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齐宴清眸底一震,一把拨开二人,掌心扣住兰稚摇摇欲坠的肩,转瞬便将人打横抱起,疾步朝阶下走去。“东来!”
他声音里罕见的急促惊得廊下仆从纷纷侧目。东来踉跄奔来,还未站稳,便听齐宴清厉声道:“取我名帖,速请御医!”
话落,李昭也慌忙跟上来,抢在齐宴清前面扯下腰间盘龙坠玉:“用我的!”
血色在兰稚唇边绽开时,她的神志却异常清明。
被齐宴清横抱着一路穿过回廊,她甚至能数清沿途下人惊惶退避的脚步。胸口传来的温度让她耳尖发烫,指尖轻轻抵住他的前襟:“我......我没事,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的......”
"别动。"齐宴清手臂收紧,低沉的声线里压着某种她从未听过的情绪。
春杏堂的门槛绊倒了慌不择路的小汐。小丫鬟捧着铜盆的手抖得厉害,清水溅湿了裙裾:"娘子这是..."
李韵利落地挽起衣袖,指挥着侍女们取衣关窗,动作间金镯在腕上叮当作响。
御医见着裕王的佩玉,不敢懈怠,来得比预想更快。
榻上,兰稚意识清醒,眼神澄亮,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并无其它不妥,要不是唇角还挂着残血,倒不像是病躯。
“啧......”
老御医一面探脉,一面不住咂舌。
齐宴清站在边上,紧张之色越渐加重,李昭也皱着眉头,忍不住问:“可有什么问题?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呕血?”
老御医回神收手,朝李昭和齐宴清拱了拱袖:“殿下,侯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大人就在这说吧。”
兰稚声音很轻,却让齐宴清绷紧了背脊。
“这......”
老御医面露难色,齐宴清看向兰稚那双不安的眼,顺应道:“无妨,但说便是。”
"娘子脉象..."老御医的喉结滚动着,"是已断之人。"
“只是不知哪位神人,用了药浴的法子,加上特制的秘方,为其逆转心脉,不让体内余毒抵达肺腑,以此来拖住生机。”
“此方虽霸道,能护住心脉,令将死者看起来与常人无差,且无不适,但终归是拖延,并非长久之计,残毒虽未抵心脉,可娘子周身的血已被毒浸染,今日呕血,便是破方之相,恐怕......”
“什么?”
李昭的茶盏砸在地上,碎瓷混着茶水溅上靴面。
“你的意思是,兰稚她......本就是将死之人?”
老御医遗憾地看了一眼榻上人,叹声道:“不是将死,是早就死了,若非有人强行以此方为娘子逆天续命,已是毒侵肺腑,溃烂而亡。”
话音将落,李韵的呜咽已刺破凝滞的空气,她死死攥住兰稚的手,眼泪难控:“"那日的毒...根本没解是不是?”
兰稚没说话,唯有指节在衣料上绞出苍白的漩涡。
之前沈渡那些不经意的话,此刻都在脑海中骤然浮现,且格外清晰,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他早知自己已是死脉,才要她务必日日药浴,才会在替她“解毒”之后,反而忧色更重......
他指尖的颤抖,药渣里未融的朱砂,突然都有了答案。
“是不是只要找到解药......”
齐宴清兀然开口,低哑的声音绷到极致。
老御医的摇头斩断了最后希冀,死寂在室内蔓延,令人窒息。
兰稚默默松开了紧攥的手,拂去掌心中混着血珠的冷汗,反倒是释然呼出一口浊气。
齐宴清站在光影交界处,半边脸浸在阴影里,像尊正在皲裂的玉雕。
哽到发疼的喉咙里泛出绣味,齐宴清很想要冷静下来,那份恐惧扯得他肺腑生疼,连唇齿都在颤抖:“那还有什么办法?药浴?还是其他续命之法?一年,半年?还是一个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