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鹿栖看完窗外的影雾，回头，一条长长的舌头在他的面前卷了一下，口水滴滴答答。他一愣，鹿淇似乎没有办法继续维持人类的模样了，他忍不住变回了自己的原形，一团黑漆漆的影雾，头形状的地方裂开，一条长长的舌头从脑袋的中间伸出来，然后伸到鹿栖的面前。
鹿栖皱眉，他拉着椅子，退后一步。
“你果然不害怕啊。”鹿立德微笑。
“还行吧，但是真的恶心。”鹿栖如此表示。
鹿立德睨了影雾一眼，他立刻收回舌头，然后蠕动到鹿立德的身边，趴在他的大腿上。鹿立德的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他笑吟吟地打量鹿栖，和他说话：“我真的很好奇，会让你精神值往下掉的会是什么。你不害怕怪物，不害怕死亡，那么，是什么让你的精神值往下掉的。”
“我害怕的东西有很多。”其实鹿栖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冷静，“你上面说的东西我都害怕，当然，更为可怕的是，我没有想到，一只怪物居然能有这样的智慧和思考能力。你有智慧到，可以想要思考我害怕什么，这一点就让我很害怕了。”
鹿立德在打量鹿栖。
鹿栖的手指在敲打桌面，然后顺便看一下林柳
林柳的影子已经要把自己吞噬过半了。
“我想要和妈妈说几句话。”鹿栖说。
“嗯哼。”鹿立德同意了。
在他的授意下，林柳的影子拉扯身上的绳子，一瞬间，林柳身上的绳子就掉了下去，嘴巴上的绷带也被拿走了。
鹿栖推了一下眼镜，看向林柳的眼睛。
林柳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有愤恨的光。
鹿栖笑了。
“看来妈妈没有什么要跟你说的话。”鹿立德让鹿栖不必担心，“很快，我们一家人就不会有任何隔阂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尽情说话。”
“真是谢了。”鹿栖如此说，然后看了一下桌面上用高脚杯装着的水。
鹿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
“那么时间差不多了。”鹿立德看了一下手表。
“啊啊啊！”林柳那边传来了惨叫声。
她的影子把她完全吃掉了。
一瞬间，林柳的身体就像是没有了吊线的木偶一样，完全垂了下去。
林柳的影子没有了。
“嘎嘎嘎。”从她的嘴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然后她一下子坐直。
“被影雾附身，有一个过程。”鹿栖伸出手指，然后从口袋里面拿出耳塞，塞进自己的耳朵里面去。“影雾刚开始附身到人类身上的时候，会引爆人类心底的恶意与攻击性。随后，影雾与人类渐渐同化，在这个阶段，影雾可以控制人类去进行一些行为，人类也可以利用影雾去做一些事情。最后的结局，是影雾将人类的意识完全吞噬，从而成为一只完全的影雾。”这一个结论，是他在分别观察邻居的老太太、周树和周树的父母得到的。
“现在妈妈被影雾吞掉了，属于第一阶段，也就是被引爆内心恶意的阶段，但是阶段之间不是分明的，也就是说，她现在也是影雾，还是拥有一些自我意识的影雾。”
“然后，你猜猜妈妈现在，被引爆了攻击性，会最想要对付谁？”鹿栖解答完毕，提出一个问题。
他带上了耳塞，不管鹿立德说什么都不会听到。
但是，鹿立德想到了和他想的一样的答案。
在鹿栖说完话的瞬间，鹿立德的脖子立刻就被勒住了。
林柳穿着红色的裙子，跳上了餐桌。她的四肢一下子变长，像是爬行动物一样立在桌面上，舌头伸长，紧紧缠着鹿立德。
恶意的种子种下，只需要等待发芽。
鹿立德被突然发难的林柳勒住了脖子，脸庞变成了青色。
鹿栖自动拉开椅子，远离战场。
鹿淇和鹿苑看到鹿立德被林柳攻击，立刻冲了过去。
四只影雾在屋子里面打了起来。
外面的影雾没有进来，他们还在外面爬行着。打起来的是他们的爸爸和妈妈，所以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慌张失措，只会让他们爬得越来越快。
“啪！”林柳将鹿立德举起来，狠狠摔在桌面上。桌子立刻就断裂了。鹿淇和鹿苑缠住林柳的手脚，将她往后拉。但是影雾是可以伸展的，这不妨碍她继续攻击鹿立德。
鹿立德不得已，也加入了战场。
一瞬间，整间屋子都是乱蹿的黑色烟雾。
噼里啪啦。
桌子、扶手、装饰物、电灯，所有被他们砸上的东西都碎裂了。
鹿栖看不懂战况，但是这个地方实在是惨烈。
寡不敌众。
“嘎嘎嘎嘎！”林柳还拥有的人类躯体被他们撕裂开来。
鹿栖明白了，如果他输了的话，就会被这样肢解开来。
怪物们打架，打了很久。
鹿栖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四点了。
“别闹了！”鹿立德怒了，他扯着林柳，将她拆开，然后扔掉。
“啪！”林柳掉在了二楼，鹿栖的房间门口。
鹿栖在角落窝着，默默堵好耳塞。
“都是你搞的鬼！”鹿立德只需要稍微思考就能知道是谁搞出这么一出戏了，他没有变回人类的模样，保持影雾的样子，怒气冲冲地向着鹿栖冲过去。
遮天蔽日的黑暗就要朝鹿栖袭击而来。
“哔！！！！”
“哔哔哔！！”
巨大的声音突然将这个屋子包围。
鹿立德一愣，随后从半空中摔了下去。
鹿栖默默缩好身体。
那一天，他跟林柳谈话，主要说了两件事情，一是挑拨她和鹿立德之间的关系，二是告诉她一件事情，他们这种怪物害怕声音，他会把扩音器藏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开关放在他的屋子里面。现在，林柳打开开关，四面八方的声音困住怪物。
围在屋子外面的影雾听到了声音，立刻跑了。
林柳刚诞生，比较弱小，再加上她离声音的发源地近，很快，她的身体就撑不住了。
她保持着一些尚存的人类意识，就这样，她最后看了一眼痛苦的鹿立德，慢慢闭上了眼睛。
烟消雾散。
“游戏结束。”鹿栖得意地站起来，他的手里拿着刚才放在桌面上的小刀，离开的时候，他把小刀藏起来了。
现如今，他拿着小刀，来到鹿立德的面前，举起了小刀。
鹿立德知道金属武器不能伤害自己，但是莫名的，他被鹿栖充满杀意的眼神给震慑了。
鹿栖强颜欢笑：“敲！”
就在场面僵住的时候，一个钩子从窗外飞了进来。
鹿栖一愣。
钩子的另一边连着绳子，钩子头直直没入鹿立德的身体，然后将他扯出去。
鹿栖抬头。
是上官月和周维，他们藏起来，观察状况，现在，正是窃取成果的时候。
和鹿栖不同，那两个人知道怎么杀死自己。
鹿立德大概是过于慌张，居然喊了出来：“救我！”
“现在出来抢人头，是不是过分了一些？”鹿栖歪头，笑了一下。
上官月和周维似乎并不觉得过分，他们已经把鹿立德扯出去了。因为扩音器的原因，鹿立德挣扎不得，眼看就要到他们的面前了。
“好好好，我现在就来救你。”鹿栖举起椅子，跑上二楼。他举高椅子，毫不犹豫将扩音器的开关砸烂。
在声音消失的一瞬间，鹿立德就恢复了自由，从上官月和周维的手中逃脱。
鹿立德潜进地下某样物体的影子中，消失不见。
周维傻了。
上官月忍不住冲着鹿栖吼出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呃……”她的脖子被勒住了。
攻势转换。
鹿栖在活动手脚了。
第16章
怪物的恶意
黎明之前，天际没有一丝光亮，街边所有的小灯泡亮起，一束束光芒的互相交融，照亮这个世间。
血腥味比光芒还要浓烈，充斥着整个空间，铺天盖地、无所不在。
鹿栖砸碎开关后，摇摇晃晃地倒坐在地板上，他的眼前一会儿是一片白光，一会儿是浓郁的黑暗。耳塞堵住了外界的声音，他仿佛处于一个真空环境中，一无所有。
嗡嗡嗡。
如果耳朵听不到声音，那么是否是他的脑子在鸣叫。
鹿栖伸出手，将耳塞拿下。
当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后，他就外面的战况很激烈，惨叫声、枪响声、火焰喷发的声音、叫骂声，很多声音交织在一起。
“咳咳。”鹿栖坐在地板上，咳嗽一声。
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长的连续时间没有吃药了，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比往常清晰，又比往常混乱。身体也一样，分不清是比较轻盈了，还是沉重。
他瘫坐在地板上，静静呼吸。
外面，情况一塌糊涂。
上官月和周维被外面的影雾包围了，小的影雾不懂得如何利用他们的能力，但是他们的数量有很多。就算你的面前是推一下就能倒下的玩偶，你能推下多少个呢？十个？二十个？一百个？
鹿立德紧紧勒住上官月的脖子，将她的身体往下扯。她的身体往下弯曲，身体快要被折断了。周维想要过去救她，但是数不尽的影雾在朝他们逼近，他不得不拿起火焰枪，逼退他们。上官月害怕自己的身体真的会被折断，于是她干脆放弃抵抗，一下子被影雾拉倒在地板上。影雾自认为这是人类认输的姿态，他伸出手，拉开上官月的嘴巴，他要进入这一具身体。
上官月疯狂挣扎。
她的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周维反应过来，他转过身，用力拉起上官月。上官月躺下来，给他带来的麻烦太大了。周维竭尽全力，把上官月抱起来，然后对着地板上的影子喷射火焰。
影子悄悄溜走。
此时此刻。
他们两个人的精神值和生命值都降到了底线。
“再来一次，发动你的的能力，。”周维吩咐上官月。
上官月眨了一下眼睛，太危险了，她剩下的生命值应该不足以发动一次功能。
“相信你自己。”周维也不想要让上官月冒险的，但是如果他们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会死掉。死掉还算是好的，周维可不想要变成跟其他怪物一样的存在。他是人，如果要死的话，也希望保持人的姿态，不愿意成为非人类。
其余的影雾围了过来。
来不及思考了，上官月又一次发动自己的能力，寻找出口。
不一会儿，上官月和周维就消失在了原地，而他们所处位置的地底，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下隧道。
隧道里面是完全的黑暗，影雾们无法追过去，于是只好放弃。
他们放弃追击那两个玩家以后，现在这个地方，只剩下一个目标。
系统的声音不断在脑海里面响起，鹿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他原本是想要杀死那些怪物的，但是现在情况有变，他没有药物了，所以不可以再按照计划行事。他的圣父指数已经达到了100%，接下来，他只需要找一个全黑的地方躲起来，一直躲到6点钟就可以了。
外面喧闹不休。
鹿栖的手撑在地板上，眼前的一切像是万花筒一样颠倒摇晃。
他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鹿栖慢慢走下楼梯，来到地下室的入口。
他进入地下室，慢慢走下去。门口有一把斧头，他顺手拿在手中。
地下室藏满了酒，顶部挂着几盏明晃晃的灯。
鹿栖走到边上，空余的手拿起一根棍子，走到灯泡的下面。
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脑子里面乱哄哄的。
鹿栖握紧棍子，用力一挥，将一盏灯泡打碎。
“啪。”
这个地方黑了一片。
鹿栖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再打碎第二盏灯泡。
灯泡碎的一瞬间，火花四射。
灯泡一盏盏灭掉，地方一点点被染成黑暗。
鹿栖因为意识恍惚，一下子没有站稳，往后踩了一步。他的后面是黑暗，随后，鹿栖发现了一件惊悚的事情，他没有办法进入黑暗的地方。
恐惧有时候是伴随着未知的。
鹿栖的手一顿，然后尝试着一脚踩进黑暗。进入黑暗的那条腿，动不了。鹿栖赶紧用手，将自己踩入黑暗的脚拉回光明之处。
怎么回事？
被影雾附身的人，第一步，心底的恶意会被引发。
第二步，身体开始和影雾同步……
在起床后，莫名其妙掉了10的精神值。
还有周维稍早的时候，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你的身边，有两只怪物。”
有一只是蚀兔，另一只怪物是谁？在哪？
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鹿栖的瞳孔放大，随后望向自己的影子。
他的影子，没有动。
随后，影子笑了，并且朝着鹿栖举起手，他的手中有一个药瓶。
“要不要猜谜语？”一道声音在寂静无人的地下室响起，“我是什么时候跟在你的身边的？”
鹿栖想了一下，得出了答案：“一开始。”
一开始，在第一天的晚上，鹿立德欢迎他回家，让他坐一张椅子。那张椅子上满是黑色的墨水，那不是墨水，是影雾。
鹿栖的影子动了动，慢慢地，从平面立起来，站在鹿栖的面前。他的剪影和鹿栖长得一模一样，而他站起来后，鹿栖的影子就不见了。
影雾的身体慢慢膨胀，一点一点，变成鹿栖的模样。
看到了自己的脸，鹿栖毫不犹豫，一斧头砍下去。
影雾裂开，那张和鹿栖如出一辙的脸也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