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83章

    联一家人,为何瞒我呢?”

    窗外泛起鱼肚白。

    照在傅时延的衣服上,挺括,板正,寒冰一般凛冽的光泽。

    文笙撇开头,不看他。

    反而傅时延看了她良久,“和我结仇了?”

    她挪屁股,背对他。

    肩膀一耸一耸。

    像是下一秒,掉下泪。

    “我委屈你了。”他收敛了脾气,温言温语,男人特有的磁性和醇厚。

    傅时延的戾气,是天生的。

    尤其他不笑,不说话,越是显得狠戾,阴郁。

    这样温柔,实属难得。

    傅时延收回视线,坐下,“那伙绑匪,你怎么处置的。”

    “没来得及处置。”叶柏南撕了一包烟,磕出一支,递他,“估计逃了。”

    “你和他们认识?”

    叶柏南坦然,“年初,我雇他们在人间天堂干过几天。”

    傅时延目光锐利,“干什么。”

    “有场子不长眼,抢人间天堂的客户。”叶柏南没抽烟,喝了一口水,“娱乐场的生意,是江湖的生意,自然用江湖上的方式解决。”

    “所以,你是这伙人的老东家。”傅时延舒展长腿,抻了抻裤边,“他们卖你一个面子,放了文笙。”

    叶柏南眉峰一挑,“你怀疑我指使他们绑架?”

    “不。”他手臂弯曲,撑着椅子,避开背部的伤口,“你没指使,但你知道是谁指使的。”

    “我不知道。”叶柏南面不改色。

    傅时延意味深长笑,“柏南,原来你是一个长情的男人啊。”

    气氛对峙。

    “无妨,我成全你的长情。”他起来,靠近,压低声,“我放过俞薇。”

    说完,他站在文笙面前,“夜不归宿,我亲自接你归。”

    她眼眶酸胀,“华小姐平安了,想起我了?”

    “我回去救你了。”

    “在哪救我?”文笙语气咄咄逼人,神情也咄咄逼人,“我只见到柏南了,没见到你。”

    傅时延不愿与她争吵,伸出手,“先跟我回家。”

    她没反应,四肢紧绷着,好似一根拉到极致的弦。

    一撒手,便会射出,射进傅时延的血肉里。

    傅时延亦是一根弓弦,拉得比她更紧。

    “你怨我,是哭,是闹,是摔东西,回老宅随你。”他扼住她手腕。

    文笙甩他,他有防备,甩了四、五下,没甩开。

    忽然,叶柏南扼住他另一只手。

    举过肩。

    两副面孔。

    两双乌漆的瞳仁。

    刹那,变幻莫测。

    “她不走,你强迫什么。”叶柏南犀利,幽凉。

    拳与拳,暗暗较劲。

    力道在伯仲之间。

    傅时延发笑,“你清楚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吗?”

    叶柏南眼睛一眯,又睁开,不卑不亢,不焦不躁,“养兄妹。”

    “那是的明面关系。”他直言不讳,“私下还有一层关系。”

    文笙面色煞白,捂他的嘴。

    急促喘息着。

    叶柏南凝视她,“笙笙,你由他讲。”

    她在抖。

    越抖,越失控。

    “笙笙。”叶柏南又叫她名字,“别怕,没什么不能面对的,由他讲。”

    文笙脸色时而惨白,时而涨红,推开他,冲出去。

    叶柏南在原地,望着她背影。

    傅时延笑意不减,“柏南,多谢你照顾,先告辞了。”

    早高峰的市区,车水马龙。

    车灯穿梭在烟青色的薄雾里,街边是一长串的贩卖声。

    途经一个小吃摊,傅时延吩咐司机停车。

    他下去。

    买了一份青梅馅的糯米糕。

    返回车里。

    “酸的。”傅时延给她。

    米糕上插着小塑料叉,草绿色的果酱流在糯米纸上。

    “我不爱吃。”

    “你不是喜欢吃吗?”

    她伏在车窗,“3月份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3月份。

    那会儿,她有怀孕的征兆。

    这也是傅时延心里的结。

    她这么年轻,这么娇弱,捱了苦头。

    觉得亏欠了她。

    “你喜欢什么。”

    文笙噎他,“和你有关的,我全部不喜欢了。”

    男人一张脸映在玻璃上,由浅怒,到震怒。

    最后是麻木,不起波澜。

    一路上,死寂。

    车驶入庭院,保姆匆匆迎上他,“夫人哭一宿了,您的电话打不通!”

    傅时延脸上的怒意未消,盯着文笙进玄关,“青梅糕,你到底吃不吃。”

    她不理。

    “文笙。”他腔调一沉。

    “我不吃。”文笙扭头。

    傅时延直接丢垃圾桶里。

    眉目浮着冷气,跨上台阶。

    交错之际,他胳膊撞文笙,文笙胳膊也撞他。

    文笙撞输了,踉跄趴在入户门上。

    她一巴掌抡向傅时延。

    指甲剐过下巴,他脑袋一偏。

    一霎,更冷了。

    保姆惊愕,“傅公子”

    老虎的胡须摸不得。

    除了李老爷子和傅夫人,连他的舅舅、姑姑们,都不敢骂他,打他。见面赔着笑,讨好着;偶尔打趣他,甚至称呼傅公子,餐桌,茶桌,他统统是主位。

    他一出娘胎,没栽过跟头,没吃过亏。

    何况挨女人的巴掌

    “笙儿小姐是手滑了吧。”保姆战战兢兢圆场。

    傅时延注视着文笙。

    院子刮起一阵风。

    枯萎了一地的海棠,扑簌飞扬,他抬手,摘下粘在她发梢的一朵花瓣,“舒服了?”

    文笙上个月耍性子,也搧了傅时延一巴掌,搧的是脖子。

    这次,搧的脸颊。

    冲动劲儿平复下来,她略慌乱。

    垂着手。

    “爽快了?”他又问。

    阳光里,傅时延的轮廓又长,又宽,笼罩住她。

    “不爽,这边再来一巴掌。”他凑近,气息也近。

    浓烈缠人。

    文笙转过身。

    她在前,傅时延在后,走入客厅。

    傅夫人形容憔悴,恹恹倚着沙发。

    茶几上摆了中式早餐,一口没动。

    “母亲。”傅时延唤她。

    傅夫人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你为什么关机!”她嘶吼,猛地站起,“菁菁告诉我,她和笙儿被绑架了!你去救她们受伤了?”

    他轻描淡写,“没大碍。”

    “你父亲的仇人?”傅夫人跑过来,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后背贴着纱布,揭开一角,大片的淤青和紫斑。

    傅时延噙了笑,“皮外伤。”

    “还骗我!”傅夫人呵斥,“菁菁也告诉我了,你吐血了,伤骨头了!擅自出院,不要命了?”

    她瞥了一眼文笙。

    文笙迟疑,搀扶傅时延。

    触碰他的一瞬间,他像是找到寄托,身体大幅度朝文笙倾斜。

    一贯挺拔的脊梁骨,轰然垮塌了一寸。

    忍耐极限了。

    “菁菁担忧我,让我休假,公司忙,我休不了。”傅时延编得无懈可击,“她故意吓唬您,您出马,我只能休了。”

    他解释完,咳嗽了几声。

    大约抻痛了伤口,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

    压着文笙的半副身躯,隐隐在颤。

    “菁菁遭了大罪,她保护笙儿,笙儿毫发无损,绑匪却对她下狠手了。”傅夫人感慨万千,“菁菁是个好媳妇,你必须善待她,否则是咱们傅家忘恩负义了。”

    傅时延的眼神凉浸浸,仿佛刚从冰窟窿中打捞出,“她倒是会给自己揽功劳。”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