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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李武思索了一阵也没想明白,只能暂时放下这个念头,笑着摇摇头说:“没事的,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走神了。”

    “这样啊,那就好。”

    朱玉英笑着继续追问,“不知你在想什么这么入迷?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要是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告诉我,毕竟你曾经救过我的命,能帮上你,我很乐意。”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那两个妹妹年纪不小了,脾气还是收不住,我正琢磨怎么管教她们呢。”

    朱玉英眼睛一亮,兴奋地说:“这简直太巧了!我和我的几个妹妹最近也在学规矩呢,我娘觉得就我们几个太单调,正打算找些人一起教。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跟娘说说,让令妹们一起来王府学习规矩怎么样?”

    她说完又怕李武拒绝,急忙补了一句:“不用每天都去,隔几天轮换一次就行。”

    还有这种好事?

    李武心里暗喜。

    先不说去王府能听徐妙云的教诲,将来也算是一种资历。

    从历史来看,徐皇后也是个厉害的人物,跟着她耳濡目染,肯定能学到不少。

    想到这里,李武说:“实不相瞒,郡主提议确实很好,只是不知道是否合适?要是合适的话,那就麻烦郡主了。”

    朱玉英大方地拍拍胸口:“这不算麻烦。”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以后我找到些有趣的东西,一定送到王府当作谢礼。”

    李武笑着说。

    朱玉英眼睛再次一亮,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下个月十五是我的生日。”

    李武略一计算,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准备,便点头答应:“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件称心如意的东西。”

    朱玉英今年十四岁,比李武的两个妹妹大一岁,但在李武看来,不管多么娇贵,她终究还是个小女孩,自己脑海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肯定能让这个小女孩开怀。

    “那就这么定了。”

    朱玉英开心地说。

    李武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环顾四周,觉得在这种地方谈话不太妥当,便提议:“我家就在这条巷子里,郡主要不要去我家看看我的两个妹妹?”

    朱玉英心动了,转头往巷子里瞄了一眼,但转回来时,眼神中带着些许失落。

    李武摇头拒绝了朱玉英的邀请,说自己这几日正在学习礼仪规矩,不能在外久留。

    朱玉英听后略显失望,李武却笑着宽慰她,说以后她跟自己四妹五妹熟悉了,随时都可以来找她们玩。

    朱玉英听罢,稍作思考,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

    两人又寒暄几句后,各自告退。

    李武满心欢喜地往家里赶,他认为自己为四妹五妹找到了一生受益的宝贵资源——谁能想到将来她们出嫁时,谁还会质疑她们的教养?毕竟她们头顶有徐皇后这座大靠山。

    另一边,朱玉英回到王府后,一到门口便下了轿子,将小侍女及抬轿的四人叫到身边。

    她眯起眼睛,装作严厉地警告众人,如果今日之事泄露出去,定会让她们成为狼群中的食物。

    接着,她更是恐吓小侍女,若出了差错,必让她生不如死。

    众人慌忙表示绝不敢违抗。

    朱玉英审视一番众人后,才满意地往自己院落走去,步伐轻快得仿佛踏在云端,只因为刚刚见到李武并与其交谈了几句。

    然而,在朱玉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事情逐渐发生了变化。

    那小侍女悄悄去了徐妙云那里报告情况;而抬轿的四人则转身去找朱棣。

    终究,再亲近的人也无法完全避开朱棣夫妇的耳目,即便这个小丫头再值得信赖。

    不过,无论他们如何汇报,最终都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后果。

    不过也罢,王家选婿并不过于挑剔出身。

    毕竟没人比他们家更高贵,而且看李武平日也没有什么不良记录,这倒是一桩好事。

    她最害怕的是女儿被某些人。

    徐妙云左思右想,胡思乱想了一阵,不知过了多久,再抬起头时天已黑。

    看见朱棣还没回来,她想了想,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带着随行的人前往朱棣的办公之地。

    而朱棣在得知消息后,思索片刻又继续埋头处理公务。

    今年事情特别多,不仅要妥善安置被俘的蒙古士兵及牲畜,还得密切留意蒙古各部的动态。

    其中关于如何处置被俘蒙古士兵的问题,朱棣尤为重视。

    整编的蒙古骑兵战斗力远胜分散的队伍,但保持整编就意味着可能面临抱团排外、难以驾驭的风险。

    朱棣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不解散。

    为此,朱棣接连做出诸多安排,即便如此,他对自己的决策仍感到担忧,特别是朝廷将阿鲁帖木儿派来,这让他措手不及。

    然而当他看到徐妙云进来时,只能放下工作,长叹一声。

    即便不愿面对,女儿的事终究来了。

    朱棣想到这里,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这是他的长女啊,从小一点点抚养长大,从前只会喊“爹爹爹爹”

    ,如今竟也开始把别的男子放在心里,甚至为了他人喜怒哀乐。

    这种烦恼丝毫不亚于政务。

    徐妙云走过去,握住朱棣的手,她明白朱棣的想法。

    两人沉默片刻。

    徐妙云轻声说道:“这件事终究得解决,你觉得要不要打消玉英的心思?”

    朱棣有些苦恼。

    为什么偏偏是李武?

    他刚把李武安排到骑兵营,对他抱有很大期望,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

    要是换作别人,为避免麻烦,早就一纸调令把他调走。

    徐妙云再次开口:“我觉得李武也不错,知根知底,王爷若看重,也是可以的,就在咱们家门口,我们也能帮着盯着。”

    朱棣陷入沉思,许久才说话。

    “别急。”

    他摆摆手,站起身走到窗前眺望南方,深深叹了口气说:“咱们还是别擅自做主了,大皇兄或许还会用得上大孙女的婚事。

    等玉英再大些,如果没有圣旨,咱们再商量这事吧。”

    徐妙云缓步上前,轻柔地为朱棣揉着肩颈,温声说道:“不妨再等等,王爷不必太过忧虑,无论是公事还是家事,慢慢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朱棣转身抓住她细腻的手掌,内心瞬间平静下来。

    ……

    时光飞逝,数日如白驹过隙般过去。

    李武在料理完家中事务之后,跨上马背直奔骑军大营。

    其实没什么可操心的,这次不同于以往战时演练。

    他如今已是百户,且属于常规性的日常训练,每半月便能归家一次,若家里真有什么急事,他也能够及时赶回去处理。

    因此,李武毫无顾虑地快马加鞭。

    骑军大营位于昌平,紧邻着三个护卫营。

    虽然人数不及步兵多,但营地面积却更为广阔。

    大营内,生活区集中在南部,北部则是习武之地;中西部设有点将台,此外还有灶台、深井、玉泉、官道、饮马沟、放牧草场等功能区域分布得井然有序。

    李武进入大营后,先是在生活区找到了自己的住处安顿下来,见时间尚早,便朝北部的习武场走去。

    习武场被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用于刺杀、射箭、火器等训练的场地,另一部分则配备了一些马术训练设施。

    此刻,习武场上已有不少人,有蒙古人也有汉人。

    李武走在这一片土地上,忽然感到无比庆幸。

    这可是几百年前曾失落的土地啊,如今再次踏足于此,竟是在他的脚下。

    燕云十六州,是多少有抱负之人魂牵梦绕、夜夜北望的地方,最终在太祖手中回归汉人之手。

    仅凭这一点,太祖便足以名垂青史。

    李武不懂为何后世还有很多人对他非议。

    包括北平在内的这片土地,曾被异族统治长达数百年,细思之下,着实令人胆寒。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究竟有多少人怀揣着恢复中华的信念?南北之间又累积了多少恩怨、隔阂与差异?

    能够实现南北统一,难道不够伟大吗?

    而且太祖对百姓确实很好,可惜的是,书写历史的人从来不是普通民众。

    李武正沉思间,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他定睛一看,发现几个蒙古人正骑在马上,轻松自如地戏弄着一名脸色黝黑的汉子。

    这名汉子正是李武的部下胡长勇。

    胡长勇之前还曾针对李武,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种念头了,特别是在战场上目睹李武英勇杀敌的场面后,更对他敬佩不已。

    只是,一贯直率的他,也摸不清该如何修补与李武的关系。

    他总觉得李武对他并无好感,不愿与他多有往来,因此他也索性不靠近李武。

    即便上次他在战场上再立新功,薛禄的位置腾出来了,他也没想过自己能接任小旗之职。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李武并未阻止他的晋升,这令他惊喜万分。

    假期期间,他多次想要前往李武家,表达感激之情,同时也为先前的行为道歉。

    但他素来骄傲,对于送何种礼物、该说些什么话毫无头绪,结果每次鼓起勇气准备进城,却又因胆怯而放弃。

    有一次,他已经到达北平城门口,却最终灰溜溜地返回。

    他对薛禄有些嫉妒,每每看见薛禄与李武的朋友交往,心中便感到不是滋味。

    他自认比薛禄更擅长战斗。

    可是……

    胡长勇开始后悔过去对李武的态度。

    他有私心,知道接近李武能得到更多机会,因而这段时间过得很痛苦。

    这次入营,胡长勇重新振作起来。

    他认为无需送礼,只要在军营中日日相处,总会有机会交谈,于是早早便来到军营。

    但因来得太早,无所事事的胡长勇决定先玩一会儿。

    不曾想,上居然出现了几个曾在战场上被俘的蒙古人。

    有人竟认出了他。

    ……

    战场上失败的原因多种多样,因此即使你在战场上战胜过他人,也不代表对方会服你。

    尤其是一些心高气傲之人。

    莫比合便是如此。

    当时他冲锋陷阵,英勇无比,但首领被杀,其余人大部分逃散,他还能怎样?他并非愚笨,绝不会白白送命。

    眼看无法逃脱,果断扔掉武器跳下马,抱头高呼大明。

    保命之后,他随人群被收降俘虏,卷入北平城,最终加入燕王护卫军右护卫队。

    他从前在部落时统领着百十号士兵,如今自然也被编为百户,这给了他极大的慰藉,加之熟识的人都在这里,一时不安与不适的情绪逐渐消退。

    然而今日,他碰上了胡长勇。

    本来说,战场上各自为主,并无私人恩怨,但胡长勇这个人,他是真的记恨在心。

    那时,他从马上跃下,高声大喊,胡长勇那小子紧追不舍,挥刀就砍,即便确认他已经投降,仍不罢休地踹了几脚,还骂他是懦夫。

    这能受得了吗?

    当时,确实忍了下来。

    可如今大家成了盟友,再度相逢,若无事发生,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于是,莫比合领着手下,策马绕着胡长勇转圈,吹着口哨,笑着挑衅他。

    胡长勇是什么人呢?

    过去也曾是个桀骜不驯的角色。

    这种情况自然无法容忍,更何况看到对方竟是自己的手下败将,立刻按捺不住了。

    “的,小兔崽子,有胆量就下马跟爷爷单挑!”

    胡长勇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莫比合。

    莫比合眼里也涌起了怒火,心里暗想,我当初是认输了,可你就真的以为打不过我?

    就在莫比合准备下马决战之际。

    人群外圈突然传来一声笑语:“搞错了吧?下马?咱们这是在骑兵营里玩步战吗?少啰嗦了,干脆都上马来场真正的较量。”

    李武听到这句话,眉头皱了一下,又看了看胡长勇。

    他对胡长勇比较了解,在步战方面,胡长勇也算是一把好手,虽然比不上张武、朱能,但至少比薛禄强些。

    不过,胡长勇的骑术,可以说是相当差劲。

    莫比合此时也察觉到胡长勇脸上的犹豫,心中顿时大喜,他并无胜之不武的谦让之意,直接开口道:“我没意见,就怕某位小祖宗不敢上马。”

    周围人哄堂大笑。

    各种讽刺的话随之而来。

    “嘿,别是真的不敢吧?要是不敢,叫一声爷爷我就放过你。”

    “不至于吧,看起来也是个男人,怎么这样没骨气。”

    “切,这种水平也配当兵?回家抱孩子去吧。”

    ……

    胡长勇脸色发青,以前这些都是他说别人的,如今竟被别人反过来嘲弄,怒火瞬间上涌。

    “放屁,我有什么不敢的,给我一匹马。”

    “哎哟哟,急眼了。”

    莫比合冷笑着说道,接着对他的人下令,“给他一匹马。”

    胡长勇感觉四周全是嘲笑的目光,待见到有人让出一匹马,也不多想,翻身上马,随即夹紧马腹直冲向莫比合。

    莫比合是位经验丰富的老将,眼见胡长勇催马疾驰,他并不愿正面交锋,轻巧地拉动缰绳,胯下战马如同灵蛇般绕至胡长勇侧面避开冲击。

    待双方拉开距离,莫比合调转马头,猛地一扬鞭,坐骑似箭离弦,眨眼间便直扑胡长勇而去。

    战马疾奔,人随马势,他高举长刀,直取胡长勇头顶。

    此刻胡长勇的马尚在加速,情急之下勉强举刀相迎。

    一刀交锋。

    胡长勇连人带马被震翻在地,重重摔落尘埃。

    李武目睹此景,心中颇觉无奈,非因莫比合有何绝技,实则胡长勇所乘之马太过驽钝,若稍强一些,结局断不会如此。

    众人皆是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更加放肆的笑声随之响起。

    没人料到,胡长勇竟然是骑兵中的雏儿。

    莫比合亦未预料,但这丝毫未能抑制他的得意之情,他策马靠近胡长勇身旁,俯视着说道:“就凭这点能耐也敢狂妄?”

    胡长勇涨红了脸,满心愤懑,却无言以对。

    这时,李武再也看不下去。

    遥遥替胡长勇反驳道:“你又有几分本事,这般嚣张跋扈?”

    李武的话语虽淹没于众人的哄笑之中,但清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齐刷刷望向李武。

    这里大多数人并不识得李武,遂有人询问身旁之人:“此人是谁?”

    旁人也只能摇头回道:“不清楚,看他气势,似乎不简单,但不知真假。”

    不过人群中也有识得李武者。

    比如莫比合等人。

    他们均是在战场上沦为阶下囚,亲见李武纵横沙场、横扫千军的模样,之后更是对其事迹多有关注。

    此人力敌万夫,确是高手。

    因此,莫比合顿时哑口无言,深知自己绝非李武对手,不敢贸然挑衅。

    然而人群中有些投降者,从未见过李武出手,即便有所听闻,亲眼所见与传闻终究不同,便有人试图煽风。

    “莫比合,你这就怕得不敢开口了吗?”

    莫比合尚未答话,李武已转头朝那人望去,正是他,李武早有察觉,一直有意挑拨。

    并非善类。

    李武略作思索,开始在周遭寻找趁手的武器。

    他曾到骑军大营做过准备,如今大多为轻骑兵,倚重的武器便是软弓、长箭、标枪以及快马。

    软弓本属开元弓系,虽名曰“软”

    ,但与步兵所用之硬弓相较,其拉力仍可达六十斤上下,百米之外穿透铠甲毫无压力。

    弓梢呈弯钩状,在马背上射箭后便于弯腰取箭。

    长箭无需赘述,较普通箭稍长,细长且略带弧度,越接近尖端越显纤细,利于普通士兵在马背上灵活劈砍。

    至于快马,则为轻骑兵特制,自带移动速度加成,便于施展游击战术。

    然而,这些兵器对李武而言略显不足,他更倾向于使用重型武器,因为他挥舞重器毫不费力。

    李武环视四周,未发现特别称心的选择,最终只能挑了一杆长枪,随后单手持枪直指那位不停煽风之人。

    “你上马。”

    周围顿时议论纷纷。

    李武充耳不闻,亦不在意对方阴沉的脸色,转头对莫比合说道:“借你的马一用。”

    莫比合隐约觉得此话有异,但见李武一脸严肃,便没再多问,赶紧下马让给李武。

    李武上马后,目光锁定那煽风之人。

    众人迅速退开。

    待对方准备妥当,李武催动坐骑,疾驰而去。

    那人面目扭曲,眼中凶光毕露,怒吼一声,也驱马迎上。

    同为习武之人,谁会怕谁?

    随着距离缩短,李武紧握长枪,倾尽全力,抡起长枪如同雷霆般砸向对方。

    长枪的攻击范围将那人完全覆盖,无处可逃,只能硬接。

    轰然巨响。

    那人应声摔背。

    李武策马至其身旁,一枪钉在其头侧。

    “这点能耐,也敢在此煽风?”

    周遭众人皆惊。

    此人怎如此强悍,他们看得分明,这次的并非偶然,而是实打实被震下来的。

    这得需要多大力气啊!

    此时,那人望着李武的眼神已满是畏惧。

    ……

    五月初的阳光不算炽烈,或许是因为嫩绿的青草缓和了这份热度。

    角落的高台上,阿鲁帖木儿与薛斌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许久。

    薛斌轻笑一声:“这就是李武?”

    阿鲁帖木儿沉默不语,眼神幽深,似在思考什么。

    薛斌并未放在心上,脸上挂着笑意:“果然是一员悍将。”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趣事,放声大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瞥向阿鲁帖木儿,又将目光投向远方的李武。

    这一番情景,怕是要生出些趣事来了。

    此时场中的情况。

    李武在众人的惊愕之中走到莫比合身旁,凝视片刻后,终究什么也没开口。

    纵使李武再护短,胡长勇明刀明枪地败给了胡长勇,也没道理迁怒于他。

    李武转向胡长勇,语气带着几分责备说道:

    “你怎么这般糊涂,即便站在地上与他对阵,至少也能抵挡一阵,偏偏挑了个从未练习过的招式。

    我怎会有你这样的笨兵。”

    胡长勇羞愧得无言以对。

    李武继续说道:“说起来,我们从前做步兵时,也没把那些骑兵放在眼里,你承认自己马术不精又有什么可耻的?慢慢练就好,何必硬撑面子?现在倒好,丢脸丢得彻底。”

    要说大明精锐步兵,实则并不畏惧骑兵。

    轻骑重骑各有对策,比如一个百户队中,刀盾、长枪、、弓箭火铳一应俱全。

    遇骑兵就一阵齐射,近战时长枪推进,偷袭战马,刀盾配合防御。

    甚至有人说,淮北劲旅的战斗力不输燕赵精骑,由此可见一斑。

    否则朱元璋北伐也不会取得成功。

    因此,朱元璋对骑兵的喜爱有限,而朱棣因为长期驻守北平,格外钟爱这种灵活机动的兵种,时常想方设法扩充自己的骑兵力量。

    就连靖难时期,他对朵颜三卫垂涎欲滴,索性厚着脸皮闯进宁王府,把宁王一家带回北平。

    此刻胡长勇低垂着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倔强模样。

    李武见状也不忍再苛责他,叹息一声,略作思考后,将目光转向莫比合。

    “拿人家马术不精就得意扬扬的?”

    莫比合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确实是有些得意,但他不愿在李武面前张扬跋扈。

    李武指向胡长勇说道:“让他练半年,敢不敢再来一战?”

    “要是我再赢呢?”

    莫比合也不是胆小之辈,挑眉问道。

    李武哈哈一笑,豪情万丈道:“若你再胜,我认你是个英雄,敬你一杯,你想喝多少,我便请多少。”

    莫比合眼神一亮,军营里的人通常很重视别人的认可,尤其是强者的认同,这在他们心中是一种荣耀。

    李武在战场上的表现证明了他的实力。

    莫比合一听这话,立刻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脱口而出:“那你先备好酒,我在马背上度过了大半辈子,岂是他半年能赶上的。”

    “拭目以待吧。”

    李武笑着回应。

    两人相视一笑,现场的氛围瞬间变得轻松起来,仿佛刚才只是几个战友间的友好较量。

    一时间再没有了剑拔弩张的局面。

    李武走到胡长勇身旁,挑挑眉问道:“给你安排了场比试,有意见吗?”

    一直垂头丧气的胡长勇听了这话,才恢复了些许精神,赶紧挺直身子答道:“没意见。”

    李武点点头:“那就走吧。”

    说完,李武领头,胡长勇紧跟其后,两人缓缓从人群里走出,越走越远。

    李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过头看了胡长勇一眼。

    “这次算我帮了你一把,下次我去小岭庄的时候,你得让嫂子拿最好的酒菜招待我。”

    李武说得轻描淡写,好像理所当然。

    但是一直默默不语的胡长勇听到这话,脚步停了下来,看着李武的背影,原本暗淡的眼神渐渐透出欢喜,接着在这份情绪中又混入了一丝感动。

    胡长勇激动地连连点头:“没问题,我媳妇的手艺大家都知道的,到时候咱们还可以叫上薛禄他们一起痛饮。”

    说到这儿,胡长勇脸现尴尬,讪讪地说:“那个……之前我对你的态度不太好……”

    李武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瞪了他一眼,装作不屑地道:“大男人家的,这点小事还记在心上?”

    胡长勇挠挠头,憨厚地笑了。

    李武环顾四周,选定一块石桩坐下,语重心长地对胡长勇说:“老胡啊,以后要认真训练提升自己,只要你不死,生活会给你意想不到的回馈。”

    说到这里,李武突然饶有兴致地问胡长勇:

    “聊聊吧,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比如想当个什么样的官。”

    胡长勇抓抓头反问:“真的要说?”

    “废话。”

    李武轻轻点头,示意对方无须顾虑,直言即可,“尽管放开了说,有多大想法就讲多大。”

    那人眼中泛起憧憬之色,“我只盼有朝一日能晋升为百户,让我的儿子与儿媳也能因我而得福,如此的话,即便在梦里也会笑出声来。”

    “仅此而已?”

    李武扬眉问道。

    胡长勇严肃起来,“这还不够大吗?”

    李武陷入沉思,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通常而言,能够熬到百户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你听我说,只要你还活着,至少还有机会在百户之上更进一步,少则两三阶。”

    话音落下,李武便站了起来,似已不愿多谈,有些事情终究不便明言。

    他迈步走向远处。

    然而,胡长勇对此完全不信,他紧随其后,低声嘀咕,“这简直是胡扯!若真如你所说,薛禄和张武为何还未成为指挥使?难道你就不该封侯了吗?”

    真是天大的胆子!

    封侯?

    这种事情连想都不敢想。

    ……

    午后时分。

    李武接到了召集令,稍作整理后便前往中帐参加会议。

    他们右护卫骑军大营的负责人是指挥同知阿鲁帖木儿,这位新上任的领导者。

    他的副手则是指挥佥事薛斌。

    再往下就是千户和百户了。

    原先右护卫的骑兵数量不多,扩编之后共有两千多人,其中超过一半是蒙古人,而李武以及另外四名汉人百户所辖的部下不过数百人。

    这几名汉人百户加上几名蒙古百户,都隶属于谭渊麾下。

    剩下的蒙古士兵,则归属另一名蒙古千户指挥。

    李武端坐于会议室内,看着这样的安排,眉头微皱。

    这种情况实在堪忧,只要策略稍有偏差,用不了多久,这里恐怕就不再是汉人发声的地方了。

    他抬眼望向谭渊和其他几位汉人百户,发现他们的神情同样凝重,显然大家心中都有相同的担忧。

    李武揉了揉太阳穴,该如何应对这局面呢?必须尽快制定对策才行。

    ……

    ---

    世间之人,谁能做到真正淡泊名利?有了欲望,就会有追求,随之而来的是不可避免的纷争。

    即便是在军营之中,也难以避免这种现象。

    在这动荡的年代,人们总倾向于抱团,以增强彼此的力量,同乡、同族的概念因此愈发流行。

    阿鲁帖木儿生不逢时,眼睁睁地看着庞大的元朝大厦崩塌,他的家族——那个曾经统治着无数草原的黄金家族,在争中失去了至高无上的地位。

    自从脱古思帖木儿与太子天保奴被也速迭儿杀害,篡夺了皇位,元朝的蒙古势力便开始四分五裂,各部落纷纷,争相争夺大汗之位。

    这样的局面下,哪里还有国家?哪里还有元朝?

    面对这一切,阿鲁帖木儿又能做些什么?又能有何感想?

    他或许还想重振山河,但即便他现在投靠明朝,他也绝不会甘于默默等待命运的安排。

    他内心燃烧着雄心壮志,渴望有所作为。

    李武注视着阿鲁帖木儿那坚定的目光,心中明白,这个人有着强烈的掌控欲。

    然而,在这里,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这里是燕王的三大护卫之一,不是随便就能让人得逞的地方。

    李武身为汉人百户,绝不会轻易让阿鲁帖木儿得手。

    即使李武等人没有任何明显的动作,阿鲁帖木儿也会对他们产生敌意。

    事实正如李武所料,会议上阿鲁帖木儿多次点名谭渊,要求他保证程呢?你眼睛要是不顶用,干脆摘了挂在脸上!看看你们训练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天的强度还不到别人的半数,就有脸留在军营?就有脸当这个千户?”

    “谭渊若干不好,我会上报朝廷,让你腾位置,回家养老。”

    ……

    养老?

    凭什么?

    凭你这个投降过来的同知?

    李武听不下去了,看着阿鲁帖木儿像训孩子似的随意呵斥谭渊,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谭渊在战场上无所畏惧,如今却因阿鲁帖木儿职位高而忍气吞声。

    那些被他们击败并收降的蒙古人,为了让他们真心归顺明朝,保留了他们的编制和地位,现在却要被训斥胜利者?

    他们怎能如此理直气壮?

    李武看着对己友善的长辈谭渊,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即便军营里不敢公然对抗阿鲁帖木儿,他也不愿让谭渊独自承受。

    李武脸色阴沉,迈步而出。

    “今日操练之事全由我决定,与千户大人无关。

    同知如有责备,尽可以冲我来。”

    李武的声音清晰有力,直接截断了阿鲁帖木儿的话。

    谭渊闻言,脸色骤变,第一次流露情绪,眼中怒火腾起,喝令李武:“哪轮得到你说话?退下!”

    但李武似是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顿时,人群喧哗四起,窃窃私语声逐渐弥漫开来。

    阿鲁帖木儿扭头望向李武,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喜,嘴角微微一扬,语气带着几分试探:“这么说,是你违背了上面的命令?”

    谭渊听见这话,脸色骤然大变,正想出言阻止,却已无济于事。

    李武的声音紧接阿鲁帖木儿的话语,在众人耳畔响起。

    “是。”

    那声音干净利落,毫无迟疑,亦无半分胆怯。

    所有人目光齐聚于场中挺立的少年身上。

    谭渊看着李武这般的执拗模样,不禁叹息,有些人仿佛生来便不知退让,无论面对何种境遇,总是敢于迎难而上。

    这类人似乎始终满怀斗志,从不自我埋怨或后悔。

    阿鲁帖木儿缓缓点头。

    “如此,无需多言,依军规处置。”

    督抚的人上前,架住李武的手臂,李武并未挣扎,军营中的规矩从来都是铁律,官职高一级,便是天差地别。

    然而,张武、薛禄等人按捺不住,齐齐迈出步伐。

    张武更是第一时间大声质问。

    “凭什么?训练也要因材施教,你看我们都练成了什么样?非要我们一个个练到受伤,无法起身才称心如意吗?”

    李武偏头示意张武退下。

    张武仍不肯罢休,但见李武面色严峻,最终闭口不言。

    阿鲁帖木儿笑着追问:“他们是你的属下?”

    李武点头承认。

    阿鲁帖木儿转向督抚的人吩咐道:“再加五棍。”

    说完挥挥手,示意带李武下去行刑。

    李武苦笑着自嘲,曾经他也这样压制过胡长勇,如今轮到自己被压制,真是世事无常。

    不过,阿鲁帖木儿此举并无漏洞,必须有人承担后果,李武不愿谭渊受责,主动站出便注定要承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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