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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尸身往这一躺,就像活人躺在煎锅里,没有一刻安宁。

    赵鲤不需要开心眼都能知道,此处一定煞气冲天。

    “老义,这里本来就是这样的山势吗?”

    赵鲤四处张望,想要找个高点的的地方看清楚些。

    “不是,原本古秦渠绕山而过,后来有贵人在山南置了一处嫁妆庄子,为了灌溉,就修筑了这道横向的灌溉水渠。”

    老义常年在这带行走,再熟悉不过,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三年前对吗?”赵鲤寻到一处较高的地势。

    再仔细一看,顿觉牙疼:“哪家傻缺干这种蠢事?”

    只见古老的人工水渠边上,还栽了一排柳树。

    柳树具有遮挡阴气的效果,直接在白虎衔刀的大凶格局之上,又形成了一个阴怨不散的皮口袋。

    如果再等个几年,口袋装不下,阴气溢出,方圆几里都不得安宁。

    赵鲤的状态,卢照看在眼里。

    他站到赵鲤的旁边,掏摸出一块光泽暗淡的玉佩,含在嘴里。

    一阵凉气冲脑门,再看那山时,卢照险些脚一崴,摔下去。

    只见那山上黑云笼罩,进入这种开眼状态的卢照,甚至能听见黑云之中的哭泣嚎叫。

    他噗的一口吐出玉佩,等不及后脑勺的凉气消散,惊恐问道:“那是什么地啊?”

    凶成那样,是阴都鬼府吗?

    赵鲤好奇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玉佩,道:“聚阴池!”

    林家小姐的墓穴不需要找了,一定就泡在这聚阴池里!

    她叹了口气,再次为自己走背字倒霉的水平惊叹。

    在这边刚出道,就遇上这么个扎手的的硬茬。

    “聚、聚阴池?”卢照满脸求知欲。

    赵鲤拾了根木棍,在地上划拉。

    卢照和几个校尉,连带着老义都好奇凑过来看。

    她画工精湛,在地上描个山势图手到擒来。

    “老义,林家小姐葬在哪里?”赵鲤把手里的木棍交给老义。

    老义歪着头比对半天,才点了一个位置。

    赵鲤看着那个点,用木棍现场教学,简单说了一下什么叫白虎衔刀,什么叫殍地聚阴池。

    “就算没有这道水渠,这里也不是能埋人的地方,林家小姐死得凶,葬在这里,难怪京中大疫时全家死绝。”

    “再有三年前这蠢货人家的神来之笔,就是再好脾气的主,也会被撩拨得发狂。”

    赵鲤随手掷了手里的枝条道。

    卢照早已被这些不熟悉的东西搞得六神无主,连声问道:“怎么办?”

    那院里的主这么凶,他要不也辞官跑去江南算了。

    “查吧!”

    查查是哪家傻缺这么能折腾。

    赵鲤叹了口气,给卢照一个眼神,示意他让几个校尉和老义都走远一些。

    才压低了声音道:“查查当年那个给林家做法事的道士。”

    “这个莫名其妙的水渠是不是真的为了灌溉?”赵鲤顿了一顿,“水渠旁栽种柳树又真的是巧合?”

    赵鲤不信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多巧合,看卢照铁青的面色,显然他也不信。

    再一结合,事情发生的地点在镇抚司。

    种种玄妙巧合指向一个猜想——有人不顾这周围百姓的死活,弄出了这个阴邪阵势,欲要借鬼物之手,闹得靖宁卫鸡犬不宁。

    赵鲤都能想到的问题,卢照这样的老油子是一点就透,甚至他想得更多,不由得将手扶在了腰间长刀上。

    看他脸色实在难看,赵鲤安慰道:“卢爷放心,这种阵势,发现了就好处理。”

    既找到了根,几人也不再耽误,抓紧时间往回赶。

    与看守车马的校尉会合,赵鲤咬牙又坐回马车。

    一行人带着老义,回到镇抚司时,正好是晚膳时分。

    老义作为当年见过那道士的目击者,被低调的带进了班房夹室,等待询问。

    饿得前心贴后背,进入低血糖状态的赵鲤,大口嚼着卢照回程路上给她买的玫瑰灌香糖。

    经过镇抚司班房时,好奇打量了两眼。

    便见上司沈晏很忙,满桌子卷宗,书房都是下属幕僚。

    赵鲤这一看只是好奇,却被沈晏侍卫拦下。

    “赵小姐,我家主子吩咐,让您先回院子休息用饭。”

    第15章

    有仇绝不隔夜

    赵鲤也不知这侍卫是不是被安排在这堵她,不叫她靠近书房。

    但她不在乎,也不打算涉入这些党争麻烦,咬赵家只是顺水推舟。

    搞钱安稳生活才是她人生目标。

    在侍卫的带领下回到院子。

    赵鲤看见院门挂着的牌匾一愣。

    梨苑?

    昨夜她住的院子,好像没有挂牌匾,也不叫这个名字吧?

    再走进院子又是一呆。

    一天不到的时间,这个院子已经大变样。

    花园新种上许多繁花异草,根部还有新翻泥土的痕迹。

    门楣回廊上,挂上了一盏盏坠着珠玉的剔墨纱灯。

    数个侍女进出忙碌。

    与昨日虽精致,但少了人气的样子完全不同。

    一个模样十分面善的中年妇人笑盈盈迎上来,行了一礼:“阿鲤小姐,您回来了?”

    这妇人说话的神态语气,自然而娴熟亲切。

    她这样自来熟,弄得赵鲤反应慢了半拍。

    不知是不是自己记忆没有接收完整,遗漏了某个熟人。

    见她犹豫,这妇人笑道:“我姓万,小姐可唤我万嬷嬷,在这院中伺候,有事您吩咐。”

    说着,她又道:“厅中准备了饭食,您肯定饿了吧?”

    赵鲤热帕子擦脸擦手后,被万嬷嬷引到桌前。

    桌上朴素的两荤两素。

    凉拌胡瓜、炒刀豆,一碟去骨烧鸭,中间一道红亮的烧排骨上,点缀着几点嫩葱。

    赵鲤忍不住眼睛一亮。

    关注着她的万嬷嬷面上露出笑意。

    给她盛了满满一碗赤粳米饭。

    一个穿着青缎袄的侍女,上前要给赵鲤布菜。

    赵鲤拒绝了这种无用的仪式感。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夹了一块还热乎的烧排骨。

    砂锅煨熟的排骨浸泡在咸鲜口的汁水中,软糯脱骨。

    放在白白的米饭上,每一口都让人心生满足。

    侍女捉着筷子,愣了一下。

    看了看赵鲤身上在锦山被荆棘勾毛,灰扑扑的夹袄,嘴巴一撇,眼中闪过轻视。

    心道京中传言,眼前这位赵小姐是辽东边城军户家长大,现在一看,确实没有世家小姐的样。

    她重重搁下筷子,退后一步。

    见赵鲤大口吃饭,心中更加轻视,果然是个乡下人。

    赵鲤发现了,但没工夫搭理她。

    规矩,仪态、名声,她爬出赵家时,就揉作一团扔进垃圾堆了。

    那些规矩谁爱守谁守,对于赵鲤来说,现在吃进嘴里的,才最治愈人心。

    她在一圈侍女的惊恐注视下,就着米饭把桌上的菜全部吃得干干净净。

    终于满足的喟叹一声,搁下碗。

    这才看向万嬷嬷:“吃得多,让嬷嬷见笑了。”

    “哪里,您这样的年纪,就应该要好好吃饭。”

    万嬷嬷此话倒不是虚情假意。

    赵鲤食量大,但吃相很好。

    也没有吧唧嘴,漏汤漏水的恶习。

    脸颊鼓鼓,认认真真的吃下每一粒米,让看着的人心里都生出幸福感来。

    赵鲤不知道自己收获一枚吃播粉丝,她笑问:“嬷嬷刚才说,有事可以吩咐,对吗?”

    “那劳烦万嬷嬷,把她弄走。”

    赵鲤的手指向那个青缎袄的侍女:“别让她再出现在我眼前。”

    那侍女一愣,随后不甘侧开身子道:“奴婢不知何处惹了姑娘不高兴,求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

    “不饶!”赵鲤笑眯眯的摇头,“我从来小气记仇。”

    她没想到赵鲤会这么说,转头辩道:“可奴婢是沈府的人,也不能由你一句话处置。”

    “沈大人家的奴婢我自然无权处置。”

    “但我也不是要打杀发卖你呀!”赵鲤无所谓道,“就是不想看见你,这还是可以的,对吗?万嬷嬷。”

    万嬷嬷眼中添了几分笑意。

    刚才这侍女的不规矩,她同样看见了。

    这样拎不清的人她本就打算回头处理。

    没想到这阿鲤小姐这样果决,当真是有仇不隔夜。

    “您说哪里话呢?”

    万嬷嬷给赵鲤捧去清口的茉莉花茶:“怕您用得不放心,这些侍女小厮的身契全部从沈府送来了,都是您的奴婢,自然随您处置。”

    万嬷嬷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那个侍女不敢置信的张大嘴。

    她的高傲依仗,无非是认为自己还是沈府奴婢。

    宰相门前七品官,沈家权势滔天,就算是侍女也更傲气一点,却没想到……

    赵鲤也没想到。

    她目前不是什么能让人彻底放心的身份,送来管家奴婢监视算正常操作。

    但未来上司会考虑她放不放心,这倒是件好事。

    “那就拜托嬷嬷处理啦!让她滚远远的。”

    赵鲤愉快当起了甩手掌柜。

    处置这些,万嬷嬷应该比她更有经验。

    至于这侍女会是什么下场?

    她没心肝,管不了那些。

    赵鲤餍足扭头回房,准备好好收拾归置一下,有条件的话就洗个澡。

    “您放心。”

    万嬷嬷目送她离开,这才回转身,笑盈盈的目光落在地上青缎袄侍女身上。

    “嬷嬷,救救我。”那侍女扑到万嬷嬷的脚边,“送我回沈府吧,嬷嬷。”

    万嬷嬷面上依旧是那样和善的笑,她摸了摸侍女的鬓发:“当下人,要拎得清自己身份。”

    听她训诫,那侍女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乖顺的把头依偎在她的腿旁。

    “记住了!嬷嬷救我一次,我以后一定像亲娘一样孝敬您。”

    “好孩子!有心了。”

    万嬷嬷像是摸小狗一样,抚着她的肩背。

    口中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窖:“但是做下人,还应该听话,主子说什么就要踏踏实实的办。”

    “嬷嬷!”

    “别担心,姑娘说了不是要打杀你。”

    万嬷嬷招来几个侍卫,将这侍女拖了下去。

    不过是送去她瞧不起的边城乡下地方舂米罢了。

    直到哭声渐远,万嬷嬷双手拢在袖中,环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众人。

    “怎么当差做下人,你们记住了吗?”

    听这些留下的侍女全都抖声应了,万嬷嬷看向赵鲤离开的方向掩唇一笑。

    第16章

    陈旧的伤疤

    月上中天,夜风徐来。

    一室氤氲热气,赵鲤坐在新置的浴桶中,惬意地呼出一口气。

    受伤的手臂上小心地用一层缎子裹了,搭在浴桶边,以免沾湿伤口。

    “阿鲤小姐,水温可合适?”

    万嬷嬷舀起一瓢热水淋在她的肩头,轻声问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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