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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

    连跟人这点事都做不好倒也真是废物一个,如今危机近在眼前倒是姗姗来迟上了戏台成了个角儿。

    ……但别说现下还是有点用的。

    门口刚刚大喊的人突破了小兵的封锁,跌跌撞撞跑到身边,将女子和那李老粗的距离隔得稍远了些,举起手中已经打蔫的狗尾草。

    “你怎么、还能把这个、给落了。

    ”萧雨规喘着粗气说着,声音略微颤抖连不完整引人侧目。

    谢归蘅看过去,有些诧异。

    是巧合吗?她不知。

    但眼下却是没时间在纠结这些。

    谢归蘅眼下一动,抓起那人的胳膊立在李老粗跟前。

    “看吧,当家的。

    早说了没骗你。

    ”那边李老粗静静盯了那草几瞬,像是终于信了般接过了它们,放在手里摆弄起来。

    危机似乎解除,李老粗现下也没了刚那股攻击性。

    谢归蘅只觉松口气,竟连呼吸都顺畅不少,她放开萧雨规的胳膊,接着说道:“不知当家的现下还有疑惑否?”狗尾草被播楞地脑尖愈来愈头点地,杆部弯地更甚。

    李老粗像是出神了没听见般,久久才给了回应。

    “嗯。

    ”只是这声音如今依旧冷淡,辨不出喜乐。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谢归蘅刹那间放松下来,可心中那口气还没咽肚,便紧接着又听到李老粗开口道。

    “可是这狗尾草乃平常常见之物,二位此番陪杏儿进山,我倒是承了你们情。

    可情归情、理归理,鄙人是个粗人,着实愚笨,竟不知这山间的草儿和路旁的叶儿有何不同,要劳烦诸位定要放着轻松的不要,上杆子去山间带了一脚泥才叫妙吗?”李老粗转了转手腕,狗尾巴草轻轻钩过他的鼻尖,掩住了声音的尖锐,透过来听着反而有些懒洋洋。

    只是这话里的绵里藏针却是盖不住的犀利。

    谢归蘅一口气没上来,在旁呼吸一滞。

    眼睛里又挂上警惕,她快速眨动了几下,将其掩盖下去。

    当真也是疏忽了,竟连着泥垢也忘了擦掉。

    女子悄声低下视线掠过鞋边,接着眼神一转,和人对视。

    “当家的有所不知,这狗尾草最讲究光线。

    若是这光强了,这草采下来没多久便会打蔫。

    可若是这光弱了,它便长不开。

    这说话也要有讲究,更何况是送礼呢?”谢归蘅冲着人笑了笑,说:“这山间太阳正好,最适狗尾草生长。

    要不杏儿姑娘怎得会拉着我们入了这泥中专门给当家的做了献礼。

    ”李老粗手里把玩不断,靠着他最近的那几株已经被全部揉成了细杆,毫无美感。

    谢归蘅见那人全然不信的模样,心里打着鼓,想要试探性地再开口说点什么,可胳膊却让人一拽,按住了她的话头。

    她抬起头,看到了萧雨规打着哑谜的摇头。

    声音伴着风声袭来,谢归蘅听到那人说:“再说了,大当家的。

    这狗尾草分什么山里的山外的,又何必在乎是哪里摘的。

    反正迟早有一天,这寨子也是您的,不论是人,或是草。

    您说对吧。

    ”这马匹拍得响亮,震得谢归蘅脑中还在反复回响。

    可真是一手好本事。

    她心里默默诽谤,手却被人突然握紧。

    注意力被再次找回,她本想去看陈杏儿,但被面上这位李老粗先生吸了视线。

    他应是听进去了这句话,现下紧盯着身后的杏儿,眼中侵略感难掩看得谢归蘅也有些作呕。

    她微微挪动,遮住了陈杏儿。

    李老粗不满,看了过来和人对视。

    刚想开口,却被人打断。

    “你还是不信吗?”声音带着鼻音,少了先前的几许灵动。

    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她略微抽动了鼻子,声音也断断续续,缓了缓才继续说:“我们初识,便是结缘于这狗尾草。

    它对我有特殊的意义……”陈杏儿扮做多了些许勇气的模样,稍微路透和人对视。

    一双杏眼如今遍布泪珠,连鼻头都带了红俏。

    “我原以为……对你也是如此。

    ”她顿了顿,声音放地又轻又缓。

    抽泣声不断传出,陈杏儿又缩回了她的背后,不愿再示人。

    好是一副楚楚可怜样。

    谢归蘅侧身,请拍着女孩的背,却也极好地遮住了李老粗探究关心的目光,只露出了杏儿有些红肿的眼和弯下的眉。

    “杏儿……”果然引得那人心生不忍。

    狗尾草被风带起抚过脸侧,像二人初识那天。

    怎么会忘呢?微风,草香,晚霞,与她。

    李老粗呼吸有些加快,几息间眼神里的探究就变成一些不可言说的情绪。

    草叶刮着他的脸侧如今也仿佛出了痛觉。

    他极快速地眨了眨眼,错开了望着陈杏儿的目光,转头又恢复成原本那恶狠狠的模样威胁着旁边的萧雨规:“今日这事就此翻篇,我全当你们所言非虚。

    不过……你们若是胆敢再去一次后山,我保证哪怕有陈杏儿护着,我也要拔你们层皮。

    ”旁边陈杏儿哭声做伴,映得他更是心焦。

    李老粗伸手抓住萧雨规的衣领,将人拉紧了几分。

    本来就难能发泄的情绪如今却是找到了好出路,尽数宣泄给他。

    “你听清楚没有。

    ”声音从齿缝中漏出,像是那天雪中轮胎打滑声。

    萧雨规耳中一鸣,像是又置身在冰冷中。

    他打了个哆嗦,闭上眼。

    张开地嘴唇有些颤抖:“知道了。

    ”声音也有些发虚。

    ……“知道了。

    ”电话里仍在不断说着什么,喋喋不休吵得人心烦。

    萧雨规闭上眼,轻轻应承一句,边将手机随手仍在一边,推着轮椅来到了窗边。

    窗外景色宜人,树上的燕不断扯着横线飞回故地,一切看起来都是欣欣向荣。

    可除了自己。

    “你的腿……可能是要废了。

    ”电话里的那句话不断映在脑中,尚有的一丝希望于牢笼中被掐灭。

    他打开书桌抽屉里的一个本子,笔却踌躇着迟迟再未落下。

    写什么呢??可自从那场意外后,自己便再无精力了。

    随笔?别开玩笑了,现在这日子难道还不够“随”的么,还有偏偏写下来供自己以后看一次恼一次吗?笔尖从本子的第一页划到最后一页,终归是始终一笔未动地再次将其放好进抽屉。

    自从那场意外,那次车祸自己便再没有写过什么了。

    要说遗憾?肯定是有的。

    但冲击始终比不过自己失去了站立的权利。

    萧雨规再度看向了窗外,大雁已然不见,天空压了下来,隔壁的狗在院子里吠叫着看不清模样。

    楼下似乎有人在玩乐,但他只觉吵闹。

    他闭眼叹了口气,随后又来到了窗户附近,想要看得真切些,却不料紧锁着的门被从外部打开。

    合金做的钥匙被挂在来人的手上,正对着他展示着。

    “牧奕泽,你还好吗?”牧奕泽没回答,只看向了他的钥匙,皱着眉:“我还没允许你进来吧。

    ”“我不用你允许,我奉姨母之命带你出门环游世界,顺便啊治治你这块心病。

    ”来人推起了轮椅,拍了拍他的心口。

    那人口中的姨母,便是萧雨规的继母,更多的人也习惯称其为后妈。

    父亲再找的时候,他也曾百般阻挠,但胳膊拗不过大腿,自然后妈进了家之后俩人统共也没说几句话,一直都是表面客气罢了。

    闻言,他有些感动,以至于那段时间和继母的关系猛进。

    却也成功在查找车祸幕后黑手的线索中,自主抹掉了她的嫌疑。

    后来,这旅游倒是没旅成,圈子倒是兜了不少。

    他费了好大一阵功夫才拿到黑手的铁证,却得到了不如不得到的消息。

    比如、这一切都是继母操办的比如,父亲明明已经事后知情却也只是小事化了。

    再比如,自己这腿……明明是有救的……只要再早几分钟。

    他想不明白。

    拿到证据的那一刻,像是沙盘被打翻了般。

    真心掩盖在欲望下,究竟那句最是可信?那夜的寒风仿佛再度袭来。

    他只觉痛苦。

    萧雨规的面上的血色不断退去,连嘴唇也抖动地愈发狠厉。

    谢归蘅叫了几下那人仍是毫无反应,只能上手扯了扯他的胳膊。

    “萧雨规?”“萧雨规!”面前之人终于再度睁开双眼,像是受了风一样狠狠打了个哆嗦,没站稳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视线终于再度聚焦,看清了眼前人。

    “……谢归蘅?”像是没搞清楚状况般,他叫了声人的名字。

    刚想抬腿朝前走去,却突然向前倒去。

    身后声音骤大,谢归蘅转头看去,连忙将人扶着。

    旁边陈杏儿看到,也上前帮忙。

    “你什么毛病?刚刚不是还又能跑又能跳的吗?”谢归蘅扶人走着,因为伤处用劲有些吃力,说话都断断续续地。

    “唔……没事。

    ”萧雨规像是终于适应了四肢,刚能勉强走路便推掉了左右两边的帮助,坐到了旁边。

    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常。

    “萧雨规?跟你说话呢。

    ”脑中仍是有些蒙登,他不断揉着太阳穴,终于在谢归蘅耐心告急前的最后一秒听见了她的声音。

    “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狗尾巴草这件事的?”声音不大,却响彻屋中。

    萧雨规本来就有些头痛如今更是加重。

    他低声“嘶”了一声,然后故作疼痛地埋头不再和人对视。

    ……是啊。

    我能是怎么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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