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李语诗在旁边下意识说了句:“刚那叫声好吓人。”萧南谌立刻去看沈柠的神情……
沈柠倒是没说什么,但明显和李语诗一样都被惊到了。
定王殿下点头,冲沈柠道:“我也是刚到……没想到他们搞得那样血腥。”
承影立刻告罪:“是属下方才一时失手……”
……忘了将人的嘴塞住。
沈柠自然不会去关心这些事情,她对萧南谌说:“那殿下先忙,我们这就离开了。”
“我不忙,送你出去。”
萧南谌走到沈柠身边,李语诗很有眼色的落后了两步。
到了地牢外,看到萧南谌,马车旁的七月和二月转过来抱拳行礼:“定王殿下。”
“免礼。”
萧南谌淡声开口。
这时,不远处停在暗中的马车那边车夫过来,拱手告罪:“殿下,车轴坏了,需要更换。”
萧南谌看向沈柠:“看来,需要乡君顺路捎我一程了。”
有外人在,沈柠唤他“殿下”,萧南谌便唤她“乡君”,两人假模假样的客气,沈柠莫名好笑。
可她没忘记还有李语诗,便问李语诗:“李小姐可介意车上多一人?”
李语诗正要说不介意,萧南谌忽然开口:“李家宅子在另一边,李小姐跟着我们平白绕路,不如我让人送她回去。”
沈柠啊了声,正想说这不好吧,毕竟是李语诗陪她过来的,可不等她开口,李语诗率先道:“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乡君你先回吧。”
旁边,承影身侧一人走出来:“李小姐,属下送您。”
李语诗冲沈柠挥挥手,沈柠也没再纠结,转身上了马车。
上了车坐下,萧南谌掀开车帘跟着进来,很快,马车缓缓驶离京兆府,往顺城坊方向驶去……
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柠放松下来,然后指了指萧南谌额头:“那里有些血迹,你擦一擦。”
她将手帕用旁边小几上的茶水打湿然后递过去,萧南谌伸手接过,往额头擦了擦……没擦掉。
沈柠有些好笑:“往上一些。”
萧南谌往上……恰好又错开了那处。
对上沈柠哭笑不得的神情,他伸手将帕子递过来:“你帮我……待会儿若是被旁人看到怕不太好。”
沈柠顺手接过,伸手过去轻而易举便擦掉了那点血迹,可就在这时,马车猛地颠簸了下。
她正好抬着手重心前移,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往前扑去,直直撞到萧南谌胸前。
定王殿下纹丝未动,下颌微抬起不让下巴撞到沈柠。
沈柠伸手撑着要坐直身体,萧南谌恰好抬手扶她,伸出去的手便正正按到他大臂处。
掌下肌肉轮廓分明,沈柠默默收回手,暗自腹诽:身材不错。
定王殿下不动声色收回护在她身后的手,低声问:“没事吧?”
沈柠摇摇头,总觉得他这句话莫名的语调有些低沉……
马车外,七月睁大眼看着赶车的承影:“你为什么瞄着那块石头……唔。”
话没说完就被承影捂住嘴,七月抬手就是一拳。
承影闷哼了声,暗暗咬牙切齿。
小丫头片子,下手这么狠……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定王府门前。
“我先回去了。”
坐的别人的车,便是定王殿下也不能说什么“我送你回去”之类的话,但他明显不想就这样分开。
临下车,萧南谌对沈柠说:“京城进了些鲥鱼,我让人留了几条,回头带你去吃?”
沈柠有些犹豫:“方便吗?”
这里不是平宁,她和萧南谌一起出去吃饭的话肯定会被人做文章。
看到沈柠明显想要避嫌,萧南谌心里的躁动便不住往上涌,几乎有些按捺不住。
可他竟生生忍耐下来,神情依旧温和:“那改日我带回家去我们自已做。”
沈柠笑了:“好。”
沈柠的马车缓缓驶离,萧南谌转身进了王府大门。
承影紧随其后,然后就听到自家主子淡淡道:“往后不要自作聪明耍小动作。”
刚刚承影明显是故意颠马车。
承影暗暗吞了口口水:“属下知罪。”
可接着却又听到自家主子说:“打完裂冰甲剩下的料子你拿去打副护心甲。”
这是赤霄他们几个都眼巴巴惦记着的东西……
承影努力压住嘴角:“谢主子。”
175
离间计
等到谢风亭巡防回来后,谢云清回娘家走了一趟,然后对沈修鹤说了薛素蓉的事:因为查印子钱的事正值风口浪尖,被逼死的苦主闹得很凶,若是想将薛素蓉救出来,得三千两银子。
这可不是小数目,沈修鹤一时间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可他知道,人是非救不可的。
不过沈修鹤很谨慎的没有自已拿主意,而是说去请老夫人做主,沈老夫人那边听到三千两后也是心疼肉疼,但还是得救。
若是不救,焉知薛素蓉会不会情急之下将她攀咬出来,到那时候事情闹大,影响了儿子的仕途,再要是被谢云清知道什么,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银子花的心疼肉疼,但还是得花。
就在沈家这边筹现银准备救薛素蓉时,薛素蓉在牢里已经两日滴水未进。
她从不知,干渴的折磨是这样痛苦……她究竟何时能出去?
老太太该不会不救她了?
不,应该不会,沈家的把柄在她手中,若是她闹起来闹到谢云清面前,沈家就别想安生了。
况且放印子钱的事老夫人也摆脱不了干系,若是她攀咬起来,他们都别想置身事外。
可是,为何这样慢!
狱卒明显是故意折磨,给她吃的却不给她水喝……人在极度干渴的时候,便是有吃的也是难以下咽。
可这时,薛素蓉却发现狱卒给了隔壁牢房那人喝水,那人也是放印子钱收押的。
她拍着木栅栏声音嘶哑叫喊:“为何他有水喝我却没有?”
那狱卒喝骂:“叫什么,他家人使了银子自然能喝上水,你要怪就怪你家里人去。”
薛素蓉咬牙问:“多少银子?”
“二十两!”
二十两……
她替老太太在牢里受苦,老太太却连二十两银子都不舍得,让她受这样的折磨。
薛素蓉被干渴折磨得痛苦至极,拼力从腕上撸下自已的手镯递出去连声道:“大哥,大哥也给我些水喝吧,我渴得受不了了。”
那狱卒嘿了声,从她手里夺过手镯,可接着转身就走了。
薛素蓉急了:“为何不给我喝水,我给你手镯的。”
那狱卒冷笑离开:“什么手镯,老子没见过手镯!”
这个可是有人特意交代了要好好关照的,狱卒自然是可着劲儿的折腾。
看到狱卒径直离开,薛素蓉缓缓滑坐到地上,喉咙干哑得让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叫喊,头也疼的嗡嗡作响。
她想,若是天黑前还没人救她,那她就什么都不管了……叫她受这样的折磨,她也不会让他们好受。
“两日没给水喝,她如今怕是生不如死。”
京兆府地牢外马车上,李语诗有些感叹:“你这法子可真是杀人不见血……万幸我没真正与你结仇让你记恨。”
沈柠抬眼似笑非笑看着她:“你怎知我没有记恨?”
李语诗有些傻眼:“不是说好了冰释前嫌,你怎能变卦?”
七月噗嗤笑了声,李语诗这才意识到沈柠是在故意逗她,拍了拍胸口吁了口气,她拱手求饶:“乡君大人大量,是小女子心胸狭窄了。”
沈柠哭笑不得:“还真演上了你?”
李语诗也笑了,然后略正了正面色:“这两日我有些犹豫,但因着凑巧在替你做事,不想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免得有挟恩图报之嫌……但时不我待,我想学医,不知能否拜乡君为师?”
李语诗认真看着沈柠:“若是能得偿所愿,我定潜心学习,救死扶伤,将乡君医术发扬光大。”
李语诗一直对医术感兴趣沈柠是知道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沈柠自已如今要做的事情太多,分不出心神和时间来。
若是这样收了,反而耽误她。
想了想,沈柠开口:“我如今怕是没有精力,若是你真想学医,我倒是可以给你找个老师。”
李语诗先是以为沈柠不愿意,听到沈柠说可以给她找老师,眼睛顿时就亮了:“也可以,乡君眼中能做老师的医者定是医术精湛。”
沈柠笑着点点头:“他医术是不错,只是性子直了些……我去跟他说,若是他那边不反对,改日我约你们见面拜师。”
李语诗笑开:“那就多谢乡君了。”
“无需客气。”
沈柠看了眼牢房那边,然后说:“天黑前她就放出来了,我先回去了,拜师的事有着落了我派人跟你说。”
暮色渐落时,牢房里,薛素蓉睁开眼。
短短两日,没有受刑没人虐待,只是没有喝水,她却比受刑更痛苦,嘴唇干裂双目无神,脑中一抽一抽的疼。
她撑不住了,她要将那老太婆也拉下水……那些人眼睁睁看着她受这样大的罪,却连区区二十两银子都不肯拿出来替她打点。
她便是做鬼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来人、来人……”薛素蓉嘶哑开口,发出声音时,嗓子刀割一般。
也是这时,牢房门砰得被踹开。
“薛素蓉,你可以走了。”
薛素蓉顿时一愣,眼睛蓦然就亮了。
出去外边,等她的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下人,下人看到她的样子惊了一跳:“薛掌柜,怎生……”
话没说完,就见薛素蓉疯了一样扑过来,从马车车架上抢下水囊,仰头咕嘟咕嘟直接开始往下灌。
那下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素日里眼高于顶的薛掌柜眼也不眨的对着他这个臭马夫的水囊,一口气饮完了那满满一袋水。
直到这时,薛素蓉才觉得自已活了过来,扔了水囊喘着气爬上马车。
马夫也不敢多话,赶车将人带回沈家。
薛素蓉简单梳洗后又狼吞虎咽吃了东西,然后才见到了沈老夫人,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十分亲近:“素蓉,这次你受苦了……虽说花了三千两才救你出来,但只要人没事就好。”
薛素蓉看着老太太那副施恩模样,心里一片冰冷憎恨。
三千两?
她分明听到隔壁那放印子钱的说只需要二百两便能将人赎出去……况且,连二十两的喝水钱都不舍得给她使,让她被折磨的生不如死,这老婆子能舍得给她花三千两?
这么多年,她太了解这个佛口蛇心的老太婆了,只是以前那些招式都是对别人,如今竟也用到她身上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二百两银子,却想她承三千两的情!
薛素蓉心里冰冷讥讽,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温顺如水的模样。
这时,嬷嬷进来通传:“老夫人,夫人过来了。”
沈老夫人顿时神情紧绷,薛素蓉也顾不上继续在肚子里骂老太婆,整个人紧绷起来。
她们都知道,经此一事,她们接管花楹雪的事怕是难了。
片刻后,谢云清携沈柠进来。
“听闻薛掌柜回来了,我便赶忙来看看,怎么样,薛掌柜没受什么罪吧?”
谢云清眼底一片冰冷,笑容却是无懈可击。
她当然知道这个外室被女儿惩治了的……两日不给水喝,表面上没有任何伤也不会有任何证据,可她却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薛素蓉勉强挤出笑脸回话。
寒暄了两句,谢云清直接道明来意,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很明显:薛掌柜放印子钱,还惹出事端进了京兆府,接下来还是把自已的事先理清,就不要操心花楹雪那边了。
老夫人早有所料,但犹不甘心,强撑着辩道:“长年累月的做事,一时失误也是有的,便是偶尔行差踏错,肯定也比年岁浅的沈柠来的可靠。”
沈柠但笑不语,谢云清则是语调悠然:“柠柠年岁虽小,可做生意以来却是还没犯过这种错,可见靠不靠谱也不是看年纪资历的,她的营生还是她自已管,往后实在管不了再说吧。”
说完,谢云清拉着女儿起身:“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薛掌柜回去好好歇息几日,母亲因你的事这两日都没歇息好,也让老夫人好好歇歇。”
薛素蓉勉强挤出笑脸来,心里却已经快要忍无可忍。
坐牢受罪的是她,赚来的银子他们一大家子花,如今还说因为她坐牢害的老夫人没歇息好……感情就他们是一家人?
老太婆这会儿也憋不出半个屁来,感情折腾这一圈,就她一个人受罪了?
带着一肚子火气,薛素蓉离开前对老夫人的礼节都不如往日恭敬。
等到所有人离开,沈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面色十分难看,旁边的嬷嬷连忙给她倒了杯茶水:“老夫人别气,事已至此,往后我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
沈老夫人终于忍不住:“这怎么能不气!”
好好地,她平白无故损失了一个翡翠镯子并三千两银子……铺子铺子没到手,那薛氏还不知好歹对她明显心有怨怼。
便是她下狱两日,却也没有受什么虐待……三千两银子救她出来,竟还敢有怨气?
没良心的东西!
真当她这个老婆子不知道她薛素蓉打理产业时没少做手脚从中获利?
往日里念着她一个妇道人家没名没分生了俩孩子,想着往后要是将谢氏扫地出门了,她们姑侄变婆媳才是正经自已人……她便一直没有查账。
那眼皮子浅的妇人还当自已不知道她那些小九九?
不思量着感恩戴德,还敢心有怨气给她摆脸子……真拿自已当根葱了。
片刻后,沈老夫人沉声开口:“你去安排,让人查查薛素蓉的账目,不必较真让她伤筋动骨……敲打敲打便是了。”
免得她忘了自已的身份。
嬷嬷应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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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不及待
几日后,沈柠叫了李语诗前往京城有名的望江楼吃饭。
顺路接了李语诗,马车沿着长街缓缓往前,李语诗有些不安:“我还没来得及准备拜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