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家风不同罢了。Susan一直没给他打电话。她一向是乖巧。车子停稳在车库，电梯一路到了68。两层楼高的大门一推开，光从里面流淌了出来。
没有人来迎接他。
“Susan？”他皱了眉，开始喊她。
没有人回答。紧皱了眉头，男人伸手去摸手机，然后看见了几条微信。
刘迪到了小区大门口就进不来了，是林素去接进来的。她穿着黑色的棉布裙子，跟着她一路走进来，东张西望，啧啧称奇。
“这房子很贵吧？别墅诶。”
“几千万。”林素语气淡定。别说，两亿的房子今天她都看过了，如今几千万从嘴里吐出来，也就just
so
so——缺点意思。
口袋很小，语气很大。
“素素你，”刘迪看老同学淡定的样子，又左右看看，又看她，“这真的是你的员工宿舍？”
都差点把刘迪弄进归墟了，林素觉得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似乎坦然了很多，她认真解释，“我老板，就是让我发布招聘信息的那个，觉得这房子太小，他不想住。”
刘迪沉默了。
一进屋子，刘迪看了房子，还撸了她的猫。
“C行进去能有30-50K，”她也不避讳和林素说这些，一边试着衣服一边比划，“不过我还是想进基金公司，也投了几个。大的还没回复，小的我也不想进——这个行业其实良莠不齐的。还是进国资保险。”
“嗯。”林素嗯了一声。说了她也不懂。刘迪真的很优秀，她走的是她根本不敢想的职业路线——而且是全靠自己的本事走到今天，这就是努力的人就有回报吧。
“竞争挺激烈的。”刘迪在她的房间照着镜子，“Q大京大的都有。”女孩想起了什么，又扭头对林素笑，“素素你到底怎么进去的？我查过你们这个基金，说的神神秘秘的，说是家办管理的——”
“机缘巧合罢了。”林素叹气，“其实我进去之前，我自己啥都不知道，你信不？”
0252
252.资源
252.
两人相对无言，最后刘迪先笑了起来。
“素素你现在多少钱一年？”刘迪开始问，大大方方的。
“……”林素无言以对。
“一百万有吗？”她又问，“这种级别的资本公司，起薪差不多这个价。”
“没有啊，哪里有。”不知道她这个“差不多”是哪里来的。虽然如今她也勉强算有吧，林素还是摇头否认了。刘迪笑了笑，脸色如常，又去扯身上的衣服。
“以后你也拿的到啊，”默了默，林素又说，“等你入职了，也轻轻松松的，像你们这种精英。唉我这个职位没什么成长性了，进来也靠运气——”
“唉，都难。”刘迪叹气。
“难。”刘迪没有进归墟，和她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大学时候的交情也还在，林素是真的没忍住和她吐槽，“其实我都感觉我随时要失业。”
“为什么？”同学转过身问，眼睛亮晶晶的。
“我就是，嗯，什么都不会。”喵又走进来巡视了一圈，又来蹭她腿。林素俯身摸了摸猫，试着和不太熟同学说心事，“其实我这段时间都在投资组旁听，让我干嘛我都不会——”
不像是做财务主管，做什么事情都知道自己在流程链里的位置，下一步做什么。
“素素你是做总助吧？”
“什么？”林素有些懵。
“就是总助。”刘迪打断她，是一副认真的脸，“就是协助总经理的工作。”看见了林素点头，她又转回身，“那你去投资组做什么？”
“……学习呀。”林素说。
“学啥？”
“……”
“学做PPT？学，肯定是要学的。不过呢，素素，我说下我的看法哈，”照了半天镜子，刘迪似乎终于满意了，又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衣服脱了下来，“你听一听就好，不对我们就探讨探讨，反正我们两个都是傻子。”
“其实这两年呢，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女孩小心的拿着熨斗把衣服熨平了，只是说，“我觉得吧，这个社会的工作，究其根源，其实只有两种。一种是干活，一种是调配资源。”
女孩看了看老同学的脸，“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负责调配资源的，肯定比干死活的钱多。”
看着老同学点了头，她又说，“就算是我们这种，金融业吧，主要负责调配资源的行业，里面的工种还是分为两种，一种是干活，一种是调配资源。”
“像我们读书啊，你是X大，我是双蛋，都是全国一流的学校了。学校教的，其实也还都是“怎么去干这个活”。”
她又笑了笑，坐在了床边看着林素，“当然了，学校也不可能教你怎么调配资源。”
“论起工资呢，调配资源的拿九成，干活的加起来拿一成。”
“所以我觉得吧，你都做到总助了，属于资源调配的工种了。而且你老板对你这么好，”刘迪看了看房顶，又看了看四周，只是笑，“几千万的房子随便你住。”
女人并没有就“为什么老板对林素好”这个问题延伸，而是说，“所以，你有没有想过，从你老板那里搞点资源，自己出来创业什么的？”
刘迪的想法真的异想天开。林素看着她的身影，眨了眨眼。
“创业？”她笑了起来，又有些懵，“我能干啥？”
“如果我有资源，我就考虑干几年，积累到资本，然后自己单干。”刘迪把衣服又挂起来，“自己开个店啊什么的。”
“自己单干。”
“这个世界干活的人才很多，可是资源太少。”她又叹气，“一辈子也遇不到了。”
“你还好——”林素试图安慰她。
“打工，打到猴年马月才能挣到五千万？”刘迪却又说。她又抬头看着房子，又去扯衣架上的衣服。她比林素矮了一点，身材倒是没有林素那么修长高挑，可是衣服也是合身的，“就算我一出来就和你一样年薪百万，要住这样的房子，也要不吃不喝存五十年的钱，”刘迪笑，“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和你一样的，拿不出钱来。”
林素不说话了。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脑里闪过了什么，林素想了想，“就算有钱，也什么都不会做——”
“只要想好干什么，你就可以找个像我们这样的人来给你干活呀，”刘迪回头笑，眨了眨眼，“一百万一年，雇佣我没问题。只要有资源，啥事干不成？”
0253
253.我给你拿啊
253.
emm……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刘迪的话里信息量过于巨大，说的都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有些甚至可以说是完全颠覆了她的想法。
比如工作只分两类。
比如她应该去“利用资源”而不是继续守着自己的能力去卷“高精尖”。
她从来没有想过创业，以前的人生目标都是“卷卷卷”和“在学习打工的路上卷死别人”。可是刘迪说的话也有点道理，哪怕当了CFO，哪怕进了M行，她都还是以“打工干活”为思路。现在刘迪的话无疑又给了她新的思考方向。
所以没事要多和其他人交流，不能闭门造车。
不过刘迪说这些话，也可能从她目前的生活状态知道了什么——唉不管了。
她说她要想办法“利用资源”。
其实她不是被包养啦，林素有点想为自己辩解。她搬到奥运花园的时候何总和她还是正经的老板和助理的关系。可是她又觉得无所谓，而刘迪似乎也没有纠缠这个事情的意思。
算了。
“这里的房间很多，你是想自己睡，还是我们一起睡？”已经十点过了，二楼还有两个主客套，一楼也有好几间客房。林素坐在床边问。
“一起睡吧？”
刘迪四周看看，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她，“素素你介意不？这房子好大，我一个人住有点怕。而且晚上我们还可以继续聊聊天的。”
“可以呀。”
有人聊天自然更好。林素点了点头，又站起身，“那我再去抱一床被子，我们分开盖被子。聊天也不要聊太晚，你明天还有面试的。”
刘迪自己带了睡衣。
大学的时候她忙于恋爱，刘迪孤身一人只卷读书，次次考第一。大家虽然好像只是“认识+友好”的关系水平，可是人和人总要有机缘亲近——比如现在，她觉得刘迪这个人还不错。没有在“她为什么住这里”这种奇妙的事情上面纠缠，反而乐于和她分享一些新思路。
抱了一床被子丢在床上，又把自己的被子卷了一半，床分出了一个双人位来。小喵毫不客气的跳上床窝成一团，林素把它往自己盖的被子上赶了赶，手机却已经响了起来。
俯身看看。
上面的来电显示熟悉。
“何总。”
接起电话的时候林素看了看浴室，人影晃动，刘迪已经在里面洗澡了。
“Susan你人呢？”男人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不愠不怒，淡淡的。
何总是没看见她发的微信吧？还是看见了？
“嗯何总我今晚想请个假。”同学就在身后的浴室里，林素全身肌肉微微绷了起来，毫不察觉自己已经压低了声音，“我现在奥运花园，不想过去了，明天再过去可不可以？”
那边沉默了，没有人回答。
从68楼卧室的落地窗看出去，整个城市是那么的大。光一直接着天边，流光浮影，霓虹如霞。女人的声音低低的，好像还有些紧张。
那头有些背景音，似乎是浴室。
男人站在窗前，沉默。
下午不一起去高尔夫也就罢了，回来之后依然人影未见，居然还自己给自己放了假。
他其实也没有生气。从小的家教让他极具涵养，更会忍耐。也只是刚刚进屋的那一刹那，觉得房间和卧室有些空罢了。
特别是现在气血翻滚，想做爱。
他寂寞惯了的人。他这样的出身和如今的身份，必须享受孤独和寂寞。身边的人只有两类，干活的人，和试图钻营搞点钱的人。
也许也可以都归为一类。
所以刚刚一回酒店，他是无所谓她不在。孤独本来就是他该受的。只是如今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觉得有些冷清。
“浴室里是谁？”他只是问。
“嗯我同学。”那边犹豫了一秒，回答得格外的流畅。
“女同学？”问的冷静，甚至没有动怒。
“当然是女同学啦！”那边微微提高了声音，“我大学同学明天面试，今天过来找我借衣服穿。”
原来如此。
“何总我——”
“素素你有吹风机吗？”有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插入进来。刚刚浴室的背景声已经消失了。
“有，”男人拿着电话，听着电话里女人的声音传来，不是在和他说话，“我给你拿啊。”
0254
254.你嫌弃他，他嫌弃你
254.
不过说了几句话，电话已经挂断了。吹风机的声音就在耳边，林素坐在床边咬唇。何总刚刚倒是没有责备她，也没有强行要求她过去，只是又问了一次她在哪里。
老板这么宽容，倒是平白让员工内疚了起来。何总其实对她不错的，钱给的多，脾气也好。
嗯，性能力也强。
“电话打完了？”
提着吹风机进来的时候，刘迪笑嘻嘻的。她穿着粉白的棉布睡衣，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手里提的吹风机。
“S-V-R…”她念着上面的品牌字母，又笑，“这吹风机很贵吧？我宿舍的舍友也有一个，好像要一万多。”
“不知道。”林素诚实的摇了摇头，上了床，她又把猫抓过来摸了摸。
“唉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住上这种房子呀。”
放好了吹风机，刘迪坐在床上的时候，又叹气。
“现在不就住上了？”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林素还是故意打混。
“五千多万呢。”刘迪也躺在床上，又拿着手机看了一眼，放下了，“一年一百万，不吃不喝五十年。”
林素没有说话，只是摸着猫。小喵最近吃得好睡得好，毛发柔软，林素把它抱在怀里撸，猫的喉咙里配合的发出了呼噜呼噜的满足声。想了想，林素又劝她，“你是双蛋毕业的，行业又好——你们金融行业，一年挣个几百万轻轻松松。几年你就买上了。”
“哪里哦？人均几百万？”
素素的话让刘迪笑了起来，她伸手过来，和林素一起摸猫，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问，“素素你老板是多大了？”
“什么？”林素眨了眨眼。
“你老板呀。”女孩问，“给你房子住的这个。”
emm。
是在问何总。
何总年轻又英俊。一晚上还能来三次。
不过走捷径要不得。
不过这个社会物欲横流，自己为了钱都干这活了，哪里还有资格说别人？刘迪现在突然问起何总，不知道为什么，林素却一点不想说。
“三十左右。”她还是说了。
“这么年轻。”刘迪有些惊讶，“那他结婚了吗？是干什么的？”
“……没有，吧？”不婚主义，结什么婚？何总能是干什么的，何家继承人，没有工作。
刘迪不说话了，只是和她一起撸猫。猫咪的咕噜咕噜声回荡在卧室。
“你和孙强分了也好，”刘迪摸着猫，突然又叹气，“孙强这辈子，恐怕也很难买这种房子——”
“人这一辈子，谁说得准？？”林素靠在床头，只觉得如今被人提到孙强，她已经心平气和，“而且孙强如今也看不上我了。他在研究生的班上认识了一个富二代，人家的叔叔还在H省交通局当官，长的还小巧。他也想借力往上爬，”
往上爬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一只脚踩两只床，占着东家勾搭西家，还要恶人先告状，不承认自己的道德败坏，反而来指责她。如果孙强当时大大方方说“已经有更好的选择”——
她也一样不会原谅他。
一样怒发冲天。
“你嫌弃他买不起房子，”林素撸着猫说，“他还嫌弃你买不起房子呢。嫌弃你家里穷，没钱没势，没办法在事业上帮他。”
刘迪摸着猫，不说话了。
“那就搞点资源，自己做点事。你不是正好有机会？”
过了一会儿，刘迪在旁边说，“你老板这么年轻，靠得住不？要是哪天他不想让你住这里了，那素素你要住哪里？咱们这样子的，总要居安思危——”
林素咬着唇，没有说话。
一栋房子，一个月两百万。是何总开出的价格。
如果她不从，那何总未必会给她任何资源。何总也不傻。虽然说他的资源大都在枫叶国——还说要送她去选总统，但是，有钱就已经很不错了。
刘迪也说的不错。
她要是不从，两年后她要怎么办？
还是真要去卖身？她又做什么“自己的事”？开猫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