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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丽娜说过,天蛊老人谋求大奉气运的目的,是修复儒圣的雕塑,重新封印巫神许七安沉吟道:

    “他会甘心给你做嫁衣”

    一个能谋划大奉气运的强者

    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寿元和身体状况,怎么会做出这种给人做嫁衣的事呢。

    白衣术士与许七安并肩而立

    望着阵中心那具干尸,道:

    “这份馈赠是需要支付价格的

    价格就是封印蛊神,这是我与他的因果

    你不用管。”

    许七安沉默了一下

    低声道:“我必须死吗”

    白衣术士沉默不语。

    许七安扭头

    神色诚恳的看着他:“我不稀罕这个气运,这本就是你的东西,可以还给你。”

    白衣术士缓缓道:

    “等你踏入二品,成为合道武夫,便能承受抽离气运的后果。但我等不了那么久。

    “魏渊死了,贞德死了,龙脉散了,这些都是滚滚大势,练气士需顺势而为,不抓住这个机会,等你晋升二品,时机就过了。

    “要成大事,必须抓住时机,你应该明白。”

    顿了顿,他叹息道:“而且,等你成为合道武夫,我未必能再制服你。”

    许七安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他旋即收敛情绪,问道:

    “你是怎么瞒过监正,把气运放在我身上的”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要知道监正是一品术士,没人比他更懂气运,初代是如何做到不声不响,让气运在他身上沉睡二十年。

    白衣术士望着干尸,淡淡道:“这不是我的能力,是天蛊老人的手段。当初也是同样的方法,瞒过了监正,成功窃取气运。”

    什么办法许七安等了片刻,没等来白衣术士的解释。

    “解铃还须系铃人,抽取你的气运,需要他的帮助,以及这座大阵。”

    白衣术士拎着许七安,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玄机的把他放在某处,恰好正对着干尸。

    他抽取气运,需要这座阵法的帮助,三十年前就开始谋划了啊许七安内心感慨,老银币做事,伏脉千里。

    他没有抗拒,也无力抗拒,乖乖站好后,问道:

    “我挺想知道,屏蔽天机,能不能把我的名字抹去。”

    白衣术士停顿片刻,道:“为什么这么问”

    许七安没什么表情的笑了笑:

    “个人好奇而已。屏蔽一个人,能做到什么程度把他彻底从世上抹去屏蔽一个举世皆知的人,世人会是什么反应比如皇帝,比如我。

    “世人是彻底遗忘,还是记忆错乱如果一个被屏蔽天机的人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会是什么情况

    “被屏蔽之人的至亲,和旁人又会有什么分别”

    白衣术士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许七安目光平静的与他对视,“如果,把事情提前写在纸上,如果,至亲之人看见与记忆不相符的内容,又当如何”

    京郊,官道上。

    许平志策马,往云鹿书院的方向赶,大儒张慎一步三丈,悠哉哉的与马匹并行。

    前方清气缭绕,出现一道身影,戴儒冠,穿陈旧儒衫,洒脱不羁。

    “院长”

    张慎愣了一下,颇为意外的语气,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院长赵守无视了他,从怀里取出三个纸条,他展开其中一份,上面写着:

    “如果明日忘记救空白的话,请把第二张纸条交给许平志。”

    中间有一段空白,救谁纸张没有写,或者,曾经写过,但被抹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张慎望着纸条上的内容,看见赵守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这让他意识到院长似乎遇到什么麻烦了。

    坐在马背上的许平志皱了皱眉,他也看到了赵守展示出来的纸条,许二叔虽然没读过书,但公职在身,吃了这么多年皇家饭,平日里总会接触书籍和文字,不可能一点都不识字。

    纸条上的字,他大多认识,只有两三个字不识。

    “我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但想不起来与谁交手,更想不起交手的缘由。直到我发现身上的这三张纸条。”

    赵守说着,展开了第二张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

    “二叔救我”

    赤红醒目的四个字,映入许平志瞳孔,让他的瞳仁像是遭遇了强光,骤然收缩。

    让他脸颊肌肉微微抽动,让他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许平志抱着头,痛苦的嘶吼起来,额头青筋一根根凸起,他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双手抱头,疼的满地打滚,疼的不停咆哮。

    赵守沉声道:“一切都将过去”

    言出法随。

    许二叔的头疼果然好了许多,他大口大口喘息着,脸色不再因疼痛狰狞,整个人汗津津的,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

    许平志缓缓起身,嘴皮子颤抖,他粗犷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泪水。

    “看来,你似乎想起了什么。”

    赵守声音温和,接着展开第三张纸条,内容是:“到剑州犬戎山,找武林盟老祖宗,去了便知。”

    犬戎山,石门内。

    一个个蠕动的肉块,围绕着一张纸条游走,纸条上写着一行字:

    “等待云鹿书院院长赵守前来,与他同去救人,这很重要。

    “等待云鹿书院院长赵守前来,与他同去救人,这很重要。

    “等待云鹿书院院长赵守前来,与他同去救人,这很重要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昏暗的石窟里,回荡着苍老的声音:

    “为什么会有纸条在这里,我似乎遗忘了什么。我闭死关多年,岂可轻易出关。这将消耗我所剩不多的寿命。

    “等等”

    其中一个肉块蠕动着,在角落里卷出一封信,信上写着:

    “前辈,不久的将来,晚辈将遭遇大劫,希望您能出手相助。报酬是,我许诺在半年之内,送您一截九色莲藕,助您踏入二品合道。”

    石窟里,再次回荡起苍老的声音:“谁的信,谁的信”

    声音有些激动。

    “不记得了,但这封信能被我收藏,足以说明问题,我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对了,赵守,等赵守”

    苍老的声音喃喃自语。

    白衣术士笑道:

    “很有趣,你能思考到这些问题,让我有些惊讶。不过这不重要,抽出你体内的气运,只需要半刻钟。就算此刻,监正击退萨伦阿古,赶来此地,他也无法在半刻钟里崩散我花费三十多年刻画的阵法。

    “而且,这里有天蛊老人的留下的手段,拥有不被知的特性。”

    不被知的特性这就是气运藏在我身体里二十年不被发现的原因许七安恍然,他叹了口气,道:

    “真的滴水不漏啊。”

    白衣术士没再说话,轻轻一踏脚,一抹清光从他脚底亮起,瞬间“点燃”了整座大阵,清光如水波扩散,点亮咒文。

    这一刻,许七安泛起了巨大的危机感,一根根汗毛,每一条神经都在输送“危险”的信号。

    这是炼神境武者对危机的预警在给出反馈。

    但脑海里没有产生相应的画面,这股危机玄而又玄,似乎无法捕捉成像。

    冥冥之中,他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远离,一点点的上浮,要从头顶出来。

    阵法在抽离我的气运许七安福至心灵般的产生明悟。

    这时,气运的抽离停止了,似乎遇到了难以跨越的关卡。

    就在这个时候,阵法中心,那具干尸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眼珠,似乎蕴藏着可怕的旋涡。

    咔擦

    许七安仿佛听见了枷锁扯断的声音,将气运锁在他身上的某个枷锁断了,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拦气运的剥离。

    白衣术士见状,终于露出笑容。

    二十年谋划,今朝终于圆满,大功告成。

    但下一刻,他刚泛起笑容的脸庞僵住。

    那股庞大到无边无际的,常人无法看到的气运,在即将脱离许七安的时候,忽然凝固,继而缓缓下沉,坠回他体内。

    “你身上还有其他的,不属于大奉的气运”

    白衣术士道,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变的低沉。

    “看来我赌对了。”

    许七安冷汗浃背,有种体力和精神双重透支的疲惫感,他明明没有体力消耗,却大口喘息,边喘息边笑道:

    “我现在确定了两件事,第一,你藏于我体内的气运,是被你通过练气士的手段炼化过。而我体内的另一份气运,你并没有炼化,不属于你们。

    “第二,你和监正不一样,监正的算无遗策,基于他“天命”位格的手段。只是二品练气士的你,则还在人的范畴内,你并不是什么都知道,比如,你不知道我曾经有过奇遇,得到了一份不知来历的气运。看起来,两份气运似乎融合了,所以你取不出属于你的那份气运。”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容渐渐浮夸,有着劫后余生的畅快,还有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后怕

    白衣术士没有反驳,像是默认,微笑道:

    “只是多花费些时间而已,练气士要炼化一份额外的气运,这并不困难。相反,我要感谢你的馈赠,让我得到一笔丰厚得气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七安还在那里笑,笑的像个神经病。

    笑着笑着,眼泪就笑出来了。

    白衣术士皱了皱眉,语气罕见的有些不悦:“你笑什么”

    许七安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望着白衣术士,有些悲凉,有些痛恨,从牙缝里挤出一段话:

    “我是该称你为监正大弟子,还是许家文曲星,许大人。或者,喊你一声爹”

    第491章

    父子博弈

    虽然有着一层模糊的“屏障”隔绝,但许七安能想象到,白衣术士的那张脸,正一点点的严肃,一点点的难看,一点点的阴沉

    “又或者,我该称你为“许平峰”,如果这是你的真名的话。”

    白衣术士没有回答,山谷内安静下来,父子俩沉默对视。

    一人白衣如雪,一人血迹斑斑。

    风吹起白衣术士的衣角,他怅然若失般的叹息一声,缓缓道:

    “你怎么查出来的”

    许七安咧嘴,眼神睥睨:“你猜。”

    他脸色苍白憔悴,汗水和血水浸染了褴褛衣衫,但在道明彼此身份后,眉眼间那股桀骜,越来越浓。

    白衣术士沉吟片刻,道:“通过天机术”

    许七安冷笑一声:

    “凡走过,必将留下痕迹。对我来说,屏蔽天机之术只要有破绽,那它就不是无敌的。”

    白衣术士没有说话,操纵着石盘,以一百零八座小阵融合而成的大阵,炼化许七安体内的气运。

    身陷危机的许七安不慌不忙,说道:

    “屏蔽天机,如何才是屏蔽天机将一个人彻底从世间抹去显然不是,不然初代监正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当代监正会成为世人眼中的初代。

    “我在知道税银案的幕后真相时,知道有你这位大敌在阴影中环伺后,我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对付术士,尤其是神鬼莫测的屏蔽天机之术。今日你将我屏蔽,这种情况我也不是没考虑过。”

    “慢慢的,我总结出屏蔽天机之术的两个限制。

    “一:屏蔽天机是有一定限度的,这个限度分两个方面,我把他分为影响力和因果关系。

    “所谓影响力,你若是屏蔽路边一块石头,没人会发现它消失,它相当于从世间彻底抹去,因为它本能的影响力几乎没有,只是一块无人问津的石头。

    “但你不能屏蔽皇宫里的金銮殿,因为它太重要了

    重要到没有它

    世人的认识会出现问题,逻辑无法自洽

    屏蔽天机之术的效果将微乎其微。

    “就如同当代监正屏蔽了初代

    屏蔽了五百年前的一切,但人们依旧知道武宗皇帝谋逆篡位

    因为这件事太大了,远不是路边的石子能比拟。

    “同样的道理

    把物变成人

    如果你屏蔽一个人,那么,与他关系一般,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会彻底遗忘他。因为这个人存不存在

    并不影响人们的生活。

    “但是在他的至亲那里,在他的至交好友那里,在他的红颜知己那里,逻辑是无法自洽。道理很简单,你屏蔽了我的父母

    我仍然不会忘记我父母,因为但凡是人

    就一定有父母,谁都不可能从石头里蹦出来。

    “于是

    为了“说服”自己,为了让逻辑自洽

    就会自我欺骗

    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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