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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张蓉儿羞涩一笑,大着胆子迎着朱允熥的目光,调皮的说道,“既然想,为何殿下不早来!”

    “这丫头,学坏了!”朱允熥一笑。

    而一旁,王八耻眼观耳听之后,无声的缓缓退去,并且顺手,把旁边眼神中满是好奇的小顺子给拉了出去。

    出了外面,小顺子不解,小声问道,“王大叔,你拉我干什么。小姐和殿下用膳,我要去伺候呢!”

    “他们不一定用膳,可能要用别的!”王八耻先是一笑,随后忽然扯着小顺子的耳朵,“小丫头,杂家告诉你多少次在宫里不许多嘴。偏你不听,上回还在院子里和旁人说殿下如何,看杂家怎么收拾你!”

    小顺子连连告饶,“大叔,大叔,我错了,你别扯耳朵,掉啦掉啦!”

    殿中,朱允熥和张蓉儿并肩坐好。桌上摆着些许饭菜,白色的米红色的豆,在碗中交织。

    朱允熥尝了一口,有些甜。

    “这是臣妾在家中时,最喜欢的饭,可还合殿下的胃口?”张蓉儿问道。

    朱允熥看着饭碗,若有所思道,“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一时间,张蓉儿不甚娇嗔。

    “蓉儿,饭还是不吃了!”朱允熥放下饭碗。

    “可是不合您口味!”张蓉儿攥着手绢,“臣妾让人给您上些别的!”说着,忽然有些恼怒起来,“本想着今天做些江南的点心出来,可一时犯懒,没做。臣妾记得,殿下最喜欢........啊!”

    一声惊呼,人已被揽住。

    朱允熥贴着对方的耳朵笑道,“不吃饭了,吃你!”

    “嗯!”蚊子一般的声音响起,张蓉儿身体发软。

    怀抱佳人,走入帷帐,又是一番云雨红浪。

    ~~~

    “王大叔,您轻点,我也没说什么呀?”

    殿外角落中,王八耻扯着小顺子的耳朵,已数落了大半天,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小顺子委屈道,“我家小姐已经罚过我了,让人打了板子呢,前几日你没见着,我走路都不利索!”

    “活该!”王八耻松开手,语重心长道,“小顺子,杂家告诉你,咱们是奴婢。主子们对咱们好,咱们更要小心谨慎,明白吗!”

    小顺子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耳朵立起来。

    “啊!啊!啊!”殿中,传来朱允熥的大嗓门。

    “您看,是不是这么叫的,我又没胡说!”小顺子对王八耻说道。

    后者一捂脸,叹气道,“你........哎,快去伺候殿下梳洗!”

    不等小顺子进去,床上的帷幔打开。

    张蓉儿脸色有些幽怨,“殿下这就要走,不在臣妾这住一晚?”

    朱允熥系上扣子,笑道,“不是不留,明早上有朝会,孤怕在你这起不来!”

    说来也怪,东宫诸女眷之中,张蓉儿本来最是放不开。但今日不知怎了,竟然主动迎合,别有一番滋味。

    “那臣妾就不送殿下了!”张蓉儿靠着枕头,露出半截肩头。

    “你也累了!不用送!”朱允熥笑着,起身朝外走去。

    恰好,正撞见进来的小顺子。

    “小顺子,代我送送殿下!”张蓉儿在床幔后说道。

    “是!”小顺子答应一声,跟在朱允熥身后。

    看着朱允熥的背影,不知为何,小顺子脸颊发红,心中好似有只小鹿乱撞。

    她虽是少女,可也多少隐约知晓一些人事了。

    再想起皇太孙每次的喊声,更是面颊发红。

    忽然,前边的朱允熥停住脚,小顺子措手不及差点撞上。

    “孤明白了!”朱允熥一拍脑门。

    小顺子大眼睛转转,“殿下明白什么了?”

    “那丫头之所以不出来送孤,不是累了!”朱允熥大笑道,“而是,哈哈,躺在那儿不动,哈哈!”

    小顺子仰望天空,咬着嘴唇,眼睛里都是问号。

    第7章

    李景隆之野望曹国公,李景隆府。

    后花园刚刚冒出蓓蕾的葡萄架下,李景隆一身苏绸的常服,坐在摇椅上。

    手边放着一个茶桌,桌上摆好了热茶鲜果。身前还站着两个俏丽的丫鬟,一个捶腿,一个揉肩。两个丫鬟都是二八年华,芊芊玉手细腻柔软。

    所谓齐人之福便是如此,可李景隆却有些心不在焉,双眼呆呆的望天儿,若有所思。

    噌噌,传来一阵脚步。

    紧接着李景隆媳妇邓氏那泼辣的嗓门响起,“合着家里就可我一个人忙活呗?您曹国公兹要是在家,就整天这么左拥右抱的,啥事不管?”

    话音落下,邓氏风风火火的人影已经赶到。

    李景隆身前的两个丫鬟,立马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缩手规规矩矩的站好。

    邓氏因为走得急了,额上带着些汗水,见李景隆还在摇椅上晃着,怒道,“跟你说话呢,你耳朵塞鸡毛啦?”

    李景隆微微转头,皱眉不悦道,“你看你,说话怎么这么粗俗?这也就是在咱们家里,在外头不知让别人怎么笑话?”说着,又看看媳妇,“你也是名门望族出来的,怎么就不能那个........温柔点,懂点礼数!”

    邓氏也不悦,“谁温柔你找谁去呀!什么名门望族,我爹当年是劫道的,我是土匪头子的闺女,生下来就不知什么叫温柔!”说着,又上下看看李景隆,冷笑道,“哼,我是不懂礼数。可你出事的时候,谁上皇太孙那跪着磕头求着你来了?还不是我!这时候嫌弃我了,嫌弃我,你他妈当初别娶呀!也不知道谁,我爹活着的时候一天往我家跑八趟........”

    “现在我老了,岁数大了,你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了。一会儿又不懂礼数,一会儿又不温柔,一会儿又没才情。可当初,我也没求着你娶我..........."

    连珠炮一样,不饶人的一顿怼,顿时让李景隆头皮发麻。

    赶紧告饶,身子在躺椅上侧身,“得得得,行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姑奶奶,你可让我清静清净吧!”

    “谁不让你清净了?你

    一天天的就往这一躺,啥事不管!”邓氏坐在李景隆对面,开口道,“不是,你得起来活动活动呀。除了每天去宫里点个卯,你一天跟长在这椅子上似的!”

    “我也想活动,我他妈去哪?”李景隆委屈道。

    说完,心中不由得委屈起来,他曹国公李景隆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虽说是每天还要进宫,也能见着皇太孙的面,可他李景隆现在,没实权了呀。

    从刑部大牢里出来后,虽说圣心还在。殿下对他还如从前一样,去哪都爱带着他,平日也爱找他说话。可京营总兵官让常升给他换了,殿前军指挥使的职位也让旁人给任了,就剩下一个五军都督府的佥事,可那是个闲职,半点权力都没有。

    难不成,每日去五军都督府坐班喝茶闲聊去?他曹国公李景隆,丢不起那个人!

    “怎么就这样了?”

    李景隆委屈的想道,好不容易这些年平步青云,如今却又成了闲散勋贵,嘛权力没有,脑袋上不要钱的帽子一堆,他不甘心呀。

    见丈夫如此,邓氏也叹口气,坐边上拿起一个果子,一边削皮儿一片说道,“那官呀,当不当没啥意思。你是世袭的公爵,家里这么多产业,还怕穷了?以前那,你整日不着家,虽说看着权高位重的,可我这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现在无官一身轻,每日去宫里点卯,跟皇上殿下说说话,不挺好吗?你是国公,又是皇亲,说不定哪天,又掌权了!”

    说着,把削好的果子递给李景隆,继续说道,“知道你忙惯了,闲下来心里不得劲儿,可风水轮流转好事也不能全你赚了!正好,现在无官一身轻,好好陪咱们儿子玩玩,管管他念书,教他骑射,不也挺好吗?”

    闻言,李景隆又翻身,转头看着媳妇,接过果子吃了一口,叹道,“你一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呀!”说着,又咬了一口,“哎,这年头,大丈夫手里没权,谁看得起呀!”

    邓氏觉得好笑,说道,“你呀,官迷一个!”说着,站起身又道,“你不是喜欢当官,你是喜欢当官的滋味儿。”

    咯哧一声,李景隆连果核都嚼碎了,做那没说话。

    “再怎么想当官,可现在你也没个正经的差事!”邓氏又道,“家里的事,你得管管!”

    李景隆伸出手,任凭丫鬟擦着手指,“家里有什么事?”

    “人情往来不是事儿?从过年到现在,各地的年礼不断,再过个把月就端午了,怎么回礼,你这当家的不给个章程?”邓氏皱眉道。

    “你看着办不就行了!”李景隆又回身躺下。

    “我看着办?我怎么看着办?京城里有来往的人家按照常例回,可那些没来往的呢?”邓氏一把掐在李景隆大腿根上,“还有,承恩侯府老夫人四十整寿,刚下了帖子,咱们用几样礼呀?”

    “你轻点,掐我肉...............!”忽然,李景隆一轱辘坐起来,愣愣的看着媳妇,“啥?承恩侯?就......赵家?”

    邓氏捋下头发,笑道,“除了东宫娘娘的母族,还有谁家是承恩侯,你日子都过糊涂了!”

    李景隆坐起来,边寻思边道,“不能呀,他们家最是低调,怎么忽然大张旗鼓的做寿了?”

    “昨儿我去串门,侯府夫人说这是宫里的意思,殿下说了,既然赶上四十整寿,也热闹热闹!”说着,邓氏笑笑,“听说,做寿那天,东宫娘娘还要抱着吴王回去坐会呢!”

    “真他妈天助我也!”

    啪,李景隆一拍边上丫头的大腿,心中暗道。

    他现在之所以没实权官职,还是因为宁王那事吃了瓜落。那事,能那么轻飘飘的过去,已是万幸,天恩浩荡不跟他计较。就算他依然有圣眷,再想给他一个有实权的官职,却没由头。

    巴结皇太孙是不好巴结了,殿下威望日深,越看和老爷子越像,臣子们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

    那只有巴结东宫娘娘,还有吴王了。

    “给赵家的礼呀,不能太张扬!”李景隆眼珠转转,开口道,“金玉那些惹眼的东西不能送,不但打眼而且俗不可耐..........”

    邓氏看看他,后退两步,“你可别让我再去娘家寻摸了,我现在都不好意思回娘家,一回去我嫂子弟妹都不给我好脸色!”

    李景隆忽然道,“那个,席道人给咱娘配那个益气丸,还有多少?

    席道人就是救了老爷子的席应真,这事如今在京城里传得神乎其神,都说那道人可活死人肉白骨,各家勋贵红眼鸡似的到处找,那小破道观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盯着。

    人人都怕死呀,有这么一个医术高超的道人,谁不想认识认识?

    “老太太那,八成还有两盒!”邓氏想想,说道。

    李景隆这人虽然功利心重,但却是个孝子。以前每年都找那道人,给老太太配些养生的药。人上了岁数,总有毛病,吃了人家的药,老太太不说没病没灾,反正气血不亏。

    “拿四颗出来,用檀木匣子装好!”李景隆说道,“别张扬,偷偷的送到赵家后宅去,就说是席道人亲手配的,如今只有这么四颗了!”

    邓氏皱眉,“那老太太那边?”

    “那药丸是一个月一颗,两盒怎么也有十好几颗呢,拿四个不打紧!”李景隆白他一眼,“再说,不过是养生的药丸子,又不是救命金丹!”

    “知道了!”邓氏狐疑的转身。

    “记住了,千万别说只剩下最后四颗了!”李景隆嘱咐道,“不然别人听着风声,都上门讨来,可就没法活了!”

    “我知道了,没那么傻!”邓氏走着,忽然回头,“哎,既然你舍得给旁人。一会我也拿两丸,回去给我老娘用用。”说着,皱眉道,“这些年,我娘对你可不薄!”

    “你............”李景隆叹口气,不耐烦的摆手,“拿吧拿吧,反正咱家老太太那,必须留一盒。那席老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下次在见着,说不定猴年马月了!”

    邓氏闻言,笑着走远。

    李景隆又开始在摇椅上晃悠。

    “诶!”他心中突然想起了什么。

    啪地一下,又拍了边上丫鬟的大腿根。

    “我还有一功呢!”

    第8章

    难得天伦“咱老李有救驾之功呀!”

    “老爷子让宁王气得差点撒手人寰,满朝文武束手无策,皇太孙伤心欲绝。”

    “是谁在此时力挽狂澜?我老李呀!”

    想到此处,李景隆不禁手舞足蹈。

    “老李呀老李,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暂时没有实权官职算什么,有这种简在帝心大功,何愁皇太孙将来不提拔重用!”

    “此时微微的挫折,可能不过是皇爷和殿下为了磨练我的心性,不能让我居功自傲。韬光养晦这个成语都忘了?还真是关心则乱!”

    想通这些,李景隆高兴起来,一连往嘴里扔了几个葡萄干,笑得眼睛眉毛都聚在一起。

    “对,韬光养晦。刚有了救驾大功,正是要谦虚谨慎的时候。不能让别人看着我翘尾巴,更不能让皇太孙和皇爷觉得我不稳当。估计,皇爷和殿下此时也是这么想。不是不给我官职,而是要观我言行,看我有没有居功自傲!”

    “哈哈哈!”

    李景隆心中大乐,啪啪啪连续在身边侍女的大腿根上拍了几下。

    嘤咛一声,丫鬟站立不稳,脸色红晕。

    “可是拍疼了?”李景隆拉着对方的手,“来,爷给你揉揉!”说着,手指灵活的找寻扣子,“爷看看,是不是都拍红了,哎哟!”

    吱呀呀摇椅晃动,咔嚓一声,承受不住力量,突然碎裂。

    “什么破玩意儿?”李景隆起身,揉着腰大骂。

    丫鬟忙道,“奴婢这就让人来修!”

    “等会!”李景隆看着只剩下个架子,还在原地前后晃悠的摇椅,眼睛一亮,“去,把家里的木匠找来,快!”

    ~~~~

    偷得浮生半日闲,御花园的小湖边,有爷俩跟后宫的女眷妃嫔,还有六斤和小福儿,难得的坐在一处,惬意的聊天。

    清澈湖水之中,红色的锦鲤悠哉的游弋,不时在水面露头,张嘴吐出几个气泡。

    “鱼!鱼!”

    六斤被朴不成弯腰用手把着,两只短腿踢腾伸出小手,对着湖里的鱼,高兴的大喊。

    小福儿则是安静的坐在嬷嬷怀里,露着酒窝笑着,脚底下,一只甩着尾巴的肥猫,不住的抬头,嗅着她的小脚丫。

    老爷子坐在藤椅上,笑呵呵的看着,时不时的吩咐,“孩子抱好喽,小心点!把猫弄远点,别犯了性子抓着咱小闺女!”

    朱允熥泡了一盏热茶,亲手端过来,“皇爷爷,用茶!”

    老爷子眼皮都没夹他一下,依旧看着两个孩子,笑道,“地方还是太小,等六斤再大一点,花园子就跑不开了。”说着,又笑道,“这地也没啥好玩的,翻来覆去就是湖里几条破鱼。赶明儿呀,让人修整扩建,弄些小马驹过来!”

    “皇爷爷莫要宠坏他!”朱允熥笑道,“再大一点,也不能这么整日玩,要读书认字!”

    “嗯,你说的对,读书是正事!”老爷子点点头,“这几年,两榜进士您留心,选几个德行好的入翰林院,将来给咱重孙开蒙!”

    说着,转头看下朱允熥,“原来那些人,最好别用。不然两代帝师,他们尾巴都能上天!”

    “孙儿自然省得!”朱允熥笑道。

    现在的大明文官集团,因为他这个皇太孙都敢于和勋贵集团叫板了,若是再教六斤,将来只怕把勋贵武臣,更不放在眼里。

    “武学那边,新收了一批生员!”朱允熥继续道,“改日,皇爷爷觉得闲了,孙儿陪您去看看。据说,都是边关送上来,有军功的军中校尉。去岁武学结业的,送去边关各地之后,据奏说表现都不错。武人也是天子门生皇爷爷露面,也算给他们一个恩典!”

    “还有京营的春操!”朱允熥继续道,“新练了四营的火器兵,还有两营的骑兵。常升说,不知练得如何,请皇爷爷去检阅!”

    老爷子有些不爱听,“你当家,你看着办吧!咱老了,一把岁数了,就不掺和这些事了!”

    说着,喝口茶,看着御花园那边,一处平地,开口道,“哎,身子不好,地都荒了!”

    那片空地,是老爷子留在宫里的一亩三分地,往年这时候,老爷子都会在地里忙活,亲手种下庄稼。

    “荒就荒了吧,您身子不好,不能受累!”

    闻言,老爷子白了朱允熥一眼,“败家玩意,地说荒就荒!”说着,怒道,“你就是不孝,你要是孝顺,就该帮咱种起来。”

    说着,又看看桌子边的瓜果点心,再看看御花园中的花草,哼道,“这些玩意都中看不中用,咱看着长得好的庄稼,比啥都高兴!”

    朱允熥,“................”

    天地良心呀,他知道老爷子放下不那些地,昨儿还请示说,要不孙儿帮您老种起来,您在边上指点指点。老爷子当时说,家国天下不在这一亩三分地,你如今监国,政务繁忙,就别在这种事上耽误功夫了。

    哪知今天,老爷子就是这般说辞。说是他朱允熥偷懒,不愿意种!还扣了个不孝的帽子!

    听了这话,边上伺候的赵宁儿,还有郭惠妃等,都是掩嘴暗中发笑。

    这时,六斤忽然在岸边大喊,“骑马,骑马!”

    老爷子顿时在椅子上坐直了,“咱重孙的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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