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沈柠失笑：“不用什么拜师礼，我当初教他的时候也没那么许多讲究，叶恒的性子也不会太细致讲究……见面了你就知道了。”李语诗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那第一次见老师却让老师请吃饭，是不是也不太好？”
沈柠摇头：“他绝不会让自已的徒弟请客的。”
过了不久，马车停在望江楼门前街上，有专门替客人停放马车的伙计从二月手里接过缰绳，满眼晶亮：“哎哟，客官这可是匹好马……您放心，小的定用精料好好喂养照顾……”
那是直接坐船和他们一起进京的墨麒麟。
二月将马车交给伙计，自已和七月跟在沈柠身后往里。
刚到门口，叶恒就匆匆从对面快步走来：“师父、师父……徒儿向师父告罪，临时有事来晚了片刻。”
沈柠笑道：“也不晚，刚刚好，咱们都不用等。”
这时，叶恒看到了沈柠身边的李语诗，意识到这就是自已要收的徒弟，小眼睛轻咳一声站直身体理了理自已的仪容，然后才矜持开口：“这位便是李小姐了吧？”
李语诗上前一步行礼：“小女子李语诗，见过叶大人。”
“师父在这里，叶某安能称大，李小姐不必多礼。”
寒暄过后，叶恒恭敬引着沈柠往里：“师父里面请，这望江楼是京城一绝，最近新到了些鲥鱼……我托人留了一条。”
其实是他姑母叶贵妃发的话，他才能抢到一条，否则，鲥鱼稀少京中又权贵众多，哪儿能轮到他。
不过好在能有一条，勉强能在师父面前撑个场子。
沈柠这才想起来，前几日萧南谌还说要送两条鱼回家……还不到碰面的日子，她这边倒是要先吃到了。
进了望江楼，沈柠不经意看到角落靠窗的地方，徐莹徐娅两人正坐在那里吃饭，徐莹吃的很快，好像饿了许久的模样。
沈柠收回视线没有多看。
一行人被小二引着上楼到了包间门口，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叶恒猛地皱眉：“我预定的包间里怎会有人？”
小二磕磕巴巴：“啊？这，这不是说是叶公子您的客人，他们说是您的朋友小的才放进来的……”
叶恒顿时怒了，直接一脚踹开门：“是谁敢冒充我的朋友抢我的包间？”
包间门砰得一声被踹开，可下一瞬，气势汹汹的叶恒便停了下来。
“哟，小叶子脾气挺大啊。”十公主萧璧挑眉似笑非笑。
萧璧右手边是徐婉晴，左手边二皇子，旁边是八皇子萧南英，还有几个沈柠不认得的，但一看都是非富即贵。
叶恒惹不起，但也不是很害怕，他板着脸：“公主殿下为何假冒我的名字占我的包间？”
萧璧嗨了声：“我们临时出宫来不及准备，恰好听到有小叶子你定的包间便进来了，谁教你来的这么晚平白浪费地方。”
望江楼背后其实是太后外家的产业，因此，一般高门不明内情可能还会在这里摆架子，但反而是这些顶层权贵，到了望江楼都十分守规矩。
没人敢乱来。
叶恒气急：“您占了我去哪里？”
十公主理所当然道：“你去另找地方呀。”
叶恒快气死了：“凭什么……”
这边，叶恒和十公主你一言我一语，十公主旁边，二皇子起身，竟是冲着沈柠遥遥拱了拱手，然后伸手做出个“请”的意思，示意邀请沈柠进来。
明显是知道当初救他的人是沈柠。
沈柠不知道怎么和口不能言的人交流，只能笑着摇摇手，觉得不合适，又拱拱手，又觉得好像也不合适。
对面，二皇子被她逗笑了，温润的面上眼角弯弯……
十公主萧璧本就不喜沈柠，见状直接恼了，冲叶恒道：“门关上滚出去，别打扰我们吃饭！”
这是直接翻脸了。
叶恒气的面色瞬间涨红，可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怎么了？”
沈柠倏地回头，就见竟然是萧南谌上了楼梯朝这边走过来，身边是沈柠见过的谢允城。
沈柠正犹豫要怎么说，萧南谌却一个眼神示意她不必开口。
他走过来问叶恒：“发生何事？”
叶恒见了定王，立刻变得乖顺，但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便是一指萧璧：“十公主她们抢我们包间。”
萧南谌点点头，然后说：“你们去我那边吧。”
他一个眼神，身后店小二立刻上前热情引路：“几位客官这边请。”
叶恒却被吓到了，有些犹豫：“那……那殿下您怎么办？”
萧南谌没说话，径直走进萧璧她们所在的包间，走到萧璧旁边，面无表情：“边儿上去。”
萧璧见了这个七哥，满身的气焰也不见了，悻悻却不甘道：“我们、还没吃完。”
萧南谌对小二说：“撤了。”
“是。”
外边的伙计立刻进来手脚麻利撤菜。
萧璧快气哭了：“七哥……”
旁边的二皇子萧南瑢拉了拉她，然后冲萧南谌拱拱手。
谢允城跟进来直接笑吟吟坐到萧南谌旁边，邀请十公主：“待会儿我们还有几个同伴，公主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和我们一起再吃一顿。”
萧璧气的眼睛都红了：“滚。”
萧南谌抬眼，萧璧立刻指着谢允城：“我是说他。”
谢允城噗嗤笑了。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哟，小叶子，被欺负了啊？”
穿着水碧色锦袍的公子哥儿上了楼梯笑吟吟开口。
叶恒明显是认识的，直接撇撇嘴：“与你何干！”
这公子朗目疏眉，凤眼微挑，很是恣意潇洒的模样，正是徐家大房公子徐宁。
徐婉晴看到徐宁，悻悻叫了声大哥，徐宁挑眉看向妹妹：“你上来吃饭，教那两位小姐在楼下等你？”
徐莹与徐娅整日陪着徐婉晴一起，可方才到了望江楼，徐婉晴却没将那两人带上来，而是给她们在楼下点了几个菜。
徐婉晴撇撇嘴：“她们配上来一起嘛。”
徐宁满脸无语，但明显懒得与她多说，直接摆摆手：“吃过了就回家去，别在外边惹事。”
横的遇到了更横的，十公主那些人只能悻悻起身。
沈柠拽了下幸灾乐祸的叶恒，叶恒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没再继续看十公主的热闹，转身跟着小二往前。
萧南谌不动声色从沈柠背影上收回视线，摩挲着手中酒杯。
每看到她一次，他都更清晰的感受到自已心里的迫不及待，迫不及待想待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这个念头一日比一日更强烈，萧南谌自已都有些害怕自已在克制到极致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为人所不齿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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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很好吃
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徐宁给两人添了酒后放下酒壶笑吟吟问道：“方才那就是那位沈乡君吧，殿下不怕被人发现你明着护她嘛？”
公子哥儿明显很了解那些弯弯绕绕：“这样，殿下不担心给她惹来麻烦，让她以后受欺负吗？”
萧南谌神情平静：“若是现在都护不住，何谈以后。”
徐宁微顿，随即笑了：“这倒也是……不过殿下，我方才留心看了，人家沈乡君看您的眼神很清白哪，不像是对您有什么……”
后边的话被定王殿下凉凉一眼扫了回去。
谢允城在旁边幸灾乐祸：“劝你不要多嘴，那是很危险的话题。”
毕竟他是过来人。
关于那位的话题，便是拍马屁都是很危险的。
当时信州军中混乱刚过，他也不知道定王殿下与那位“宁医官”是怎么回事，本想拍马屁，结果一拍一个雷，差点被降职去看马。
如今学乖了，关于那位表妹的话，他绝不沾染，主打一个惹不起但躲得起。
另一边包间，李语诗则是已经拜了叶恒为师。
叶恒自已不讲究，但对李语诗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敬师祖……也就是沈柠。
沈柠在旁边哭笑不得表示不必。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长几个辈分……师祖？叫的她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的感觉。
这时，伙计敲开包房门上菜。
桌上已经有了好些菜，沈柠三人说话，二月和七月则是埋头吃得十分认真，刚好腾空了几个盘子留出了地方上菜。
看到小二托盘上两个盘子里的鱼，叶恒眼睛倏地亮了。
方才被十公主萧璧抢了包间抢了他名下的鲥鱼，叶恒还以为这次没得吃了，没想到居然还有。
“这望江楼的掌柜还挺懂事，知道赔礼道歉再多上一条鲥鱼……”
旁边的伙计连忙道：“您误会了，这鱼是订包间的七爷预定的，特地交代让送过来给几位品尝。”
叶恒沉默下去。
李语诗拿起公筷夹了菜送到叶恒盘子里：“师父尝尝，这茭白很不错。”
沈柠立刻接话：“我也觉得很不错。”
叶恒吃了徒弟夹的菜，心里十分满意。
这个徒弟很懂事，知道替师父打圆场，不错不错。
叶恒与李语诗，两个都是喜欢医术，一个喜欢教，一个想要学，一拍即合成了师徒，这顿饭也吃得宾主尽欢。
等到几人出了包间准备下楼，就看到之前叶恒那个包间里，萧南谌三人也恰好出来。
徐宁在那里抱怨：“殿下，说好的鲥鱼呢，连个鱼尾巴都没见着。”
萧南谌沉默不语。
这边，叶恒恍然大悟，扬声道：“定是小二搞错了，将两条鱼都送到我们那边去了……”
一句话，众人齐齐沉默下来。
徐宁满眼哀怨看着萧南谌，萧南谌恍然未觉一般……
等到了楼下，叶恒与新收的徒弟说话，萧南谌则是将沈柠送到马车旁。
沈柠笑着开口：“鱼很好吃，你怎么不给自已留一条。”
定王殿下往旁边看了眼：“七月在，怕你吃不到。”
七月：……
委屈，但无从辩解。
沈柠失笑：“七月现在很懂事的。”
虽然在打趣，可想到萧南谌定了两条鱼，寻常人大多都会一边一条，萧南谌却怕她不够吃便将两条都给她送来。
这是很小的事情，却让人觉得心里柔软一片，
他觉得好的东西，便想全部给你……
回到沈家，沈柠刚进莲池苑，五月就迎上来低声告诉她，老太太那个做郡王妃的女儿沈湘回娘家了，薛素蓉也在。
“沈湘好像是老夫人让人喊回来的，可要属下去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沈柠还没开口，七月就急了：“这还用问吗，当然要听了，不然怎么知道她们在冒什么坏水！”
小姑娘满脸怒其不争：“你不去我去。”
五月急了：“我何时说不去了，那边也刚来，我这不是要跟小姐请示一番，轮得着你抢差事吗？”
说完，五月哼了声，冲七月翻了个白眼，转身飞掠离开。
沈柠没有阻止。
五月他们的身手放在别处不知道，但在沈家这个宅子里还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左右她也想看看，老太太在她这里吃瘪，叫自已女儿回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想到老太太，沈柠抬手看了眼腕上的翡翠镯子，愈发决定，最近就戴着这个镯子不换下来了……有事没事就在老太太面前晃。
另一边，沈老夫人院子里，薛素蓉坐在一旁，郡王妃沈湘正压低声音给自已母亲出主意。
“谢云清说她女儿没出过错，那让她出错不就完了。”
老夫人沉声开口：“说清楚，别打哑谜。”
沈湘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靠近老夫人，极小声的说了什么，明显避讳着旁边的薛素蓉。
薛素蓉暗暗攥紧手帕才没露出什么异样神情。
等沈湘说完，沈老夫人露出惊诧不已的神色：“当真？”
沈湘哼笑：“我家郡王替太后打理生意，自然不会有错，这消息短时日内肯定不会传开，若是能诓着谢云清母女入场……她们定要赔的血本无归。”
她缓缓道：“沈柠手里不是恰好有谢家给的丝行，这正是极好的机会呢，等到她们无法收场的时候，我便让郡王低价收购了……让她们娘俩给咱们做嫁衣裳。”
沈老夫人先是眼前一亮，可接着就意识到什么。
便是谢云清母女再不好，赚的银子赔的银子总有一部分是沈家的，可若是为了让那娘俩吃瘪，让她们赔了买卖，那到时，损失的是沈家，成全的却是他郡王府和太后娘娘。
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一念至此，老太太不肯接话了：“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沈湘哪里能猜不到自已母亲的心思，她抱住沈老夫人的手臂笑着撒娇道：“这次生意，让您老人家入三成银股，您用私房钱入股，到时候，无论利润有多少，您什么都无需做，便能净到手三成，可以先立契，如何？”
沈老夫人这才睁开眼：“你我母女，立契倒是生分了……不过事关郡王和太后娘娘的生意，立契也好，免得日后平生事端。”
沈湘笑吟吟附和：“正是这个道理呢。”
等到沈湘离开，老夫人掀起眼皮看向这几日被查账后乖顺不少的薛素蓉：“行了，你也别干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了，念念今日在府里，你寻个借口去见见你女儿吧。”
薛素蓉神情骤然缓和，忙起身道谢后恭敬告退。
出了老夫人院子，薛素蓉往沈念的院子走去，手里拿了个小盒子，里面的首饰准备用来做她见自已女儿的由头。
以前薛素蓉没少借着送东西的名头见女儿，同女儿亲近。
毕竟，这一双儿女可是她往后能稳稳进沈家门的关键……
可就在路过花园时，薛素蓉却忽然听到旁边假山另一边传来沈柠的声音。
“爹爹保证能处理好他们吗？”
薛素蓉脚步蓦然一顿，连呼吸都放轻了。
意识到时沈柠与沈修鹤在说话，她往四下看了眼，确认周围没有丫鬟下人路过后，极轻的往旁边躲在了花丛后边，想要听听这对父女在说什么。
沈修鹤要处理谁？
紧接着薛素蓉就听到了沈修鹤的声音。
“柠柠，你要相信爹爹，爹爹如今的心思都在你们母子三人身上……之所以暂时还留着薛素蓉娘仨，是担心她们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情来影响爹爹这次提拔。”
沈修鹤长长叹了口气：“这件事切莫让你娘知道，否则就没有转圜余地了，爹爹跟你祖母约定好，着手开始处置他们……你再给爹爹一点时间，爹爹一定能处理的干净。”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