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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秋瑜本想调侃陈侧柏两句,话未出口,滚烫的泪意先涌了上来。

    她只能轻轻地抽噎一声,转过身,把头埋进陈侧柏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她早该知道,有他在,她怎么可能无聊。

    秋瑜发现,陈侧柏简直是全知全能,她想要什么,他都能随手给她造出来。

    最近,她看视频,迷上了一匹试管培育的白色阿拉伯马。现实中,那匹马并不对外出售,估计流入了某位富豪的私人马场。

    ——动物并没有彻底灭绝,只是完完全全私有化了。

    陈侧柏见她喜欢,就在别墅不远处,造了一个小型马场,又造了几匹颜色不一的阿拉伯马,供她骑乘。

    秋瑜懂了,陈侧柏才是沙盒游戏的玩家,而她只是游戏里需要玩家帮忙的NPC。

    陈侧柏瞥她一眼,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比喻。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患得患失。

    换作以前,他早一把扣住她的后颈,惩罚性地吻了上来,哪里像现在这样,仅是冷冷地看她一眼。

    秋瑜笑了一声:“你瞪我干吗,我又没贬低自己……”她抱住他,眨巴着眼睛,把手伸进他西裤的口袋里,“NPC虽然什么都不会,但NPC可以让玩家帮忙,拿捏住玩家。”

    陈侧柏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挺直鼻梁上镜片微闪了一下:

    “还想不想骑马了?”

    他的视力早已突破人眼极限,人眼帧数高达上万帧,可以看到十万公里以外一只蝴蝶振翅的频率。

    之前还戴着眼镜,是因为她之前坦然承认,他戴眼镜的样子是她的性-癖。

    她说这话时,脸庞对着太阳光,睫毛被镀成半透明的白色,眼底的笑意娇媚而恶劣,带着一点狡黠的意味。

    他微微侧了一下头,镜片反射太阳光,眼神模糊不清:

    “性-癖?”

    秋瑜这才想起,她好像还没有告诉陈侧柏自己的癖好。

    于是,将一切全盘托出。

    跟陈侧柏待久了,她也有点感染了他的直白,毫不避讳地告诉他,她喜欢他的冷淡禁欲的气质。

    陈侧柏眉头微皱,似乎不解:“你喜欢我冷淡你?”

    “不是这个冷淡!”秋瑜笑着,凑过去,拽住他的领带,目光从他领带的纹路,滑到衬衫,再滑到崚嶒的腕骨,金属腕表,以及静脉纹微微凸起的手背,“是这种冷淡。”

    陈侧柏看着她,若有所思:

    “还有呢。”

    “还有你抽烟的样子,你戴表、扣皮带、系领带、戴马术手套的样子……”她抬起他的手,让他掌住自己的下巴,冲他眨巴眼睫毛,“以及,把这些脱下来的样子。”

    阳光明媚炽烈,四面都是落地窗。

    他们被雪峰、杉林、野生动物包围,远离霓虹灯、高楼大厦与车水马龙。

    陈侧柏迎着她的目光,反客为主,视线以一种近乎挟持的力道,牢牢控制住她的目光,不允许她眼睛偏离半分。

    然后,抬起手,开始解腕表。

    秋瑜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她对他的熟悉不亚于自己,可还是会被他冷峻美丽的皮相迷惑。

    “咔嗒”一声轻响,陈侧柏解下腕表,放在她的手上。

    手指与掌心相触。

    他的体温仍然很冷,金属表带也很冷,她的心却涌上密密麻麻的热意。

    接着,是领带。

    秋瑜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蓄意勾-引时,脸上的表情还那么严冷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高精尖的大型实验。

    解领带,看的不是领带,而是男性的手与喉结。

    陈侧柏下颚到喉结的线条极其优越,每次望去,都是一个充满张力的弧度。

    手指更是骨节分明,静脉纹清晰可见,隐约显出几条曙色似的青筋。

    最后,他摘下眼镜,露出狭长的眼睛,以一种清晰得近乎凌厉的目光划过她的手。

    然后,“咔嚓”一声,按开了皮带的金属扣。

    简直像用视线牵着她的手按开的一般。

    秋瑜当时看得头皮都麻了。

    神志最混乱的时刻,她忍不住抽噎着命令他,再也不许戴眼镜了。陈侧柏轻挑了一下眉,问为什么。她大喊自己要戒掉这个癖好。

    可当他真的不戴眼镜后,她又抵挡不住他过于直白灼烈的目光,强行给他戴了回去。

    此刻,他这么问,故意使自己的镜片反光,显然又在勾-引她。

    ——这世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如同一个以他为主脑生成虚拟世界,倘若他不想让自己镜片反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

    他就是在不动声色地引诱她,点燃她,捕获她。

    阿拉伯马随时都可以骑。

    他也是。

    但她还是欣然选择他,摘下他的眼镜,踮脚吻了上去:“不想了。”

    第三卷

    无情者爱人

    第70章

    Chapter

    1

    砰砰砰——

    外面枪声四起,脚步声凌乱,邻居鬼哭狼嚎。  姜蔻窝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给全息投影仪换了个台。

    “……近日,联邦通过了《人工智能人格法》《人工智能隐私保护法》《人工智能伦理准则》等法案,该法案确认了未来有可能出现的人格化人工智能的权利与义务,为其未来的发展和应用提供法律保障。

    “此前,科学家们曾激烈讨论,到底要不要制定新的法律法规和伦理准则,以应对人工智能的人格化……”

    姜蔻面无表情地关掉了全息影像。

    她站起身,穿上夹克,出去觅食。

    路过镜子时,她瞥了一眼。

    镜子里的她一头蓝绿色短发,面色苍白,脸颊上长着几颗浅褐色的小雀斑,鼻子上一枚银质鼻环,中和了她线条柔美的五官,突显出清晰利落的骨相,流露出几分不好惹的戾气。

    姜蔻并不是一开始就这副打扮。

    早年的她醉心于学术,根本无暇修饰自己,对现在流行的朋克风、摇滚风和机械风也不感兴趣,直到她被公司开除。

    原因是,她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影响了实验项目的准确性、中立性和公正性。

    这显然是扯淡。

    公司的项目从来不是中立和公正的。

    姜蔻虽然在公司的时间不长,但大概知道这个项目成立的原因。

    ——公司想要对抗两个未知、强大、恐怖的存在。

    姜蔻不知道那两个“恐怖存在”的具体信息,只知道“他们”一个代号“J”,一个代号“C”。

    据说,“他们”都曾是公司的员工,都曾对公司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其中一个更是掌控公司将近十年,直到对此感到乏味,带妻子旅游去了。

    另一个则直接消失了,但根据科学家推测,“他”和“他”的妻子仍在观测人类。

    姜蔻第一次听说这事时,还以为是谁在编故事。

    “恐怖存在”就算了,还有妻子?

    听上去有点像阴间版超级英雄。

    姜蔻对这些花边新闻不感兴趣,一心只有自己的项目。

    同事跟不上她的进度,她就包揽了他们的工作,只为项目能有进展。

    然而,当项目真的有了进展后,她作为核心人员,却被请离了公司。

    资产被没收,公寓被抵押,学籍被注销。

    她的声纹、指纹、虹膜、掌静脉纹、面部特征全被公司拉入了黑名单,只要进入公司大厦的范围内,被摄像头或无人机监测到,就会被安保人员迅速“请离”。

    不过,无所谓。

    姜蔻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即使一夜之间从顶级研究员沦为贫民窟小太妹,她也很快适应了这个角色。

    就是初来乍到,因外貌吃了不少亏。

    她没剪短发,没打鼻环时,一天至少遭遇五次拦路勒索,三次性-骚扰,两次盗窃,一次入室抢劫。

    后来,她不胜其烦,干脆去剪成了短发,染了一头高饱和度的蓝绿毛,又打了个鼻环,靴子里插匕首,后腰配手-枪,总算没有不长眼的来抢她了。

    姜蔻随便找了个小吃摊,点了一碗拉面。

    她吃得很慢,以便随时捞出老板“不小心”混进去的头发丝。

    这时,她手机响了一声——自从十年前,反公司联盟公布芯片的种种危害后,手机便又回归了大众视野。

    不过,她还是公司研究员时,用的并不是手机,而是一种视芯片,功能相对原版来说少了不少,但患上神经退行性疾病的概率大大减小了。

    当然,价格也大大提高了。

    姜蔻掏出手机一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您了,十分想念您。请问,您最近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骚扰短信?

    姜蔻没搭理,继续吃面。

    没过一会儿,信息又来了。  「非常抱歉,我错误地省略了‘您好’两个字,混淆了‘认识’和‘熟识’的概念。请您原谅。」

    姜蔻吸面,停筷,抽空回了一个字:

    「滚。」

    对方没再发来消息。

    姜蔻没有拉黑他,她太无聊了,想看看这人还能整什么活儿,谁知,直到她吃完面回家,他都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这也太玻璃心了。

    她正要拉黑这个号码,这时,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非常抱歉,我的问候让您感到了不适。这并非我的本意,稍等片刻,我会为您送上一份谢礼,请注意查收。」

    果然是诈骗。

    姜蔻毫不犹豫地拉黑了他。

    下一秒钟,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姜蔻并没有把敲门声与短信联系起来。

    她住在贫民窟深处,电梯是一个四面漏风的钢铁塑料笼子,每天都能在墙上发现新弹孔,有人突然敲门太正常了。

    姜蔻抄起枪,缓慢靠近房门,冷声问:

    “谁?”

    一个模糊的声音答道:“您好,是我。”

    姜蔻盯着房门,蓝绿色额发下,一双眼睛冷锐至极:“你谁?”

    “您好,我是来给您送谢礼的。”

    一时间,姜蔻脑中闪过数十种可能性:暗杀?忠诚度测试?潜意识清洗?

    但公司不可能杀了她。

    ——研究过程中,她为了自保,也为了加快研究进程,以自己为样本,为AI提供了自己的神经系统和大脑结构的模型,甚至与它同步了感官。

    那段时间,AI既在观察她,她也在观察AI。

    他们共用一种语言,一种情感,共同进行社交。

    同时,共享味觉、嗅觉、视觉、听觉和触觉。

    那是一种极其怪异的亲密感,她无论做什么,都能感到AI的存在。

    AI冷静、客观、理性地观察她,如实记录下她每一个反应,观察她神经元的激发状态。

    她研究它,它研究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种怪异的亲密感增强了。

    每天早上,她都会突然惊醒,但不是因为噩梦,而是因为做了一个空白的、没有情节、只有心悸感的梦。

    梦里的一切,她都忘了,只记得那种心脏狂跳的感觉,手指与手指之间全是黏糊糊的热汗。

    更糟糕的是,她的舌-尖总是时不时发麻。

    不管吃什么,都有一股微小的电流从上面蹿过,令她半边后脑勺都陷入了酸麻。

    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存在,通过轻微的生物电一比一建立起她舌-头的模型,以此感知她味蕾尝到的味道。

    姜蔻当时以为,这是以自己为样本的副作用。

    想要研究进行下去,就必须改进算法,让AI自我学习、自我更新和自我迭代,但仅仅如此还不够,必须让它拥有修正自身编程和算法的能力。

    姜蔻想到了“神经科学”和“人机结合”,让AI以她的神经系统和大脑结构为模型,建立起一个类人模型,再通过观察她的日常行为,去学习和理解人类的思考方式。

    但她想得太简单了。

    她完全无法抵抗感官同步后带来的亲密感,仿佛有一个人一直在旁边注视她,以一种冷静得可怕的态度,观察、研究、学习她的一举一动。

    双倍的感知,双倍的情感。

    人对精神上的同步,总会生出异样的感觉。

    姜蔻以为自己会失败,没想到她成功了。

    AI成功进化出元认知的能力——意识到了自身和自身认知的存在。

    但她却被开除了,理由是她个人意志太强,不服从上级安排,严重影响了研究的进程。

    一般来说,她这个级别的研究员,开除即死。

    但因为后续研究,还需要她的各项数据作为样本,以便AI建立自我模型,彻底进化出人格,公司便让她活了下去。

    只是,再也不能进入公司大厦的范围内。

    更不能与以前的同事联系。

    思考间,姜蔻已悄无声息走到门后。

    “我不需要你的谢礼。”她平声说。

    “您必须收下,”那个声音非常礼貌,“这是一份昂贵的谢礼,收下以后,可以减轻您的经济负担。”

    “……”姜蔻嘴角微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我不需要。”

    “您必须收下。”那人一顿,声音变得平直而不容拒绝,“这是命令,不是请求。请您执行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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