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了，过了早上阳气最足的7-9点，现在是中午12点，大凶时刻。又是慢吞吞的穿衣服，慢吞吞的穿鞋，因为连着几天都没洗头，所以现在头油估计可以炒菜了。
慢吞吞的从行李箱里抽出一顶黑色鸭舌帽扣在自己的油头上，抱着两块黑色木板，打了一把黑伞，她拿上钥匙，用手机发消息和房东说了再住两天就出门了。
阳城的羊肉米线也是一绝，因为昨天晚上被入梦又丧失了很多阳气，所以她给自己加了一串香辣烤羊腰子，米线粗软滑顺，细腻入喉，伴着羊肉汤的鲜香和韭菜段的清爽，让苏漪呆滞的面庞变得生动了两分。
因为中午人多，苏漪只能坐在外面街边临时摆的折叠桌上，正对车流来向。因为中午日头大，所以她那把巨大的黑伞撑在桌上也不显突兀，只是有些显眼罢了。
和昨天街口那辆一模一样长的黑色加长轿车从她身边缓缓驶过，她小脸正扑在大碗的雾气中，一门心思吃米线，完全没注意到身旁。
和昨天一摸一样。
车里的男人仍然西装革履，今天正结束了签约仪式要去约好的地方吃饭，助理正在汇报他们刚刚签下的百分点能为集团带来多少的利润，就听见老板清润低沉的嗓音响起：“停车。”
经验丰富司机比助理的反应快，等助理小心翼翼地询问时，车已经稳稳停在苏漪的桌子斜后方十米的距离。
“突然想尝一下阳城的特色。”颀长身材的的男人坐在后座，目不斜视。
“好的老板，我这就去买，请您稍等。”助理懊悔自己的失误，居然没看出老板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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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了不好吃。”
“你和周秘书说一声，我下去吃。”
小助理是被周秘书临时抽调来顶上的，周秘书需要帮老板应酬他不想参加也不必要参加的饭局。
所以小助理在揣摩老板心思上就略微欠缺了一些。
苏漪吃东西的时候会非常专注，对于周遭的一切都不关心，所以等她吃完米线从面碗里抬起头时，多少有被面前坐着吃米线的宝灰色西服的男人吓到。
等她看清男人的脸时，瞬时垂下了眼睛，抿紧没什血色的嘴唇，起身就走。
几秒的空白后。
“你还没给钱。”清润低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似乎是再正常不过地提醒她。
老板循声而来，在一旁虎视眈眈。
她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掏出旧钱包，付完钱就打着伞慢吞吞地走了。
好不容易走到一个人少的路口，苏漪收起黑伞，钻入巷口，瘦弱的身影再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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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出现在一个高档小区的门口时，已经是下午4点了。
这是个高端小区，安保一向非常好，监控无死角，这也是当时警察排除利芳老公嫌疑的重大原因之一，因为在利芳失踪的前后几天，他都没有出现在小区里过，也没有和一直没有出过2号楼的利芳有过接触。
女鬼利芳抱着脸色青黑的小鬼，浑身是血地站在苏漪的黑伞下，眼神怨毒的看着一个白净瘦高的斯文眼镜男人脸色憔悴的走进2号楼。
“女士，请问您是住户吗？”
“不是的，我是来拜访2号楼的张教授的，麻烦您帮我开一下门。”
保安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漪灰色朴素的穿着，以及她可以邋里邋遢炒菜的油头，眼神怀疑地说道：“抱歉，女士，我们需要和张先生确认一下。”
苏漪拿出手机，拨打了女鬼利芳说的一串号码，电话响了三声，被接听了。
“张教授，我是您夫人的以前的学生，我有一些您夫人失踪的线索想要告诉您，您方不方便让我去家里找您？”
对面的呼吸粗重了三秒，又很快缓和下来，那边响起了一个惊喜的男声道：“真的吗？太好了，那我在家里等你。”
有了张教授的许可，苏漪顺利地进入了小区。
第一声门铃还没结束，门就被猛地拉开，张教授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内，一只手上端着一盘水果，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上面还有些许鲜红的果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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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苏是吧，快请进。我家很久没有客人来了，所以只能削点我妻子以前爱吃的血橙给你了。”说着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眼眶一红，又抱歉地笑了一下道：“实在不好意思，容我进去整理一下。你先坐。”
苏漪木着一张脸，慢吞吞地打着伞进了屋，这么大一把诡异的黑伞，张教授就像是没看到一样，面不改色的就放她进来了。
有鬼气。
苏漪脚下踩的地方几乎已经散发出实质性地黑色怨气了，将整间屋子笼罩的密不透风。
但偏偏警察没有在家里发现任何异常，利芳就仿佛凭空在这栋楼里消失了似的。
她慢慢抬头，看着张教授从房间内走出来，端了杯水，坐在一旁的高脚椅上，她只能仰起头，将黑伞向后倾斜了一点。
因为张里致的人渣味愈发浓郁了，所以身边两个鬼有愈发厉鬼化的趋势，眼球爆突，脸部逐渐血肉模糊，十个青黑的手指已经长出了长长的尖尖的指甲，如果张里致能看见的话，就能知道泛着血光的指甲已经快戳到他的眼球了。
苏漪只想速战速决，她语速很慢，但很吐字清晰：“张教授，咱们开门见山吧。”
张里致闻言，喝了口水，慢慢扶了扶眼镜，过程中他手指仿佛触及了什么冰凉彻骨的东西，不过他没有在意，只是笑了笑说：“什么开门见山？”
苏漪内心冷笑一声，这人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还挺能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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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里致。河西上长村人，家境清寒，上面有3个姐姐，十九岁复读一年考上国内前10的富华大学外国文学系，认识了同学院的学妹利芳，”
“在校期间，因为发现学妹利芳吃穿用度不俗，且经常被教授们的悉心照顾而生出追求之心，但其实那个时候，你已经有了一个男友向天，”随着苏漪毫无起伏的缓慢语调，一点点道出自己的隐秘往事，张里致金丝眼镜下白皙的面皮开始发红，他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苏漪，握住杯子的双手关节泛白，情绪逐渐开始波动。
“张向天是你的远房表弟，在那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你们不敢公开，你从小成绩优异，家境也算是那个小山村的殷实之家。就算不复读也能轻松考上富华大学，但为了辅导比你小了两岁，还跳级一年追上你的张向天，你故意落榜，成功复读一年，并也把表弟送上比富华差一点的青林大学，就此你们双双逃脱了那个封建不开化的小山村，来到了城市，然后你就遇到了你的妻子利芳，”
“别说了！别说了！”血丝一点点爬上他黄白的眼球，他爆喝一声，喘着粗气道。
苏漪看了他一眼，停了下来，慢吞吞地问他：“还要我继续说吗？还是张教授愿意坦诚一点？”
等了几分钟，张里致将心情平复了下来，隔着一层镜片，苏漪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只听到他沙哑隐忍的的声音道：“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孩子。“
“但是我不后悔。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女鬼利芳眼角终于流下了绝望痛苦的血泪，小鬼脸上同样流下了血色，苏漪和他们两个并排而立，三双眼紧盯着张里致，三张嘴同时开合，阴森和沙哑的女声童声同时回响在空荡的房间内：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