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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孙文敬不由惊讶,“你何时学了兵法?竟真有些模样。”

    那尹淄被先生夸得脸还有些害羞,齐吉笑着替他道。

    “他总觉自己学问难成,又逢这样乱世,便自学了兵法。能得先生夸赞,可见没白学!”

    三人边说边跑,尹淄指挥的阵型还真就起了作用,挡住了后面射来的猛箭。

    孙文敬赞叹不已,“若今日能逃出生天,尹淄日后由文转武,我这个做先生的,第一个答应!”

    尹淄脸都红了,“先生莫要再夸了,都是学生该做的。”

    倒是齐吉笑道,“由文转武可是正好,你我一文一武都在先生身边,说不定能替兖州的百姓们闯出一片天!”

    这话说得孙文敬精神大振。

    “好好好!能教得你们两位学生,我孙文敬不算枉为人师!”

    然而这话话音未落,疾驰的马蹄声突然出现在耳边,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身后追逐的官兵有人高呼一声。

    “尔等跑不掉了!援军来了!”

    话音顺风而至。

    这次别说孙文敬,便是齐吉、尹淄等人,也在涛声一样的马蹄声中,脸色陡变。

    不想就在此时,前方的路边忽然自林木丛中跳出人来。

    “孙先生,快快往这里走!”

    孙文敬一愣,一眼认出了那是秦氏私兵的将领。

    而那将领一把拉过腿脚不便的孙文敬背在身上,压低声音道了一句。

    “先生放心,公子就在附近,此番就是来救先生于水火的!”

    此言仿佛钢铁铠甲,孙文敬一下就想到了之前在山洞里,一家老小险些丧生时,如神兵降临的秦慎。

    “你家公子在,我便再不害怕了!”孙文敬心下大定。

    第47章

    新来的魏先生

    巡逻的官兵不经意之间???就抓到了孙文敬,消息传到衙门的时候,邢兰东恰在。

    他闻言简直不敢相信。

    “真是孙文敬?!”

    下面的人说千真万确,“打了他两棍,便道自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孙名文敬!”

    邢兰东一张方阔脸激动地狰狞了几分,冲出衙门,带上人手,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然而他纵马赶到的时候,那些破庙里的官兵都急了起来。

    “大人!孙文敬被人劫走了!就在方才!”

    好不容易到手的孙文敬,怎能被人就这么劫走?

    “是什么人?往哪去了?!”

    官兵也说不清楚,只指着前面的山林。

    “林子里蹿出人来接应,他们往林中去了!”

    这等时刻,邢兰东再不能让这些人跑了去,立时一声招呼,打马就往林中闯了过去。

    山林虽大,却不静悄,细听便能听见匆忙逃窜的脚步声。

    “给我追!”

    邢兰东立刻下令让几个善骑乘的骑兵穿林追了上去。

    就算是在林中,善骑乘的骑兵速度,还是要比人双脚走路要快。

    邢兰东也不甘落后,一直跟在前面的骑兵身后,一行人追着声音快速前行,不时便听到前面仓皇逃窜的脚步声越来越被拉近了。

    “快!莫要让他们跑了!”

    恰巧前面的路是下坡,就这么纵马过去,速度更快。

    这次若是抓到了人,可就不止孙文敬自己了,连同救他那些人全都能被一网打尽。

    说不定孙文敬,还有他那两个学生都在。

    那两个学生都是秀才身份,明面上与闹事百姓不相往来,邢兰东早就想抓人,苦于找不到证据,若是此番都在这里,那就再好不过了。

    邢兰东再不能错过,高喊着前面的骑兵,“打马下坡去追!”

    骑兵得令拍马便去。

    然而下一息,只听一阵马嘶鸣的叫声和混乱的人声,那当头去追的骑兵,连人带马直接从坡上倒了下去。

    邢兰东正要跟着他们上前,却在日光里看到了横亘在树丛之间的银线。

    吁——

    他急急拉住了马身,可前面的追兵却都已经滚下了陡坡。

    附近的林中有笑声此起彼伏。

    邢兰东抬头向不远处的山林间看去,看到黑色高头大马之上,墨绿色锦袍的男子在林木中若隐若现。

    他高挺的身形坐于马上,黑色面巾遮住了半脸,暗含讽笑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了过来。

    邢兰东看不见他的脸,但一下就知道了那是谁。

    秦贯忠的嫡子。

    秦慎!

    然而下一息,那黑马上的青年身形一晃,一片林叶摇动之中,他身影消失于无形。

    此起彼伏的笑声在山间回荡,渐渐也散了。

    但邢兰东一张脸却青白不定。

    孙文敬被那秦慎带着私兵救走了,他非但没能追上,还中了他们的计,险些也跟着那些打头的骑兵滚下山坡。

    几近于奇耻大辱!

    邢兰东双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远望着秦慎消失的方向,恨声。

    “撤!”

    *

    孙文敬腿被打伤,他的两位学生齐吉、尹淄前来救人,秦慎怕他们暴露了身份也被盯上,决定带着几人暂时离开兖州府。

    邢兰东这次受挫,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本就娶了皇后的堂妹,攀上了皇后娘家的路子,眼下国舅爷兴盛侯领旨前来,有了强大助力,邢兰东只会更加行动自如。

    秦慎安排了部分私兵继续留守当地,其余人护送孙文敬师徒三人回了隐林村。

    隐林村。

    何氏每日都要去村头的土地庙中上香。

    自孙文敬走后,她心中不安的紧,虽说一家老小不似从前一样逃亡,可独独丈夫孙文敬在外与朝廷作对,她如何安心过日子。

    今日也不例外,不想刚到了土地庙前,就见人自远处路上而来,再细细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齐吉尹淄。

    那两人也看见了师母,连忙下马前来行礼。

    “你们怎么来了?你们先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何氏还以为孙文敬出了事,吓得说话都不利落了。

    齐吉连忙道,“师母莫要害怕,师父没事,就在后面的马车里!”

    何氏一听急着跑了过去,孙文敬远远就听见了老妻的脚步声,伸出手来向她招手。

    何氏一口气跑到了马车前,掀开帘子却见孙文敬只坐在上面不下来,脸上还有些伤。

    “你、你怎么了?”

    孙文敬说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被打了几下,伤了腿,一时不便行路了。”

    “那还叫没什么大事?”何氏心头乱跳不已,看着丈夫一副无谓神色,“是不是哪天死在官兵手里,你才当一回事!可那时候你也已经成了鬼了!”

    何氏素来不赞成丈夫与朝廷作对,这番话说得孙文敬无言了几息。

    见齐吉、尹淄尴尬,他连忙揭过了这茬。

    “好了好了,说那些话做什么?我这次确实落到了官兵手里,但我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齐吉、尹淄还不是把我救了出来?秦大公子亲自来接我,把我又送回来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是呀,师母别担心!”

    当着学生的面,何氏还能说什么,只得做了罢,转了言语请齐尹两人去家中吃饭。

    “我烙了几张糖饼,你们以前不是总爱吃,这会还热乎着。”

    话头揭了过去,两个学生也笑了起来,连连道好。

    说话间,正好秦慎也自后面走了过来,孙文敬留下来同他再次道了谢,想到眼下的变化,提醒道。

    “大公子此番亲自现身兖州,虽说没有露出身份,但那邢兰东多半也认了出来,约莫会向秦氏施压,大公子快快回去做好应对吧!”

    孙文敬不免担心自己牵连了秦家,不过秦慎一脸镇定,他跟孙文敬点头。

    “孙先生不必担心,安心养伤即可。”

    ......

    当晚,秦慎就快马回了秦府。

    恰如孙文敬所料,果然翌日刚刚到青州走马上任的监军,就特特问了秦慎的行踪。

    “我等接到兖州卫所的消息,倒是昨日有人劫走了反贼孙文敬,在场不少官兵看到了那领头的人,画像呈现出来,竟与秦大公子有几分相像,不知秦指挥使如何解释?”

    秦贯忠听了就笑了起来。

    秦慎是带着面巾上的前,邢兰东抓不到证据,还想要以这种子虚乌有的名头,来压秦氏。

    秦贯忠自然不会认。

    “犬子近日都在家中,端午那日还在卫所露了面,所有军户都可作证,如何能往兖州打了个来回?”

    那监军姓孔,单名一个视字。

    这孔视被派到青州来,自然算是兴盛侯的心腹了,当下见秦贯忠不认,也在兴盛侯和邢兰东的预料之中。

    他们没有证据,过多纠缠也无用,但也道。

    “陛下因兖州之事震怒,但凡有嫌疑的人照理都该严审,只不过秦大公子身份特殊,就算不审,秦指挥使应该让令公子安于府内,不要再加重嫌疑才是。”

    换句话说,要令人看管起来秦慎的行动。

    昨晚秦慎回来时,已经料到会有此一事。

    当下秦贯忠便道无谓,请这位孔监军自便。

    当天下晌,秦府就来了一队人马,名为保护,实则将秦慎看管了起来。

    秦慎留在府中不能出外行动,秦氏的私兵没有掌控之人,多少不能再似营救孙文敬一样猖狂。

    兴盛侯和邢兰东抓不到秦家的证据,也只能做到此了。

    人来的时候,秦慎正到秦夫人处请安,秦夫人闻言大惊,连问秦贯忠这是怎么回事,“你手里的兵权难道交出去了?”

    秦贯忠连忙安慰了她,“正是因为没有交出去,才该给他们开个口子,让他们无话可说,方好保全。”

    秦慎也道,“母亲不必担心,最多一月半月他们也就撤了,不然落了口实的可就是他们了。”

    秦夫人见丈夫和儿子皆镇定,便也定下了心来。

    只是原本说好了,没几日就要回猎风山房的秦慎,眼下是出不了门了。

    连舟专程走了一趟,带了公子的话给姑娘。

    “姑娘且安,公子回了府里,只不过有些日子都不便前来,让小的来同姑娘道一句。”

    秦恬惊讶,连舟跟她稍稍解释了两句,她一下就明白过来。

    “大哥被人看住了?”

    连舟赶忙安慰她道无妨,“是老爷和公子早就料到的事,也有了应对之策,姑娘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说,但秦恬想到他在暗中动用的私兵,之前来劫持她的敌对之人,想到仅仅一夜过去城中就风云变化,巡防的兵多了起来,心下不免忐忑。

    可她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约莫也就是在课堂的时候走了神。

    鹤鸣书院。

    临字课的先生没有来,是教她们诗经的先生上了前来。

    临字课那位穆先生前些日就身子不济,时常缺席,如此情况多半是旁的先生代为教导。

    毕竟临字课,多是自己修习练字,先生偶尔检查是否有进步,让学生默两篇文章来看。

    因为今日旁的先生来此,秦恬便没有太上心,她心里想着府城里的情况,想着那位被看管???起来的嫡兄,不知每日里都做什么,若万一真被前来监视的人,发现什么猫腻怎么办云云。

    她思绪乱飞,不想上面的先生说了句话,下面的姑娘们竟然小声嘀咕起来。

    秦恬是被她们隐隐兴奋的嘀咕声,拉回了思绪的。

    她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沈潇不在,只她一人坐在最后一排,她倒是瞧见魏缈没有其他姑娘这么兴奋,只是越加端庄娴静地坐直了身子。

    她迷糊着向前看去,忽见有人自门外缓步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茶百色细布袍,腰间只坠了一方小印,束起的发间簪了一只竹簪,行走之间,长袖飘浮,秦恬恍然间竟然闻到了那日在乱林之中,他所焚之香与竹叶香气交混而来的味道。

    先生给众人介绍了来。

    “这位是魏先生,想必大家都认识了,这段时日就由魏先生来给大家上这堂临字课。”

    魏云策?

    她竟替病了的穆先生,接了她们的临字课。

    秦恬实在没想到。

    第48章

    仔细点

    秦恬实在没想到,魏云策竟然成了她们这临字课的先生。

    而她虽然知道了他是谁,却不是相互之间的认识。

    此时秦恬看过去,恰魏云策目光从众姑娘身上轻轻掠过,目光经过她也未有停顿,而是直接照了临字课的旧例,道了一句。

    “各位先临上一刻钟的字,然后再用一刻钟默一篇文章来,最后自后向前传于我即可。”

    众姑娘对这位魏先生到来的兴奋,远大于临字作文。

    魏云策说完便坐下来看书了,同旁的来上此课的先生们都一样,但下面姑娘们的声音叽叽喳喳半晌未停,直到一刻钟临字结束,要正经写一篇文章呈上去,叽喳声才停了下来。

    秦恬暗暗觉得有些好笑,这位魏大公子在女学子中的影响,可一点都不比她嫡兄秦大公子差。

    只是嫡兄若在,恐怕没有一个姑娘敢说话,但魏大公子在此,众人却激动地停不下来嘴巴来。

    可惜秦恬坐在最后,就算同魏云策还有过一面之缘,也没什么人可以说话。

    况且她觉得,魏云策兴许都把她忘了,毕竟只是在林中偶遇的一个人而已。

    秦恬的思绪并没有因为这位魏先生的到来,而完全收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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