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粗大的猫尾巴,啪地鞭在原三脸上。它真心想打人时,力道极大。
原三立刻鼻子见了血。
赵鲤道:“你方才不结巴吗?”
鼻下鲜血汹涌的原三,哭道:“我,我不是天生结巴,就是小时候被那深山诡庙吓出的毛病。”
“平常都结巴,提到那处才顺当说话。”
“姑奶奶,二位猫大爷,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赵鲤暗自摇头,这货好似不太老实。
事后还是劳烦一次绢娘,大不了,将他脸遮上。
原三又道:“姑奶奶,余无深山有大恐怖。”
“我十多岁,在山中大雾走丢了一回,看见那山好奇进去……”
他顿了顿,突出的眼睛,露出一丝丝恐惧。
赵鲤追问道:“发生了什么?”
原三却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一片雾中的花田,花田里全是坟包,过了花田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我再醒来时,站在家门前。”
“已经,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赵鲤细看他惊恐神情不似作假,暂一思忖后,对原三道:“你运气好,遇上我这样的善心人。”
“放、放了我?”高兴之下,忘记对山寺恐惧的原三,又开始结巴。
他却听见赵鲤笑道:“当然不是,是更好的事情。”
“我带你去找回你丢失三个月的记忆,抚平你童……青少年时的阴影。”
原三生个大脑袋,虽常年不接触人有点迟钝,但他不傻,惊惧之下脱口而出:“你要去那鬼赵鲤呵呵一笑:“不对,是你带我去鬼原三想摇头,但影子还被沈小花踩着动弹不得。
他口中哀求不已时,赵鲤沉声道:“你若干得好了,我许你一桩富贵。”
为了增加说服性,赵鲤亮了一下藏着的狴犴小牌:“以大景巡夜司千户腰牌为证。”
原三不识字,见得这腰牌,默默张大了嘴。
“姑奶奶哎。”
他没有选择,鬼寺可怕,但靖宁卫更他娘是现世活阎王。
最终原三哭丧脸,点头应下。
赵鲤脸上挂着丝笑意,眼中防备却丝毫不减。
她道:“既同意了,那先跟我走吧。”
原三本以为他会被放开,不意被赵鲤手刀砍在了后脑勺。
两眼一闭,顿时昏厥过去。
赵鲤去逸云散人的屋中,将那请神录的雕版带上。
然后寻了一根麻绳,将原三结结实实捆成蚕蛹。
用腌的菜瓜将他堵了嘴。
最后视线落到了沈大黄的身上。
“大黄。”赵鲤此刻喊声甜滋滋,谄媚十足。
沈大黄和沈小花,背毛同时炸开。
沈大黄转身就想跑,却被赵鲤一把薅住。
双手困住肥猫,赵鲤画大饼道:“外边全是人,难将此人运走,你帮帮忙,大黄。”
在沈大黄喵呜拒绝前,赵鲤道:“下个月狴犴大人给我的贡品,我都分你一半。”
“再带你去宫中吃两次席。”
沈大黄猫生奋斗目标,便是为了那张嘴。
闻言,僵了一瞬后,狐疑看向赵鲤。
赵鲤竖起手掌:“击掌为誓!”
在沈小花暗暗羡慕的注视下,沈大黄抬起猫爪,肉垫在赵鲤掌心拍了一下。
随后它张大嘴,舌像红布探出。
卷起地上昏迷的原三,又吞进喉中。
听得咕咚一声响,赵鲤立刻拍了拍沈大黄的猫屁股:“走!”
“大黄,走!去慈幼坊找绢娘”
话音落下,恢复正常体型的沈大黄已跃上墙头。
一边朝着远处跑,一边哕。
不知是被噎的还是吞下原三觉得埋汰。
赵鲤冲它喊道:“中途放出来换口气,别闷死了。”
沈大黄的肚子里面不知是个什么空间,但赵鲤可以肯定,那处绝对不是大活人久呆之地。
镇抚司太远,不如就近送去绢娘所在的慈幼坊。
沈小花看沈大黄狼狈离开的肥屁股,独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馋猫就是好收买。
它露出一边小尖牙,冲赵鲤喵了一声。
却是一脸不屑,但又不放心沈大黄追了上去。
赵鲤不由好笑。
两只小猫走后,赵鲤再呆在这里毫无意义。
她收拾了在逸云散人屋中留下的痕迹,便收刀退出门外。
照旧提着她放在门前的空篮子,又这般走出长乐坊的坊门。
地动后,盛京各处受灾严重。
绢娘不是个闲得下来的,见盛京满目疮痍,又听闻慈幼坊中送去了很多孩童。
她便自告奋勇,去慈幼坊照顾这些孩子。
长乐坊距离慈幼院不远。
赵鲤出了长乐坊,步行许久,便见到了慈幼坊的门前。
还未进去,赵鲤便听见里边传出一个唱曲声。
似乎唱的是什么武戏,不时传出叫好喝彩。
赵鲤好奇探头看,只见慈幼坊中大小孩子和一些来帮忙的人,席地听曲。
正中一个肤色极白皙,看着柔弱病态的俊美男子,正用与外貌不符的磁性渣男音唱曲。
第784章
曲声
大景民间,各种戏曲班子唱堂会十分流行。
赵鲤年初七本想去凑个热闹,听听华林部头牌朱冲朱老板的戏。
奈何,门前便遇上冯钰那桩事。
现在灰头土脸,竟在这有些破烂的慈幼院,听见了现场唱曲。
曲声磁性浑厚,字正腔圆。
唱到激昂处,如雄鹰振翅,搏击长空。
低吟时,又如潺潺流水,温柔至细处。
赵鲤不懂戏曲,不知这男人唱的是哪一本,但基本好赖还是能知道的。
场中无丝竹锣鼓,空口清唱也极有感染力。
想来盛京城中最受追捧的朱冲,朱老板也差不多这般水平。
唯一差点的,便是这唱曲的男人似乎有些虚弱。
披着一件黑色大氅,肤色极白嫩,像是新生婴儿一般。
倒叫他本就俊美的长相,多了一些柔弱病态。
之前听闻哪家小姐或者公子,为了戏班头牌起了纷争要死要活,赵鲤还有些不理解。
现在亲眼瞧见,却觉得合理了。
这嗓门长相,拐了哪家小姐私奔,当真不难。
若是在戏楼中,赵千户都想大方花上十文,寻小二买朵小纸花送送,挂个小水牌。
只是……
赵鲤扶着门框,探头脖子看。
这位唱曲的仁兄,让她莫名有种熟悉感,似乎是熟人。
正这般想着,那男人唱完一曲。
音声落下,慈幼院中先是一顿,随后猛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几个五六岁胆大的孩子,欢呼着拥在那男人身边。
其中一个脚下拌蒜,便要摔倒。
这男人一惊,忙倾身去扶。
他肩上披着的大氅散开,右手探出,左臂位置光秃秃,袖摆打了个疙瘩。
赵鲤一惊,捏烂了门板。
再一细看,顿时确认了这人的身份。
是孙元!
回想第一次见孙元,他那络腮胡子脸和壮如熊的身躯。
没料到,他身上被蛊虫噬咬的伤被治愈后,竟长这样。
赵鲤顿时后仰。
剃了胡子,乔峰变段誉的孙元没料到他给赵千户造成的心灵冲击。
独臂将那孩子扶正后,轻轻拍了拍他小袄上的灰尘。
孩子们叫他再唱一曲,他道:“明日你们乖乖地再说。”
或许是从前的经历,孙元带孩子很有一套,很快叫这些孩子服服帖帖散开。
连着慈幼院中大娘大婶,或是来帮忙的大姑娘们都服贴得很,个个红了脸。
孙元眼睛扫了一圈,没见绢娘有些失落,问慈幼院中的大娘绢娘的去向。
这大娘对孙元态度极好,指了指后院道:“方才还在,后来听见猫叫便进了后院。”
“许是怕泼猫盗了厨中的吃食吧。”
孙元一怔后,有些摇晃地站起身朝着后院走。
地动后,绢娘歇不住来慈幼院,孙元想着他恢复了八成,便也跟着来。
第一天那绷带怪人造型,吓哭了孩子。
绢娘想赶他走,孙元便强拆了周身蒙着的绷带。
虽左臂残缺,不能干太重的活,但他本身赤诚敦厚,拿出经验哄孩子还是足够的。
这便有了他唱曲的场面。
他谢绝了那些大娘大婶伸出来扶的手,朝着后院走去。
他的肌肉皮肤原被蛊虫啃得千疮百孔,现在生出的新皮娇嫩。
幸有绢娘蛛丝织的衣物。
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偷溜进来的赵鲤跟了上去。
进了后院,便听见喵喵声。
蹲坐在院门把守的独眼狸猫,先见孙元炸毛欲要拦路。
但鼻子动了动,顿时瞳仁缩小成杏核状。
“果然是小猫校尉,可有事寻绢娘?”
孙元很有礼貌,沈小花僵硬地让开道路。
“是我想拜托绢娘帮帮忙。”
赵鲤从后走来,倒挺理解沈小花的震惊。
听出赵鲤声音,孙元忙行礼。
“走吧,先进去。”
沈小花依旧在院门把守,孙元和赵鲤一块进到后院。
远远的,便见沈大黄蹲坐门前干呕。
吐了些黄沫子。
一看就是卸货完毕犯恶心。
它后边柴房,突然传出一道惊呼。
正礼貌回复赵鲤他伤情的孙元一个闪现,往柴房去。
赵鲤反应都慢了他半拍。
待赵鲤进柴房之中,便听里面鬼哭狼嚎的动静。
绢娘八只步足破出体外,连几对复眼都吓得现了出来。
曲起八条大长腿,发抖躲在矮她两个头的孙元背后。
另一边,满身透明粘液的原三,被绳索捆住。
堵嘴的茄瓜掉在地上,蒙脸的黑布也被掀开,正看着露出妖相的绢娘发出阵阵惊恐惨叫。
“何方诡物!”
孙元挡在绢娘面前,看见地上的原三心中一惊。
右手探出,去取屋角的柴刀,同时道:“绢娘,你先走。”
“这里交给我。”
孙元话音未落,便听绢娘带着哭腔喊道:“阿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