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鹿栖用力砍向他的腰，他的身体如同雾气一般，一砍就散，于是斧头就砍向了影雾背后的酒柜。柜子倒下，放在上面的酒全部掉落在地板上。一个柜子的倒下，连带着，后面的柜子也被碰掉。噼里啪啦。
酒都碎掉了。
浓烈的酒气充斥着小小的地下室，令人窒息。
鹿栖忍不住又退后一步，一只脚踩入黑暗。他发现，当影雾离开自己后，他可以自由活动。
那还好，仍旧有胜算。
影雾看着鹿栖害怕的脸，得意地抛了抛手中的药瓶。
“我已经知道你不害怕的原因了，因为你吃了这个药物，所以心情会很平静。这是某种意义上的作弊，我觉得很不好哦。”
鹿栖在这种时候，咧开嘴巴，笑了。
是他想要天天嗑药的吗？神经病。
影雾和鹿栖聊着天，然后惊喜地看向门口，他高兴地喊道：“爸爸！”
鹿立德来了。
这里仍有光亮，鹿立德不一会儿就也来到了鹿栖的面前。
两团黑漆漆的影子在鹿栖的面前晃来晃去。
鹿栖深吸一口气，想要让心情平复下来。
“最后仍旧是剩下我们和你。”鹿立德的声音传来。
鹿栖说：“我有点后悔跑下来了。”他原本是想要找一个可以躲藏起来的安全地方，但是现在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我已经知道你害怕的东西是什么了。”鹿立德说道。
“呼。”鹿栖还在平心静气。
在他呼吸的某个瞬间，头顶上的灯突然都亮了。原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开关，控制着另一半的灯。灯光打开，鹿栖发现，自己被影雾围住了。
鹿立德变回鹿栖爸爸的模样，他看着鹿栖，得意地笑：“小露西，不害怕黑暗、不害怕怪物、不害怕死亡，小露西，害怕的是自己的家人。”
看到了熟悉的脸，鹿栖的眼睛睁大，瞳孔在震荡着。“糟糕了。”
这一只怪物，正确地猜到了他最恐惧的东西。
他周围的影雾一个接着一个变成了人形，而且模样都是他的家里人。
“小露西，妈妈给你做饭吧。”林柳穿着红色的吊带裙，对着鹿栖拍了拍手掌。
“你最近成绩怎么样？”鹿淇西装革履，拿着一张报纸。
“如果不舒服的话，哥哥帮你看看吧。”鹿苑穿着医生的白色大袍，双手插在裤袋上，“如果仍旧不舒服，我可以用刀把你分开来，彻底解决你的痛苦。”
不止一个鹿立德，也不止一个林柳，更不止一个鹿淇、鹿苑，所有在地下室的影雾都变成了他家里人的模样，围在他的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这个坏孩子。”
“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差劲啊。”
“不要回来了。”
“出去。”
“坏孩子，就你有问题。”
细细碎碎的声音源源不断传进鹿栖的耳朵里，仿佛数不尽的家里人的脸庞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这一下，真的是落入了万花筒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混乱了。
影雾是砍不死的，于是他们还在鹿栖的面前，把自己的脑袋拿下来，接着发出刺耳的笑声。
“啊啊啊！”鹿栖忍不住叫出声。
冷静，他仍旧有获胜的可能性，很简单，就差一步，但是，首先要冷静下来。
鹿栖咬牙切齿。
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都怪他刚才的退让。
愚蠢。
懦弱。
垃圾。
要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
就在鹿栖可以摒除掉恐惧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抬起他的脸，那一双手宽厚，可惜没有温度。
鹿栖看向前方，一愣。
鹿立德望向他的眼睛，笑眯眯。
“现在，如何？”
“呼呼。”鹿立德满意地笑了出来。
“哈哈。”一道笑声跟在鹿立德笑声的后面。
鹿立德傻了，他还笑得出来？
鹿栖的脸被他的手抬着，在昏黄的灯光下，直视着鹿立德。
他愉悦地咧开嘴巴。
鹿立德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哈哈，哈哈。”鹿栖原本冷静的脸变得癫狂，他灰色的眼眸像是被灯光点燃了一样，发出疯狂的光芒。
“哈哈哈。”他的嘴巴张开，发出连续不断的笑声。
鹿立德一愣，被他眼中疯狂的情绪吓到。
鹿栖伸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一手按住鹿立德的脸，用力将他扑到地板上，原本拿着的斧头，一下子没入鹿立德的身体。
“好啊！我们来玩最后的游戏吧！”鹿栖兴奋不已。
对于一个精神病人来说，发疯的时候，才是他变得正常的时候。
第17章
怪物的恶意
“没……没有用的，我们不害怕……咳，我们不害怕金属……”鹿立德的声音断断续续，他们确实不害怕斧头、镰刀、菜刀，但是，他的面前是一幅无法想象出场景。
鹿栖骑坐在他的身上，他面无表情，之前的癫狂似乎被全部清扫掉了，但是他的眼睛睁大，灰色的眼眸自从刚才被点亮后，现在愈加明亮。他用冷静的表情，用斧头将他的身体一点点分开。
鹿立德现在保持着人类的姿态，金属尖锐的部分砍下去，他的身体却喷发出黑色的液体，有些溅落到鹿栖的脸上，顺着他光滑的眼镜片落下。
鹿栖抬起下巴，冷漠且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嘭嘭嘭。”斧头砍中影雾的身体，落在地板上，地板出现了许多裂缝。
因为鹿栖的可怕行为，周围尚小的影雾被他震慑住了，脚步犹豫着。
这不是正常的人类精神值降到10以后的模样。
鹿立德人类的手臂被砍开了，他感觉不到死亡，于是未必要挣扎。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鹿栖的脸庞，最后定在他的眼睛上。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那是狩猎者的眼睛，是怪物的眼睛。
他进入过好几个游戏场地，狩猎过好一些新人。那一些被他吓坏了的新人，精神值降到了10以下。然后，他们会迅速疯掉。他们崩溃地捂住自己的脑袋，缩在角落，发出意味不明的喊叫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精神值归零，归零的瞬间死去。
这才是正常的精神崩溃方式。
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这个人把自己的不安用一种伤害别人的方式表达出来。
鹿立德……害怕了。
丛林之中，猎食者与猎物的关系似乎反转了。
将鹿立德人类的身体砍杀完毕，确认鹿立德一时半会动不了，鹿栖立刻拖着斧头，站了起来。
因为他的癫狂，以感知人的精神状态而存活的怪物，忍不住退后一步，意图退开他。
鹿栖浑身上下，一丝害怕的气息都没有了。
“为什么走开？”鹿栖不解，他看着面前一个个熟悉的脸，他开心地张开手，“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影雾们互相看一眼，或许，他们应该不顾一切，先杀死这个玩家。
爸爸呢？
爸爸怎么说？
鹿立德现在无法说话，他可以发声的部分被砍断，现在缓慢修复中。
鹿栖看没有人过来，他随手抓住了一只影雾。
那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影雾。
那一只影雾被他抓住，他不是初生的小崽子，是有自我意识的。就在他想要挣扎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鹿栖把他拖进了黑暗中。
黑暗中的影雾是动不了的。
鹿栖对他施以同样的极刑。
看不见的黑暗里，传来了斧头砍动的声音。
“这个人，很奇怪。”小小的影雾忍不住说出真心话。
鹿立德的身体正在慢慢愈合，他听到了其他影雾的话，十分同意。
这个人，真的有点问题。
他突然无比庆幸，他们这个种族不害怕利器，否则的话，他有一种预感，他们全部都会被他用这种人造的武器给杀光。
“当啷。”
黑暗中，一个药瓶掉在了地板上。药瓶顺着地板滚动，一半出现在灯光下。
整个空间寂静了一秒钟。
一只手快速地将药瓶捡了起来。
鹿立德的身体合起来了，他再也忍受不了这个玩家了，不能再让这个玩家这样玩下去了，游戏结束时间快要到了。
鹿立德摆脱人类的躯体，一下子站起来。他准备跑过去，勒死鹿栖。鹿栖的精神值已经被他夺取了，不需要再留着这个疯子了。
他这么一想，然后天花板的火花四溅。
“什么？”
灯泡灭了。
前面的灯泡全都灭了。
“呼。”鹿栖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地下室通往一楼的阶梯上传来脚步的声音。
“鹿栖！”鹿立德猜出他逃跑了。
这个人不是完全疯掉了。
鹿栖跑到了一楼，他出去的瞬间，即刻将地下室的门关上。
这一下，应该安全了。
鹿栖颤巍巍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他还没有恢复正常的走路姿势，突然地下室传来了一阵强风，将木门刮倒。鹿栖及时往右边一滚，才避免木门压到自己。
地下室，本来牢固地挂在天花板的灯泡此时此刻被拉到了半空中，灯泡摇来晃去，将光亮从角落，带到了楼梯口。
有一只趁机跑了出来。
“妈的。”鹿栖的情绪不稳定，开始骂人了。
影雾朝他逼迫过去。
鹿栖随手一扯，拿起客厅上面所有的布料，扔到影雾的身上去。
影雾顶着布料，继续奔向鹿栖。
鹿栖在屋子里面跑来跑去，还找到了之前他从地下室拿来的一瓶红酒，他把红酒砸了过去。
酒落了一地。
鹿栖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
影雾傻眼。
鹿栖将打火机扔到布料上去，沾上了酒的薄布，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火焰熊熊燃烧，不一会儿，原本漂浮在空中的布料就消了下去。
惧怕火焰的影雾，被烧毁了。
“游戏结局。”一只手从鹿栖的背后伸出手，紧紧搂住他的身体，“玩够了吧。”
鹿栖转头，一只黑色的手，扒进了他的嘴巴。
鹿栖拉住影雾，想要将他拔出来。
人类的力气不能和怪物的相比较，雾气钻进了他的身体。他将鹿栖所有的挣扎都压下，死死禁锢住他。
鹿栖难以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
天际快要亮了，然而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但是一道声音取代了心跳的声音。是他的脑子，被老鼠蚕食的声音。叽叽喳喳，当他的脑髓被吃完，一只手按住他的胸口，将他沉浸进浑浊的黑色大海中。水从他的伤口，浸入他的皮肤，当皮肤被浸泡够时间，就有人将他的皮肤一层层掀开。
要死了。
影雾才不管那么多，他现在就要杀死鹿栖。
鹿栖的眼睛睁大，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就快要消失。
他必须要有所行动，在自己真正死之前。
但是……
他艰难地看着扒着自己身体的影雾。
鹿栖无法挣开这只影雾，他连手指都动不了。
他现在只需要动一下手指。
影雾的一只手已经伸进了鹿栖的身体里，他要掏出他的心脏。
他可以感受在鹿栖的胸膛当中，跳动的东西。
鹿栖的眼睛半睁着，他感觉到到自己的心脏就要被一只手给抓住，他的意识要消失了。
突然间。
一把长刀斩破虚空，白色的裙子飘落在他的面前。
“嘭！”巨大的怪物，一脚踩了下来。
在另一个游戏空间的怪物和玩家短暂地闯入这个世界。
看到了那把刀，鹿栖有点缺心眼地想。
那把刀好长，估计有两米，也太厉害了吧。
第1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