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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沐筱风脸一白,伸手朝着沈茶颜的衣领抓了过去:“跟我回去!”

    原本沈冷还坐在地上,当沐筱风的手伸出去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沈茶颜的身前,手和沐筱风的手撞在一起,沐筱风五指扣住就要把沈冷拽过来,沈冷手腕一翻沐筱风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转了半圈。

    一出手就吃了些亏,沐筱风更怒,转身一脚朝着沈冷小腹踹过去,沈冷右臂手肘下沉砸在他小腿上,然后左脚跨前半步,右臂手肘朝着朝着沐筱风的下巴顶上去。

    沐筱风向后连退两步:“大宁边军的功夫?难道你是个逃兵?!”

    沈冷耸了耸肩膀懒得和他说话,转身拉着沈茶颜:“咱们回去吧。”

    沈茶颜哼了一声,跟着沈冷往回走。

    刷地一声,沐筱风抽了刀。

    “想走?现在不但怀疑你们是水匪余孽,还有可能是大宁边军逃兵,你们知道大宁军法是怎么处置逃兵的,现在想走不晚了吗?”

    沐筱风抽刀,那些水师的士兵也抽了刀,其实当沈茶颜说出废物两个字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恨不得将那模样漂亮但嘴巴恶毒的女人大卸八块。

    沐筱风用刀指着沈茶颜:“现在跪下来道歉,不然先撕了你的嘴。”

    沈冷把沈茶颜护在身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她这个人性子直爽说话不走脑子,有些时候会说错话。”

    沐筱风:“轮不到你为她道歉。”

    沈冷摇头:“你理解错了,我不是为她道歉,我的意思是,她说什么虽然不过脑子,但她说了些什么我都负责,想让她道歉?说实话……门都没有,她说的对也好错也好,你忍着。”

    沈茶颜本来很生气,听到沈冷的话也气了那么一小下,因为他说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开心起来。

    “看来你们俩是真的不怕死了,我身为大宁水师正六品校尉,有权将你们处置了!”

    他将刀子往前一指:“都给我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啪的一声,一块铁牌子飞过来打在沐筱风的刀上,直接将那把直刀震的嗡嗡响,明明刀摆动的幅度并不大,可是沐筱风的虎口却瞬间流了血。

    可他咬着牙不肯弃刀,军人弃刀,奇耻大辱。

    “正六品校尉么?还不够在他们俩面前嚣张的。”

    沈先生从远处走过来,指了指那块挂在沐筱风刀上的牌子:“看清楚再说话,看不懂就回去问问你家提督,然后把牌子给我送回来。”

    沐筱风家学自然不浅,一眼就看出来那铁牌的分量。

    上面只有一个字。

    留。

    正因为只有这一个字,沐筱风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将铁牌子从自己直刀上摘下来,捋顺了铁牌上的细锁链,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递回去:“卑职有眼无珠,卑职这就告退。”

    士兵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认得那块铁牌。

    沈先生把铁牌接过来摆手:“走吧,别太张扬了,大宁之内,最不该张扬的就是当兵的,张扬在大宁之外才是本事。”

    沐筱风竟是一句话不敢说,掉头就走,虽然恨的牙根都痒痒,但也只能是心里恨着,因为那铁牌分量太重。

    留……

    当今陛下还不是陛下的时候,封爵留王,如今手里有这块牌子的人,都是陛下当年的家臣,纵然他是大学士的儿子,他也不愿意去招惹陛下的这些亲信。

    沈先生当然不是陛下的家臣,这块牌子是当年留王的妻子给他的,一块牌子,一个孩子,如今牌子孩子都在,他觉得挺好。

    “这什么啊,这么厉害。”

    沈茶颜把那牌子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很重要吧。”

    “不重要,当初刚捡到你那会儿经济上有点紧张,本想当了换钱,没人敢收……唉,也就勉强留下了。”

    沈先生把铁牌收起来:“走了走了,我饿了。”

    沈冷笑着从怀里翻出来一个一尺多的油纸包:“今晚吃牛肉。”

    “哪里来的牛肉?”

    沈先生和沈茶颜都愣了,牛可是金贵东西,大宁律法写的明明白白,屠耕牛者流放三千里……

    “就是从水匪营地里出来的时候顺手拿的,一直在怀里,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那些人是来找牛肉的呢,太可怕了。”

    沈冷看起来心有余悸。

    沈先生:“咳咳……小茶啊,你之前说他什么有问题来着?”

    小茶微微昂着下颌,总算是得到了认可:“智力!智力有问题!”

    ......

    ......

    第十四章

    我怕你饿

    沈冷发现茶爷很喜欢吃牛肉,于是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让她多吃几次,可耕牛是不可以去杀的,那是耕者的命根子,不过若是水匪已经杀了我再抢回来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茶爷两个小腮帮子鼓囊囊,真好看啊。

    吃过饭后沈冷本想早点休息,躺在床上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做像是欠了谁的一样,翻来覆去,最终还是起来,在月色下扎好马步。

    茶爷揉着眼睛从自己房间出来,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就知道你睡不着,面无表情的给沈冷两条胳膊上挂好沙袋,然后把自己扔在松树旁的那张躺椅上,好像很快就睡着了似的。

    沈冷笑起来,觉得很满足。

    夜已经深了,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沈冷以马步的姿势挪过去,两条胳膊上还挂着沙袋,极别扭的把门拉开,门外那人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那道人去湘西学了别的手艺回来。

    沈冷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胳膊伸的笔直,一脸好奇的问:“请问你找谁?”

    门外的来客是江南织造府水师提督庄雍,认出来沈冷之后笑了起来:“你家先生在吗?”

    “进来吧。”

    沈先生已经从里屋出来,站在门口喊了一句。

    庄雍对沈冷微笑点头表示谢意,走过沈茶颜身边的时候多看了几眼,沈冷跟在他后边走,那走路的姿势真是妙不可言。

    沈先生把庄雍请进了屋里,然后摆好茶具煮茶,沈冷从一边晃荡过来朝着床上努嘴,沈先生起身抱了一床干净被子挂在他胳膊上,沈冷又晃荡出去了。

    庄雍觉得这三个人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沈冷到外边把被子放在沈茶颜身上,又晃荡回自己原来蹲马步的位置。

    庄雍看着窗外那两个孩子笑问:“我听说今天小茶姑娘为了那孩子差一点和我手下校尉沐筱风打起来。”

    沈先生:“兴师问罪来的?”

    庄雍摇头:“你知道我不是那样人,只不过想起你那局棋就是不肯认输,若不让你心服口服我也睡不踏实,索性过来一趟。”

    沈先生把棋盘摆好:“杀你个屁滚尿流。”

    庄雍:“还是那样粗鲁,当初在云霄城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女子被你迷的神魂颠倒,就因为你这满嘴土匪的粗话?”

    沈先生:“那用你们斯文人的方式,屁滚尿流怎么说的好听些?”

    庄雍:“我不是斯文人,我是个武夫,更喜欢用把你杀的丢盔弃甲几个字。”

    沈先生想了想:“怎么都不如屁滚尿流听起来爽。”

    庄雍又往外看了一眼:“我听手下人说,这小姑娘护着他的时候可凶了,没多久又是他护着小姑娘,他俩谁照顾谁?”

    沈先生沉思片刻:“互为老母鸡。”

    庄雍想了想互为老母鸡这五个字,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先生一脸嫌弃:“你们这些假斯文人真是乐趣少啊……”

    两人对弈之后便几乎没了交谈,只闻落子之声,这一局棋下到中盘的时候沈先生忽然开口:“当初那局棋可有赌注?”

    庄雍摇头:“没有。”

    沈先生道:“我想加个赌注。”

    庄雍看他郑重起来,知道有重要的事,也坐直了身子:“你说。”

    沈先生看了看外面:“我若是赢了,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帮我好好照看他们俩,若是我输了,当我没说。”

    “好。”

    庄雍只回答了一个字。

    这局棋下的极漫长,足足下了一个半时辰,最终庄雍投子认输:“一局棋,何必下的如此拼命?”

    沈先生脸色微微发白:“瞎说,我只用了三成功力。”

    庄雍苦笑摇头,起身:“我先回去了,老人们常说不要脸的人命都长一些,所以你也不用胡思乱想,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帮你挡一下?”

    沈先生一颗一颗的把棋子收好:“谢了,给我挡一下这五个字分量太重,我就不收了,存着,给他俩用。”

    庄雍:“你知道我来意的。”

    沈先生:“那天夜里的事,我会告诉你,不过还早。”

    “又是还早。”

    庄雍转身离去,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沈冷在练习劈刀,只一个动作,来来回回极单调,可是他却不厌其烦,一刀一刀落下,位置精准,双手稳定有力。

    躺椅上的少女可能是睡的冷了,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沈冷看过去,刀势稍停。

    “干嘛呢?”

    被子盖住半张脸的少女问了一声。

    沈冷笑起来,随即再次劈刀。

    庄雍出门之前心里想着,少年强,大宁将来如何能不强?

    到了后半夜沈冷才把一天的功课补完,想去叫醒沈茶颜又舍不得,于是他把躺椅都搬起来搬到屋子里去,自己回到院子里打了井水冲澡,距离天亮已经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了。

    一如既往,天刚刚发白的时候少年已经起床,叠好被子,洗漱,背上竹筐出门去早市买菜,沈茶颜听着院门吱呀响了一声,睁开眼睛看了看后继续蜷缩在躺椅上睡,忽然想到跟着那家伙去买菜会不会很好玩?

    她猛的坐起来,起的猛了,有些头晕。

    小路上,沈冷一边走一边很奇怪的左右摇摆,那是他在脑子里幻想着有人对自己攻击,反正除了他们也没人在山上住,不怕被看到。

    离开道观去早市要走三里山路,下了山再走二里才到镇子上的早市,山林很密,早晨的时候鸟儿清脆叫声格外的好听。

    从一棵树上跳下来个蒙面的汉子,持木棒朝着沈冷的后背狠狠的砸了下去,沈冷似乎专注的在比划着,木棒已经到了他脑后。

    沈冷忽然往前一弯腰,木棒重重砸在背后的背篓上,背篓都被砸瘪了,沈冷闷哼一声往前跌跌撞撞的冲了几步,草丛里一左一右出来两个蒙面汉子,绳索绊住了沈冷的双腿后用力一兜,沈冷随即往前扑倒。

    人刚倒在地上,一根木棒照着脑袋就砸了下来,沈冷翻身避开,木棒砸在小路上,泥土纷飞。

    沈冷刚起身,从树上又跳下来两个人,一张渔网罩在沈冷身上,两个人围着沈冷转了一圈把渔网勒紧,同时往后一拉沈冷就不由自主的摔在地上。

    持木棒的那人砸下来,沈冷本能的强行翻身,这一棒砸在肩膀上,疼的他发出一声闷哼。

    旁边一个汉子一脚踩在沈冷小腹上,沈冷的身子随即往上折起来,这一下太沉重,沈冷险些背过气去。

    “弄死?”

    有人问了两个字。

    持木棒那人摇头:“打断四肢,挑了手筋脚筋废了他。”

    沈冷听出来那声音是谁……水师校尉沐筱风。

    想不到他们一夜没睡,应该是打听清楚了沈冷每天早晨都会去早市,所以在这埋伏着,军营会有夜查,沐筱风后台那么强硬当然有办法让夜查的人假装看不到他们没在。

    有人冷笑着翻出来匕首,另外两个人过来就要按住沈冷的手脚。

    被挑了手筋脚筋,纵然还活着,有什么意义?

    沈冷身上炸开一股爆发力,裹着渔网硬生生跳了起来,然后身子撞出去把那拿着匕首的汉子撞开,沐筱风低声骂了一句,背后一脚将沈冷再次踹倒。

    “动作快些,不能让他的同伙看到了,那家伙手里有留王铁牌。”

    “万一他说出去呢?”

    “那就再割了他的舌头!”

    几个人急促的交流了几句,然后人扑上来再次想把沈冷按住。

    两个壮硕的汉子将沈冷压在那,一个人强行把沈冷的胳膊拉出来,拿匕首那人照着沈冷的手腕就割了下去。

    砰!

    持刀那汉子脑袋被人踹了一脚,脖子都咔嚓响了一声,往一边翻倒过去。

    “我操你们妈的!”

    那是少女怒极的骂声,哪里还管什么斯文不斯文,自然而然就骂了出来,沈冷当初说了一句牛逼就被她训斥,如今她骂的要粗鲁多了。

    沈冷在杀水匪的时候她不敢真的去杀人,哪怕她再强大,杀人这道关口也没那么容易过去。

    可现在,她想杀人。

    一把将地上那把匕首捡起来,手上的速度快如蛇点头,噗噗噗三声,那汉子身上中了三刀。

    沈茶颜背后挨了一棍子,回头看过去,那双血红的眼睛把沐筱风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那女孩子眼神吓住。

    沈茶颜匕首一划将靠近的汉子逼开,然后过去一把抓着渔网狂奔出去,拉开距离之后一刀将渔网切开一条口子。

    沈冷疼的

    晃了晃脑袋,站起来把沈茶颜护在身后,伸手把她手里的匕首拿过来:“在我后面。”

    沈茶颜哪里会听,往前冲了几次都被沈冷拦住。

    沐筱风知道这两个家伙武艺很强,手下伤了一个已经没法回去交代,喊了一声带人走就开始后撤。

    沈冷脚下一点冲了过去,右臂抬起来手肘撞在一个汉子的面门上,直接把那人脑袋撞的往后仰出去,人飞了两三米后又撞在树上。

    下一秒,沈冷已经靠近沐筱风连刺三刀,沐筱风接连后退,然后一棒砸向沈冷的脑袋,沈冷没有退,侧头让开木棒,木棒狠狠的砸在他肩膀上,可匕首在沐筱风的脸上划了过去,黑巾被割开,脸上留下一道从下巴到太阳穴那么长的伤口。

    沐筱风疼的嗷的叫了一声,却不敢再战,转身就跑,那几个汉子抬着受伤的人也跟着跑了,沈茶颜想追,沈冷伸手把她拦住。

    沈茶颜怒道:“就这么放走了?”

    沈冷指了指自己肩膀:“疼。”

    沈茶颜连忙把沈冷的衣服拉开看了看,肩膀上都肿起来很高了。

    “不重要。”

    沈冷把匕首收起来,捡起已经坏了的背篓:“主要是快到你吃饭的时间了,我怕你饿……”

    沈茶颜呆立在那,小脸发白,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你是不是真的傻?”

    ......

    ......

    第十五章

    这就是男人

    江南织造府水师虽然有江南织造府五个字在前边缀着,但实际上江南织造府那些文官对水师一点办法都没有,别说他们,江南道的道府大人也一样没办法。

    几年前初建水师的时候皇帝貌似很随意的说了一句,水师诸项事宜直接向朕禀报就行了。

    这话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兵部和内阁都没权利干涉水师的事,内阁大学士沐昭桐可以把自己宝贝儿子插进水师里镀金,但绝对不敢对水师的事指手画脚。

    所以江南道驻军乙子营的将军白尚年虽然论官职来说比庄雍高了两级,是正三品将军,中间还隔了一个从三品,但他依然也不能对水师指手画脚。

    大宁天下十九道,京畿道之外每道的道府大人是正二品大员,京畿道道府是从一品,各道有一营驻军,除了京畿道那甲子营之外,论配备和军队素养来说,还能压在乙子营头上的不过是四疆战兵和京城八万虎贲。

    乙子营将军白尚年据说和大学士沐昭桐私交很好,所以沐昭桐才会放心的把儿子放在江南道这边。

    但是现在他儿子破了相,那一刀从下巴一直到耳根,本来英俊的一张脸算是毁了,这消息若是传到大学士耳朵里,怕是会勃然大怒,便是白尚年怕也不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消息没传过去之前,勃然大怒的是庄雍。

    庄雍也没有想到自己手下人胆子会这么大了,趁着自己不在水师大营里,居然偷偷跑出去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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