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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238章

    残暴君王(4)

    湘华池。

    被排干的池底带着浓郁的腥味,周围的土地满是泥泞,池中花草被随意堆在一旁。

    北堂殊身着明艳的红色长袍,坐在亭内独自下棋。

    这般艳丽的颜色使他的五官更加鲜明,亭中轻纱微微拂动,他好似画中逃出来的妖邪,举手投足带着蛊惑人心的诱惑。

    那隗国公主踉踉跄跄被人推着走,她脚步虚浮,衣衫脏污不堪,只是她嘴角漾着笑容,瞧着尤为刺目。

    她跪被侍卫押着跪了下去。

    可她好像没骨头似的,借着下跪的力道侧坐在地上,完全没把大晋帝王放在眼里。

    “放肆!”侍从大喝。

    她懒懒掀起眼皮,“我跪天地,跪父母,从不跪畜牲。”

    此话震惊了周围所有奴才,他们跟在陛下身边这么久,还没见过敢跟陛下这么说话的人,如今谁不知道陛下折磨人的手段?

    北堂殊也不恼,他慢条斯理地落下围棋的白子,“玉玺在哪。”

    他的语调近乎平静,听不出疑问的语气,可越是这样,越代表他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她倏地一笑:“我说了啊,在湘华池。”

    “好,你去找来,否则……”北堂殊拿起装着黑子的棋罐,“孤就把这些棋子灌进你的肚子里。”

    那围棋棋子皆是玉石所制,泛着莹润的光,若是全部吞下,必死无疑。

    “不用了,我现在就吃。”她轻笑一声,主动伸出手,“棋罐拿来。”

    她直视着他的目光。

    北堂殊冷笑,既然她这么想死,他就成全她。

    侍从得到了他的授意,将围棋棋罐递过去。

    她捧着棋罐,拿起其中一颗黑子。

    她的手又细又白,夹起黑子时别样好看。

    她颇为惋惜地说:“小时候,父皇曾把玉玺拿出来给我看,彼时我还不知玉玺是何物,只知道那东西居然会在阳光下发光。”

    “后来父皇告诉我,那是权力的象征,也代表着皇室的威严,一个国家丢了玉玺,便是丢了魂。”

    “你是喜欢轻贱别人尊严的暴君,也是喜欢收集魂魄的妖怪,你从里到外都是脏的,我隗国的玉玺是全天下最特别的,堪比日月,你这样的垃圾,这辈子也别想知道它在哪!”

    说罢,她抬起手要将黑子吞下,眼里尽是决绝。

    白子棋罐骤然砸了过来,迅猛精准地摔在她的手腕上。

    她手腕一痛,指尖黑子滑落,白嫩的肌肤顿时泛红。

    北堂殊掀开亭帘走了出来,他的眼底酝酿着诡谲的风暴。

    “好,很好。”他的每一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孤问你,玉玺在不在湘华池?”

    她轻笑,微微挑起的眼尾泛着嘲意:“当然不在,耍你的。”

    从开始她就没打算服软,所谓的湘华池只是戏耍他的答案。

    从始至终,她一心求死,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北堂殊眉目染上戾气,他半蹲下来,掐住她的脖子,“孤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

    原来还是怕的。

    那在逞什么强呢?

    “你不会死的。”北堂殊掐住她脖颈的手没有用力,反而用拇指指腹微微摩挲着,声音低磁魅惑:“大晋一共有三百余种刑法,孤会让你每个都体验一遍。”

    他手心用力,将她拉近了一些,他近乎要贴着她的脸颊,能感受到她在微微颤栗。

    “每当你在一种刑罚底下要死的时候,孤便让人将你救回来,直到你肯服软,说出隗国玉玺的下落为止。”

    “孤就不信,你这根骨头,敲不碎。”

    北堂殊如地狱爬上的恶魇,字字句句森冷彻骨。

    次日,回师。

    血祭军旗的人是隗国当地的百姓。

    听说临死前,那位百姓大喊苍天不公,让暴君当道。

    自此,隗国覆灭,原本的土地成为了大晋的一部分。

    祁嫣跟随着大晋士兵回朝。

    她困在囚车里,巨大的囚笼中,她瘦小得如一只猫儿。

    旁人见了都会心生怜悯,只有她自己知道,能一路坐着是多么爽的一件事。

    她原本以为,按照她的待遇规格,她会被捆在马后,被军马拖着跑。

    她甚至做好了被拖行的准备,现在看来,她很幸运嘛。

    D77愁得要命:

    祁嫣:他说了不会折磨死我,更何况有你呢,这叫什么?这叫双重保障,只要北堂殊不抽风,我就死不了。

    D77:

    祁嫣眨了眨眼睛:他什么时候说的?

    D77有模有样学着北堂殊的语气:

    祁嫣脑袋靠在囚笼栏杆上:傻子,他那话的意思是,如果我说出玉玺的下落,他就给我一个痛快。

    D77:

    D77:

    如今,隗国的传国玉玺是她的保命招牌,她决不能透露出玉玺的位置。

    不仅如此,她还要继续把玉玺夸得前无古人,巧夺天工,只有这样,才能让北堂殊这个收集癖抓心挠肝地想要得到。

    难受死他!!

    行军半月,终于来到隗国边境。

    祁嫣这才知道原来隗国这么大,竟然硬生生让大晋打没了。

    这段时间,她每日吃糠咽菜,生理问题会有人盯着她去林子里解决,为了防止她偷跑,他们在她脖子上拴了一条链子。

    偶尔的时候,她能闻到烤肉的香味,后来才知道,军队里跟着御厨,负责北堂殊的日常饮食。

    祁嫣这人,相当有危机意识,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不论发生什么情况她都可以忍,以保命为上。

    一旦危机解除,她暂时安全苟活,她就开始讲究一些生活条件了。

    面对香喷喷的烤肉味,她琢磨着怎么吃上两口。

    突然,她的小脑袋瓜灵机一动。

    “哥。”

    她双手扒着木栏杆,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囚车旁的士兵。

    这么长时间,她一直没说过话,士兵还以为她这个亡国公主郁郁寡欢了,却被这声甜滋滋的呼唤吓了一跳。

    “什么事?”士兵努力严肃问。

    “你帮我向陛下传个话呗。”

    面对女孩明亮可怜的眼睛,士兵恻隐之心微动:“什么话啊?”

    祁嫣露出明媚的笑容来:

    “你就说,我想他了。”

    第239章

    残暴君王(5)

    士兵呆滞了片刻,半晌后仍是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祁嫣没有不耐烦,反而好声好气地重复了一遍:“你去跟北堂殊说,说我想他了。”

    士兵大骇:“大胆!你怎么敢直呼陛下名讳?”

    祁嫣温婉一笑,“劳烦小哥了。”

    那玉嫩的面容比娇花还要艳丽几分,明明是在囚车里,却丝毫没有落魄之感,多了分凋零的美感。

    士兵哪顶得住这般笑容,颇有一种怒发冲冠为红颜的冲动,直接小跑到前方的御驾前。

    前方,越过长长的队伍,将士将军各个戎装。

    多彩的军队旗帜在半空中飞舞,互相交织在一起,如一片绚烂多彩的花海。

    偌大的轿子需要十二匹马来拉,左右各二,前方八匹错落有致,马蹄整齐地踏动着,御马官尽职尽责地控制马匹,保证轿子不会晃动得厉害。

    轿子的材质是由名贵木材雕刻拼接,做工精细,上面装饰着流苏与黄金,随着阳光散着华丽的光。

    轿内极为宽敞,甚至能放下一张床榻,一旁的矮脚桌案上摆着新鲜的瓜果,一婢女身着轻薄的青色纱裙,手执团扇,跪在榻边轻轻扇动着。

    榻上,男子阖着眼眸,一身玄色暗金龙袍,透着矜贵疏离。

    轿外,传来士兵禀告的声音:“禀告陛下,那魏国公主要见您。”

    北堂殊本就在假寐,闻言依旧闭着眼睛,淡淡问:“何事。”

    “她说……”士兵有些磕巴,“她说她想您了。”

    空气一瞬间静默下来。

    北堂殊缓缓睁开眼眸,凤眼掀起魅惑的弧度,眼底闪过诧异,“她说什么?”

    士兵只好咬牙重复了一遍:“说是,想您了。”

    北堂殊蹙眉。

    他这一生喜好杀戮,旁人对他避之不及,还头一回听见有人说想他。

    更何况说出这句话的居然是一位他亲自屠了全族的公主。

    她想耍什么花样?

    找机会逃走?

    “带她过来。”

    ……

    没过多久,祁嫣便被拎上了轿子,为了防止她做出伤害君王的行为,她的手腕被绑在了前面。

    祁嫣跌进轿子里,轿中的温度与外面大不相同,暖和极了,甚至还有好闻的香料味。

    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令她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就连轿底都铺了一层绵软的绒毯。

    北堂殊见她趴着迟迟不起来,薄唇微启:“青鸾。”

    青鸾便是那婢女的名字,常年跟在北堂殊身边伺候,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公主,奴婢扶您起来。”

    祁嫣这才坐起来,一时没有开口。

    她越沉默,北堂殊便越好奇。

    他看着她坐在轿子的角落如一只鹌鹑般缩着,想着她到底为什么说出那句话。

    他挥手,让青鸾下轿。

    待青鸾走后,北堂殊不想拐弯抹角,便直接道:“说吧,你想干什么?”

    她奇怪地看着他,“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吧。”

    北堂殊坐起来,玄衣衣袍自然滑落,“孤不认为你会对孤起惦念的心思,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怔愣片刻,随后回忆一番,忽而笑起来,好半晌才停下,“我知道了,是那小士兵听错了。”

    她半跪着,向前倾身,一字一句道,眼底燃着憎恶的火焰:“我说的分明是你北堂殊天理不容,我想杀了你,将你千刀万剐。”

    此话一出,青鸾立刻低下头,连北堂殊的脸色都不敢看。

    当着帝王的面说这番话,真的是疯了吧。

    北堂殊面色冷下来。

    他站起身,轿子棚顶极高,不会磕碰头部,但他仍低着头,修长如玉的手拂开金黄色的流苏,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

    “凭你,想杀孤?”

    他摸着她的发丝,由于外面寒气过重,她身上还带着轻微的寒凉。

    那宽大的手掌最后落在她的脖子上。

    只要他用力一握,她会折了脖子,当场断气。

    他冷笑,“你能凭什么杀?”

    她垂着眼眸,长长的睫羽掩盖了她的情绪。

    突然,她冲他扑了过去。

    北堂殊猝不及防被她压在身下。

    下一刻,女子的贝齿便狠狠咬在他的喉咙上。

    若此刻她生了尖牙,一定能咬穿他的血管,如猛兽一般咬死他。

    北堂殊长臂一捞,从矮脚桌案上拿起一把水果刀,狠狠扎入了女子的后背。

    “松嘴!”

    哪怕她没有尖锐的兽牙,凶猛的咬合依旧让他受到了生命威胁。

    见她不松口,北堂殊拔出匕首,血肉与兵刃摩擦发出黏腻的声音,他毫不犹豫扎入第二刀!

    祁嫣疼得整个后背都是麻的。

    她嘤咛一声,松开了口。

    北堂殊将她推开,捂着脖子起身,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混着血迹,一时竟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她单薄的后背上一共两道伤口,一个汩汩流血,一个插着刀子。

    “叫随军御医来!”

    老御医立刻拎着药箱进轿,见到满地是血的轿子吓了一跳,立刻走向北堂殊。

    北堂殊深黯的眼眸含着怒气,咬牙切齿道:“先治她。”

    如今还未回大晋,这么死便宜她了。

    老御医连忙点头,他拿出剪刀利落裁开祁嫣的衣裳,先擦干匕首周围的血。

    北堂殊拿出一巾帕子捂着脖子,气的胸膛起伏,狭长的眸子冷冷瞪着伏在地上的罪魁祸首。

    第一次,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子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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