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现在很可爱
沈长昭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刚擦黑。门一打开——玄关灯是亮的。
他换好鞋,走进客厅,果不其然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没动过的外卖袋,还有熟悉的装了各种材料的白色帆布包搭在椅背上。
洛锦舟从厨房出来,头发扎得利落,袖子挽到手肘,正在洗菜。
两人对视了一瞬。
“你回来了。”她语气平静。
“你也刚回来?”沈长昭有些意外。
“刚进门十分钟,还没吃饭。”
“我也是。”
他走过去,搭眼一看她准备的食材:“只打算做一个人份?”
“我以为你会在外面吃。”
沈长昭脱下外套,直接打在餐厅的椅背上:“现在还来得及加一个。”
两人没多说话,一个洗菜一个切菜,动作默契。
厨房弥漫着清淡的蒸汽和小葱的香气。
沈长昭忽然看了她一眼:“今天公司怎么样?”
“挺正常的。”
“节目组没联系你?”
洛锦舟抬头,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投的。”他语气漫不经心,“主投资人,想不知道都难。”
“你也去?”
“嗯,我应该也参加。”他看着她的反应,慢慢笑了,“我们是不是都没告诉对方?”
她顿了一下,“可能是巧。”
他没拆穿,笑得意味不明。
晚饭是两人一起做的,鸡蛋炒饭和番茄蛋汤,搭配得简单而温暖。
吃到一半,沈长昭忽然起身走去酒柜,从角落翻出一瓶没贴任何标签的葡萄酒瓶。
“这不是上次你舅舅送的那瓶吗”
“对,自酿的。”
他倒了两杯。
洛锦舟看着那深红色的液体,略有迟疑。
沈长昭将酒推到她面前,语气轻巧:“试一口,不好喝就不喝。”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拒绝。
举杯,抿了一口。
酒体很重,入口甜,回味却带着钝钝的苦意。
“怎么样?”
“还可以”
洛锦舟想了想,又喝了两口。。
味道不像红酒,反倒像是某种被葡萄压榨后遗忘在老酒桶里的甜饮,带着果香和微弱的气泡感,像果汁,却又比果汁多了点涩。
她轻轻舔了下唇,忍不住又抿了一口。
“这酒……”她低声道,“甜得不太像酒。”
沈长昭看着她将杯中剩下的全数喝掉,唇角挑了挑:“一般自己做的酒,发酵时间长了,酒精会藏得深。”
她没听出他话里的提醒,只觉得脑袋一阵轻飘飘的晕。
等到放下酒杯那一刻,她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脸颊开始发烫,耳朵泛红,视线里好像有光在慢慢晕开。
“……你刚刚说,这酒多少度来着?”
“没说。”沈长昭慢悠悠地笑,“但你现在这样,应该也不太需要知道了。
十五分钟后,沈长昭把碗洗完。
出来的时候,洛锦舟正在客厅沙发边,手里还捏着刚喝空的杯子,耳尖红透了,眼神却仍努力维持清醒。
“你还好吗?”沈长昭坐在地毯上,看着她忍笑。
“没醉。”她严肃地抬眼,坐得板正,“我很清醒。”
“你叫什么名字?”
“洛锦舟。”
“我呢?”
她抬眸又看了沈长昭一眼。
“沈长昭”
“你现在和我是什么关系?”
她顿了两秒,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还是答:“合约关系。”
“什么合约关系?说清楚点”沈长昭望着她的眼睛,这次是真的充满了迷茫。
洛锦舟沉默了一下,小声说:“男女朋友”
沈长昭险些笑出声。
她说得一本正经,像是背课文。
“男女朋友?”
“因为你追不到喜欢的人,需要一个代餐”她答得快,却又慢慢顿住。
空气短暂沉静。
沈长昭收敛了笑,盯着她的脸,心想自己给她的印象就是这样的吗?可转念一想,貌似最开始就是这样。
她看着他,眼神却开始游离,像是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沈长昭没再追问,只低声问:“那你现在想离开吗?”
她摇头,像个犯了错还想撒娇的孩子。
“不想。”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靠过去,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发顶,揉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醉。”他低声说,“但你现在很可爱。”
洛锦舟没回应。
她靠在沙发旁,眼神一点点涣散,像是困了。
沈长昭将酒杯放在桌上,抱起她。
她没挣扎,默认了他的靠近。
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客房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他没急着离开。
洗手间的灯还亮着,他拿了温热的毛巾,拧到恰好的湿度,回来时,洛锦舟的呼吸已经沉下来。
沈长昭坐在床边,先给她擦了擦脸,又低头擦她的手指。
她的皮肤很凉,但脸颊却因为酒意染上了红,一点一点浮着色——不是那种浓艳的,而是淡得像桃花。
他动作很轻,指尖划过她额前的碎发,慢慢把那些散乱的发丝捋到一边,露出完整的脸。
洛锦舟的唇很浅,颜色红润,酒精让那颜色更重了几分。
他盯着那张脸看了两秒,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紧。
那是一种很具体、很突兀的冲动,像是被什么从体内悄无声息地推出来,一瞬间占据了整个意识。
他甚至下意识地倾了下身。
鼻尖快贴到她额发的距离,呼吸轻轻擦过她的脸。
可就在那一刻,他忽然僵住了。
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声音扯住了后衣领,狠狠把他往回拽。
她正在慢慢信任自己——哪怕是醉了,也没设防。
不能趁人之危。
这念头像是钉子一样凿进脑子,压住了所有的冲动。
沈长昭用力呼出一口气,退后半步。
他看了她最后一眼。
睡得很沉,睫毛在脸上落下一道淡影,像极了一页不肯翻动的书。
随后转身离开,轻轻带上门
第二天清早。
沈长昭推开客房的门。
床单整洁,被褥平整,甚至连枕头都摆得规规矩矩。
洛锦舟早就不在了。
他站在门口愣了两秒,下意识扫了一眼床头柜——连昨晚喝空的水杯都被收走,干干净净,像没人来过。
他忽然有点想笑。
这女人,真是一如既往地“礼貌”。
来无声,去无痕。
他揉了揉额角,靠着门框站了片刻,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浮出昨晚她醉酒的模样。
规规矩矩地坐着,一板一眼地答问题,还把“男女朋友”四个字说得郑重其事,像是怕说错就要被扣分。
沈长昭抬手按了按眉心。
一开始他还真没觉得这酒会把人灌醉,结果那点微甜刚入口,洛锦舟就喝得一点没剩。
他看了一眼时间,才刚七点出头。
“起得挺早。”他低声说,“平时也没见你那么积极。”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心里大致已经有了结论。
十有八九,是在躲他。
昨晚她没拒绝他的照顾,却也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今早不声不响地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是想努力把一切拉回原点。
沈长昭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