第198章
秦瑶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言止又欲,最后伸手摸了摸刘季的额头,同情问:“你这样多久了?”刘季:“蛤?”
秦瑶放弃,“算了,洗洗手准备开饭吧,吃完早点歇息,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刘季哎的应下,把方子收好,推着公良缭出去洗手,又冲坐在菜坛上开心啃蛋糕的大郎四个大喊一声:“洗手开饭了!”
饭菜做好,李氏便提着食盒离开,院里便只剩下秦瑶一家和公良缭一行人。
带队的护卫头领阿古同阿旺还有其他贺府家丁、丫鬟们在院里坐了两桌。
大家相处了这大半月,也都混熟了。
阿旺时不时蹦出一两句冷笑话,逗得阿古他们哈哈笑。
贺家来的家丁丫鬟们刚来时还不习惯这样的氛围,现在也渐渐放开。
此刻一想到明日就要回府城,颇为不舍。
其实不舍的何止是他们,公良缭同样不舍。
贺家可没有无障碍设施,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他只能拘束自己,简直坐牢一般。
幸好,三儿还跟着一块儿,至少乐子不会少。
刘季那么大一个人,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还有公良缭在旁提点,秦瑶没什么可担心的,吃好喝好,心里想着,改日牵头奶羊回来,试试煮奶茶喝。
倒是刘季,把吃撑的公良缭送到莲院回来后,一直跟在秦瑶背后问:
“娘子,你有没有什么想嘱咐我的?”
“娘子,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跟我说?”
“娘子,你真没什么要和我说的了吗?明早我可就要走了。”
娘子娘子,耳边嗡嗡的好似无数只苍蝇环绕,秦瑶烦得给了他小腿肚一脚。
“滚去睡觉!”
刘季揉着小腿肚,顿时心满意足,“好嘞!”
秦瑶看着他欢快离去的背影,狐疑的瞅了瞅自己的脚尖,有点怀疑人生。
他是什么受虐狂吗?
一天不挨揍就觉得不圆满?
算了,不管了,她今天劳心伤神,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因着一早刘季就要出发,李氏起得比往日还早了半个时辰,尽量多做一些好带在路上吃的酥点,以备不时之需。
阿旺也早早起来,升起烤炉,帮忙一起准备。
二人一起做了许多酥饼放在炉里烤,等到天光亮起,李氏准备早饭,阿旺则将昨日带着孩子们上山采回来的野莓,捣碎做成点心酱。
新鲜的果酱不好保存,就不给刘季带上了。
直接抹在刚刚出炉的酥饼上,一块块装入大郎兄妹四人的食盒中,给他们带到学堂去当零嘴儿。
当然,也没忘了给小来福单独留一份。
昨日进山采野莓,他可是主力。大朗兄妹四个边吃边摘,肚子填饱了手里只剩下一把。
小来福却认真的摘了半筐才开始填肚子,今天做的果酱定要给人留一些。
就算要赶路,刘季也没忘记早起完成老师定下来的晨读。
公良缭说了,这年头读书人多的是,想要突出重围,就要懂得为自己造势。
今日受的苦,来日都是福报。
刻苦这两个字,将来会成为他身上一个标记,也是他进入上层圈子的人设。
不过,只是在自己人面前刻苦是没用的,得让外面的人也知道他的刻苦才行。
广文书馆,只是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这些东西,县城书院的夫子是不会教的,多少贫民学子发了狠的读书,苦是受了,福报却没来,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要走科举为官这条道,没有一个领路人,真的太难太难。
刘季认真检查自己要带的书籍行李,还有要送给贺家的礼物。
昨日还在闹闹腾腾的人,今日认真起来,也颇认真。
恶妇的话并没有说错,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若还不知道把握机会,损失最大的只会是他自己。
东西全部清点清楚,找阿旺一起搬到院门口先放着,一会儿等阿古牵马过来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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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她刮目相看
早膳已经备好。
孩子们匆匆忙忙吃了就要赶去学堂,也没能好好道别,刘季只来得及嘱咐兄妹四人一句:
“在家听阿娘的话,不要调皮,夫子安排的功课有不懂的就先抄写在本子上,回头阿爹回来再教你们,别去烦你们阿娘知道吗?”
要不然屁股开花可别怪他没提前提醒他们。
孩子们应着知道了,拖着书箱一路狂奔到老宅门口,上了刘仲赶的马车就走了。
毫不关心他们亲爹的死活一般。
刘季:心梗!
“阿爹!”
四娘的呼喊从村口传来。
小姑娘站在马车车辕上,以手作喇叭,大声说:“你一定要考上啊!”
心梗的老父亲瞬间振奋起来,快跑几步追到院坝上,大笑回应:“四娘,等爹回来你就是举人小姐!要啥爹都给你弄回来!”
秦瑶倚在门框上,听得嘴角抽了一下,这大饼画的。
四娘欢喜的应:“好!!!”
整个山谷都是小姑娘笃定的回音,刘季张开双臂站在原地闭目倾听,只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动听的声音。
“阿古过来了。”秦瑶提醒道。
沉浸其中的某人这才意犹未尽的睁开眼走过来,冲她笑了笑:“娘子,等我回来,定叫你刮目相看。”
秦瑶笑着颔首,“好,我等着你让我刮目相看。”
关键时刻,她从不说打击人的丧气话,这一点也是刘季觉得她最好的一点。
帮着阿古上完行李,刘季跟着坐上了马车,冲秦瑶挥挥手,便放下了车帘,走得利索。
秦瑶本还以为他要啰嗦一会儿呢,没想到这么干脆,意外的一挑眉,让阿旺把马牵来,她送公良缭一程。
一路把车队送到下河村,看着他们上了官道,秦瑶这才离开。
她不知道,她这刚骑马转身,车里的人就憋不住撩开了后门车帘,在公良缭嫌弃的目光下,期期艾艾望了一路。
“真没出息。”公良缭啧啧骂道。
这才离开多久?两个月而已。
还没出府呢,就这般。
倘若日后出任外地,相隔两地,岂不是要死要活?
多少当官的在外就任几年不得见家中妻儿,人家还不是没事人一样过来了?
实在寂寞,养一个妾室在身边也就熬过去了。
突然想到这个事,公良缭狐疑的扫了眼偷偷抬袖抹眼角的弟子,问他:
“你可想纳妾?”
刘季“啊?”了一声,显然还沉浸在分离的悲伤中无法自拔,一时有些茫然。
公良缭不耐的又问了一遍,“你不是总觉得妻子凶悍?可想纳一房温柔妾室?”
刘季眨巴眨巴桃花大眼,“老师,您觉得这是想不想的问题吗?您难道不应该问我敢不敢吗?”
公良缭:“......”
车厢内的空气出现了一瞬间的凝结。
片刻后,师徒两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再提起纳妾这个话题。
不过一刻钟之后。
公良缭突然又说了句:“男儿志在四方,切忌儿女情长。”
刘季哦了一声,像是理解了,但又没完全理解。
“老师,你说我这次要是还考不中,娘子会不会把我给休了啊?”
公良缭瞠目结舌!
随后淡定的轻拍拍弟子天灵盖,“放心,盛国没有女子可以休弃丈夫的律法,你安心科考,旁的不要再想。”
刘季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庆幸。
幸好,幸好盛国没有女子休夫的律法!
公良缭见弟子安下心来,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
那就是——于瑶娘而言,她若要走,盛国律法所谓休夫休妻,对她毫无意义。
她不是一个会被规矩礼教束缚的人。
不过大考在即,这般动摇军心的话,公良缭可不会说出来。
秦瑶回到家中,阿旺已经下地,李氏也提着脏衣裳去河边浆洗去了。
突如其来的寂寥,让她有些不适。
不过很快,刘老汉的到来打破了这份莫名寂寥。
“老三走了?”刘老汉问。
秦瑶应着:“我刚把他们送到下河村回来。”
让他堂屋里坐,倒了杯茶过来,又添了一盘今早烤的果酱酥饼,让刘老汉先吃,一会儿顺路拿些回老宅去。
刘老汉稀罕的拿起一块儿尝了尝,夸了声阿旺和李氏手艺好,便不舍得再多吃。
只端着茶,问秦瑶打算插秧了没有。
因着前两年夫妇俩种田不积极,给刘老汉整出阴影来了,不亲自过来问一句,他夜里都睡不着觉,做梦都是老三一家没种粮被饿死的画面。
直到秦瑶说了句家里粮仓充足,刚收了一百亩田地的租子呢,刘老汉这才突然想起来,老三家如今已不靠村里那十亩地吃粮。
“看我这记性,都忘了这茬。”刘老汉有点尴尬,忙端起茶杯喝茶。
秦瑶笑笑,等着刘老汉喝完茶水,商量了一下农忙后家里准备增建翻新的事。
刘老汉早说了,这事包在他身上,这次也是一样的说辞,
“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你几个堂叔伯来帮忙,顶多一个月就能把事情办妥,你照旧管饭就行。”
就冲着那锅里的肉汤,保管还有许多不请自来的帮手。
秦瑶觉得不给工钱不太好,人情难还,又给每个帮工加了五文一天的工钱。
刘老汉见秦瑶坚持,也没再说什么,只叮嘱她:“那你可别顿顿做肉汤了,弄点菜汤就成。”
老人穷怕了,也节省惯了,秦瑶不跟他犟,点点头说好。
两人谈妥,秦瑶送刘老汉回去,顺便去了趟村长家。
被刘老汉这么一提醒,她突然想起宋县令要带人进村参观的事,打算把这件事通知一下村里人。
可惜家里没铜锣,还得跑村长家里去借。
这一次,秦瑶从村长家借走铜锣离开时,村长又一次用先前那种复杂的可惜眼神看着她。
秦瑶实在不是能憋着的脾气,当场疑惑问了出来。
“村长,你老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事不好说吗?”
村长心虚的忙摆手,“没事没事,你快去通知大家伙吧,也让大家伙有个准备。”
“这可是给咱们刘家村增光的大事,叫他们谁都不许给老子掉链子!”
下河村的村长听说了这事,都羡慕着呢。
可不是什么村子县令大人都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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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询问被村长马虎过去,秦瑶也不好继续追问。
拿着铜锣,学着村长和刘琪往常的样子,一边敲锣一边在村里喊。
把初八分插秧苗,宋县令要带领其他村镇的人过来观摩学习的事通知下去。
全村喊下来,嗓子都沙哑了。
秦瑶心想着,她要是村长,肯定要让刘木匠造个大喇叭出来。
要不然三五不时的来这么一嗓子,迟早变成破锣嗓子。
宋县令要来的消息一放出去,整个刘家村都沸腾了。
原先各家都没那么讲究,现在一大早爬起来做卫生,擦窗户扫蛛网,堪比过年。
老宅张氏婆媳三个,还把自己过年穿的那身新衣从箱底翻出来,铺平挂在架子上垂放着,等褶皱顺了,当日便穿上这身下田去。
刘柏直说何氏疯了,谁家好人下田插秧穿新衣裳的!
何氏嘁他一声:“你懂什么!你管我要穿什么,说得好像你会洗衣裳似的!”
刘柏被呛得无话可说。
很快,约定的时间就到了。
虽然知道从县城到村里不可能那么早就到,但刘家村的村民们还是一大早就跟着村长族长来到村口伸长了脖子往那路上看。
农耕是大事,文具厂里也停了两天,留出足够人手让大家伙插秧。
厂里没事做,钱旺和殷乐这两个外来人也跟过来瞧热闹,顺便帮忙挂一挂秦瑶和刘大福拿来的横幅。
布料珍贵,横幅由秦瑶家友情提供,就挂在刘木匠家茶棚外面的晾衣杆上。
这位置既面朝进村大路,地势又高,保准来人一眼就能看到。
刘大福已经和刘木匠商量好了,今天来的人,就在他家茶棚里用饭。
食材由村里各家凑,有什么做什么,掌勺的人是刘大福家的女眷,余下村中各家谁有空,就过来帮忙。
挂好横幅,殷乐便留在刘木匠家帮忙打下手。
她在厂里食堂跟着何氏邱氏,掌勺的本事暂时没能学到,但烧火洗碗擦地,早已干得熟练。
勤快的姑娘,到哪儿都不会招人嫌,即便殷乐不怎么爱讲话,村里的大小媳妇看到她这忙那忙的,有好玩的也会带她一块儿。
况且,人还是何氏罩着的,谁也不敢欺负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