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翻案
“上来吧。”苏正颔首道。
尽管不知苏挽月是作何打算，但她并非胡来之人。
“今日下午，我遇到几人袭杀，差点身亡。后经官府查证，是叛军！”
苏挽月开口讲道。
她曾经游历江湖，杀死过一些零散的叛军，所以被报复并不奇怪。
“这事我知道。”
苏正微微颔首。
苏挽月神情复杂，纠结许久后，才开口道：
“袭击我的叛军共有九人，各个都身怀武艺。当时我连杀数人，体力几乎透支。将死之际，是林小凡出手救了我，还连杀三名叛军。”
话语落下，场上爆发出剧烈的议论。
林小凡竟救了苏挽月一命，还杀死三名叛军？
大乾近几年战事节节败退，因此有立规定，无论何时何地何人，只要杀死敌军、叛军，都记为军功。
哪怕你是奴籍，只要你斩了敌人，就是军功。
林小凡若是真连杀三人，足以封云骑卫的勋官称号，正七品。
勋官虽没有实权，但有勋田和做官资格，还可以拿官品来赎罪，即“官当”。
林小凡若有此功劳，可罪减两等。
且这话是苏挽月说的。
苏挽月之名，在永青城家喻户晓，众人都知她的行事坦荡荡，比君子还君子。
她说的话，绝对是真的。
“苏挽月，此话当真？”
苏正一下子站起身来，问道。
这绝对是关键信息。
若有这份功劳在，林小凡要受的惩罚会减轻许多。
苏挽月神情复杂，目光在江晚棠与林小凡之间来回流转。
许久过后，她才深吸一口气道：
“千真万确！”
她在此时站出，对不起江晚棠。
但她不站出来，对不起林小凡的救命之恩。
林小凡杀敌是真的。
她若是不说，那她就是独揽了功劳，把林小凡那一份功劳也占为己有。
这种事，她苏挽月做不出来！
哪怕林小凡真的行不轨之事，真的是她最看不起的那一类人，她也要站出来，说这件事！
不然，她良心难安。
林小凡心中很惊讶。
这公堂上，苏挽月竟冒着与江晚棠闹掰的风险，帮着他说话。
这人能处！
比江晚棠这个心狠手辣的势利眼大小姐好太多了。
林小凡目光顺势看向江晚棠，脸上流露出几分厌恶。
也不知道原主是咋想的，非要跪舔这么个玩意。
苏正皱眉思索。
苏挽月没有骗人的理由。
林小凡自幼练武，又修行内功。虽实战经验不足，但内力爆发之下，杀死三人也并非不可能。
这事大概率是真的。
此事还需调查一番，但今天这场兴讼可以先暂停了。
“今日到此为止，此事以后再议！”
苏文开口，宣布今天到此为止。
江辞舟神情一变，狠狠地瞪了那跪着的婢女一眼。
婢女被吓得打了个寒战：
“大人，不能这样啊。小人被强行做了那种事，都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如今仇人已经抓住，怎能就此放过他！就算他杀敌是真，难不成小人的委屈就白受了吗？求大人主持公道。”
婢女一下接一下地磕头，额头上很快就印出血痕，众人见状心中都生出一些怜悯之心。
“是啊，就算林小凡杀了敌，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这女子太可怜了。”
“若没有这事，我愿意称林小凡是英雄。可他做出这等事来，就该受到处罚。”
悠悠众口之下，苏正并没有面露难色，他神情一横，就要宣布庭审暂停。
这是规矩，规矩并不是人多就能打破的。
尚若今日害怕民愤，坏了规矩，那如果明日无数百姓为另一件事，再来呢？
如此一来，官司也就不用打了，不论对错，只要谁掌握了舆论大势，判谁赢就完了。
就在此时，林小凡突然上前一步：
“各位，我有一言，还请诸位静听。”
林小凡的话，顿时让议论声消散，众人纷纷竖起耳朵。
开审这么长时间，这嫌疑人还是头一次主动开口。
众人也想听听，他还想怎么狡辩。
“你说。”
苏正点头允准。
“刚刚这几个欲陷害我之人的话，诸位也都听了，各位书吏也有所记录。对此，我倒是想问这位女子几个问题。”
林小凡将目光看向陷害他的婢女。
婢女缩了缩脖子，她想要拒绝，但苏正却先一步开口：“如实回答！”
江家众人闻言，心头升起不妙的情绪。
这婢女可没那么聪明。
“宴会何时开始？”
林小凡问道。
婢女怯生生地看了江辞舟一眼。
但这风控浪尖之下，江辞舟又怎愿下场？
他转头假装没看到。
婢女只能犹犹豫豫地答道：
“午时。”
“宴会开始多久，你看我快不行了？”
“这……在下记不清了。”
“你记不清，我记得，开始两刻钟后！”
林小凡看向江家众人，见没人反驳，对着众人道：
“我想问问诸位。宴会上，两刻钟，谁能喝到快不行了？”
大乾酿酒工业不发达，蒸馏工艺更是还没人研发出来，酒都是低度的。
林小凡又是武者，灌上五斤也到不了意识模糊、走不动道的地步。
宴会之上，可不是随便喝酒的，都是说上几句话后，一起举杯共饮。
尤其是这种较大又有许多陌生人的宴会，哪怕酒瘾再大之人，也不会选择自己一个劲闷在角落喝酒。
众人也开始议论此事，话说到这份上，谁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可是……说不准是你酒量低呢。”
婢女见风声不再完全偏向她，连忙说道。
可这话一出，江家众人皆是变了脸色。
这婢女慌乱之中，竟说出这种随时戳破的谎言！
林小凡冷笑一声，反驳道：
“我酒量多大，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据原主的记忆，这副身子喝五斤都问题不大。
若是婢女执意说他酒量低，那他可以现场喝上两斤。
闻言，婢女顿时没了声音。
这一试就露馅了。
“林小凡，你胡说！分明就是宴会开始半个时辰后，你才醉倒过去的！”
江晚棠见婢女没话说了，连忙说道。
“呵呵，江小姐应该是了解我的酒量的。宴会上那么多人，不管时间是多久，总会上也总有人比我先醉不是？”
林小凡反问道。
江晚棠脸色一变，随即狡辩道：
“对，当时已经有好几个被抬下去了，你不是第一个。”
反正宴会是江家的宴会，没有外人在场，她还不是想怎么狡辩都行？
可是话说到此，不少聪明人已经开始怀疑江晚棠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了。
刚才林小凡与两女的对弈中，江家漏了不少破绽。
苏正担任司法参军十年，参与过的案子不计其数，断案嗅觉更是敏锐。
他已察觉出，江家说谎了。
相较于这个，更让他惊讶的是林小凡。
三言两语之间，不仅找到了江家的破绽，还给江家的计划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此子比他想象的要强得多。
“好，就算是酒过三巡，我真的醉了吧。你刚才说，你全程都在拼命反抗？”
林小凡目光看向婢女。
婢女思索再三，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林小凡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后面有什么圈套。
无奈之下，她又将目光投向江辞舟，但并没有受到理会。
思索之中，还是苏正道：
“是，她说她一直拼命反抗，书吏也有所记录的。你想表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