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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我们想住客房,行吗?”报丧女妖紧张兮兮地问,“宝宝习惯了住房间,我怕她不习惯荒郊野外。”

    “以后我管这儿的房,行啊,咋不行。”马大爷大声说,“当然得向着娃娃!”

    傀儡女巫文雅地喝完茶水:“我需要一个工房,这样我可以为大家制作道具;马先生也需要一间门卫室,我要早点给他打造魔法监视屏。”

    “哦哦对,有空我们还得把你的监控摄像……人偶都装好,之后肯定有其他人来黑森林!”罗森一拍大腿。

    “林小姐,其他地方的影像也接进来吧,大家也可以帮你找妹妹。”

    报丧女妖肩膀上,乌鸦爸爸开了口,“我们两个带孩子,不会离开太远,正好找点事做。”

    诺尔坐在主座,他看着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目光中渐渐有了笑意。

    魅魔们对这怪物大团结的景象摸不着头脑,但他们礼貌地保持安静。晚餐的最后,魅魔多尼才谨慎地开了口。

    “感谢两位帮我们解决族内矛盾。”这回他目光直视诺尔和忒斯特,语气恭谨得像对女王说话,“如果您对我们也有什么安排……”

    诺尔拍拍忒斯特的肩膀,后者嗯了声,从腰包里扒拉出一摞羊皮纸。

    “这是魅魔族群今后的训练地点推荐、进化建议,以及迷失塔行进路线图。”

    诺尔推开那盘只吃了一口的蛛尾,把其中一张交给马大爷,“你们自行安排外出捕猎的时间与路线,这样就够了——哦,对了,之后除了女王,你们所有人的外出都必须向马尔维纳报备。”

    马大爷抖了抖手中的纸,表情松快了点。

    “这些是大家的。”

    说罢,诺尔将那沓纸交给女巫琳恩,再依次传给邻居那边,“请务必按照上面的指示组队训练,不要懈怠,也不要主动挑起战斗。”

    “黑森林是个危险的地方,务必组队出行。大家想离开塔,同样需要与马尔维纳报备,同时必须携带琳恩的通信人偶。”

    罗森晃了晃那张纸:“我和我老婆去远点的地方转转好了,得有人在最外面巡逻。你呢,诺尔……?说这些,你是不打算久留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冲着诺尔,目光则瞧向忒斯特。

    而其他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诺尔,邻居们的,魅魔的。离开龙巢时,诺尔曾经感受过这样的目光。比起骷髅杂兵诺尔的紧张与忐忑,满级巫妖诺尔从容了许多。

    诺尔看向塔外的森林。

    找到迷失塔,召集邻居,然后谨慎地驻守、练级、通过不断交涉慢慢积累情报——他之前这么考虑过,但现在……他在帮助他们,而不是背负他们,他仍是自由的。

    “我得出去看看,这样才能更快搞清状况。”

    他微笑着说,“这里对我来说也很陌生,要想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还是得主动冒险才行。”

    放下身为创造者的压力,他是这世界最合适的“冒险者”。

    “我不在的时候,琳恩代我管理这座塔。”诺尔说,“我每周会与塔内联系,必要的话,我随时都能回归塔内,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安娜金屏住呼吸,她忍住了和索罗交换眼神的冲动。

    这意味着诺尔拥有永久的空间传送道具。

    ……连生命神殿都只有一样类似的道具,它被牢牢封锁在仓库深处。连一次性的传送道具,都只有中高层玩家才能拿到。

    他们没得罪这家伙是对的,安娜金的微笑更加柔和了。突然,两张纸页晃到了她的视野内

    。

    “姐姐、姐姐。”幽魂小姑娘指挥着羊皮纸漂浮,在安娜金眼前一上一下,“这是李们的。”

    不止怪物有?安娜金矜持地道了谢,又迷茫地接过。

    看清第一行字的时候,她的震撼不亚于看到疯修士的金线。

    两张羊皮纸上都写着短短的一句C国语——

    ……

    “哎哟,我的小兰迪,我的小罗兹,你们可算回来啦!”

    几日后,索菲婶婶在门口大声感叹。

    实际上,安娜金与索罗还跟在两人身后。两位玩家戴上了“仲夏夜之梦”的头冠与项链,把存在感调到了最低。果然,索菲婶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俩。

    如今再听这位太太高声吆喝,安娜金的心态完全不同——兰迪罗兹个鬼,她坚信索菲太太是吆喝给邻居听的。

    太太,你知不知道这俩一个是疯修士,一个是全新出炉的怪物头子?

    幸亏这次索罗和她一起遭殃,要是她自己憋着这个秘密,保准憋出点心理问题。

    离开前,两位玩家转向诺尔,郑重地点了点头。索菲太太看不见的角落,诺尔也朝他们摆摆手。

    乐土第一批居民安置完毕,邻居们自发搞起来基建工作。与他们友好的玩家也将回归不同势力……希望这是个好的开始。

    “你俩可算是晃荡回来了。”

    关上门,索菲太太的慈祥笑容再次融雪般消失,“超过时限啦,小伙子们,你们得重新交钱才行!”

    “来点蜂蜜饼。”忒斯特边数金轮边说,“对了,晚上我还要用下你的厨房。”

    眼下忒斯特终于脱下了魅魔套装。没了那根晃晃悠悠的尾巴,诺尔总觉得忒斯特少了那么小半个。好在安娜金将套装慷慨地送给了他们,那条尾巴大概还有出现的机会。

    “上次的房间还在修,只剩小房间了,要不你俩分开睡?”索菲太太随口提道。

    房间里瞬间静了下来。

    目光要平静、稳定,再加点儿漫不经心。诺尔飞速思考道。

    那天擦枪走火后,忒斯特仿佛毫不在意,他们照旧挤在一间客房。既然疯修士表现得毫不在意,诺尔也表现得云淡风轻,两人简直比初遇时还正直。

    没办法,他总不能把忒斯特撵出去,并表示“我对你的想法不单纯,我不希望更喜欢你,我们分开睡吧”……听起来就让人脚趾抠地。

    大家都是成年好久的人了,又不是管不住原始冲动的野兽。再说只是一点暧昧的好感,这才哪儿到哪儿!

    “我无所谓。”诺尔瞬间调整表情,答得平和无比。

    “但还是一间比较好。”随后他更加平和地补充,“放心,我们什么都不会做的。”

    要求五米以内的距离呢,嗯。

    刚听到索菲太太的话,忒斯特的动作也僵了有那么零点一秒。

    此刻他的语气同样淡定:“肯定要一间,省得你多收我们一间清扫费。”

    索菲太太嫌弃地看着两人,又冲诺尔连连咋舌:“我明早做特色烤肉,能不能吃上就看你了。”

    诺尔自信地勾起嘴角:“期待您的手艺。”

    是夜。

    “这就是你‘肯定要一间’的理由?”诺尔的语气比迷失塔墙壁还硬。

    他面前正摆着忒斯特的爱心夜宵——魔王眷族腿肉派。

    主厨忒斯特热情介绍了这东西的做法。他选了千手梦魇腿上带脂肪的干肉,将其切成碎粒,烟熏烘烤,再以胡椒、香料草籽和盐调味。随后他将它们混上正常火腿和干酪,一同烤制成派。

    居然还挺香。

    不过诺尔还是能从面粉与乳酪的层层香气下,嗅到独属于魔王眷族的古怪味道。

    “现在你的‘坠亡者’应该刷新了。”

    忒斯特笑眯眯地坐在床边,贴心地递上叉子,“试试看嘛,总不会比那天的蛛尾更糟。”

    “你是想帮我加属性,还是单纯做试验?”诺尔幽幽地叉起一块派。

    “两者都有吧。”忒斯特又贴心地递上呕吐袋。

    住一间是为了出问题方便抢救是吗?懂了,不愧是你,疯修士。

    他怎么就对这么个家伙有好感呢?

    诺尔哀叹着咬上那块派。

    ……派还冒着热气,入口却无比冰冷,像是刚从冷冻室取出来。虽说忒斯特放了无数香料,那股怪异至极的味道还是猛地灌满诺尔口腔。

    那不是腐臭气息,尝起来有点像泥土、铁锈和某种陌生的菌类。有那么一秒,诺尔简直怀疑自己在舔棺材盖。这股味道如此浓郁而冰冷,他的喉管瞬间麻痹,半天才咽下一小口。

    属性正常增加,他的攻击增加了10,还算不错。那么技能……希望他能拿到梦魇的有用技能,诺尔暗自祈祷。

    几秒后,技能表里出现了待选技能——

    ……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来咯新的一卷开始!分了分章节——

    魅魔尾巴没有了,没关系,还在忒斯特袋子里,必要的场合(?)会拿出来的!

    以及忒斯特的金币!我没忘!后文会提到w

    第70章

    葡萄领假日

    次日早餐,诺尔什么都没吃。

    那块派卡在他的胃里,活像一块永不消融的冰,胃酸溶解得极慢。它让他毫无胃口,诺尔只喝了一杯牛奶便草草作罢。

    可惜了索菲婶婶专门做的特色烤肉,它们又全进了忒斯特的肚子。索菲婶婶用某种严厉又失望的眼神瞧着他,脸上写着“果然如此”。

    诺尔避开索菲婶婶的审视,徐徐喝下一杯热水,胃里的寒气让他直皱眉。幸亏他把忒斯特金币转移到内脏间隙,否则这会儿他的胃会更不舒服。

    那个莫名其妙的,诺尔还是忍不住将其存了下来。

    看到特殊的东西,哪怕是一个瓶盖也要收藏,诺尔决心不再与自己的玩家之心斗争。

    现在他的技能栏里有和三个技能,希望下次技能进化,能多给他点技能槽……

    诺尔咬着搅拌牛奶的木勺,就地发起呆。

    忒斯特慢条斯理地吃光了烤肉和薄面饼,正品尝着几个紫红的无花果。他看诺尔不动弹了,快速咽下口中的果肉:“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诺尔把问题还给了他,“我的事情不着急。”

    忒斯特疑惑地歪过脑袋。只要条件允许,诺尔总是在赶时间。他还是第一次把“不着急”这个词组和诺尔关联到一起。

    “那我可就说啦。”

    忒斯特喝掉自己那份牛奶,清清嗓子,“上午约会,下午弄些钱,晚上……嗯,晚上看着办,葡萄领有许多好酒,夜晚的时间也很长。”

    多没出息,游手好闲者的标准安排,索菲婶婶脸上的嫌弃之色简直要溢出来。

    她瞧向诺尔,指望这位看起来还有点救的年轻人出言拒绝。结果诺尔想也不想,点头点得飞快。

    “那就这么定。”诺尔说。

    他们没救了,索菲婶婶想。

    ……

    明明入了秋,阳光刺眼得要命。它将葡萄领的屋顶照得白花花的,街上行人的衣服同样白花花的,一切都结了层温暖的霜。

    只有那些葡萄——或紫或绿的多汁葡萄——又鲜艳了许多。它们堆积在藤编的大框里,钻入一个个垫了葡萄叶的篮子,最后停在或柔软或干瘪的嘴唇上,留下几滴甜腻的汁液。

    先前诺尔每到一个地方,都要下意识找找它与游戏的相似之处,除此之外走马观花。

    此刻他却走得很慢,将整座城市收入眼底。

    他看到了泥土间沾着泥灰的葡萄籽,也看清了塔顶巨钟上的葡萄藤蔓图案。这座城市终于不再是概念图里的景象,它流动起来,仿佛在呼吸。

    忒斯特带着他穿过市场,穿过挤满游客的大街小巷,走向阳光找不到的黑巷,直到他们再也嗅不到葡萄汁水的酸甜香气。

    周围石墙破败不堪,周围的景色越发昏暗。方才他们还能跨过一两个流浪汉,现在附近老鼠都见不到几只。

    忒斯特始终走在前方半步远的地方,只留给诺尔一条伪装过颜色的黑色长辫,以及一个毫无防备的背影。

    好几天过去,忒斯特始终没提寄存在自己这里的金币,诺尔也不想主动归还。

    一个脆弱却甜美的联系,他喜欢这种感觉。

    又走了大半个小时,诺尔忍不住了:“……这就是你说的约会?”

    “难道你真的想和我约会?”忒斯特笑嘻嘻地说,头都没回。他的指尖随意把玩着一截嫩葡萄藤——鬼知道他从哪里掐来的。

    “我只是好奇目的地。”诺尔说,“说说看,我不会逃跑。”

    “我也有点儿好奇。”忒斯特又拿出了他答非所问的那一套,“我都走这么偏了,你真是一点恶意都没有啊。”

    “你在说什么?”诺尔茫然道。

    “我只是在想,既然你站上了舞台,你明明有更合适的组队对象。”

    忒斯特转过身,用一种近乎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趁刚才用那把拆信刀偷袭我,解开婚约。然后想办法秘密会见那些玩家的首领,我想肯定会有人乐意与你组队——你没有非我不可的理由,亲爱的。”

    诺尔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严肃,结果还是忍不住露出笑容。这说法太像情侣吃醋了!和疯修士一点不搭。

    “我不跟他们组队,也能弄到那些情报。”诺尔笑着说,“我更喜欢和你一起行动。”

    那样更自由,更隐蔽,并且更……怎么说呢?他有时候确实需要一点邪恶的指引和安慰。

    忒斯特丢掉那截葡萄藤,仔细打量诺尔。

    好吧,这家伙确实没说假话。诺尔直视着他的双眼,那双青蓝色的眼眸比之前更为纯粹美丽。忒斯特能从那双眸子里看出喜爱。

    出于捕猎需求,疯修士偶尔也会刻意引诱他的目标——他很幸运,有一具符合绝大部分人审美的躯壳,也十分擅长为对方制造“被爱”的错觉。

    他会从目标脸上看到类似的神色,但他的目标眼里可没有诺尔这么多清醒。

    哪怕在最失控的时候,诺尔都记得他的动机。这真的很没意思,就像给一个知晓魔术原理的观众变魔术——魔术师忒斯特心情有些别扭。

    “你说你喜欢和我一起行动。”疯修士凑近了些,鼻尖离诺尔的鼻尖不到一掌,“你现在对我的看法是怎样的呢,亲爱的?”

    他真的好奇死了。

    “……已婚人士?”诺尔想了想,答得很坦然。

    “我本来就是已婚人士。”

    “不不,我是说更普通的情况。”

    诺尔笑着解释,“就像我对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心动,紧接着发现对方已婚——心动是真的,不会去寻求爱也是真的,你不必担心我逼你回应什么。”

    “哦?”忒斯特饶有兴趣地继续,语气愈发轻松甜蜜,“那在你看来,我算是和什么已婚了?”

    “你和你的扭曲心理?”诺尔不确定地回答。

    忒斯特:“……”

    忒斯特:“确实很难拆散。”

    “是吧。”诺尔严肃点头。

    忒斯特好笑地摇摇头,再次迈开步子。走了没几步路,他拉开了一道丝毫不起眼的木门——要不是忒斯特专门停下来,诺尔还以为那是块搭在墙上的烂门板。

    “黑手套酒馆!”

    忒斯特错开身子,露出门板后的狭窄通道,以及通道尽头的一点光。“这里有全城最好的葡萄和烤乳猪。”

    “不错的约会场所。”模模糊糊的喧哗和乐声伴随着暖风吹出,诺尔闻到了烤肉和香料的气味。

    “不,刚刚才是甜美的约会环节。”忒斯特耸耸肩,“现在我们该去搞钱了。”

    ……

    忒斯特把“仲夏夜之梦”的效果开启了一点儿,哪怕他撞上一个闻起来像醋的醉汉,那醉汉也只是迷茫地瞧向四周,朝地面骂了两声。

    另一枚“仲夏夜之梦”正挂在诺尔的右耳垂,两人就这样挤过人群,朝吧台的方向前进。

    周遭的空气不怎么清新,诺尔嗅到了脓疮、新鲜伤口和疾病的臭味。周围充斥着奇形怪状的人形活物,五个顾客也凑不齐一套干净行头。

    粗木柱上钉满了通缉令、招募单子和交易告示,以及几截干枯的手指。木面刻了不少粗俗的涂鸦,柱子底下还沾了不少深深浅浅的液体,诺尔决定不去细闻。

    “要两杯‘金葡萄叶’,”刚挤到柜台,忒斯特微笑着说,“老样子,不加冰,银风车村的好葡萄,记在‘医生’账上。”

    酒保是个矮个子中年男人。忒斯特主动出声,他才抬起一双大小不一的眼。诺尔吓了一跳,这人像是被野兽撕成碎块,又格外草率地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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