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朱祁钰倒是拉着李青聊了许久,言语间很是亲热。掌权后,朱祁钰投入精力最大的事并不是处理国政,而是复习朱祁镇在位时的举措。
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让他更快,更直观的了解国事,熟悉群臣。
朱祁钰越是了解,越发现这个七品都给事中的不凡,加上于谦和李青的亲密关系,让朱祁钰更加觉得李青不凡。
李青曾做过朱祁镇老师的事,朱祁钰知道,但他并不在意。
要说,于谦也做过朱祁镇的老师,这些并不重要。
朱祁钰觉得,只要是忠臣,能臣都是可以用的。
不得不说,朱祁钰的确心胸宽广,朱祁镇留下的班底他是一点儿没动,完全没那种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做派。
就连锦衣卫这个隶属皇帝的机构,朱祁钰都没动,锦衣指挥使依旧是马顺。
朱祁钰想要的是安定,而不是提拔自己人。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想树立一个绝对正面的仁君形象,但不管怎么说,李青对这个新皇帝的感官极好。
凡事论心无完人,朱祁钰能做到这份儿上,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同时,也让李青觉得,朱祁钰做皇帝一点不影响自己的布局,甚至比朱祁镇在位时,还要利于他施行计划。
从某种方面来说,朱祁钰和朱允炆有些像,却又不完全相同。
朱祁钰性格温淳,没有太远大的抱负,做事求稳。
朱允炆则是典型的外柔内刚,做事用力过猛,两人有相似之处,却不尽相同。
真要说的话,朱祁钰勉强算是低配版的小胖。
能力比不上,抱负也欠缺些,但对李青来说,这都不要紧,他会兜底儿。
目前来说,大明的基本盘非常稳定,发展前景也极好,就需要一个求稳的皇帝。
只要皇帝不作妖,大明会越来越好。
一番相谈下来,李青心中的顾虑消弭,浑身轻松。
他没能阻止朱祁镇的命运,却改变了大明的方向,这一战明军是折损不小,但鞑靼也没落着好。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后面鞑靼回草原后,定会更加难过。
且这一战,并未影响到大明民间,大明还是欣欣向荣,这就够了。
~
离开了皇宫,李青转身去了钱府。
到地方钱府时,都下午了。
朱祁镇北狩的事儿不是什么秘密,钱家人都知道了,他们自然难受,甚至可以说是人心惶惶。
太上皇后听着名头大,但和皇后差远了,钱家一下子从皇亲国戚,变成前皇亲国戚了。
钱贵这些天愁的不行,唯恐自己的中府都督同知不保。
朱祁钰可不是他女婿,人家有自己的正宫,晋升皇后只是早晚的事罢了,而他闺女……偏偏太子也不是他闺女所生。
钱贵这个愁啊,一见李青诊完脉,忙上前问:“那个…李先生啊,是皇上派你来给太上皇后看病的吗?”
这关系到新皇的态度,钱贵很在意。
李青笑道:“这是之前太上皇的嘱托,不过皇上也知道,也算是他让我来的。”
有朱祁镇作为枢纽,二人好几次在宫中一起饮宴,勉强算是相识,钱贵知道李青是女婿的心腹。
他拉着李青来到一旁,低声道,“李先生,昔日皇……太上皇,待你可不薄啊,你可得给我透个底儿。”
“你说。”李青点头。
“现在皇上对钱家什么态度啊?”钱贵问。
“这…没什么态度啊。”李青挠了挠头,笑道:“皇上对太上皇后娘娘很是礼敬,你莫要介怀。”
“我哪敢介怀啊。”钱贵苦笑,眼神充满艳羡,“对了,还要恭喜李先生高升侍郎!”
李青笑笑:“钱老倒是消息灵通,不过任命还没下来呢,现在恭喜为时尚早,皇上体恤将士,要忙完对将士们的奖赏、抚恤,再重新任命官员空缺。”
“皇上仁德啊!”钱贵隔空拍了记马屁,又讪讪的问,“李先生,看在往日交情的份儿上,你给我说句心里话,皇上是不是要撤我这个中府都督同知?”
顿了顿,“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我就想知道个结果。”
钱贵保证,“你放心,不管皇上怎么做,身为臣子我都心甘情愿。”
李青苦笑:“这我真不知道,不过钱老也不必太过担心;
钱老祖父是燕王府的人,在靖难之役中立过战功;父亲又随太宗、宣宗出征漠北,钱家先后担任金吾右卫指挥使,后又升任正三品都指挥佥事,
这是实打实的功劳,当今皇上不会不念钱家的付出。”
“皇上仁德啊!”钱贵又拍了一下,他心里好受多了,接着又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还望李先生能在新皇面前,多多美言……”
“钱老客气了。”李青嘴上说着客气,手上却一点也不客气,“相识一场,我会说的。”
“哎。”钱贵见他收钱,心里顿时踏实下来,就怕不收钱,“李先生仗义。”
“哪里哪里。”李青笑笑,“对了,太上皇后娘娘无大碍,但需要静养,最忌人打扰,晚上休息就别让下人伺候了。”
“哎,好。”钱贵不疑有他,满口答应下来。
他哪里知道,晚上李青会来偷人啊。
第178章
二帝相遇,双皇大战!
三更天。
钱府被夜色笼罩,除了蝉鸣声,再无其它。
李青敲响钱氏房门,两短一长。
少顷,门‘吱呀’开启一道缝儿,接着完全展开。
“李先生……”钱氏眸中闪烁着欣喜,却也有种畏怯心理。
这样的事儿和从小接受的教育有悖,且她无法完全相信李青。
李青见她犹豫,问道:“还想不想见太上皇了?”
只一句话,便拿捏住了钱皇后。
“我给父亲留一封信。”钱氏小声说,“很快的,先生莫急。”
李青皱了皱眉,道:“万不能告诉他咱们的去向,你就说想出去散散心也就是了,这关系到太上皇的安危。”
“嗯,好。”钱氏答应,‘吱呀’关上门,回去留言去了,留李青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时代的风气如此,李青也不好去人家闺房,只好找了地方先躲起来。
不久,钱氏再次打开门。
李青从暗处出来,吓得钱氏差点儿尖叫。
还好她及时止住,不然李青都要上手了。
“快走,我们跳院墙出去。”李青急急道。
钱氏也深知时间宝贵,一点也不磨叽,“先生随我来。”
她知道哪里更好跳。
二人匆匆来到一处院墙下,钱氏指着墙边的树,“我们爬树跳出去吧。”
“……原来你是为这个,根本用不着。”李青道,“我拉你跳出去。”
说着,便去拉钱皇后。
钱皇后缩了一下手,但考虑到她一个人爬树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便把素手藏于袖中,难为情地伸出胳膊。
时代如此,李青没有什么好吐槽的,拉着她的胳膊,“起。”
钱氏只觉地面逐渐远离,很快又再次接近,待回过神儿时,人已经在院墙外。
“会骑马吧?”李青问。
钱氏点头,她是武将之后,虽是女儿身,却也多少习得些马术。
“跟我来。”
李青领着她来到拴马的地方,二人一人一骑往城门口处赶去。
钱氏清了清嗓子,小声问:“先生,你没骗本宫吧?”
她改变自称,就是想用身份压一压李青,怕李青骗她。
“……娘娘放心,臣不敢。”李青有些无语的说。
“那便好。”钱氏见李青不似说谎,放松下来,想着用不多久就能见到夫君了,眉眼弯弯,嘴角上扬。
不过,开心并未持续多久,她就再次担心起来。
“先生,我父亲知道我失踪了,肯定会满城找。”钱氏秀眉蹙着,满脸忧虑。
李青笑了笑:“这个你大可放心,他现在正怕新皇动他呢,弄丢太上皇后这种事万不会捅出去,给新皇借口撤了他的职,找也只是私下找。”
顿了顿,“除了让他担心些,也没多大事儿。”
“喔~那没事了。”钱氏点头,瞬间不担心了。
你还真是大孝女……李青腹诽。
不过转念一想,这时代都讲究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女儿到了夫家,便以夫家为家,娘家反而成了外人。
基于此,重男轻女的观念才根深蒂固。
想来钱氏没成为皇后前,在家里也不怎么受待见。
不过这时代有一点好,那就是很少有扶弟魔,女儿嫁了人,几乎都是一心一意为夫家。
当然,这也和女人地位低下有很大关系。
五更天,两人停下,距离城门不远了,城墙太高了,李青自己可以出去,带着人,尤其在男女授受不亲的限制下,根本出不去。
只能等天亮。
“他们不会认出本宫吧?”钱氏紧张得手心出汗,身为前皇后的她,曾一心要为天下女子做表率,如今却……
离家出走是一件不光彩,甚至是很丢脸的事。
“应该认不出来,不过以防万一,得去弄辆马车。”李青道,“十里外有家车马行,我们过去,天亮出城。”
……
金陵,后院客堂。
朱祁镇和朱允炆见面了。
小老头打发下人离开,让二人相对而坐,他打横作陪,嗑着瓜子,准备好好品今日的大瓜。
哎呀,这种瓜可是可遇不可求,说是千年难得一遇也不为过,可惜青子看不到……张邋遢嗑着瓜子儿,遗憾的想着。
两人相互打量着,眼中皆有鄙夷神色,但谁都没说话,仿佛两个武林高手在比拼内力。
谁先说话,谁就破功了。
张邋遢都嗑两把瓜子儿了,俩人还是彼此对望,沉默是金。
他有些急了:不是,你俩掐起来啊,我是吃瓜的,不是嗑瓜子儿的啊。
“咳咳……”张邋遢清了清嗓子,拱火道:“你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啊!”
“哼哼。”
两人同时冷笑,看向对方的眼神充满嘲弄。
张邋遢见俩人还是不掐架,只好继续拱火,“后生,按辈分儿算,你应该叫他爷爷。”
朱祁镇一滞,随即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建文不在皇室族谱,我和他没关系。”
顿了顿,骄傲道:“能以藩王入驻大宝者,唯李世民与我朝太宗耳。”
话说回来,如果李世民兵变难度是五颗星,朱棣靖难的难度就是满天星。
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秦王李世民的权柄,远远高过燕王朱棣。
朱祁镇打出了第一手牌,上来就是王炸,直捅心窝子。
朱允炆饶是心性过人,也被朱祁镇这一手牌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直接破防。
很快,他也祭出杀手锏,“呵呵,我至少不像某些人,被人掳去做俘虏。”
“哎呀呀……”朱允炆玩味道,“料想草原风光定是无限美好,啧啧啧…马奶酒可还好喝?”
“你……!”朱祁镇脸孔涨红。
开始有意思了……张邋遢嗑着瓜子儿,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朱允炆这一刀破甲两千七,戳得朱祁镇心窝子生疼。
趁着朱祁镇无能狂怒,朱允炆乘胜追击:“你可比你爹,你太爷爷能耐多了,他们都没打过那么远的地方,直取鞑靼大营啊!
啧啧啧……大明立国近百年,能打到那儿的,也只有你了。”
朱允炆呵呵道:“大明战神,非你莫属!”
“你……!”朱祁镇气得浑身直哆嗦,“你也有脸说我?”
“呵呵,无他,全靠同行衬托。”朱允炆淡淡说道。
朱祁镇怒极反笑:“我和鞑靼打,兵力不如对方,却也没吃太大亏,不过某人就不一样了。”
朱允炆心中一凛,脸上的轻松之色瞬间变得凝重。
越来越精彩了……张邋遢瓜子儿放在唇边,都顾不上嗑了。
朱祁镇冷笑:“也不知是谁,又是三十万,又是五十万的往上推,却连一个只有一万多守军的破小北平城都攻不下来;
哎呀呀……是谁我不说,他自己心里清楚。”
朱祁镇双手抱臂,逼格十足:不知我祭出这一招,阁下又该怎么应对?
张邋遢也看向朱允炆,心说:徒儿,你可得支棱起来啊,别被孙子给比下去了。
朱允炆哼道:“你懂什么,当初那一战,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真以为是你太爷爷厉害?
是,你太爷爷是厉害,但还没厉害到一万打五十万的地步。”朱允炆气道,“那是很多武将叛变了,根本没用心打。”
朱祁镇笑了,摇头晃脑道:“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武将为何弃你而去,你没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噗呲’又是一刀,扎的朱允炆直翻白眼儿。
很快,他也找到了突破口:“那我也比某人强,自己皇帝的位子,都是别人说了算。”
朱允炆嘿嘿笑道:“皇上当的好好的,一眨眼,哎呦,成太上皇了,你说招笑不招笑?”
“啊哈哈哈……”张邋遢乐不可支,拍着桌子,笑弯了腰。
…
第179章
你只会逞口舌之力,敢与我决斗吗?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朱祁镇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