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儿子生性闹腾，每半小时醒一次，醒了就要人哄，搞得她整宿没闭眼。隔天清晨，医生进来查房，被她泛青的黑眼圈惊到：“昨晚没睡好？”
女人苍白乌青的脸状似女鬼，怀里还抱着熟睡的娃，有气无力道：“咋睡啊，这孩子一会醒一会睡，闹得我根本不敢闭眼。”
医生瞥了眼靠坐在床尾的产妇家属，对方好像一樽座山雕，刚睡醒还有点懵，闻言无动于衷。
与46号床的年轻夫妻形成鲜明对比。
徐斯见医生目光扫移过来，立刻礼貌询问：“邱医生，我老婆今天可以出院吗？”
邱医生绕过床尾，走到静姝左手边，“可以啊，你要感觉伤口不是很痛的话，那等会就去窗口办理出院手续吧。”
“好的，谢谢医生。”
得到允许，静姝一刻都不愿意在病房多待，等医生查房结束，她让徐斯拿着单子赶紧去楼下窗口结算。
早晨太阳温煦，不晒人，十点以后，日光渐渐毒辣，带着孩子不好走。
巧的是他们刚收拾行李准备出院，迈出病房就碰上提着东西来探望静姝和新生儿的贾婶张婶。
多了两个人帮忙，徐斯一下轻松。
孩子被张婶小心翼翼抱着，东西他提，贾婶负责搀扶走路还有些不方便的静姝。
四个大人连同孩子，三轮显然坐不下，于是徐斯挥手在路边招了辆“黄面的”。
两位长辈第一次坐小汽车，新奇又兴奋。
小娃娃则被严严实实裹在襁褓中，透过缝隙能看到白嫩小巧的下巴。
“这孩子长得好，皮肤像她妈妈，白的跟块豆腐似的，长大以后绝对的美人胚子。”
“有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她像谁多一点。”
出生仅两天的小婴儿，五官模糊，完全预测不出发育趋势。
张婶同贾婶的看法一致，“皮肤继承妈妈，鼻子和眼睛随了小徐。”
坐副驾驶的徐斯听见，心情愉悦，扭头向张婶确认：“真的吗张婶，宝宝鼻子和眼睛像我。”
“对啊，双眼皮跟你一模一样，还有这鼻梁，鼻头，简直就是缩小版的你。”
徐斯乐了。
静姝吃醋，非常不爽：“我鼻子也挺高，说不定是随我呢。”
“哈哈，反正你们家闺女以后不愁嫁咯，上门提亲的有志青年能把家里门槛踏烂。”
女儿奴徐斯听不得“嫁人”“结婚”等词汇，他无法想象，现在如珠如宝捧在手心宠爱的小女儿以后会离开他们。、
他本能抗拒。
说说笑笑，一行人很快到家。
东厢房的屋子，贾婶帮忙打扫过一遍，窗户大敞，以便通风换气。
现在静姝回来坐月子，窗户都要关紧，半点不能吹风。
徐斯将过来人的忠告全部记在心里，忙前忙后归整，直到正午才停下歇息。不过没休息太久，因为他马上要准备中饭给老婆吃。
总之，他有信心让静姝坐个完美月子，借此机会调养好身体，包括女儿的喂养。
第45章
坐月子
“其实你不用每天守着我，该去学校就去学校，有事我会喊人，张婶贾婶她们都在家。”
徐斯抱着女儿在房间来回走动，闻言，他轻笑解释：“我跟老师请了一个礼拜假期，他知道我的情况，已经批了。”
“大四课程我提前半年预习过，所以即使不在教室，我也不会落下专业知识。”
静姝：“好吧，看来我的担心很多余。”她耸耸肩，随即岔开话题：“给女儿取名的事你想好没？”
“徐江绾，出自孙葆恬《过衡山怀罗荆溪》，何限依依柳，临江绾客舟。”
静姝喃喃念着这三个字，尾音勾笑，声线别样温柔，越品越觉得满意：“好听，又富有诗意，”
“绾，在古时代表吉利，常用于女孩名，是一个很美好的字眼。而中间的江，顾名思义，大江大河，我希望孩子的胸襟能够宽广坦阔，亦如她未来的人生。”
静姝朝他伸手，接过女儿香香软软的小身子，低头亲吻。并用饱含无限爱怜温柔的嗓音小声轻喊：“江绾，徐江绾，妈妈的小宝贝~”
“小名就叫绾绾好不好？”她抬头，一双秋水杏眼蕴藏满满的依赖与幸福。
“自然很好。”
一个礼拜后，静姝自我感觉元气恢复大半，能做到下床自如行走。
贾婶笑她：“想当年我生金华，在房里拢共躺三天，第三天没过完就出门做事了。”
“你比我们金贵，享福。”
静姝吹凉鸡汤，浅啜一口。慢悠悠说：“徐斯让我坐满三十天，等排干净恶露再出去上班。”
“小徐真这么说？”
“嗯。我觉得没必要坐这么久的月子，骨头都坐懒散了。况且，店里还需要我呢，这大半年来，辛苦金华姐了。”
贾婶摆手，“赚钱谈什么辛苦，没有你提携，金华哪有今天这把手艺。”
“这大半年你给她开的工资都快抵上厂里正式工一年工资了。”
贾婶拉过静姝，手掌覆上她手背，感激道：“婶儿谢谢你，让金华有好去处，能赚钱给皮蛋上学。
你呀就放心坐月子，听小徐话，家里有啥活就叫贾婶儿。反正现在我也不干兼职了，时间多得很。”
“那……”静姝眨眨眼，勾唇说：“我想聘请您当我的专属营养师。”
“营养师？”
这词汇真新鲜。不过贾婶听懂了，是帮她做饭的意思。
于是她爽快答应，“行啊，没问题。”
下午徐斯放学，一进门就听静姝说，她邀请贾婶帮忙做月子餐。
“你不想你每天中午来回赶，太耗精力。正好贾婶有时间，咱们出点钱，两全其美。”
“可以啊，我赞成。出多少合适？上次在医院请张婶帮忙做饭，我给她三十，最后退了我二十七。”
“婶子们菩萨心肠，我打算抽空去商场挑个礼物送她们。”
静姝沉吟，“商场的东西华而不实，要不，一人送一盒雪花膏，另外再扯几米布，让她们自个儿去做自己喜欢的样式。”
“成，按你说的做。”
人情世故方面，静姝比他细心。
“至于贾婶的做工费，我琢磨着……开二十六吧。这个月三十一天，离月底恰好还有二十六天，一天一块，包括买菜钱。”
徐斯转身往书桌走，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姜黄色信封。
“什么呀？”
男人修长的手指夹着信封，朝前伸了伸，示意她拆开。
静姝垂眸，念出信封邮寄地址，下秒，瞳孔迸发光亮：“稿费呀？”
利落拆封，好久没见到徐斯写文章，乍然看到稿费，静姝有种刮奖的快乐。
心里猜测着数字，一边迫不及待抬高手臂，一只眼睛紧闭，睁着的那只对上信封口，“哇塞，有好几张呢。”
两指伸进去，缓缓抽出，整整十张大团结。
“这是什么稿费？”
徐斯坐下，放轻声音说：“上学期末参加的比赛，投稿文章拿了比赛第一名，这是奖金。”
静姝向他比大拇指。
动脑筋的就是比动手的赚钱快。
夏日昼长夜短，六点多的天空依旧非常明亮，站在台阶上透过敞开的木窗，能看到张婶在弯腰洗红薯准备煮饭。
几个孩子穿堂奔跑，玩的不亦乐乎。最小的涵涵跟在虎子身后，像小尾巴，甩都甩不掉。
徐斯朝孩子们招手，豆豆踩着凉鞋哒哒哒跑过来，气喘吁吁：“小徐哥哥，叫我们啥事啊。”
在大嫂和侄子侄女无意教导下，豆豆学了一嘴大碴子味。
“小姜姐姐刚生完宝宝身体还没完全恢复，需要静养补神，你跟虎子是大孩子，哥哥想拜托你俩，带着涵涵，遥遥去外面玩，别在院子里吵好不好？”
豆豆有些不高兴。
徐斯变戏法似的摊开手指，掌心托着五颗酒心巧克力。
“这玩意儿我和你小姜姐姐都舍不得吃，老贵了，现在给你们一人一颗，能不能答应我别在院子里追赶？”
豆豆伸手想拿，徐斯巧妙避开，“欸，先答应再拿。”
豆豆点头，脆声说：“好！”
“虎子呢？”
虎子超大声回答：“我以后都去外面玩。”
徐斯不赞同地绷脸，刚不让大声喧哗，马上就犯。
虎子赶紧捂住嘴吧，眼睛瞪老大，缩着肩膀不好意思。
视线移到皮蛋，涵涵身上。
两小只忙不迭点头，目光痴痴望着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拿走吧，一人一颗。”
解决完小孩，徐斯起身拍拍蹲皱的裤脚，往贾婶屋子走。
“徐斯。”
自从在静姝店里工作后，金华便改口，由小徐改为叫全名。
“金华姐。”
徐斯环望四周，“贾婶呢，我找她有事。”
金华刚下班不久，坐在大厅陪奶奶说话，见徐斯找她妈，虽然奇怪，但也如实相告：“上厕所去了。”
四合院没有独立卫生间，用的都是巷子中间的公厕。
一条胡同，十几户人家，无论什么点去都要排队。
“哦。那我晚点再来。”说完就要走。
刚迈出门槛，贾婶就回了。
徐斯二话不说，等人进屋，直接掏出二十六块钱递给贾婶，并说明缘由。
为防止对方推脱拉扯，给完钱，徐斯一秒不多待，转身快步离开。
第46章
生出罅隙
徐江绾小朋友饭量大，有母乳喂养的情况下，奶粉同样不可缺少，像吃零食一样，短短半月就干完一罐。
作为二十四孝好爸爸，徐斯屁颠屁颠找关系兑换外汇券，打算再囤两罐奶粉放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上次跟我一个病房的大姐想托你帮忙，把兑换外汇券的渠道介绍给她，她说自己没奶水，怕孩子短缺营养。”
“恐怕不行。”
他找的渠道是通过孟老师，加钱兑换的券，本身外汇券就很少，再拉别人，到时候他自己都不够。
静姝当然不会强求。
她很快把这事放一边，转而聊起烘培店的经营问题。
女儿两岁前，身边离不得人。她和徐斯没有父母相助，即便愿意花钱找保姆，静姝也不会放心！
以前在乡下，包括她老家桐乡县，频繁发生过偷卖孩子事件。
绾绾这么可爱，白白嫩嫩，健健康康的，可不就是最好的下手目标么。
静姝承受不住女儿可能遭遇危险，哪怕万分之一的假设。
将担忧与徐斯诉说，徐斯脸色立马变凝重。
“你有什么想法？”
静姝皱眉苦脸，她想破脑筋，也想不到一个万全之策。
“孟老师跟我通过气，对于实习单位，目前有两家大型国企愿意给我提供岗位。”
“待遇都很不错，一家化工，一家航天科工。”
“到时候如果你和宝宝继续住这边，而我上班地方又远，咱们一家三口难道要长期分隔两地吗？或者每周我回来，但一周七天，我也就陪你陪宝宝两天。”
徐斯摇头，“终究不是办法。所以我想，不如把金华姐晋升为小店经理，名义上的店长，再把基础薪资调一调，另外根据月营额，合理抽取一到两成的利润给她。”
“你看怎么样？”徐斯斟酌语气说道：“我只是建议，至于采不采纳，看你要衡量的因素。”
静姝非常纠结，一手创办的小店，耗费了她全部心血，现在让她把管理权托付给外人……多少有点些不情愿。
另外，人心善变。如果她完全脱离店铺管理，等以后时间一长，金华会不会仗着自己劳苦功高，将小店占为己有呢。
徐斯一眼看穿静姝的忧虑，见她面挣扎，表情凝重。
再度开口说：“这事儿不急，先维持现状，毕竟宝宝还小，离不开人。等过完今年，绾绾长到半岁，你可以带着她去店里上班。”
“不然再招个学徒？”徐斯说着说着，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静姝果断拒绝：“没必要，已经有两个人了，再招学徒，又是一笔开销。就像你说的，把孩子养到半岁，我直接带去店里。操作间依然由金华负责，我呢，管收银。”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在这儿期间，金华不干了呢？短时间内，你上哪去招面点师傅。”
“不能吧？”
徐斯歪头，定定与她对望。慢慢地，静姝动摇了，“招一个？”
招聘学徒的告示隔天被徐斯张贴在店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到，当日下午就有不少意向者进店询问。
“金华。”
许莉莉扒在操作间门框上，看金华心无旁骛揉面团，神情专注。
而她鬼鬼祟祟的呼唤，惊得金华手一抖，差点让面团滑落掉地。
“你吓死我了。干嘛？”声音没好气。
“陪你说说话呗，反正现在没客人。”
金华重新揉起面，超大力。语气淡淡：“说什么呀，没看见我忙着呢。”
“你揉你的，我说我的，两不耽误。”然后下一秒，许莉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八卦道：“姜老板招学徒的事，你事先真的一点不知情吗。”
金华冷冷“嗯”声。
“嘶，你说姜老板咋想的，咱们这个店又不是很大，再招人进来，怕是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了。”
“哪不能转身了，就你夸张。”
许莉莉叉腰，批评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为你说话呢。”
“老板有老板的考虑，她刚生完孩子，估计短时间内不能出来上班，所以想再招个学徒做操作间的活吧。”
“诶呀，咱们打工的，干嘛操老板的心。”金华低着头晃了晃脑袋，劝她也更是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