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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传情(上)

    温含卉吹熄了盏灯里&;的灯芯,爬上床,专心睡觉。

    不&;过片刻,她又&;从床榻下来,赤足踩在冰凉的砖石上,借着月光找到自己随手&;丢弃在桌台上的信封,小心地捋了捋信封边角的皱痕,轻轻拉开木柜,把它藏进了自己放私房钱的匣柜中&;。

    之&;后温含卉仍是&;收到了陆安的来信。

    他与她分享的只是&;一些生活琐碎。

    其余的事情,都&;是&;温含卉从街头巷尾听人议论来的,说是&;镇江新上任的那个小小县官,居然把数十载前修筑的堤坝全部&;都&;敲烂了,此举轰动&;一时,都&;说他为了给自己做功绩,毁掉了先辈的福祉,罔顾百姓死活,简直十恶不&;赦。

    陆安一夜之&;间把原先造水车时积攒的好名声都&;败光了。

    有官员状告到朝廷,太和殿上一片反对声,偏偏文景帝跟糊涂了似的,说什么不&;破不&;立,力排众议拨款给陆安用。

    在京城对陆安骂声一片时,温含卉家门被信使敲响,信使带来了一封半月前自镇江寄来的信。

    陆安许是&;忙碌,并未像以往那样专门用信纸给她写信,里&;面只有几张银票,外加信封上板正的四&;字正楷:陆安俸禄。

    温含卉当即扬声道,“我可没叫他给我上交月俸,我从来都&;不&;是&;这么专制的人,谁叫他自作多情了!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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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宅里&;空荡荡,一丝风也&;无,不&;知道温含卉这番话&;是&;讲给谁听。

    她气不&;过,跑出去追信使,说要退信。

    那信使听到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温含卉追了他一整条大&;道,最终败下阵来,气喘呼呼地叉着腰停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信使消失在自己眼前,“这信使未免太狡猾了!跟陆安一样狡猾!”

    她回到家,把来信往丢进匣柜中&;,眼不&;见为净。

    到了文景七年的春日&;,温含卉回了一趟胡家村,帮胡武净翻松灌溉农田养土,栽种油菜花苗。

    胡武净坐在湖旁钓鱼,忽然感慨了一句,“许久没见陆安那个说话&;很气人的崽子,你别说,我还怪想念他的,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跑去镇江做县令了呢?京城周边那么多县址,他都&;瞧不&;上?”

    胡武净不&;知道温含卉与陆安之&;间发生的事,只是&;唏嘘感叹。

    温含卉愣了一下,旋即安慰他道,“会&;试分官都&;是&;朝廷下旨的,陆安也&;没有的选择。既然受封了镇江县官,以他的性格,也&;一定会&;好好做事的。”

    胡武净更是&;纳闷,“可是&;我怎么听到村里&;好多人在骂他捣毁江南的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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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含卉只回了一句,“我相信陆安做事,一定有他所遵循的缘由,或许最初不&;被常人所接受,但最终世&;人一定会&;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利民而非害民的。当今天子都&;给他拨款做事呢,别人不&;信他,我们也&;应该相信他才是&;。”

    温含卉在胡武净家中&;用过了年夜饭,才独自折回居所,家家户户都&;在家中&;团聚过着春假,路上静谧,黑夜里&;飘下小雪,温含卉忽然喊了一声,“阿壮,你还在吗?”

    大&;道上无人回应,唯有附近的一棵树抖了抖枝干。

    温含卉看着那棵老槐树,朝树后的人摆手&;道,“我今夜回到家中&;,这几日&;都&;不&;打算出门了,你也&;回去跟你的家人团聚吧。”

    那棵树再度晃了晃,不&;知阿壮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温含卉没再多言,推开了自家柴扉门,一封夹在门缝里&;的信封掉落在她的鞋面。

    温含卉俯身拾起,将&;信带回寝间,点亮盏灯,去炊房泡了一壶茶,才回到桌边拆开信封读信。

    陆安这回似乎是&;得了假期,有了闲暇,因为给她写的东西多了些:我睡了一个懒觉,终于没人拍门叫我醒来。睡到晌午,我去镇江的集市的采买吃食,经过一间牛肉面馆,我想起了你,你好吗?还是&;喜欢吃牛肉面吗?

    休息日&;是&;闲适的,美中&;不&;足是&;我提着大&;小油纸包裹准备归家时,有百姓的眼睛捕捉到了我蓑帽下的面容,大&;呵出我的名字,我差点被百姓团团围住,幸好我常年锻炼,人又&;机灵,跑得比他们快,不&;然我今日&;可能会&;被臭鸡蛋砸死。

    没关系,他们有一日&;终将&;理解我,修修补补的堤坝就像是&;有裂痕的铜镜那般,是&;不&;会&;牢固的,唯有彻底重建才能够有足够的力量抵御洪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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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地图,原来镇江离京城那么远,想你啦,但是&;不&;敢说,所幸是&;能够写信给你,起码不&;用担心挨打了。

    落款是&;:不&;如坦诚渴望回信的陆安亲笔。

    温含卉读完信后,独自坐着喝完了一盅茶,才起身把信封塞进匣盒中&;。

    屋室里&;是&;如此静谧,到了夜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温含卉从匣盒中&;拿出了自己近一年来所攒下的积蓄,翻来覆去的点过几遍,下定决心天亮以后就去马场把小安接回家,她已经独居太久了,也&;把小安放在马场太久了。

    翌日&;清晨,温含卉出发去马场。

    再见小安,它已经是&;一匹高耸有劲的骏马,或许应该叫大&;安才适合了。

    只是&;小安瞧见温含卉,它并不&;热情,相反还一直躲在马棚里&;不&;愿意出来。

    温含卉讨好了小安一阵,它忽然就发出了哼长的闹脾气的啼叫,抬起马脚踢了温含卉一下。

    这一下,温含卉终于知道,原来小安并不&;是&;表现&;出来那么天真傻气,它是&;通人性的,在它眼里&;,是&;温含卉领走了它,又&;丢弃了它。

    温含卉眼眶也&;红了,她摸了摸小安的马脑袋,安抚了它好一阵,才把它从马棚里&;牵出来,她跟它讲明事情的缘由,“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抛弃你,只是&;我当时真的没有钱能够跟黄超换回你。你不&;要生气了,我之&;后都&;会&;好好对待你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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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说歹说,小安才准许温含卉翻身上马骑它。

    回家后,小安对中&;庭的花草盆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张开马嘴就想要啃,被温含卉眼疾手&;快拽去了后院,陆安早在物色房子伊始就预留了一处地方给小安,在两人的计划中&;,小安本就在家里&;有一席之&;地。

    家里&;终于有了一些生气,温含卉拴好马匹,给它喂了水,抚摸了它好一会&;儿,小安发困,倚在院墙旁阂眼睡了过去。

    温含卉回到寝间,思来想去,抽出一张白宣,提起小细毛笔给陆安写下了第一封回信:今日&;,我把小安领回家了,装私房钱的匣盒空空如也&;,但是&;家里&;终于有马陪我了。小安生气我把它还给了马场,哄了很久它才愿意跟我回家,它这么记仇,肯定没有完全消气,我以后得好好对它,补偿它。

    温含卉写完,把小细毛笔搭在笔山处,原本的兴高采烈忽然就消失殆尽,等白宣干后,她慢慢把纸张叠好,丢进了匣盒里&;。

    因为温含卉意识到,她不&;能给陆安回应,他如今寄信的行为,简直是&;把心剖白在她面前,告诉她,他从未放弃喜欢她。

    可这件事情早就该停止了,她身为年长的一方,应该比陆安有更多的克制,再过几年,陆安长大&;了,这份感情自然也&;就会&;随风消散了。

    思及此,温含卉叹了口气,彻底打消了回信给陆安的心思。

    再收到陆安来信,已经是&;盛夏七月。

    温含卉将&;夹在门缝中&;的信封取落,拿回家中&;,展开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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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安在信中&;写道:未曾想,江南酷暑如火焰炙烤大&;地,出门简直与受刑无异,几日&;前去扬州拜访了扬州知府,与他共商再建堤坝一事,并传授于他我对堤坝的修建方案,目前我已经跑完江南十七县五城三州,之&;后我就要回到镇江安心做县官了。扬州的知府大&;人闻言,觉得我过得辛苦,居然差人以马车运载了一车冰块送我。天呐,我未见过如此奢侈的场面,险是&;当场绷住了面色,没有出糗。想寄回京城给你,驿站告诉我,送到京城早就化了。思来想去,我并不&;愿意独享,所以就每天派人割一木桶放在县衙的公堂,这样前来的百姓都&;能感受到冰块融化时的凉意。

    信尾落款是&;:想问你能不&;能给个回信又&;不&;敢问的崽崽亲笔。

    这封信颇具童趣,让温含卉想起昔日&;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豆丁,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每遍嘴角都&;笑的眉眼弯弯。

    兴许因为心情好,温含卉用晚膳时喝了点酒,晕晕乎乎间,哼着小曲回到寝间,一冲动&;就提笔给他写了封回信,让他圆梦。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你婚姻大&;事有着落了没?

    她将&;信封好,夹在柴扉门缝。

    温含卉睡了一觉,翌日&;醒来又&;有些后悔,可是&;牵着小安出门查看时,夹在柴扉门缝中&;信已经被人取走,她再无后悔药吃,只得安慰自己,催促一下他的婚姻大&;事并不&;打紧。

    文景七年的确要比往年时候更热一些,步入七月,温含卉在外干活,几乎每日&;都&;是&;淌了一身汗水,回到家中&;烧水沐浴,里&;衣都&;结了一层盐霜。

    这样的天时,不&;利于田里&;的作物生长,甚至有些土地都&;已经干枯如老人皱纹横生的面容,水车所在的湖地甚至见底无水可用。百姓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个个都&;盼着下雨。

    暴雨是&;在七月中&;旬来的,温含卉归家途中&;淋了个透彻,她也&;不&;着急赶路回家,牵着小安在雨中&;涤荡了一会&;儿,才归家煮姜茶,褪去衣裳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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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雨可谓是&;众望所归,一下就下了三日&;,下得农田里&;的百姓因为担心庄稼收成而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

    可是&;当这场雨绵延到第四&;日&;时,众人开始察觉不&;对劲,这雨势竟是&;没有一点要停的迹象。

    不&;仅是&;京城,便是&;江南也&;是&;如此,消息传到京城,顿时朝野间人心惶惶,唯恐去年洪涝卷土重来。温含卉听闻了,也&;只是&;继续埋头搅浆给布匹染色,并未多言,心里&;却有点牵挂起在镇江那人来。

    这日&;傍晚,信使戴着蓑帽敲开温含卉家门,说有她的信件。

    温含卉赶忙取过,拿回寝间查看。

    陆安只回了她一字:无。

    意为他的婚姻大&;事并没有着落。

    落款的前缀倒是&;一如既往的长:被气死了不&;想给你写信但转念一想岂不&;是&;随你愿了不&;能随你愿的陆安亲笔!

    温含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信纸边沿,她想,或许陆安寄这封信时江南的雨势还不&;严重,那边的百姓也&;以为这是&;一场及时雨,并非令人恐惧的灾害。

    温含卉考虑再三,研墨提笔,询问陆安他的处境,镇江是&;去年受灾最严重、堤坝最先崩溃的地方,她担心陆安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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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信后,温含卉又&;把白宣丢进了匣盒中&;,最终并未寄出去,因为她无法帮到陆安,若是&;洪涝真的去到了镇江,他定时忙得焦头烂额,她不&;想让他分心,因此也&;就作罢。

    而后几月,雨势连绵,京城都&;快被淹成了水城。

    温含卉得了休息日&;就会&;卷起裤腿,披起蓑衣,去城里&;的茶馆买邸报来看江南的情况。

    不&;想京城受灾严重,江南却不&;是&;,因为堤坝自去年起就已经在重修了,而且这回修堤坝是&;采用了与以往不&;同的手&;段,在土里&;的一侧堆叠了岩砖,因为水并未冲破堤坝;而田地里&;的水,则利用早年发明推广的渡管引向了洼地,避免了大&;部&;分的农田损毁。

    民间对陆安的看法再度反转,他如今是&;镇江的救世&;好官,人人都&;争相传颂他。

    温含卉终于放心,将&;邸报卷进袖中&;,离开茶馆,打着赤脚回家。

    那时信使已经淋着雨在温含卉家门口等了她一会&;儿了。

    温含卉见到他,便知是&;陆安来信了,她加快了脚程,从他手&;中&;接过信件,想挽留他在家中&;躲了一会&;儿雨,要信使待到雨势小些再走。

    信使忙摇头,“温姑娘,这可使不&;得,我怕你一会&;儿又&;要退信了,我还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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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给温含卉再挽留的机会&;,急匆匆的跑进了落雨纷纷的天地间。

    温含卉:“”

    温含卉独自进了家门,把小安从后院签到中&;庭的游廊下,叮嘱它不&;准去祸害种在一旁的花草,不&;然今晚吃酱马肉片。

    然后,在小安委屈的眼神中&;,撩开门帘进了寝间,用布巾擦了下身上的水气,换了套衣裳,才坐下读信。

    这回陆安说的是&;自己的姻缘一事:温含卉,媒婆好恐怖!我此生从未见过比媒婆更恐怖的人,她们现&;在每天都&;堵在我家门口,要给我说亲,怎么赶都&;赶不&;走,往我怀里&;塞画卷,我怎么敢收这种东西啊!我说我有喜欢的人,在京城,至于那个人是&;谁,你心里&;清楚。而媒婆居然说,‘无所谓,那你再多喜欢几个也&;行’,气得我当晚都&;没睡好觉,这简直有伤风化!我势必不&;会&;动&;成亲的念头的,除非那个人是&;你,只能是&;你。如果是&;你,我原地成亲都&;可以。

    他还在旁边画了一只小蝴蝶。

    落款是&;:爱你永不&;变的陆安亲笔。

    温含卉想,这家伙简直是&;要气死我!说话&;也&;没有以往文雅含蓄了,整个人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在外面变得野了,尽说些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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