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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天下动荡(月初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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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皇帝都逃了,哪还有什么李刺史!!”

    “杀——”

    咸通九年八月,随着朝廷东迁洛阳,刘继隆攻占长安的消息被传开,一时之间,天下震动。

    八月初二,光州百姓因不堪朝廷加派,里长晁勇率领百姓逐刺史李弱翁,自号平均大将军。

    十八日,武陵各族百姓不满朝廷徭役,雷满、区景思、周岳等人聚众数千,号“朗团军”,众人推雷满为帅,攻打朗州(常德)。

    雷满起义后,朗州北部的澧州百姓听闻,当即也揭竿而起,石门洞酋向瑰率领近万蛮寇攻陷澧州,自署刺史。

    二十二日,王仙芝旧部曹师雄、柳彦璋聚众三千,攻陷岳州,曹师雄自号天平左兵马使,柳彦璋自号天平右兵马使。

    二十五日,桂阳陈彦谦聚众数千,举兵攻陷郴州,杀死刺史董岳,自称郴州刺史。

    在此期间,康承训率军渡河,与刘瞻合兵,于饶州击破黄巢,黄巢率军南下,自信州走入福建。

    三十日,浙西军乱,乱兵拥王郢为首,从武器库夺取兵器,攻占苏、常二州。

    自刘继隆攻占长安,虎踞关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天下扯旗作乱的兵马再多六支。

    除此之外,河东镇牙兵不准张淮鼎率左右神武军进驻河东,张淮鼎不得已,只能暂驻霍邑。

    初二日,李国昌奏表朝廷,以担心代北有失而请求回驻代北……

    “这个刘继隆,混账!混账……咳咳咳!”

    洛阳紫薇城,这座昔日隋唐技艺的巅峰之作,最为巅峰时,其正殿高三十丈,面阔三十丈,进深二十余丈,光承重所用柱子,便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四围(周长36米),大到需要二千人曳一柱。

    只可惜安史之乱爆发后,紫薇城宫室均遭兵灾所焚祸,哪怕事后大唐花费四十万贯修葺,也难以回到曾经的盛唐景象。

    两个月前,李漼令田允派人重修紫薇城,虽说时间很短,但三大殿的修葺却已经结束,住人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糟糕的在于,从未出过关中的李漼,自出逃长安以来,便因为舟车劳顿而染上了风寒。

    此刻的他站在乾元殿内,面对随他东迁而来的数百官员,咆哮并咳嗽着。

    明明他与刘继隆同龄,年轻时也称得上俊朗,可这些年的酒肉生活将其掏空,看上去颓废得如四十五六般。

    “陛下息怒……”

    群臣纷纷躬身唱礼,但心里却也有不少埋怨。

    若非皇帝执意讨击陇右,又接二连三拒绝刘继隆递来的台阶,朝廷何必要东迁来到洛阳。

    要知道他们的田亩宅院和别墅庄园几乎都在关中周边,而刘继隆这次攻入长安的时间太快,他们根本没能处理完长安的那些资产。

    不少人只能抛弃田亩宅院,带着金银细软逃来洛阳。

    洛阳虽然遭遇了安史之乱的兵灾,自此不复昔年繁华,但毕竟是四陪都之一,物价不低。

    朝廷东迁前,在洛阳购置普通的三进院落,其价格不过七八十贯,豪华些的宅院也不过二百来贯,城外田价也不过每亩十贯。

    自朝廷东迁过后,洛阳宅院价格飙涨数倍,普通的三进院落都需要二三百贯,豪华些的更是如长安那般,价值千贯。

    纵使官员们无奈,却也不得不花钱购置宅院,而城外田亩虽然因为百官担心叛军随时会打过来而没有购置,但与朝廷东迁的还有许许多多的长安富户。

    这些富户虽然也担心叛军会打到东都,但还是出手买了不少田亩。

    经过他们出手,洛阳田价骤涨,哪怕是旱田都能卖出十五六贯的价格,水田更是能卖出二三十贯。

    除此之外,近十万人口涌入,这对于人口不过三十余万而言的洛阳来说,可谓负担。

    洛阳毕竟比长安更接近运河,故此粮价也更为便宜。

    在朝廷没有东迁之前,洛阳粮价每斗不过四五十钱,每石不过四五百钱。

    随着宗室、大臣、富商、富户、神策军及其家眷等十万人涌入洛阳,洛阳粮价骤涨至七百钱每石。

    看似只增长了三百钱,但对于刚刚遭受蝗灾的洛阳百姓而言,粮食价格几乎翻了近一倍,许许多多百姓吃不起粮食,只能变卖屋舍田亩,成为权贵的佃户。

    可以说,朝廷突然东迁的举动,导致洛阳地区数十万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对此,深居宫中的李漼却浑然不知,甚至觉得洛阳粮价比之长安便宜许多。

    至于昔日在洛阳城外的所见所闻,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守住洛阳,如何控制河淮两道和江南地区。

    “路相,潼关等处如何,叛军是否有攻城迹象?”

    李漼看向了路岩,路岩闻言作揖道:“回禀陛下,叛军自抢占关中后,先后攻占黄河、潼关以西的诸州县,南边坚守蓝田关,东边驻兵数千于华阴,与潼关对峙,并未有东侵之举。”

    “臣以为,叛军毕竟远道而来,即便在长安抢掠百姓而得到了不少粮食,但治理偌大关中,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

    “加之高千里听闻关中被侵,举兵渡长江攻打成都,为朝廷分忧策应,刘牧之恐怕需要先解成都之危,方能东侵潼关。”

    高骈得知刘继隆攻打关内道后,当即点齐了两万三川老卒,又以新卒换驻黎、戎二州两万老卒,组成四万三川精锐,从唐安县渡长江,进攻成都。

    对此,张武坚壁清野,率西川两万新卒在长江抵抗五日,为温江、双流、广都三县百姓提供了充足的撤退时间。

    等待三县十余万百姓撤往汉州后,张武率军撤回成都,将温江、双流、广都三座空城让给了高骈。

    高骈得到三县土地城池,却并未得到人口,只能继续从蜀州征募民夫,进军强攻成都。

    如今高骈已经率军强攻成都半个多月,虽说毫无进展,却是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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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西川兵马尽皆是识字一千以上的老卒,某此役应该能将高千里挡在长江涂滩上,不至于让他深入成都。”

    张武懊悔着,李商隐却抚须笑道:“长江距成都不过三十余里,何谈深入之说。”

    “况且高千里之能不弱,又率老卒来攻,汝能将其挡住如此之久,已然不错,不必自责。”

    “我军只需继续操训扫盲,待到一年半载后,必然能焕然一新。”

    兵卒识字,这是汉军能以弱击强的基础。

    战场之上,识字者能更快掌握《旗鼓号令》,减少战场误判,所以汉军每每与唐军陷入胶着时,明明‘旗鼓号令’同时发出,但汉军反应的速度永远比唐军快。

    反应更快,做出的调整更多,容错性更高,这便是张武能几次击退三川军老卒的原因。

    虽说这个时代的许多藩镇都在培养兵卒识字,但受限造纸术和印刷术的成本,他们并不能像汉军这样快速扫盲。

    当然,随着地盘扩张、不断扩军,汉军的扫盲速度也不免慢了下来。

    若放在陇右,从征募兵卒到扫盲,各种物资和人力都能跟上的情况下,半年多就能将军队兵卒从大字不识,扫盲成为最少能认识五百字的水平。

    扩军之后,扫盲教习数量跟不上,教材跟不上,加上操训太多,文化课太少,汉军在三川招募的新卒,大部分都只能识得二三百字。

    汉军对文盲的脱盲标准很低,只要识得五百字便能摆脱文盲的帽子,这相较于后世农村一千五百字,城市两千字的标准来说,可以说降低了不知多少倍。

    饶是如此,想要为这些入伍兵卒扫盲,难度仍旧很大。

    “某观高骈不日便要退兵,西川长江沿线的六个县作物和人口恐难保存,好在温江三县的人口被迁徙,至于导江三县的四万余口百姓……”

    李商隐眉宇呈现复杂,末了只能叹气道:“待我军训练有成,自然会将其解救的。”

    说罢,李商隐回头看向了西川的汉军,但见他们个头虽比寻常西川百姓要高,可身子瘦弱,不似陇右老卒那般虎背熊腰。

    等到秋收后,还是得想些办法,把肉食搞多些,这样才能将兵卒练壮。

    这般想着,李商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张武说道:“高都督写来手书,希望某等能劝进汉王,但某以为不可。”

    李商隐的话让张武从失利的阴影中走出,忍不住询问道:“为何?”

    在张武看来,李商隐既然当初第一个劝进刘继隆做汉王,眼下也应该劝进其称帝才是。

    对此,李商隐则是解释道:“我军眼下占据五道之地,但其中两道只是残缺,尚未厘清诸道人口田亩情况。”

    “此外,我军兵卒扩张太快,理应巩固。”

    “国子监能提供的学子数量不足,此时若是称帝,那必然要东扩,而东扩则官吏不足。”

    “此前三川不少豪强作乱的场景,你也曾看到过。”

    “三川豪强,相较于河东、河北及河淮、江南来说,并不算多。”

    “若是此时劝进汉王称帝,东扩之下,必然会有所妥协。”

    “妥协虽正常,但妥协太多,便会埋下隐患。”

    “昔秦隋等朝,无不是因为一统过后妥协太多而埋下太多隐患。”

    “某猜想,汉王也能识得这些,必然有其谋划。”

    “那不称帝了?”张武忍不住开口,李商隐摇摇头:

    “称帝自然要称,但不是现在,而是几年后。”

    “快则两三年,慢则三四年,节帅必然会选择称帝。”

    李商隐说罢,目光不由得远眺三川军营,皱眉道:“后方若要安稳,还得先将高骈击败。”

    “汉王原意是先攻取关内道,灭亡郑畋所率兵马后,再调兵南下击败高骈,而后夺取三川与黔中后,再北上夺取关中。”

    “谁知攻取关内过易,汉王只能顺势攻取关中,而关中人口稠密,不下再夺取一个西川。”

    “眼下汉王恐怕正在为如何治理关中而忙得焦头烂额,这高骈且让他再猖狂些日子,待汉王率兵南下,他自灭亡。”

    李商隐判断的没有问题,此刻的刘继隆,确实正在因为关内道和京畿道的治理而头疼。

    在他与张武说教的同时,刘继隆面前摆放的文册,可谓是堆积如山。

    皇城南衙内,刘继隆坐在门下省衙门中,眼前是不断奔走的官吏。

    一个半月的时间,高进达凭借兵马围困,待安戎关与制胜关唐军木柴耗尽时招降,唐军投降后,高进达将着其返回原籍,随后便立马恢复了秦陇官道。

    陇右的粮食和官吏与新军,立马通过这条官道进入关中。

    三千余名官员及六千余名吏员进入关中,并带来了三万新军和二十八万石粮草。

    “路途过远,本是起运四十万石,路上消耗了十二万石,请汉王治罪。”

    站在刘继隆面前,高进达、崔恕、韩正可三人躬身作揖。

    面对三人,刘继隆揉眉道:“路途有所损耗,实属正常,不必如此。”

    “你们刚刚来到,许多事情还不了解,眼下便先与你们说清楚,好有些准备。”

    刘继隆站起,舒展了身体后才道:“关内、京畿等道文册,尽皆抄旧会昌年间,册上人口六十余万户,三百余万口。”

    “不过你们也清楚,世家豪强及北司等权宦,常隐匿人口,视作财富。”

    “我军攻占关中前,关中又有不少百姓逃亡河东、山南东道及东畿等地,眼下有多少人口,还得汝等用心才行。”

    “是……”众人作揖应下,刘继隆接着又说道:

    “朝廷东逃,关中留下的官员足有千余人,但他们各怀鬼胎,许多人投降我军,不过是为朝廷搜罗情报,故此需要严防死守,不可让其了解我军机要。”

    “火药依旧放在陇右生产,转运诸军即可。”

    “关中的田亩数量不明,朝廷多年不曾清查,而今我军到来,无主田亩必须收回。”

    “若有人敢于冒认田亩,尽皆流放安西、北庭。”

    “此外,既然官吏尽皆到来,那也不好再以军队强行管理长安。”

    “此役军中负伤的将领和伤残的兵卒不少,尽管伤残,但指挥训练不成问题,转为文职亦可行。”

    “你们可以挑选他们,再从此次陇右带来的民夫中选拔三千人,重组左、右金吾卫,每卫一千五百人,编制与军中编制相同。”

    “金吾卫暂时不必执掌宫中巡察警戒和仪仗和护卫,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对宫城外的街坊日夜巡查警戒。”

    他话音顿下,同时看向三人继续道:“旁人不知,高都督理应知晓,这长安城的恶少年与恶汉子是如何跋扈的。”

    “这些人见到我军接管长安,纷纷躲避起来,不敢冒头。”

    “但若是我军兵马撤出长安,那他们又会死灰复燃,重操旧业。”

    “我不希望瞧见这群人,凡是有前科的,尽数发配西域北庭。”

    刘继隆话音落下,高进达三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唐代作为大唐人口最为稠密、商业尤其繁荣的都城,其中自然存在一些社会闲散人员。

    这些人从事敲诈勒索,盗窃财物,设局赌博、帮人寻仇等等行当。

    逼得商贾只能雇佣保镖,百姓只能结伴出行。

    这群人的数量并不少,在汉军占据长安前,城内足有上万恶少和坊棍。

    虽说眼下逃遁不少前往东都,但留在长安的也不少。

    这一个月里,经过汉军走访,长安城内还有六万四千余户,三十二万五千余口。

    虽然已经逃亡不少百姓,但留下来的百姓数量更多。

    这些恶少、坊棍敛财不少,若是能将其一网打尽,不仅能让长安城内官民满意,也能获得一笔不菲的钱财。

    “汉王,眼下仓库之中还有多少钱粮?”

    高进达询问,但他也知道长安城内估计是没有多少钱粮,不然刘继隆也不会让他运送粮秣来长安。

    对此,刘继隆则是说道:“我军进入长安后,并无太多官吏豪强抵抗,加之朝廷东迁,所获不多。”

    “关中诸州县所缴获的钱粮,半数都运抵了京仓与外库。”

    “眼下京仓之中仅有四十七万石粮食,钱帛等物折色不足五十万贯。”

    “其中有四十万贯,需要用来犒赏三军将士所用,余下尽皆你等节制所用,若是不足,便要靠你们自己了。”

    刘继隆说了这么多,高进达他们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说白了,这长安城内不干净的人很多,有地痞流氓,也有表面投靠,暗地充当谍子的官员。

    如果能将这些人抓出来,那所获的钱粮必然不少。

    别的不说,单说总是官吏逃亡前,低价抛售的那些粮食,普通百姓可买不了那么多,基本都囤积在这群人手中了。

    不过现在的关中还不稳定,所以不能随便抓人,抓人还是得靠证据。

    怎么寻找证据,怎么抓人,这就看高进达三人的本事了。

    这般想着,三人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而刘继隆也开口道:

    “朔方都督府节制关内道,此外再设京畿都督府,以高进达为都督,崔恕为长史,韩正可仍旧主管诸都督府的法曹兼都察院正使。”

    “各道缺额的兵卒,理应尽快补全,京畿道暂设兵额五万,驻扎京畿的三万官兵也算在其中。”

    “传令陈靖崇撤回山南西道,陇右都督以张昶暂代,郑处擢升河西都督。”

    “遵令……”

    见刘继隆作势要走,三人纷纷跟随刘继隆,将其送出了门下省。

    刘继隆上马离开了门下省,三人见状则是面面相觑。

    “为何不劝进殿下?”崔恕忍不住询问,高进达却皱眉道:

    “上次劝进过后,莫不是忘记节帅返回临州后的态度?”

    “称王不比称帝,殿下若意动,曹茂必然最先收到消息。”

    “况且眼下局势如何,你应该也清楚。”

    “扩军、扩充官吏,这些都需要钱粮支撑。”

    “眼下陇右积存的钱粮不足五十万,长安和成都积存的不足百万。”

    “我军钱粮不足,只能等到秋收收税过后,视情况判断是否劝进。”

    “我等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尽快将京畿道治理好,决不能耽搁今年的秋收。”

    “只有把钱粮收上来,使局势转危为安,这才能劝进殿下。”

    他话音落下,不等崔恕继续询问,便转身走向了门下省衙门中。

    与此同时,刘继隆则是叫上了安破胡,以三百精骑为护卫,出城查看情况。

    半个时辰后,他走出金光门二十余里,勒马驻足于长安郊外的官道旁,放眼望去,田野间尽是秋粟,而秋粟间又充满了佝偻的身影。

    如今已是八月中秋,距离秋收也不过月余。

    可田垄间的百姓却如枯苇般摇摇欲坠,健妇穿着破烂衣物,男子则是赤裸上身,露出黝黑皲裂的皮肤。

    远处是一座村落,村子垒土为墙,村内尽皆是土屋,屋顶铺设干草,孩童尽皆光着屁股,为女子能有些破烂衣服穿在身上,遮蔽身体。

    “汉王!”

    安破胡不知何时从田间找来了一名老农,这老农看上去五十来岁,满脸褶子和晒斑,皮肤黝黑皲裂,十分拘束。

    尤其是当他听到安破胡称呼刘继隆为汉王后,他整个人更是冒出冷汗,双腿一软的跪在了地上。

    “老丈不必惊慌,某只是想询问这长安周围百姓情况罢了。”

    不等刘继隆伸手,安破胡便先一步将这人扶起,并架住了他,使他双腿渐渐在冷静下有了力气。

    待他站稳后,安破胡这才松手,而刘继隆也笑着说道:“老丈今岁年龄几何,家中如何,有多少亩田地?”

    “我、我、我……”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好不容易能说出,结果看到旁边安破胡咧嘴笑得残忍,更说不出来了。

    好在刘继隆有耐心,加上刘继隆相貌气度令人安心,他最终还是结结巴巴交代了出来。

    “小的唤张田,今年三十五,家中父母尚在,有妇人和女子,另还有两小子。”

    “两小子五个月前被官军抓去,后来汉王打来,多亏军耶们发善心,给了一斗粟米,他们才得在半月前回到村中。”

    “家中没有土地,这些土地都是长安王主事的,只是当初王主事派掌事前来告知我们老实种粮,随后便消失不见。”

    “如今即将秋收,却仍旧不见他们到来,也不知道这土地粮食是否要交税,交税后又该如何,那王主事是否会回来索要粮食……”

    不知为何,面对刘继隆这位高高在上的汉王,平日里见到王家掌事都两股战战的张田,此刻却莫名有了底气,说出了自家的情况。

    刘继隆认真听着,尤其是听到张田不过三十五岁,与自己同龄后,他顿时感受到了胸口堵着股气,吐不出、咽不下去。

    他重新打量起了张田,但见眼前人鬓发斑白,皱纹如犁沟般深深刻在额间,黧黑的面庞上晒斑连成片。

    他赤膊上身,仅有一条裤子遮蔽双腿,而他所露出的上身和小腿上,几道不易观察到的紫黑色鞭痕格外引人注目。

    他的肩头,更是有着肩拉犁铧而留下的印记。

    刘继隆心情沉重,假装若无其事的看向那一望无际的秋粟田野。

    “这些田,都是长安那些大人物的田地吗?你们就没有自己的田地?”

    “没有……”张田摇摇头:“除了里正家里有三亩旱田,我们都没有田。”

    刘继隆听后颔首,大概知晓了关中的情况,而他也重整了心情,趁势安抚张田道:“过些日子,衙门会派人下来丈量田亩,登籍造册。”

    “日后不会再有徭役,也无须交丁税,而是以土地多寡来收税。”

    “你回去后,可将消息告诉乡亲们,再告诉乡亲们,届时登籍造册不可隐匿人口,这登籍造册事关日后均田,不论男女,以口数分田。”

    “若是错过,事后再想登籍造册便难了。”

    “均田?!”张田眼睛瞪得老大,他不敢相信朝廷竟然会均田。

    虽然他们也曾听祖辈讲过,大唐开国时便均过田,只可惜家中没落,田亩都卖给了旁人,但他们权当故事来听,不曾想如今真的能遇到均田这种好事。

    “均、均谁的田?”

    张田艰难咽了咽口水,刘继隆则是侧目看向那满是秋粟的田野:“自然是均所有无主之田。”

    话音落下,他回过头来,伸出手放在张田肩头,轻笑道:“日后,你们便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了。”

    张田愣住了,他不敢相信汉军要将土地都均给他们这群泥腿子,更不相信祖辈都是佃户的自己,有一天也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土地。

    “真的均田吗?!”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忍不住询问,这才发现眼前的汉王已经消失。

    他慌乱寻找,生怕这是自己在做梦,但好在他回头便看到了已经坐在马背上的那位。

    刘继隆也听到了他那惊讶中带着几分欣喜的声音,嘴角上扬,不由看向张田,郑重点头:“自然!”

    不等张田再开口,刘继隆便抖动马缰,在众多精骑的护卫下,继续深入郊外走访起来。

    张田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这才发现手中沉甸甸的,原来不知何时,自己竟然从汉王手中得了赏钱。

    那赏钱对于刘继隆而言不多,不过百来文,但却让张田看到了生的希望。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双腿一软,跪在了官道上,满脸不可置信。

    “我、我竟与汉王说了话,均田、真的会均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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