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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赵千兰听见这话,上下打量了贺云策一眼,脸上挂着疏离又关切的笑容:

    “原本我也不该来的,但是若安不懂事,一嫁进侯府就受了两次罚,我心疼,便来安慰安慰她。”

    “母女之间说两句体己话。”

    贺云策闻言,便知道她是有几分责怪的意思,他心中也内疚:“那就让岳母和若安聊聊,小婿官署有事就先走了。”

    赵千兰客气的点了点头,态度不像是上次回门一样的热情。

    贺云策感受着她不冷不热的态度,也知道是宋若安受了委屈,于是思来想去,最终出门时,还是对着双喜低声吩咐道:

    “就算你家少夫人不想让我查下毒之人,觉得祖母不会相信,但是我也一定要查清,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双喜,你私下去查,不要惊动了旁人,等我搜集了全部的证据,再联合其他的事情,呈到祖母的面前,一击即中,宋熹之便再也不能狡辩了。”

    双喜听见这话,心中感叹贺云策对宋若安的用心,“好,奴才马上去暗中查探!”

    他话说一半,本来要离去,却还是面带喜色的说了一句:“看见您和夫人和好了,奴才打心底里开心。”

    贺云策也很开心,心中再没有了之前沉甸甸的感觉:“我本来就不应该怀疑她,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和双喜正在这边秘密的说着,赵千兰和宋若安那边,也屏退了所有下人,母女俩在屋子里轻声细语的说着体己话。

    赵千兰掀开衣裳,瞧着宋若安背后留下的伤疤,纵横交错的伤疤狰狞无比,到现在都没有好全。

    她疼的心都要碎掉了:“怎么弄成了这样?”

    “在宋府的时候你不是把宋熹之压得死死的吗?怎么如今她把你弄成了这副模样?”

    “早知道在宋府的时候,我就应该把那贱丫头弄死!”

    宋若安感受赵千兰心疼的话,委屈的浑身都在抖:“母亲,我背上的疤是不是很难看?”

    赵千兰擦干了脸上的泪,恢复了神色:“不丑,我已经给你带来了祛疤的药膏,很快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她说着,眼眸里已经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不过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能让宋熹之得意太久。”

    宋若安听见这个名字,眼眸里也多了几分恨意:“我也早想送她去地狱,在宋府还好办,可是如今在侯府,所有人都听她的话,就连下人也全都喜欢她。”

    “你的祖母和婆母呢?”赵千兰眉头一皱。

    宋若安摇头:“我正想办法讨好她们,她们现在很讨厌我,无论我做什么,她们都不会相信。”

    赵千兰听见这话,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我想到了,你用熏香!用香料来讨好她们!京中的妇人最喜爱的便是香料了。”

    宋若安微微一愣:“母亲,哪来的熏香,您有什么门路吗?”

    赵千兰意味深长的摇头:“我没有门路,但是我有香,是苏明月制成的,如今还被我压箱底收着,就是怕宋熹之拿了去。”

    她终于知道前几日吴嬷嬷莫名其妙来宋府的用意了!

    “前几日吴嬷嬷来宋府说宋熹之想要拿回母亲留下来的遗物,我便多了一个心眼,特意问了。”

    “然后那吴嬷嬷便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被我打探了出来,原来她是想要苏明月留下来的遗物,那些熏香,送给贺老夫人,去讨好她们。”

    听到这里,宋若安也终于明白了:“果然宋熹之那个贱人,能得到贺老夫人的喜爱,完全是因为她日日腆着脸讨好!”

    她想着,紧张的握住了赵千兰的手:“那熏香呢?您给她了吗?我记得苏明月十分擅长制香,却不知道为什么十分低调,外头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情。”

    赵千兰得意的挑了挑眉:“哪能给她?在苏明月死了之后,我就把香藏起来了,一是因为那是好东西,二怕你爹又想起她。原本都忘记了这件事情,还是那个蠢货提醒了我们。”

    “吴嬷嬷走后,我去翻箱倒柜找出来了,那熏香外头还包着方子,是熏香的配方,你就把它当成你的嫁妆,拿去送给你婆母和夫君。”

    宋若安沉默的听着,嘴角却缓慢的勾起了一抹笑意:“陪嫁有什么好呢?终究不是自己做出来的,她们也不会因为这个,高看我几眼。”

    “可若是我会做这个东西,那就不同了。”

    赵千兰一听这话,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贪婪:“你是说……?”

    宋若安镇定的点了点头:“苏明月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而这份熏香方子,宋熹之手里也没有,所以这世间,就只有我一个人拥有这配方。”

    “我要用宋熹之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成为刺向宋熹之心脏的利器,这样玩起来,才杀人诛心,我才能快活。”

    第102章

    看着赵千兰眼眸里逐渐生出的光亮,心中也越发的激荡起来:

    “母亲,你可知这世间有多少文人雅士,喜欢熏香;又有多少民妇后妃,用它来礼佛?”

    赵千兰听到这里,直接捂住了胸口:“好,我现在就回宋府,现在就把那熏香给你送来。”

    “若安,你这回办事可要小心谨慎,再也不能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了。”

    宋若安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上次是因为那个庸医,这次绝不会再有问题了。”

    看着宋若安想到了对策,苍白的脸色重新容光焕发了起来,赵千兰心里也十分得意。

    苏明月从前斗不过自己,那么她的女儿宋熹之,也必将斗不过自己的女儿宋若安。

    等赵千兰回了宋府,又是亲自将所有的熏香都秘密的送到了宋若安的手上。

    而贺云策夜里回到观云轩的时候,他一推开门,闻见的就是一阵熟悉的香味。

    香味淡淡的,并不浓郁,一点点钻进人的鼻孔里,而其中木制的琥珀香却能在人在一瞬间放松下来。

    浑身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这香气,与前世若安为他调配的熏香一模一样!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贺云策耸动着鼻子,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又是急急的迈过门槛。

    一抬头,他就看见了宋若安在一片暖黄色的烛光里静静的坐着,那副宁静恬静的模样,让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前世。

    贺云策难以压制住砰砰乱跳的内心,激动双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到宋若安的身边。

    他的视线紧紧的黏在了宋若安的脸上,随即又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若安,这是哪来的香,这样的好闻?”

    宋若安感受着贺云策惊讶的反应,心中更加欣喜,她柔情似水的道:“这还是我制成的熏香,夫君,味道如何?”

    她说着,双手又是无比关切的抚上了贺云策的脸颊,贺云策甚至能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这是你自己制成的熏香?”

    宋若安点头:“最近侯府出了这么多事情,夫君你没睡好,眼下都有了乌青,看得我十分心疼。这熏香能缓和你的情绪,帮助你入眠。”

    贺云策听到这里,终于确认了这款熏香和前世若安制出来的一样,甚至连功效都一模一样。

    这不是他提出来的,而是若安主动提出来的,也就是说不可能再出现和上次一样,若安为了满足自己,特地去请来一个医者的情况。

    想到这里,贺云策紧紧的抱住了宋若安:“没变,一切都没变。”

    闻着鼻尖熟悉的熏香,贺云策仿佛回到了前世他们初见的时候。

    前世自己初入官场,心烦意乱,而宋熹之却是水性杨花,在侯府内苛待妹妹,在外又不守妇道和外男往来。

    而当他与若安产生情谊,又用这熏香笼络贵人、得到上司的时候,宋熹之又一副恬不知耻,功劳全归于自己的模样。

    这一世,也都是宋熹之蒙蔽了众人,才发生了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宋若安感受着贺云策逐渐收紧的怀抱,脸上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她的语调甜甜:

    “看见夫君喜欢,我就开心了。”

    “我也想把这个熏香送给侯府里的祖母和婆母,毕竟她们之前对我有很多误会。”

    贺云策闻言,松开了怀抱,又是满心欢喜的望着她,就像是怎么样都看不够:“我也正有此意,不仅是侯府内的众人,就连侯府外的人也要送。”

    “侯府的名声,就靠着你来挽回了。”

    宋若安点了点头,但是又道:“可是夫君,我紧张,我怕她们因为从前的事情不喜欢我。”

    贺云策只是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不要怕,一切交给我来办。”

    宋若安最后把所有现成的熏香,都交到了贺云策的手上,希望他能帮自己挽回侯府内的名声。

    至于之后的,他也不担心,到时候之后等她粗略学习如何制香,然后直接按照方子调配就好了。

    于是贺云策第二日一早,便又是带着熏香去了一趟贺老夫人的晚香堂。

    黄氏闲着无事,一贯在此与她一起用早膳。

    贺老夫人一瞧见贺云策,直接放下了筷子,眼眸里也带着几分警惕:“你今日来又是为了什么?”

    贺云策只是讨好的笑了笑,对着贺老夫人和黄氏行了一个礼,便自顾自的坐在了两人的身边。

    “祖母、母亲都在这里,孙儿来陪祖母用早膳不好吗?”

    贺云策说着,又是把手中的熏香交到了钱嬷嬷的手上:“嬷嬷,这是无比珍贵的熏香,能够安神养颜,有助于健康,劳烦您点了让祖母闻闻。”

    贺老夫人抿着嘴没说话,眼神里满是狐疑。

    等钱嬷嬷把晚香堂原本燃着的熏香换成了贺云策带来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发现了这熏香的不同寻常。

    不同于以往熏香的沉闷和浓烈,这熏香自然极了,就像是春风拂面般轻柔的感觉。

    黄氏把嘴里的饭菜吞了下去,望向贺云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你这熏香可是从宫里拿出来的?”

    “我的姐妹互相攀比时掏出来的东西,可不及这的万分之一,云策,你倒是有孝心!”

    贺老夫人闻着熏香,望向贺云策时,心中那股无名火也消散了不少,赞赏的点了点头。

    “若你是把我说的那些都想明白了,那你的孝心我就收下了。”

    贺云策朝着贺老夫人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这不是我的孝心,是若安的孝心。”

    “若安有制香的手艺,便专门研制了熏香,供祖母修身养性。除了祖母的,还有母亲的,所有人都有。”

    第103章

    贺老夫人一听这话,脸上的微笑在一瞬间耷拉了下去:“她会制香?”

    “以她那张扬的个性,若是会制香,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会等到现在才亮出来?”

    贺云策见贺老夫人突变的脸色,心中觉得有些难办。

    不知道宋熹之到底给祖母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祖母厌恶若安到这个程度,贺云策心中对宋熹之的厌恶是更甚了。

    “不,若安不是这样的人。她会制香的事情,孙儿一早就知道了。”

    贺老夫人探究的看着他:“你可查了,这熏香不是她笼络了哪个高手,从拿来偷来的?”

    贺云策喉头一哽:“那事情只是一个误会,若安并非存心的,也更是因为伤害了母亲的身体,所以十分内疚,拖着病体就去制香了。”

    “祖母您此刻可以出门问问,还有哪家香铺里在卖这个熏香?”

    听着贺云策信誓旦旦的声音,贺老夫人心中的怀疑才打消了不少,而黄氏一听这话,便放下了筷子。

    “云策,你说的都是真的?这熏香是绝无仅有的?”

    贺云策很肯定:“没错,若安独制,绝无仅有。”

    黄氏的眼眸都亮了:“既然是她的赔礼,你祖母不要,我便要了。云策,你把香送去我屋子里吧。”

    她现在是看不上宋若安没错,可谁让她是自己亲儿子的媳妇?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被宋熹之踩在头上。

    更何况,熏香在贵妇人中尤为风靡烧香念佛、沐浴熏香的时候都是离不开的,风靡就少不了攀比。

    这熏香,她闻过了,确实是高级货,从前也从未见过。

    因为侯府先前的事情,让她在手帕交圈子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受到了不少奚落,如今势必要借着这熏香让所有人都羡慕!

    贺老夫人听着黄氏的话,深深的拧眉看了她一眼,随即才道:“收之前起码也该检查一下熏香里是否有毒。”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吗?”

    黄氏听见这话,浑身一个哆嗦,倒是讪讪的收了脸上的笑:“您说的也对,那就检查一下,若是没事我再收了。”

    贺云策见贺老夫人防备心如此之重,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只能安慰自己,等大夫来检查好了,若安也算是得到清白了。

    贺老夫人吩咐钱嬷嬷去叫宋熹之来,可钱嬷嬷却说宋熹之今日一早便去了苏府。

    于是贺老夫人派人去叫来了府医李大夫。

    等李大夫细细检查了所有的熏香,确认了其中没有含毒,贺云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对贺老夫人开口:“祖母您验过了,疑心尽可消了吗?”

    “若安研制这熏香,不止是为了讨您喜欢,更是因为孙儿的前途,您大概知道,一点点上好的熏香,会引来多少达官贵人趋之若鹜吧?”

    贺老夫人这才勉强松了神色:“若是她能行得端做得正,靠自己本事说话,我自然对她不会有偏见。”

    贺云策猛地松了一口气,喜上眉梢:“好好好,那熏香您收下,明日若安便来给您和母亲认错。”

    “她原本今日就想来的,但是怕您先入为主,怪罪她!”

    黄氏已经将熏香放在手中把玩了,她一想到自己能在交际的时候获得那些女人羡慕的眼神,脸上就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

    “若是她能做出这种好东西,恐怕和黄金也没差两样了。从前的事情,那我就既往不咎了。”

    贺云策得了两人的话,满心欢喜的回观云轩和宋若安说。

    而宋熹之那边,一早就已经出了侯府。

    她先是去了一趟还未装好的铺子,巡视了一圈,看了一下辛夫人的进展。

    然后又是掏出了自己研制出来的几个新品熏香,点燃了和辛夫人一起品鉴了片刻,商量铺子的宣传方向。

    等日头快到了中午,她便坐着马车去了苏府用膳。

    许久未见到外祖一家了,外祖想她,特意送来了消息说做了一桌好菜。

    她也挂念着小舅舅的身体,正巧小舅舅今日休沐,她便想去看望一番。

    马车刚到了苏府,便看见外祖父和外祖母两人站在门口迎接。

    苏老夫人热切的握着宋熹之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的脸:“之之终于来了,外祖不叫,你就不回?怎么看着像是瘦了?”

    苏绍元一听瘦了,也紧张的往前了几步,上下打量着宋熹之的脸。

    可谁知还未等他开口说话,他站在宋熹之的身边,吸了吸鼻子,脸色便微微变了。

    “之之。”

    苏绍元拧紧了眉头,方才的喜色已经完全消失,此刻的模样显得有些严肃:“你身上这么会有这么多种熏香的气味?”

    “其中的部分我还觉得有些熟悉。”

    宋熹之有些惊讶,没想到外祖的鼻子是这样的灵。

    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她明媚的笑了笑:“是,是有几味熏香,有部分是我自己研制的,有部分是我复刻了母亲从前留下来的熏香,稍稍改进了几分。”

    “外祖觉得香味熟悉,大概是因为母亲从前也制作过吧?这就是女儿的味道!”

    宋熹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可谁知苏绍元的脸色在瞬间沉了下来:“你也研制熏香?”

    “你怎么好的不学学坏的!把这个都学了过来?!”

    看着苏绍元巨变的脸色,宋熹之脸上的笑容一僵,十分茫然的望着他:“什么叫学了坏的?母亲的制香手艺,我不能学吗?”

    苏老夫人也急忙劝和:“你这是什么表情?把之之都吓到了!”

    苏绍元气得胸膛起伏了一下,根本没有理会苏老夫人的话,只是对着宋熹之郑重开口:“是,你不能学,我不答应!”

    “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研制熏香,把你手上所有制香的东西,都给我扔了!”

    宋熹之微微瞪大了眼眸,从苏绍元的态度中感到了几分古怪。

    “为什么?就算是您不让我学,也好歹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外祖并不是一个古板迂腐的人,更不会单纯觉得她学习制香,出门交际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更何况如今京中研究熏香之风无比兴盛,好的熏香堪比黄金,也十分能得到文人墨客的推崇和喜爱。

    外祖作为一个读书人,怎么会不喜欢她研制熏香,还生了这么大的脾气?

    苏绍元听见这话,咬紧了牙关,他涨红了脸色,激动地都要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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