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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李青闻言,有些后悔今儿没去。

    “最后谁赢了?”

    “这还用说吗?”朱瞻基道,“当然是内阁完败啊!”

    第8章

    青伯,你真是神了

    对此,李青并不意外,现阶段的内阁就是个弟弟,跟六部提鞋都不配。

    正五品的官,如何跟正二品的争?

    老朱废除宰相制后,六部的权势大涨,只是碍于老朱的权威,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但在建文一朝,六部立即就充分利用权势,趁机崛起。

    朱棣设立内阁,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削弱六部的权力。

    六部官员也明白,但当时朱棣刚靖难成功,正是磨刀霍霍之际,同时手握军机大权,他们能活着,保住官位就不错了,哪里敢反对。

    如今好不容易熬走了朱棣,换了个老实人当皇帝,谁料,他们还没‘发难’,老实人就先出手了,这能忍?

    李青虽然没亲眼看到,但也能想象到那些人的气急败坏。

    “你是想让我出手帮衬内阁?”李青问。

    “父皇说暂时不必。”朱瞻基摇头,“父皇说先给六部一个适应的阶段,同时,让内阁与其斗斗,等双方消耗一段时间后再出手。”

    “嗯,你父皇想得很周到。”李青点头,斜睨了他一眼,“若内阁真崛起了,你有信心压制他们?”

    “当然。”朱瞻基自信。

    “拿什么压制?”

    “军队!”

    朱瞻基从小就跟朱棣学,言行举止和朱棣没二样儿,“军队我会牢牢控制在手中,掌握了军队,便掌握了一切。”

    “嗯……”李青沉吟着说,“你爹和你爷爷不同,他不像你爷爷那般多疑,你可以跟他商量商量,从现在起便逐步接管军队。”

    “啊?”朱瞻基惊诧道,“这…会不会太快了?”

    李青笑了笑:“先皇在位时,虽也有不少麻烦事儿,但总体来说,还算得上是令行禁止;

    他出台的那些国策,几乎件件都是割官绅的肉,但最后一样执行下去了,这是为何?”

    “因为皇爷爷手握军权。”

    “对,但不全对。”李青道,“之所以国策能顺利执行,是因为你爷爷和你爹,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你爷爷的狠辣,让那群人不得不低头,你爹的仁厚,给了那群人希望,这才是永乐一朝兴盛的主要原因;

    说白了,在永乐朝,你爹才是你爷爷给群臣画的终极大饼,懂吗?”

    朱瞻基傻眼,细细品味许久,突然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不由叹服道:

    “爷爷的画饼手艺,真是……高,实在是高!”

    李青深以为然,该说不说,老朱家的人都是画饼高手,连老实人小胖都会画了。

    括弧:建文除外!

    “事实证明这个模式很好用,只需延续下去就可。”李青笑着道,“你尽快接手你爷爷的角色,继续唱白脸,才能把这出戏唱好了。”

    朱瞻基点头:“回头我就跟父皇说说。”

    顿了顿,谄笑道:“青伯,你能不能教教我呀?”

    “教什么?”

    “画饼啊!”朱瞻基认真道,“我现在是越来越觉得,画饼的重要性了,简直就是驾驭群臣的不二之选。”

    李青忍着笑:“画饼是好用,但不能用一样的路数;

    比方说太祖那时候,只需承诺下面人吃饱饭,就是天大的饼,但到你爷爷时就不行了,得更进一步,让他们吃肉;

    大饼不是一成不变,要根据情况实时变动,太祖那时的大饼,不适用你爷爷,同理,你爷爷的大饼,也不适用你。”

    “好吧。”朱瞻基有些失望,“那有没有窍门儿啊?”

    “窍门没有,不过一些经验之谈,还是有的。”李青道,“比如圆饼。”

    “圆饼?”朱瞻基又学了个新名词,“展开说说。”

    李青放下鱼竿,也不钓鱼了,“道理很简单,就是要把画的饼圆上,就拿打仗来说吧,承诺将士打了胜仗重重有赏,那打完仗就要进行赏赐,这就是圆饼;

    圆饼的目的,是为了下一次的画饼;

    所以,画饼之前,要先考虑能不能圆上!”

    朱瞻基反驳:“可若是都圆上了,那就不叫画饼了啊?”

    “非也。”李青笑着摇头,“比如说这个重重有赏,多重算重呢?

    并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

    这其中可转还的余地很大,只要稍加运作,便可用小饼圆大饼;

    此处划重点:要充分考虑到吃饼人的心理落差,记好了,以后要考。”

    朱瞻基讷讷点头,“青伯你能举例说说,如何以小代价圆大饼吗?”

    “很简单。”李青笑道,“比如我张贴个布告:永青侯府招仆人若干,每月工钱五贯钞,干得好有八贯钞,但干得好不好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哦,明白了。”朱瞻基点点头:“青伯你心真黑。”

    “我那是比方,”李青没好气道,“这只是低级阶段。”

    “那高级阶段呢?”朱瞻基追问。

    李青斜睨了他一眼:“就白嫖呗?”

    “五十两黄金!”

    “这可是我数十年来积累的经验,耗费无数心血才得来的。”李青淡淡道:“得加钱。”

    “……”朱瞻基没好气道,“一百两!”

    李青点头:“你现在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听?”

    “这不废话吗?”朱瞻基催促道,“快说快说。”

    “看到了吧?这个就叫画饼!”李青笑着道,“我先表示可以给你想要的,作为条件,你给我钱,然后我教你如何画饼,

    这一套下来,就是画饼的标准模板。”

    朱瞻基若有所思,片刻后,催促道:“赶紧圆饼。”

    李青清了清嗓子,道:“记好了,以下全文重点!”

    “你说。”朱瞻基打起十二分精神。

    “欲要画饼,先要想好圆饼,除非你想做一锤子买卖;

    凡事要谋而后动,画饼也是如此,那么如何用小饼圆大饼呢?”李青自问自答,“很简单,折中。”

    “以上个例为例,

    还是那些仆人,他们领了工钱后,觉得自己干的很好了,却没拿到高工钱,从而心生不满;

    这时,我突然说,本侯俸禄不够用了,为了维持生活,工钱要减少到三贯钞,他们会如何?”

    朱瞻基眼睛一亮:“他们肯定不答应,会坚持五贯钞。”

    “对喽。”

    李青捏起一粒冰镇葡萄丢入口中,笑眯眯道,“这是高级阶段的大饼,还有终极阶段,要不要听?”

    “要。”

    “所以……”李青拖了个长音。

    朱瞻基:“我加钱。”

    “看,这就是画饼高手需要具备的品质,让你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李青道,“这个算送的,记好了,画饼要秉承可持续发展的理念。”

    朱瞻基心悦诚服:“青伯,你真是神了。”

    “少来,拍马屁也不打折。”

    “……我再出二百两,你快说终极奥义吧!”朱瞻基百爪挠心。

    李青笑道:“这终极一招,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内卷!”

    “内卷?”朱瞻基又听到一个新名词,讷讷道:“这个又是啥意思?”

    “以上述例子为例,我想把这个池塘扩大一倍,我呢,又不想出大钱,只出一百贯钞,你说那些仆人会干吗?”

    “扩大一倍……”朱瞻基瞅了眼池塘,“这么大的工程,工钱至少得翻上一番,他们肯定不干。”

    李青笑道:“那我要说,这个工程只需要两个人呢?

    虽然累了些,但谁要接下,就能挣五十贯钞,你说他们愿不愿意?”

    “啊?这……”朱瞻基简单思索后,得出结论:“肯定会。”

    “这个就叫内卷。”李青高深一笑,“学会了吗?”

    朱瞻基简直都要五体投地了,“青伯,你可真是……

    真是…太坏了。”

    “别误会,我这是在夸你呢。”朱瞻基惊叹连连,“难怪你那么遭人恨,却依然没被干掉,你是真……真的牛哇!”

    他自认自己段位不低了,可跟李青一比,简直就是渣渣。

    喃喃道:“这钱花得值啊!真值,太64值了。”

    李青瞥了他一眼,心说:看到了吧?高端的大饼,往往是吃饼人吃了后,还大呼划算。

    第9章

    阁臣铁律

    赚了,赚发了,

    这玩意儿的价值一点不比帝王心术低,甚至更有过之……朱瞻基心花怒放,这一趟来的太值了。

    “青伯,你还有存货没,一并说了吧!”朱瞻基道,“我不差钱儿。”

    李青闻言,也精神起来:“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坑你,这样,算上之前的,咱们一口价,五百两!

    五百两,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但能买我的毕生所得,不是我吹,这一套课程下来,能让你少走许多弯路。”

    “良心价,我买了。”

    李青赞道:“有眼光,有魄力!下面我们来讲如何把控画饼的节奏。”

    “这画饼呀,它就像讲故事,要循序渐进,从故事的展开,到故事的高潮,要饼饼相扣,引人入胜……”

    李青这次真没藏私,把自己总结的那套理论,全都交给了朱瞻基。

    包括高潮后的转折,情绪的铺垫、爆发,需要规避的毒点……尽数传授给了他。

    ……

    朱瞻基听得是个悠然神往,全文都是重点,满满的干货,他甚至有些噎得慌。

    回去后,一定要拿个小本本记下来,时常观摩,温故知新……朱瞻基打定主意。

    这时,婉灵走过来,“太子殿下,先生,午饭做好了。”

    “都中午了吗?”朱瞻基觉得时间过的好快。

    李青起身笑道:“走了,吃饭去。”

    一上午赚了五百两黄金,李青心情妙极,连带着,对这位平时不怎么待见的‘地主家的傻儿子’,都和善许多。

    人花了这么多钱,管顿饭是应该的。

    ~

    凉亭下,李青、朱瞻基相对而坐。

    吃饭期间,朱瞻基还滔滔不绝地问着,李青是良心卖家,售后服务做的很到位,一一解惑。

    最后见这厮巴巴个没完,只得道:“吃饭吧,又不是一锤子买卖,什么时候都能问,不急这一时半刻。”

    朱瞻基一想也是,讪讪地闭了嘴。

    甘甜的冰镇果酒,爽口的皮蛋黄瓜,浓香的鱼羹……样样合朱瞻基胃口,比平时多吃一大碗。

    “青伯。”朱瞻基拿帕子擦了擦嘴,“内阁明显不是个儿,你说这次父皇能办成吗?”

    “你着相了,内阁能不能成功升级并不重要,”李青抿了口果酒,“重要的是达到政治目的,你有没有发现,你父皇现在做的,和我给你讲的内卷很像?”

    “像?”

    “对啊!”李青道,“你把挖池塘换成南民北迁,把仆人换成群臣,把内阁升级换成宝钞,仔细想想。”

    朱瞻基蹙眉沉思片刻,倏地一拍桌子:“哎呦我去!”

    李青猝不及防,被他突然这么大反应,吓了一大跳,气道:“你干啥啊,酒都洒了。”

    “我……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朱瞻基不好意思笑笑,随即惊叹道,“还真是诶,内阁升级就是一张大饼,条件就是顺利执行南民北迁;

    若六部办好,那就不升级内阁,若内阁办好,那就升级内阁……这一来,他们抢着干,南民北迁必定能执行好。”

    说到这儿,他眉头不由一皱,“可最后如何圆饼呢?”

    李青哼道:“敢情我之前说的,你压根没记住啊!”

    “我记住了啊,”朱瞻基有些转不过来弯儿,“这又何解?”

    “折中啊!”

    “一张饼,怎么折?”

    “折两半呗。”李青耸了耸肩。

    “这样折的太厉害了,那群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能甘心吗?”朱瞻基忧虑道,“万一他们联手……”

    “不会的。”李青失笑道:“你不懂,内阁想要升级只能和六部争,不能朝皇帝要!”

    朱瞻基挠了挠头:“为啥?”

    “看来你还不知道内阁有个规定。”李青笑道,“当初你爷爷定内阁的时候,我顺带提了一嘴,内阁阁臣只能是五品官,此为铁律,后继之君不得更改,也就是说,阁臣想要升级,只能通过兼任其他官职这一条路径。”

    李青冷笑:“这是太宗定的,他们要找也只能找太宗。”

    “原来如此。”朱瞻基恍然,“难怪六部的官一听内阁升级,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直接跳脚了,敢情症结在此啊!”

    顿了顿,他惊叹的看向李青,“青伯,你眼光真够长远的。”

    我也只是抄作业而已……李青逼格满满,语气淡淡:“一般般吧。”

    “……”朱瞻基问,“内阁阁臣知道是你提的吗?”

    “不知道。”李青摇头:“你皇爷爷会疼人。”

    “还好不知道,不然,他们估计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朱瞻基说完,又在心里补了一句:你这老头子这么遭人恨,不是没有原因的,能活到这个岁数,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我喜欢!

    “青伯,我之前听爷爷说过,你当年出入京城,就搅得满城风雨,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朱瞻基好奇道:“都办了什么事儿啊?”

    “不过干文臣,办勋贵,斩驸马之类的小事儿,不提也罢!”李青抿着酒,“当初年轻,脾气暴躁,怼天怼地怼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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