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她顿时就不慌了——尽管他们手里拿着枪。“咔嚓——”
枪上膛。三个人从前面冲过来，五把枪直挺挺地对准她。
临近了。
三个人看见她，明显一愣——
他们在超市里“偶遇”过。
武番也装作非常错愕的模样，然后飞快举起双手，惊讶地说：“是你们呀！”
光头皱眉：“你怎么找来的？”手里的枪却没放下。
武番连连摇头：“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她大喘几口气，把小脸喘得通红，“我被丧尸追着，实在跑不动了，就翻身想藏一会儿，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你们今天改行搬菜籽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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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和身旁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放下了枪。
他问：“多少丧尸？”
武番：“就几百只吧。”
话音未落，左边矮墩墩的男人瞬间翻白了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几、几百只？”
光头打个手势，头顶的摄像头旋转开。
光头从头到脚打量她——还是上次遇见那样，干净的短袖长裤，还是瘦，背上背着一个小娃娃，全身除了背带以外没个能藏东西的地方。
他说：“跟我们来。”
武番疑惑地指着摄像头：“这里有电啊？”
光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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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番：“那……它还能用？”
身旁偏高的男人奇怪地看她一眼。
武番挑眉，原主没这方面的记忆。
“主控中心有电，内置电池都能让摄像头运作。”他给她解释，“其实我也不太懂，这是机三的专长。”
“机三是电工？”武番不耻下问。
那人摇摇头：“不是。”
武番：“那你们这里有电工吗？”
光头：“电工也通不了电。”
武番：“那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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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没。”
可惜。
工厂大食堂被搬空成居住大堂，地上铺着几床被褥。
窗户被封死，不通气，大堂昏暗又十分闷热。
最里面坐着三个老人和一个小孩。
老人小孩都奄奄一息的模样，面黄肌瘦地坐在凉席上。
听见脚步声，其中一个老人抬头叫：“阿亮，啥回事啊？”
光头说：“没事。”
他带着武番走到稍微明亮一些的地方，中午的大太阳从外面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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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截了当地说：“居安小区没营地。”
“……就那天回去之后和我父母说了，然后我们转移到城外了。”武番反应极快地回答。
光头：“你们怎么出的城？”
“这……我们不能说。反应我说的是真的，没骗你。”武番视线扫视大堂。
室内昏暗，却挡不住她看得很清楚。地上被褥东一块，西一块，分散很开，到处都是乱翻翻的脚印，墙角堆积物资留下的印子。
武番脑海里猜测着——这里是他们的营地，曾经他们有很多人，但现在只剩八个人。
再联想刚被炸通的出城口，和飞快离开的三辆汽车。
他们的营地散了，大部分离开了。
武番说：“我刚从城外进来看见三辆车出城，是你们这里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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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的眉皱得更紧了，手下意识揣进裤兜摸东西。
武番猜对了。
“嗝——”
一声饱嗝打断他们之间的思路。
小宝宝吃得太饱了，搭在头顶背带布被他打嗝的动作晃得滑下去，露出他白嫩嫩的豆腐脸和黑软的浅浅头发。
他看见光头，脑里转过武番警告他的话，伸出手飞快拉起背带布，给自己兜头罩上。整个人在背带里缩了缩，大有想就地消失的意思。
武番：“……”
她反手拍拍不安乱动的他，小宝宝被安抚得果然不动了，抱着没吃完的玉米，睁着眼睛静静地呆着。
光头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他看见了什么——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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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一个月，不易储存的东西全腐烂了，土壤都被晒得干裂，水资源断绝。
他们每天靠干粮过活，几时见过这么煮玉米？别说煮玉米，便是新鲜玉米都没见过。没电没水的高温和病毒下，能储藏得了什么新鲜蔬菜？
商场的一幕幕闪过脑海，他快步走到角落里，蹲下身拿了什么又快步过来。
他摊开手，露出两枚红色的晶核：“能换一个玉米吗？”
他们有晶核！
武番两眼放光，却故作为难：“我也没玉米。”
光头看向她后背，深情分外恳切：“他吃过的也可以。我们这里的老人有一天没进食了，麻烦你。”
武番看了眼角落里的三个老人，感知了他们仅存的不多的干粮——都是压缩饼干一类，老人啃不动。
武番收了晶核，向背后伸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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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宝扭捏两下，不乐意，但他又吃不完。最后还是递出去给她。
他没吃多少，就剥了最上面三圈，几乎可以忽略为没吃。
胃口真小。
武番递给光头。
光头接过：“谢谢，我叫你赵亮。”
“武番。”武番见他走过去把玉米给老人。
老人不断推脱着不要，让他们吃，还叫他们快点走，不要为了留下来照顾他们推延了时间，早点去基地受国家保护。
基地？
物资，晶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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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主意在武番脑里一闪而过。
她乐起来——去基地卖粮食！成为人们心中的大英雄，那名声岂不是哗啦啦地往上飙？
炼丹指日可待也！
“不好了不好了！亮哥！”矮墩墩的男人从外面跑进来。
进了大堂，他忽地压低声音。
赵亮快步走出去。
胖墩墩说：“丧、丧尸围过来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群……我、我们没多少子弹了，也没□□……”
就说话的功夫，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从外面传来。
“快收拾东西走，它们攻来了！”一个瘦得像电杆的男人抱着电脑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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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机三都出来了，那是真不能多待。
赵亮打个手势，矮墩墩的男人忙往后门探路，机三去收拾物资。
赵亮和高大的男人扶老人起来。
赵亮：“你怎么走，我们开车，一路吗？”
“好啊。”武番去前面工厂，抬走一个小型的榨油机。
一群人坐上面包车，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矮墩墩：“你……是冲着这破烂铁来的？”
“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带点什么走不会显得浪费时间和生命吗？”她说得理直气壮，把榨油机放到车顶。
车身狠狠颤了几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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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拍榨油机，坐进车里。
老人看见她还背着个孩子，忙往后挤，给她挪出宽敞的位置，免得挤着小孩。
面包车飙出去。
武番凑近机三，问他：“你会不会通电？”
机三转头看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妹妹，一脸莫名其妙：“我学的计算机。”
武番：“那你会不会？”
机三：“……不会。”
随后他又接了一句：“你力气很大。”
“哦，我爷爷是拳击手，跟着练过两手。”武番又凑去问前面副驾驶座的胖墩墩，“你们认识谁会通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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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这种时候，还有谁想着通电吗？”胖墩墩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我就想。”武番毫不在意，“你们都不知道的话，那就把我出城口就好了。”
先前她一路跑过去把丧尸全部引走了，现在他们开车通往出城口，顺畅得像巧克力一般丝滑。
开车的赵亮从后视镜看她一眼，问：“你通电干什么？”
武番：“用洗衣机。”
赵亮：“……”
全车陷入诡异的沉默。
他们古怪地盯着她，像盯傻子。
最后一致觉得她是个智障，不然谁能成天背着婴儿不要命地到处晃悠，还搬个没屁用的机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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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三看不过去，多说了两句话：“你得确保电厂正常工作，还得确保电线没问题，才能考虑通电的问题。”
尽管接受了记忆，依旧对现代社会不是很熟悉的武番听得懵逼。
良久，她说：“我学习成绩不是很好。”
机三：“……”
但武番知道一点：“所以你还是会的，对吧？”
机三感到疲惫：“不会。”说完偏头看窗外。
突然，武番体内一脉灵力猛地一阵——有人闯入她的杉湖村了！
她闭上眼，沉浸阵中。
她看见三辆车停在村口，一行人小心翼翼走进杉湖村，看见村里的景象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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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村头走到村尾，走上杉湖村到小洋楼唯一一条道路。看见——遍地的粮食，满院的水果！
他们饥饿几年的流浪汉，发疯地冲进去，扑到她的地里拔她的青菜，扯她的土豆，掰她的玉米。
“苹果！”
一个男孩兴奋地大叫一声，向后院跑去。
嘭——
他撞上透明的防护阵，摔倒在地上。
男孩以为自己被石头绊倒的，又爬起来，冲上去。
嘭——
再次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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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热的大太阳下，身前明明什么都没有，被能撞上像墙壁一样坚硬的东西。
他吓坏了，大叫着：“爸爸！”
那些大人们也跟着冲过来，搬起石头拼命地砸阵壁。
“一定要进去，里面肯定有满屋子的物资！”
他们振奋地叫着，挥舞石头的动作愈发用力。
彷佛小洋楼就是他们生命的天堂，拼了命地向往攀越。
“靠！”
偷我菜！
武番大骂一声，睁开眼，使劲拍赵亮的座椅：“开快点，去杉湖村，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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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亮狐疑地回头。
“快快快！我给你们吃玉米！”武番大吼一声。
赵亮一脚油门踩到底，面包车以最快的速度飙出去，车轮都似乎随时能飞起来。
吓得小孩和老人脸都惨白了。
面包车不要油地飙着，一到村口，赵亮几人看见停在前面的三辆越野车，神色一变。
武番没时间探究，车还未停稳，拉开车门跳下去。
一道影子从车头飘过，武番闪进了杉湖村。
她飞快地穿过杉湖村，跑到小洋楼。
菜园满地狼藉，他们已经吃饱喝足，小孩和妇人还在菜地里拔土豆砍白菜，势必要把全部的食物带走，男人们搬着大石头拼命砸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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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堆满了他们采好的菜。
空中灵气混乱。
武番气得心跳都加速了——她辛辛苦苦杀丧尸，一颗一颗种子亲手播种生长起来的菜园！
她沉默地一步一步走进去。
那些人见她是个小孩，只看她一眼，继续埋头做手里的事。
“你们在做什么？”武番站在稻田边，咬牙切齿地问。
稻田里的妇人拔着水稻，没空回答她。
他们没办法吃水稻，但可以收集起来拿去基地换别的东西。
这里的什么东西都是好的，大白菜生吃都是清甜的，不觉得涩，吃完了竟然混不觉饿，全身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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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的东西，一点也不能放弃。
妇人手脚麻利地扯水稻。
“停下。”武番压着怒气，低声说。
声音低沉，却因为用力灵力传得很远，每一个人都听见了——包括后面追上来的赵亮等人。
他们震惊地站在村口。
疯狂拔菜的妇人们抬头看她一眼，好不放在眼里地继续。
武番反手从背带里摸出寒玄刀，向稻田里的妇人一刀挥过去，刀刃悬在她的肩膀上。
“听不见是不是？”
她一脸寒霜地望着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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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明显吓坏了，没料到还没她胳膊粗的小女孩竟然会用刀。
她颤颤巍巍地抱着水稻往后退，踉跄两步从稻田里爬起来。
周围的妇人和小孩惊恐地戒备武番，似乎她要抢东西，飞快地抱着采的菜向男人们靠去。
发癫一样砸阵的男人们回身。
“妈的，是你！”其中一个瘦小子大骂一句，掏出枪对准武番。
然后，十几支枪齐刷刷地上膛，对准她的脑袋。
武番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过去。
一脸冷漠，找不出一丝对他们的惧怕。
瘦小子拿枪的手都在抖，他见识过她的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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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抖着嘴巴，极力地提高声音给自己造势：“你站住！你、你干什么！”
武番盯着他右脸的伤痕，冷笑：“给你的脸再来一道疤，左右对称。”
瘦小子怕了，他后退一步，对他左边的人说：“就是她，就她妈的用石头弹老子！”
旁边的人皱眉。
“徐杰。”赵亮走过来。
他看懂了——那个叫武番的小姑娘住在这里，他曾经的队友们在抢她的菜。
瘦小子旁边的徐杰嗤笑：“你们跟来了？”
赵亮站到武番身后一米远的地方，说：“都是熟人。”
“熟人？”刘杰挑眉，上下打量武番，问她，“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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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番冷眼看他们：“放下东西，滚出去。”
“你的东西？写你名字了？”其中一个大胡子男人讥讽道，“小妹妹，哥哥告诉你，东西在谁手上就是谁的，谁的子弹多听谁的。”
“这是子弹的天下——”
话未说完，一道影子掠空飞来，一个眨眼，他们好不放在眼里的瘦小影子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的抢刚怼上去，人影一闪，枪口对上同伴的脑门，差点就扣下了扳机，两人吓得大汗淋漓。
“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陡然响起，他们举着枪回身——
那个羸弱的小人一刀划破了瘦小子的左边，血肉翻飞，深可见骨，和他有脸的那道伤痕丝毫不差地完美对称。
武番刀尖悬在他脸上。讽刺地望向大胡子，“子弹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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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瞥了眼瘦小子，冷笑：“狙击手就这点水平？”
瘦小子吓得哆嗦不出一句话，四十几度的高温下直冒冷汗。
二十多个人面面相觑。
刘杰的脸顿时冷下来。
“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离开。”武番刀尖从瘦小子的眉心划到鼻梁，他“噗通”一下软倒在地上。
刘杰脸色极其难看：“走！”
二十多个人不甘心地抱着东西往民宿楼那边撤退。
武番左手夺走瘦小子的枪，一脚将人踹飞出去，落在十米外。
瘦小子被砸得闷出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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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东西留下。”武番左手食指搭在扳机上，按下一枪，子弹射在刘杰脚边。
后座力震得她虎口发麻。
刘杰吓得跳起来，他愤怒地抬起食指用力指指武番，愤怒地让他们放下所有的东西离开。
“离开杉湖村，以后再来来一个撕碎一个。”武番放下一句话，将刀插在背带里，看着他们抬着瘦小子走了。
菜园土壤翻飞，成熟的菜四处散落，稻田被踩得稀巴烂。
看一眼都觉得心烦气乱。
武番揉额头。
再抬眼时候，看见赵亮站在远处，三个老人和小孩瑟缩在大铁门后。
武番：“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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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墩墩立即接道：“马、马上走！”
武番：“……哦。”
她转身回了小洋楼，阻挡所有人的小洋楼像装了隐形自动门一样打开，她毫无阻拦地进去。
解开背带，把小宝宝放推推车里。又从储物室找出一个硬纸箱，出门将土壤上蔬菜捡起来装好。
抬头看见赵亮三个人扶着三个老人往外走，小孩紧紧跟在他们身边。
“赵亮。”武番合上纸盖，抱着走过去。
赵亮几个人顿住脚，疑惑又害怕地转身。
纸箱子递给他们，武番说：“上次在超市里说请你们吃饭，暂时吃不了了，有机会再请你们。这些你们拿去吃。”
算作是他们开车送她回来的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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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实在太穷了，从一个面包车能装下他八个人来看就知道他们特别穷——穷到都没物资能搬上面包车。
几个人在踌躇。
武番笑道：“当然你们也可以拿晶核来我这换苹果吃。”
后院的苹果树茂盛得天空的大太阳。
“好，谢谢你。”赵亮把身上的晶核摸出来，迟疑着说，“我们能在村里休息一晚吗？快天黑了，我们实在找不到地方。”
“两枚晶核一晚，住哪屋随便挑。”武番笑着接过晶核。
“嘭——”
子弹破空飞射武番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