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外边那些人意识到不对，再顾不上许多，砰砰打开那些箱子抽出里面的大刀直接就劈开了里正家的木门，可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出什么事了？
柴房里，那些昏死过去的山匪已经被绳子死死捆起来绑在了柱子上。
里正儿媳惊得面无人色，这才知道自家院子里刚刚全都是山匪……也是这一瞬，山匪砰的劈开院门。
里正儿媳吓得一声惊呼然后又倏地捂住嘴，这时，她就看到，平日里和和气气偶尔被人碎嘴也从不理会的沈柠，忽然从他们家柴草堆后边摸出了一副弓箭，箭筒里的铁箭泛着寒光。
下一瞬，她就看到沈柠居然猫着腰出了柴房。
院子里，里正和躲起来的儿子都已经出来了，拿着农具与门口山匪对峙着。
那些山匪意识到自已等人被设计了，心中戾气大生：“把我兄弟交出来，否则定要让你们死无全尸！”
他话音刚落，一道箭矢嗖得射进他胸膛。
说话山匪惨叫着倒下，其余人见状，对视一眼后立刻道：“去抢别家然后村外汇合。”
这家有所准备难对付，不是还有别家，总不能白白来一趟。
余下的三名山匪挥着大刀朝里正父子两人扑去，其余人扭头朝村里跑去……
这个时候，村民们已经按照里正的交待，相邻的几家聚一起，共同保护人员和财物，免得叫山匪一家家洗劫杀害。
李语诗救治过赵统，也是因此，当李语诗与裴元洲母子前往赵统家时，赵统接纳了那三人。
听到村子里不知何处响起的惊呼声，裴元洲神情一片凝重。
原本今日他该在县学的，他娘不舒服，托人捎话给他他不放心，这才跟教谕请假回家来照看……万幸他回来了，否则他娘与李语诗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该如何应对。
赵统拿着弓箭蹲在房顶上，裴元洲和另一户邻居家的男丁则是举着锄头紧紧盯着院门方向。
莲儿带着孩子与李语诗和裴母以及另外两个妇孺躲在正屋，萧南谌则是呆在西厢房。
这种时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莲儿本想让赵南和她们呆在一起，可“赵南”说沈柠交代不让他出房门，所以呆在之前那个屋子里关上房门不肯出来。
左右待在屋子里就好，莲儿便没有强求，透过窗户眼也不眨的看着院门方向。
与此同时，董春花家院子里，赵栓还有另外两家的男丁守在院子里，院子地上是他们几家偷偷运过来的口粮，董春花自家的粮食则是藏在柴房里。
董春花托词自家院墙高，让几户邻居都聚集在她家院子里，当然是存了别的心思。
大家都守在她家，万一有事，保护的是她家的房子……而且，她故意让这些人把粮食堆在院子里，万一万一山匪进来，抢的也是明面上的。
她家藏在柴房柴垛下的粮食或许能逃过一劫呢！
而且，或许他们还不会碰上呢……可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响，院门被一把大刀劈开。
董春花惨叫起来：“啊啊啊，山匪来了！快，山匪进来了……”
眼见对面三个持刀山匪扑了进来，赵栓和另外两个男子白着脸挥舞着锄头迎了上去。
他们也害怕，可他们身后是自家的老弱妇孺还有全家的口粮，况且，这种时候不反抗更是死路一条，因此，即便被山匪的大刀和狰狞的神情吓得胆颤，几人依旧咬牙迎了上去。
赵栓挥着锄头大声怒吼着：“大家都是人，哥儿几个跟他们拼了！”
就在三名男子迎上去的时候，董春花哆嗦着拽着沈青松往后退：“我儿快些躲起来，快点。”
沈青松颤抖着，看到扑上去的栓子几人，手颤抖着握成拳……他知道，自已爹身体弱胆子小已经躲在一旁，可他是个青壮不该躲着，但他就是迈不出脚。
他太害怕了！
赵栓三人豁出去的与山匪拼杀，可他们的农具比不上山匪的大刀，很快就落入下风，但三人依旧拼力支撑着。
只要再来一人从旁边偷袭山匪他们便能反败为胜。
赵栓艰难回头大喊：“沈青松，是个爷们儿你就上啊！”
董春花死死抱住儿子胳膊：“我儿不能去，咱们不能去！”
下一瞬，一把长刀将赵栓劈倒在地，赵栓肩膀顷刻间血流如注。
沈青松原本迈出的脚步蹭的收了回去，哆嗦着躲到粮食堆后边。
一名山匪举着长刀厉声喝骂：“在里正家做饭那女人是哪家的？”
他们兄弟就是被那做饭的下了药，他们要报仇！
赵栓被长刀指着，咬牙：“不知道！”
董春花连忙哭着求饶：“我知道我知道，求好汉别杀我们我告诉你们。”
不顾赵栓高声喝骂阻止，董春花飞快道：“再往西那个崭新的瓦房门口有棵大榕树那家，叫沈柠是个寡妇，你们去找她，放过我们，放过我们。”
山匪狞笑：“放过你们？想得美！”
说罢便举起长刀朝地上的赵栓劈下……
赵栓被劈倒在地，上半身顿时被鲜血染透，看着当头劈下来的长刀，他认命的闭上眼。
山匪进村总会死人，只不过他成了其中一个，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他爹娘恐怕也逃不过了。
然而，预料中的痛苦和死亡并未到来，砰的一声，山匪重重砸到赵栓身上。
赵栓睁开眼，就看到山匪喉咙里刺出的箭矢，接着他就看到院门外刷的重新搭上一支箭的沈柠。
沈柠一箭救了赵栓一命，又是一箭朝另一名山匪射去，赵栓见状竟啊的一声怒吼，居然顶着一身鲜血又站了起来。
沈柠第二箭射空，但剩下的两名山匪已经被赵栓三人围住，双拳难敌三手。
那两名山匪见势不对掉头就跑，临走前回头刷刷射了两支火箭，一支箭正中院子里的粮食堆。
自已抢不来便要也烧掉，总不能白白死了弟兄！
其余人连忙扑打粮食堆上的火苗，这时，沈柠看到自家方向传来的火光，立刻转身往家里方向冲去……
030
萧南谌恢复了
其余几处的山匪明显也逼问过下药的人是哪个，有人不肯说，自然也有人和董春花一样将沈柠家指给山匪。
剩下的山匪见今日难以成事，冲到沈柠家便直接往里面射火箭要烧掉屋子……然而，沈柠家新盖的青砖瓦房却是没那么容易引燃，反倒是隔壁赵猎户家烧了起来。
听到院子里传出的孩子哭声和女人惊呼，山匪便齐齐朝赵猎户家扑去。
赵统蹲在房顶，眼见一名山匪扑向自家院门，嗖得放箭。
噗得一声响，那名山匪被射倒在地上。
房子燃烧起来，莲儿抱着孩子与几名妇孺匆匆逃到院子里，看到赵统站在屋顶射箭，立刻意识到山匪正往自家院子扑来，莲儿吓得面无人色。
她死死抱着怀里的孩子，朝萧南谌呆着的屋子大喊：“阿南，阿南快出来。”
那屋子火焰直往上扑，莲儿抱着孩子靠近几步又被逼了回来。
她想将孩子放下，可看到院门处的山匪，终是没有放下，紧紧抱着自已的孩子，声嘶力竭喊着：“阿南，快出来！”
李语诗与范茹也是抱在一起，微微颤抖。
下一瞬，山匪破门而入。
裴元洲与另一名村汉迎了上去，那名村汉倒是勇敢，可又矮又瘦，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裴元洲终日读书也不是身强力壮之辈，自然比不上人高马大的山匪，眼见山匪挥刀砍下来，他连忙举起锄头抵挡，可锄头棍子瞬间就被劈成两段。
他被山匪一脚踢倒在地，胸腹间断裂般传来剧痛，可裴元洲倒也硬气，咬牙爬起来握着剩下的半截锄头挡在自已母亲和李语诗身前，莲儿惊得不住后退。
眼见自已妻儿危险，赵统再无法站在屋顶，匆忙跳下来。
拉近距离后弓箭的作用就大幅减弱，他们一院子大多都是妇孺……又被四周烈烈燃烧的屋子围着，一时间皆是陷入绝境。
“当家的。”
莲儿噙着泪颤声喊道，赵统没有回头，捡起地上的锄头挡在自已妻儿身前。
裴元洲迎着山匪的长刀挥起锄头，可刚举起手，胸口传来剧痛，他哇得吐出一口血，惊得范茹大叫一声。
“哟，还是个读书人，去死吧，老子最讨厌读书人！”
山匪狞笑着举起长刀，裴元洲全身紧绷，死死看着落下的刀锋……然后，就看到一道箭矢噗得刺穿山匪胸膛。
山匪怔怔低头睁大眼，接着，砰然砸倒在地。
山匪刀下，裴元洲抬头，就看到隔壁屋顶，穿着粗衣布裙的沈柠挽弓跨立在房顶，整个人凌乱狼狈……眼神却专注沉静。9602
像是在狩猎一般。
就在赵统以为此次他们一家要在劫难逃时，又是一道箭矢激射而来。
赵统刷的抬头，就看到沈柠站在自家院子屋顶拉开弓箭，又是一箭。
沈柠生平第一次射人，但她的手格外的稳。
她知道这些山匪已经不算人了……她杀的是牲畜。
接连三箭杀死三名山匪，剩下的见势不对连忙开始后退，赵统趁机捡起弓箭与沈柠一起配合着。
这边的山匪逃走，沈柠连忙从房顶爬下来冲进赵家院子，没看到萧南谌，她顿时一愣：“阿南呢？”
莲儿哭叫道：“阿南还在屋子里。”
眼泪不住往外涌，莲儿语无伦次：“对不起柠柠，阿南之前不肯出来……我、喊了几声，我抱着孩子，我，我怕孩子出事我不敢放下，我没去救阿南柠柠，对不起……”
沈柠顾不上说话，冲进屋子拽了床被子在水缸里打湿，披上被子就冲进了火海。
她心里怦怦直跳。
是她跟小傻子说待在屋子里不许出来的。
他如今心智不全又一直听话，她说不许出来他就没有出来……若是他死在火海，那全都因为她！
最初沈柠是为了抱大腿才会对萧南谌好，可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又怎会没有半点感情，更何况那小傻子从来都很听话，当初还救过她。
若是被她害死……
“阿南！”
火海烈烈，浓烟翻滚，什么都看不清，沈柠披着湿被子凭借记忆往屋里唯一能藏人的柜子摸去。
“阿南，你在哪儿？”
会不会已经被浓烟呛晕过去了？
外边，莲儿急的大哭，赵统不发一语也披上打湿的被子就要往里冲。
方才的状况顾不上，如今妻儿已经安然，他不能只顾着自已家。
沈柠对他们家有恩，他却食言没能护住她家赵南……便是知道危险他也得进去。
莲儿看着自已丈夫要往里冲，嘴唇颤抖着，终是没有开口阻止。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倏然掠进院子里。
莲儿看到，居然是本该在屋子里的赵南。
此刻的赵南全然不见往日懵懂，满身气息怵人，开口便问：“沈柠呢？”
莲儿哭道：“她进去找你了。”
萧南谌刚出去一圈杀光了村外埋伏的山匪，赶回来却就看到这样一幕……听到那女人居然冲进了火海，萧南谌顿时低咒了声。
他一把抢过赵统手里的被子，披上便冲了进去。
“阿南。”
沈柠剧烈咳嗽起来，手腕被烫得火辣辣的疼。
怎么还不见人……她努力想要打开柜子。
莫非是躲在柜子里了？
“我在这儿。”
萧南谌钻进火海就看到那女人正想要拉开已经被烧的开裂的柜子，他连忙冲上去一把将人拽住。
看到活的好好的的人，沈柠差点哭出来了，来不及说话，身上一轻……萧南谌居然一把将她夹到臂弯裹着被子掉头就往外冲去。
冲到门口的一瞬，房屋发出爆裂声，燃烧着的木梁垮了下来。
沈柠蓦然睁大眼，然而，萧南谌身形却极快，看也不看直接撞开燃烧的木梁，然后抱着她倏地扑了出去……
两人跌落到地上，沈柠想到他直接撞开烧的通红的木梁，惊得连忙拽住他：“怎么样阿南，有没有受伤？”
萧南谌的视线却落到她满是巨大燎泡的手背上。
房子都烧成那样，她还一根筋的在里面找他，自已被烧的满手燎泡，第一件事，却是担心他有没有受伤。
被拽着袖子匆忙上下查看，萧南谌的手动了动……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就发现自已已经将人按进怀里。
沈柠一愣，只以为是小傻子吓坏了，连忙不住拍着他的后背安抚：“没事了没事哈，有大嫂在，没事了不怕哈……”
“大嫂”两个字像是巨大的寒冰，瞬间将被火海烧的混乱的萧南谌砸的清醒过来。
他倏地收回手。
沈柠推开他还想再看，却听到男人沉静的声音。
“我没事。”
这语调让沈柠一愣，抬头，她便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
不再是懵懂单纯，而是冷光内敛。
他身上依旧是她买来的粗布衣裳，可这一瞬，沈柠却发现，他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变了。
空中传来一声猛禽的啼鸣，惊得沈柠蓦然回神。
她意识到，萧南谌恢复了……
031
她已经肆无忌惮了
平宁县守军赶来的时候，清源村内已经在清点财物和人员损失，里正带人迎接亲自前来剿匪的知县曹满楼，曹知县满脸悲痛问他：“死了多少人？”
“万幸没死人，但是伤了好些个……”
曹满楼一路上都准备好的措辞猛地一僵，甚至有些懵：“没有死人？”
他问：“不是说来了三十多名山匪，尽是配着长刀？”
里正带着曹知县快步往村里走，另一边，沈柠与赵统一家都在沈柠家院子里歇息。
赵统家烧了大半，待不了了，好在沈柠家还好好的。
去县里报官的人顺道到县学告诉了沈青柏，沈青柏比还要调兵遣将的曹满楼到的更早片刻。
看着村里的一片混乱听着时不时响起的哭喊声，沈青柏面色苍白，顾不得男女大方紧紧握着沈柠的手：“姐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他又语无伦次抓住萧南谌：“多谢阿南，是你保护了姐姐，多亏了阿南。”
萧南谌眉头微蹙，强忍着将人甩开的冲动。
沈青柏见状满脸担忧问沈柠：“姐，阿南是不是吓坏了？他怎么愈呆了？”
萧南谌：？
沈柠连忙说：“没有，是这样的，因祸得福，阿南他恢复清醒了……以前是他头上受了伤才有些糊涂，如今已经大好了。”
惊魂未定的沈青柏闻言一愣，再一细看，才发现萧南谌的确已经不一样。
他松了口气：“那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阿南恢复了就太好了，恭喜阿南。”
萧南谌不擅与人寒暄，有些生硬的嗯了声。
这时，里正带着曹知县到了，远远在喊沈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