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李景隆顿时噎住,眼神微微看向朱允熥。后者吃了一口凉拌萝卜皮,入口微酸带着甜,倒是消暑解腻的好菜,开口笑道,“皇爷爷,这庄子从现在开始就是您用的,哪看着不好,您吩咐!”
“你就知道帮他说话!”老爷子用筷子点点李景隆,“越活你越回旋,一点没有小时候那股机灵劲!”说着,又叹口气,“好日子把人过废了呀!”
“老祖!”这时,老爷子怀里的六斤举手,手中一个炸鱼的鱼头送到老爷子嘴边。
朱允熥皱眉呵斥,“无礼!”
臭小子自己把鱼吃了,把鱼头给他老祖?
“你住嘴!”老爷子也呵斥朱允熥一句,笑呵呵的把那鱼头吃进嘴,脆生生的嚼着,“咱就爱吃这鱼头,一口下去满口香,脆生生的!”说着,又掰开一条鱼,身子给了六斤,鱼头进了自己嘴。
六斤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帮老爷子把胡子上的残渣捋下去。
一边的朴不成忙递上手巾要给他擦手,可六斤却看也不看,信手在老爷子衣襟上抹抹,然后接着大口吃了起来。
“老祖,孙儿以后不想跟宫里待了!”六斤抬头道。
老爷子喝着小酒,“不在宫里要去哪儿?”
“这庄子里呀
,您以后不是要住着吗?”六斤眨眼问,“六斤以后跟您住这儿,天天陪着您,好不好?”
“哈哈哈!”老爷子大笑,“陪咱是假,你要在这胡闹是真吧?”
闻言,朱允熥看看六斤,“你怎么知道你老祖要住这?”
六斤低头吃鱼,开口道,“儿臣听说老祖要在这试种洪薯,老祖最是看重农事,自然要亲历亲为呀!”
老爷子大笑,低头在六斤脑门亲了一口,“咱地个大乖孙儿呀,脑瓜真好使!”
朱允熥也生出几分妥帖之感,臭小子不知不觉也长大了,能知道大人的心思了。
吃了一会儿,老爷子吃饱放下筷子,对李景隆道,“你这荷花池的水,哪引来的?”
李景隆指着远处的山,“山后就是金川河啊,臣修池塘的时候,凿开了条渠,正赶上春天水位上涨,水就引来了!”
“嘶!”老爷子又瞪眼,“为了个池塘,你他娘的开条渠,真是!”
李景隆忙道,“水渠不但是引水过来,每年开春也都引水到稻田之中。主要是当初臣考虑到为了方便灌溉,至于这池塘,是捎带脚的事儿!”
“这么说你这池塘还是活水,有水渠好,引水过来不怕旱!”老爷子想想,“叫那谢晋忠过来,跟咱上山去看看!”
朱允熥道,“皇爷爷,走了半天了,歇歇吧!”
“走道能累着咱?”老爷子笑道,“走,上山!”
庄子旁边的山并不高,而且带着人工刻意打理的痕迹,郁郁葱葱仿若观赏的园林。一行人行至山下,草丛之中偶有野兔奔走,林子之中驯养的鹿远远张望。
“这庄子有地多少?”老爷子问道。
李景隆紧随其后,“回太上皇,水田旱田共六百二十亩!林地四百八,山坡上的地么,臣倒是没算过。”
老爷子点点头,招手让谢晋忠上前,开口道,“你带来那些种子,够种吗?”
“应该是够了!”谢晋忠心中也没底,因为他本就不是专职的农人。
“够就是够,什么应该?你自己能吃几碗饭不知道?”老爷子拉下脸。
谢晋忠顿时两股战战,“回太上皇,小人在吕宋都是让手下那些土人去种,小人都是在旁看着。第一回是用甘薯,不洪薯做种子,而后那些土人用洪薯的藤曼种在地里,也能生根发芽!”
老爷子想想,忽然低声道,“你跟咱说实话,你在吕宋种了多少?”
谢晋忠满头冷汗,“差不多,五亩地?”说着,又颤抖着说道,“小人实在是记不清了!”
不怪他记不清楚,此时的吕宋还蛮荒之态,部落形制。他这个客居番邦的大明商人,手下带着一群水手就占了好大一片地。莫看他在大明岌岌无名,可在那边的庄园之中,却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就是说,那些番邦土人手中也可能有这洪薯的种子?”老爷子又问。
“小人庄子中的有,外头.....绝没有!”谢晋忠颤声道,“其实,小人的庄子是用棉布从一个酋长那换来的,小人和他们也是相互提防!”
“小人之所以在吕宋也有庄子,是因为那边什么都没有,我大明的棉布铁瓷在他们那都堪比黄金......”
朱允熥看着他若有所思,谢晋忠这样的大明海商不计其数。这些人扬帆起航,哪里赚钱多去哪里。而且船上的水手也多是亡命之徒,不然的话周围番国那些酋长他们震慑不住,早就动手抢了。
想想历史上,西洋zm者来之前,都是大明的商人称王称霸,甚至几个小国的华人后裔,还仿照中华制度建立王朝,可见明代海商之繁多。
这些海商倒是可以利用起来,让他们成为国家的急先锋,配合海军把大明的海疆无限扩展。就算给他们些甜头,许以国家官职也无妨,他们在海外开枝散叶,根却始终都在大明。
他们所到之处,也能理所应当的成为大明的疆土。
忽然,老爷子一句话,打断了朱允熥的思绪。
“你回去一趟!”老爷子对谢晋忠说道,“你庄子里所有的洪薯,哪怕一根藤曼都不能落,都给咱带回来!”
第120章
吕宋(2)顿时,谢晋忠呆若木鸡。
老爷子又看看朱允熥,“大孙,你派兵跟他回去,那些洪薯的种子,藤曼,还是耕作洪薯的土人,都给咱抓回来,一个都不能少?”
朱允熥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这等天赐之物,在老爷子心中那些番邦土人是不配享有的。留在他们手里,是暴殄天物,甚至是种糟蹋。
“靖海军已在福建等地操练数年,战舰火炮无一不有,如今也到了该出去练练的时候了!”朱允熥想想,开口道,“孙儿以为,那边既然土地肥沃,不如直接设置卫所给占了!”
老爷子皱眉,想了许久,“不行,吕宋随小但也是对咱大明俯首称臣的,虽遍地土酋,但咱记得他们的国王好像是来朝贡过!”说着,微微疑惑,“咱有些想不起来了!”
“回太上皇!”李景隆在旁开口道,“礼部记载洪武八年,吕宋的罗阇苏莱曼,还有渤泥国主,派遣使者前来朝贡天朝。您当初回了十匹棉布做礼,没准他们请咱们派遣使节的奏章!”
“你记性好!”老爷子赞一句,又忽然变脸,“就是不往正地方用!”
此时的吕宋还不是统一的政权,除了那些酋长之外,还分成数个所谓的王朝,互相偶有攻伐,但都对大明称臣。
“你这个法儿不大好!”老爷子对朱允熥说道,“兴兵远征得不偿失,即便是占了地方能做啥?移民过去?咱大明自己的百姓还不够用呢!”
这就是观念的冲突了,在老爷子心中天下最好的就是大明,那些番邦再好,也要比大明差一点。打下那些地方,却没有人,属于亏本买卖。
“孙儿是这么想的!”朱允熥笑道,“也不是一股脑就把人家土王给灭了,大明毕竟是上国,不能太霸道。咱们在他们占一块地方,算租借!”
“您也知道,虽说这些年倭寇不闹了,可近海之外也总是不稳当,总是有海盗劫掠大明的商船!”说着,朱允熥看看谢晋忠。
后者不明皇上为何看他,而且心中还暗中道,“海盗?海盗也是咱们大明的人居多呀,出海做生意,能吞就吞,千百年来不都是这样?”
可面对朱允熥的目光,还是硬着头皮道,“皇上说的是,小人在海外这些年,最怕遇上海盗。如今大明强横,那些海盗不敢在沿海作乱,只能远远的半路上抢。但哪天他们饿急了,大明海防松懈,势必卷土重来!”
“皇爷爷,他可是一辈子都在海上的,说的不能是假吧?”朱允熥笑道,“咱们借吕宋一块地方为海军根基,就能拒海盗于近海之外,而且还能保证商路!”
“这跟您当初一定要兴师北征,一定要把鞑子打到远处,不离咱们太近,是一个道理!”
“哼!”老爷子闷声道,“海盗能跟鞑子比?你也真高看他们了!”
“自然不能比,不过他们是癞蛤蟆上脚面膈应人啊!”朱允熥笑道,“我大明自收商税以来,海贸日益兴盛。虽孙儿没有放开海禁,但海贸已是重中之重了。”
“去年光是各地海关的税银,就占了国库的四成还多呀!”
“嘶!”老爷子吸一口冷气,“这么多?”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若说陆地上无论是骑战还是步战,甚至跟大明接壤的小国,老爷子都无所不知。但海上的事,老爷子还是两眼一抹黑。
“昔日汉武帝为何要远征西域,还不是为了大汉的商路?我大明不用那么兴师动众举国之力,只要一支偏师水军,以海外诸岛为屏障,就可保海路畅通。”
“至于移民,孙儿以为可将我大明每年那些穷凶极恶的罪囚,尽数充军发配。那些罪囚,砍了也是砍了,到海岛上给大明镇守,也是人尽其用!”
他说了一堆,老爷子只是听,等朱允熥说差不多了,老爷子才撇嘴一笑。
“少拿话糊弄咱,你几个心眼子咱还不知道,你是手又痒了,刚消停几天又想出去打这个揍那个是不是!”说着,老爷子叹口气,大孙啊,按理儿说你现在是皇上,你当家你最大。咱这老不死的不该唧唧歪歪,可你要知道,咱给你留下这点家底不易啊!”
“打仗要钱要粮啊,花钱流水一样。那些钱粮在咱兜里揣着不好吗,你非折腾啥?好大喜功可要不得,咱活着你还这样,咱哪天死了,你还不成隋炀帝了?”
说着,老爷子又瞪眼看着朱允熥,“咱呀!以前看你还稳当着哩,怎么耳里一听哪哪好你就炸毛呢?”说着,又叹气道,“说借,你糊弄鬼呢?那些番邦土王能信?那些穷地方,你借来干啥啊!”
“那边可不穷啊!”朱允熥道,“不信你问问谢晋忠!”随即,对谢晋忠道,“你说!”
爷俩说话,谢晋忠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就学着曹国公李景隆的样子,站在一边当木偶。忽然皇上话问过来,他惊诧之余,脑筋飞快的思索。
“回太上皇,那边都是土人,自然比不上我大明盛世。可那边也好东西,产黄金,铜矿,而且遍地是粮食。臣之所以在吕宋有庄子,正是看重那边没饥荒。太上皇您不知道,那边的土人........”
“你等会!”老爷子看看谢晋忠,正色道,“有金子,有铜?”
“是!”谢晋忠忙道,“草民不敢撒谎,吕宋还有一家华商姓许,全族都在那边,即便是图王都忌惮三分,他家名下就有三个金矿.....”
吕宋产黄金是真的,原本时空大明嘉靖年间国库空虚,大臣阎应龙、张嶷就上疏曰:“吕宋机易山素产金银,采之,岁可得金十万两、银三十万两。”
嘉靖不顾臣子们的反对,朝吕宋派遣使节。但当时的大明日落西山,吕宋那边见了浩浩荡荡的船队以为大明想一口气把他们吞了。糊弄了一番,打发走大明的使节之后,当时的吕宋国王起了杀心。
便让手下酋长贵族等,对当地的华族侨民展开屠杀。屠杀两万五千人,华人财货进入吕宋国库。
而嘉靖帝闻言自然是龙颜大怒,想灭了那番邦但已力不从心,最终只能长叹,竟不能讨也!
吕宋自古以来是宝地,但因为大海茫茫,始终游离于中华体系之外。若不是趁着现在国力强横,慢慢鲸吞,后患无穷。
“真有?”老爷子又问。
“小人哪敢欺君?”谢晋忠又道,“不只是吕宋,海外诸岛在小人看来,给那些土人纯是糟蹋东西。且不说一年三熟的稻田........”
“一年三熟?”老爷子又问。
“那边天气炎热,一年四季只有春夏。不说稻田,路边还有香蕉瓜果等物,采摘即可充饥!”谢晋忠让老爷子看得浑身发毛。
“大孙啊!”老爷子叹息一声,“那个,你是皇上,这个家呢咱这老不死的既然退下来了,就任你折腾吧!”说着,摇摇头,“咱活的年头长,但也未必事事都对!”
“这老爷子,生怕大明吃了哑巴亏,占一片穷地方。听说那边有好处,马上就变脸了!”朱允熥心中笑道。
此时,老爷子又对谢晋忠,郑重的说道,
“尔献宝有功于大明,咱赏你侯爵之位酬功。回吕宋后,无比一颗洪薯秧子都不能落下,能拿的拿回来,不能拿的就地烧毁。”
“若全部带回,你的侯爵世袭罔替,给予丹书铁卷,著书立传。倘若有遗漏,使我天朝之宝沦落番邦,阖族大祸皆因你而起。”
谢晋忠一身白毛汗,“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老爷子眼珠转转,“得找个妥帖的人跟着你!”说着,目光忽然移到别处,落在李景隆身上。
李景隆心里咯噔一笑,开口强笑道,“太上皇,这等露脸的事,臣真想沾点光,可您也知道,臣骑马还行,下水是万万不能,臣不会水呀!”
“坐船呀!咱又没说让你游着去!”老爷子说道。
第121章
二丫头的慈父心(1)“臣.......?”
李景隆懵了,站在原地求助的目光看向朱允熥。
仿佛在说,“皇上,让臣怎么着都行,可出海臣确实是不成啊,臣是旱鸭子,下海必死呀!”
朱允熥微微叹气,笑道,“皇爷爷,朝廷这边刚组建了理藩院衙门,是李景隆挑大梁的,这时候还真离不了他。您看,要不换个人?”
“吕宋不是正归理藩院管吗?”老爷子却斜眼看看李景隆,开口道,“你是不想去呀,还是不敢去啊!”
“太上皇一声令下,臣肝脑涂地!”这话问得重了,李景隆只能硬着头皮表忠心,心中却不停叫苦。
这时,站在边上侍奉的李琪却忽然开口道。
“太上皇,皇上,臣有话说!”
朱允熥看看他,对方年纪虽然不大,可眼中都是果决。
这孩子没他老子那股机灵劲不假,但性子却比他老子浑。
“你说!”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洪薯此物关乎大明百姓的口粮生计,皇上您对吕宋那边更是用意深远,所以臣斗胆请命!”李琪开口道,“代家父去吕宋,为君上分忧。太上皇,皇上,臣年少无才,承蒙君王厚恩为东宫宿卫,常伴君侧!”
“更因是皇亲,从生下来寸功未有却享尽荣华富贵。大明朝养了臣十多年,到了臣出力的时候了。若洪薯真能给大明百姓增多一份口粮,臣又何尝惜此身。请太上皇,皇上,成全臣一片赤子之心!”
李景隆怔住了,老爷子诧异的抬头,朱允熥则满是赞赏的看着李琪。
从做人做事上来说,李琪这孩子离他老爹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平常看眼色,也不是那么会看。可这份勇气,却比他老子强了一大截。
他知道主动请缨,而他老子李景隆从来都是要人逼着。
李景隆那人奉行的就是做得多错得多,能取巧的绝不脚踏实地出力,能省事的绝不大动干戈,他李景隆一辈子都在走近道儿。
说他不好嘛,他李景隆某些时候让人放心。可和其他人比起来,李景隆缺少的就是这股舍我其谁的劲儿。
“好孩子!有点你祖父当年的影子!”老爷子微微赞叹,“虎头虎脑,天不怕地不怕呀!”
说完,老爷子的目光看向李景隆。
后者稍微呆滞错愕之后,忽然暴起,啪的一个嘴巴,紧接着飞起一脚,直接把李琪踹出去。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老子没死呢,用得着你来代?”
“毛都没长齐就想着出海,京城你出过几次?茫茫大海你当是儿戏?”
“你当你说几句好听的,就不怕海上的风浪啦?你知不知道,一个浪头过来,神仙都找不着你?”
说着,李景隆上去连打带踹,“李家是你当家?你老子老到不能动了?有你老子在,你强出头?”
老爷子和朱允熥爷孙俩,看着李景隆揍儿子,都是无声一笑,也根本不想计较。
爱子之心,莫过于此。
他李景隆怕出海,但他更怕儿子有个万一。
在他心中,从没想过让儿子给家族争取什么荣誉,从没想过让儿子走李家父辈的军功老路。他想着让儿子在太子身边当差,给儿子将来铺一条稳稳当当的金光大道,让儿子无忧无虑的,享尽一生尊容。
“爹!爹!”李琪被李景隆打得抱头鼠窜。
李景隆抓着儿子的领子,大巴掌不住的拍着儿子的脑瓜顶,气得脸都变形了,“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深浅,不知好歹.........”
“爹!”突然,李琪一下推开李景隆。
后者猝不及防之下,后退两步踉跄着差点被儿子推倒。
“反了反了!”李景隆怒道,“你这孽子,敢跟你老子动手,我打死你........”
世间老子打儿子,儿子莫说推老子,就算躲都不能躲,最多是跑。反手推开老子,已是大逆不道。
一时间,朱允熥和老爷子都看怔了。
噗通,李琪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跪下,叩首,“爹,听儿子说!”
说着,他抬头,眼中挂着泪水,“爹,儿子长大了,儿子马上就娶媳妇,是个男子汉了!若是在寻常百姓家,儿子这岁数的早就当爹了。”
“在寻常人家,儿子这么大的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支撑门户了!”
“可现在,在您心中,儿子还跟小孩一样。”
“从儿子一生下来,就被您老捧在手心里。儿子知道您老对儿子的心,世上的风风雨雨您老来扛着,让儿子稳稳当当的按部就班的过日子。”
“您不愿意儿子受苦,更不愿儿子受委屈,更不可能让儿子有半点凶险!”
“可是,好男儿焉能如花,养在温室之中?”
“寻常百姓家的男儿,挑的是一家的生计之责。儿子的肩上,也要担起咱们李家的荣誉!”
“当年李家太祖祖父跟随太上皇于乱世之中厮杀,从不因自己是亲眷之身而懈怠,反而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如此,李家方有两代郡王,世袭罔替之国公!”
“若儿子一辈子窝窝囊囊的,稀里糊涂的,就算是享尽尊荣,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父亲,您这些年随皇上出征高丽,辽东大战,不也是想着不能堕了咱李家的威名,愧对了皇恩吗?”
“父亲!”说到此处,李琪已是泪流满面,叩首道,“儿子,不做大宅门里高高在上的曹国公,儿子要做,我大明朝的卫青霍去病!请父亲成全!”
说罢,再次叩首。
而李景隆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一般,一遍遍的看着李琪。
“你长这么大,都没出过远门啊!”李景隆喃喃道,“我同意,你娘那我咋说?你祖父临终时,可是一再交代我要把你教导成人!”
提起自己的祖父李文忠,李琪更是泣不成声,“父亲,即便儿子真有什么,去了地下想必祖父他老人家只会高兴自豪。若儿子一辈子在父祖羽翼之下不成器,谈何教导成人?”
“我.....”李景隆的身子晃晃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在旁边看着,缓缓开口,“李琪,咱问你,出海是凶险的事,你当真要去?”说着,顿了顿,“可不是闹着玩的呀,稍微不慎,就葬身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