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说来,上次让阿尾用这个技能,是什么时候来着?紫晶蝎子发出一声长嘶。只见它紫色晶状的背甲,突然开始从缝隙间分泌出奇异的物质,厚厚的一层覆盖在原本的晶甲上,粼粼发光。
眨眼间,阿尾浑身的晶状铠甲,居然已经多出了两指的厚度。
与此同时,它将身躯一卷,一对大螯横在头前,长长的尾巴则往上将整个腹部包裹,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球状!
砰!砰!
鬼手蔓发出婴儿哭啼似的叫声,它用藤条缠起紫蝎,反复举到高空,再砸向地表。
一下,两下……角斗场的地面都被砸出了坑,被拍进坑底的紫蝎却仍保持着完美的球状防御姿态,岿然不动!
战局竟然就这样陷入了僵持,因为动静太大,时不时有人往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苍凌阑已经停止了下令。
她站在场地外,专注地观察着两只战兽的一举一动。
“重甲”,是比硬质化更高一级的防御类基础技能。以牺牲移动速度为代价,获得防御力的大幅度增长。
紫晶蝎子这种战兽的培育方向,本来就有两种。
一种是依仗其螯刺之利,培育成一击必中的杀手,一种是依仗其晶甲之硬,培育成坚不可摧的盾士。
阿尾的性格多少有点毛躁张扬,算是个攻击性蛮强的家伙。苍凌阑自己也更喜欢疾风烈火般的战斗风格,因此当年在阿尾的培育路线上完全没有过迟疑。
唯独“重甲”,却是个实打实的防御技能。还是苍凌阑曾经花了三个月,累死累活磨着阿尾学会的。
——御兽环乃身外之物,毕竟不够可靠。她的精神力又如此衰弱,万一哪天阿尾在战斗中重伤时无法及时催动御兽环,是有可能害死战兽的。
这一招,是苍凌阑精心挑选过的技能,不求制敌,不求取胜,只为她的战兽能在险境下保命。当年连邱鹰那看着没心没肺的老不死都唏嘘,说世上怕是再没有第二个对器契战兽上心至此的家伙了。
倒是没有想到,今天还能用在测试鬼手蔓的攻击力上。
“咿!咿!”
场地上,鬼手蔓似乎着急了。它频频看向苍凌阑的方向,但对上的只有黑衣少女平静的目光。
“别慌。”
苍凌阑道:“自己想想办法。”
可这话一出,鬼手蔓更慌了。
御兽师不给战兽下令,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在考验它吗?在考虑是否允许它留在身边吗?
无论是那只变异飞光鹿还是这只紫晶蝎子,都如此强大,战斗技巧如此娴熟。而它,如果仍然只是一株“烂草”……
鬼手蔓乱无章法的攻击忽然停滞了一瞬。
它,不能留下吗?
日复一日被御兽师虐待的绝望、独自淋在陌生山雨中的孤寂,少女掌心的温度,遥望的渐行渐远的背影……无数尖锐的情感,忽然交织在这只植兽的心头。
它真的很想留下……
真的很想!
“咿——咿呀呀——”
前所未有的渴望,化作滚烫的能量冲向每一寸躯体。鬼手蔓仰天嘶叫,它的根系猛地鼓起,似乎有奇异的能量在大地间波动。
轰——轰、轰——
伴随着轰鸣声,原本平整的场地地表竟一道道开裂,坚硬的土块拔地而起,宛若张大的巨齿,夺命的大钳!
连周围的御兽师们都被惊扰。
不知是谁喊了句:“好强的元素技能,谁的战兽!?”
“这招是……”
那恐怖的土块齐齐撞向中央,瞬间,紫晶蝎子被击飞出去!
“沙——”
阿尾在“重甲”加持下的球状防御态再也维持不住,被迫在半空中暴露出腹部。
苍凌阑终于神色一动,脱口而出:“地钳!”
——土元素技能,地钳!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少年混在观战人群中,捏紧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
苍朝死死盯着斗兽场上两只战兽,尤其是那只鬼手蔓。
“太强了。”他喃喃道。
“怎么会……这么强……”
后天,如果签运不好,这很可能就是他的对手……他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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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命[VIP]
“阿尾!”
苍凌阑反应极快,
冲了两步,将落下的紫晶蝎子准准接在怀里。那冲力差点带得她也摔倒,连退了四五步才稳住下盘。
再定睛一看,
阿尾的背甲赫然已经出现了裂缝。
“沙沙沙!沙沙!”
阿尾还没有失去战斗能力,此刻正在苍凌阑的怀里气鼓鼓地挣扎。好像在喊,小爷还没输!
在阿尾看来,
它跟了苍凌阑那么久,从主人还是个小主人的时候就开始保护她。这些年苍凌阑从来没有收战兽的意思,
就连那只残雪鸦王也只是朋友的交情。
可是今天,打哪儿冒出来一个胆小鬼植兽,怎么就赖上它家主人啦?
蝎有点吃醋,但蝎不说!
苍凌阑无奈,抱着阿尾安慰:“好了好了好了,以你的路子,对上鬼手蔓本来就不利,
别逞这个强。”
她说着,
单手抱着紫晶蝎子,走向对面的鬼手蔓,
伸出另一只手臂——
“咿……”
鬼手蔓惶恐地往后缩了缩。
“嗯,
厉害。”
苍凌阑撩开那些藤条,拍了拍藏在深处的主干:“我倒是有些小瞧你了。”
鬼手蔓:“!”
“不过,
战斗还要再冷静些。机变也重要,真打起来可不会有哪个对手蜷着不动等你酝酿出破解的招式。”
“方才那招地钳,是你尚不熟练的战技吧?威力有余,
稳定不足,
要再练……”
“呜咿呜咿。”
鬼手蔓也不知听懂了多少,只是乖巧地连连点头,
时不时用磨了刺的那根藤条蹭蹭苍凌阑的手,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忽然身后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你这样对它说话,它听得明白吗?”
苍凌阑回头:“小叔!”
苍简缓步向她走来,掌中腾起阵纹。光芒消散后,出现的是一株半人高的植兽,茂密的雪白枝叶轻轻摇曳,淡绿色眼眸半张半闭,宛如圣洁的神女。
——白银品级战兽,天心宝叶。它是愈心草成长到三阶后的进化形态,与百花藤妖并列为白银品级最顶尖的疗愈型植兽。
苍凌阑:“听不听得懂,总要说的——问心,好久不见。”
苍简:“你这孩子,对人少言寡语,对战兽倒是话多。”
“萝萝~~”天心宝叶叫了一声,抖擞枝叶,吐出一阵芬芳。
技能“疗愈之息”落在阿尾的背甲上,几道伤口迅速开始愈合。
“呜咿咿……”鬼手蔓羡慕地望着天心宝叶美丽的身姿,感受疗愈技能的能量。
按理来说,吞噬过百花藤妖兽核的它,也有机会领悟这种高级的疗愈技能。只是不知道那契机何时到来了。
苍凌阑看它这幅样子,哪里猜不到这小植兽在想什么?
“疗愈系的技能,不必着急。你如今才二阶。疗愈技能要学就学好的,太早开始下手反而浪费精力。只不过……”
苍凌阑心思一动,道:“有另一招技能,你若是决意跟我,怕还真得抓紧学一下。”
她说着转向苍简:“小叔,我想请问心教鬼手蔓一个技能。”
苍简:“是要‘球根’吧?你这情况,确实必需,早学也好。”
苍凌阑失笑:“小叔懂我。”
基础技能“球根”,可以将本体缩小成拳头大小的块状根茎,效果是伤病慢性疗养与进化前的培神固基。
鬼手蔓变异后的身躯庞大、行动迟缓,另外,太频繁地移动根系对植兽来说也不健康。等它习得了这个技能,苍凌阑就可以把它揣兜里乱跑了。
此时日头渐渐西沉,远处鸦鸟啼叫。苍家的斗兽场上,那些御兽师们也开始收回战兽离开。
苍凌阑拍了拍鬼手蔓,指着苍简道:“我还有些事,你先跟我小叔走吧,这两日就呆在他的院子里,也学学新的技能。”
鬼手蔓:“呜咿?”
苍凌阑:“放心,我也住那边,晚上便回去见你。”
忽然肩上一沉,是苍简将手搭了过来,温声问道:“后日开始的斗兽,阑儿有几分把握?”
苍凌阑深深看了一眼鬼手蔓:“这个么……不好说,输是不会输的。总之,小叔后日看了便知。”
苍简便以袖点点她,笑骂她还学会卖关子了。又嘱咐她切莫大意,这两日好好休息。
苍凌阑统统随口应下。她将阿尾也留给苍简,自己轻装便衣,踩着落日余晖,走出了苍家的大门。
她也不做别的,只是默默沿着朔城的大街小巷走了一圈。
等到日头彻底隐没在山峦背后时,苍凌阑才停下脚步,瞥向巷口的阴影,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果然没有那么巧的事……吗。”
“咪咪~~~”
阴影里,缓缓浮现出小觅魂的身影。
苍凌阑暗想:也对,那身份成谜的六阶御兽师,此时想必正在山里守着奇霜洞窟,等待着那什么兽王幼崽的降世吧。想在朔城里找到线索,这概率实在低了些。
不知为何,她没来由地有点焦躁。心内像是被吊着一块皮似的,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按那日吴戒死前的说辞,就是强大的御兽师前来奇霜洞窟寻求机遇,仅此而已。
听着似乎没有问题,但细想又觉得不对。一般来说,倘若某地爆发什么天地异象,先被惊扰的肯定是当地人。若当地人无法立刻镇压,消息渐渐流传出去,才会陆续有更强大的御兽师们前来探秘——这才是正常的,合乎情理的顺序。
如今,却是奇霜洞窟异象未生,便有神秘人来这儿“守株待兔”,如何能叫人心中不生疑云?
莫非吴戒对她说谎?……不,那家伙横看竖看都是个怂蛋,临死之际,何必隐瞒。
“算了。”黑衣少女兀自摇了摇头,束发的红绳就在风中轻轻起舞。
她随手摸着觅魂的脑袋出神,喃喃自语:“……希望是我多想。”
她本来还想着,闲下来再去山里逛一逛,看看能不能摸到些蛛丝马迹。
但现在苍家的历练不在薄暮山脉举行了,眼看一天之后就要进行斗兽选拔,此时再管别的闲事,苍凌阑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
觅魂歪歪脑袋:“咪呀?”
这几天相处下来,小觅魂的胆子似乎比最初大了点儿。它悄悄往上浮了浮,贴紧少女的掌心,蹭蹭。
苍凌阑弯起唇,拍了拍它。
“走吧,该把你还给你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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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这两日,因薄暮山脉外围常有凶兽变异发狂的缘故,负伤的猎人也变多了,昨儿个还死了人。
但当苍凌阑推开黑鹰酒馆那扇破门时,只觉得眼皮狂跳,心想——
对这群山野莽夫来说,性命怕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了。
夕阳化作一线红光从门口泼下,照在酒馆的木制地板上,活像洒了血。两个猎人正脸红脖子粗地对骂,一只大牙兎和一条碧绿蟒蛇扑咬在一处。
桌椅早就该翻的翻,该碎的碎,看客们远远儿的嬉笑吆喝。须发花白的刀疤老汉坐在柜台后头,歪斜地用手支着脸,打了个大哈欠。
“……”苍凌阑眼角抽了抽。
她往前走,道一声:“借过。”
可惜那打架的俩猎人已经杀红了眼,非但不停下,反而异口同声地下令——
“大牙兎,给老娘弄死他,霹雳咬!”
“上啊缘木灵,硬绞!”
苍凌阑扶额叹了口气。只见黑衣少女拧身侧滑两步,整个人如泥鳅般滑进两头猛兽撕咬的空隙。
她的动作太快,只听砰砰两声。当四周响起惊呼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大牙兎被她的右肘顶住下颌,缘木灵被她以膝压住七寸摁在地上。
“哈哈,漂亮!”后头看热闹的汉子婆娘们呲着牙,连声拍掌喝彩。
驱使大牙兔的是个粗壮女人,此时瞪圆了眼,喷着唾沫星子叉腰骂道:“苍凌阑,小废物!干你什么事!?”
对面驱使缘木灵的矮子青年也跟着叫:“对啊对啊,干你什么事!?”
“挡我路了,滚边上去。”苍凌阑将缘木灵单手拎起来一扔,又在大牙兔屁股上踹了一脚,把它踹进主人怀里。
黑鹰酒馆常年混乱,这样的事并不稀罕,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发生一次。
只要不闹太大,店家邱鹰一般不会插手。在他眼里,人命不比路边的野草值钱。三年前曾经有不长眼的猎人挑衅他,这老疯子不叫战兽动手,亲自一拳拳把那蠢蛋打断了气儿,顶着满脸的血坐回柜台前喝酒,吓得旁边几十个猎人大气不敢喘。
苍凌阑面无表情地走到柜台前,从袖中摸出一枚兽核。
“二阶邪狼的兽核,帮我炼一遍。”
“完事儿了?”邱鹰眼也不抬地开口。
苍凌阑:“进屋,我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