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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后厨锅炉房里,几个丫鬟前来打热水。

    柳枝守着锅炉时,便听见了她们的闲聊。

    “那孟郎君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只可惜啊,他得罪了九爷,不然我还真想对他有些企图……”

    “是啊,我今儿瞧他剥核桃,那手指甲都开裂了,血肉模糊的,偏偏九爷吩咐了,谁都不准帮他,还必须得徒手掰……”

    柳枝望向她们,急忙问道:“几位好姐姐,你们说的可是那府医学徒孟辰朗?”

    见众人点头,柳枝心底渐生凉意。

    果真还是连累了孟辰朗。

    柳枝也没心思继续值夜,找到了躲在后厨喝酒的采办,让他替自己顶一会儿班,自己则是要去鹿鸣居一趟。

    采办如今跟柳枝还算熟路,便也没有为难,乐呵呵的答应下来,让她放心去。

    柳枝到鹿鸣居时,黑暗的天边不停闪烁着白光,耳边隐隐还有闷雷的响声,眼看着就要下雨的样子。

    她本想进去寻孟辰朗,可鹿鸣居向来守备森严,她刚一靠近,就被守门的家丁驱赶。

    没办法,柳枝只能塞了些银钱给那些看门的人。

    那些人拿了银钱态度倒是好了一些,却还是劝柳枝回去,“姑娘你就先回去吧!”

    “九爷吩咐过,世子的院子要严加防守,而且规矩森严,到了规定时间以后,若非急事儿,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的。”

    这规矩意味着,柳枝进不去,孟辰朗也不能随意出来。

    她如今不能给鹿鸣居送膳了,日后想见孟辰朗一面也都难了。

    柳枝还是不死心,求着那家丁道:“求您了,我真找孟郎君有急事儿,你就想想办法吧!”

    见那柳枝这般哀求,家丁只觉得那银子烫手,随后想了个主意道:“西墙边那无人,刚好有个景窗,你就去那墙边等着,我差个人叫他过去,说不定还能说上两句话。”

    柳枝点头,这已经算是最好的法子了。

    顺着家丁所指的方向,柳枝来到了西墙的景窗附近。

    只是那景窗很高,是供鹿鸣居的二楼能观到墙外的景色所设。

    她还是不能亲眼见到孟辰朗。

    好在那景窗够大,两人即便是隔着墙说话也能听的清楚。

    “柳枝?是你吗?”

    很快,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柳枝趴在墙上急急的问道:“阿朗哥,你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听她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孟辰朗怕她心急,便安抚道:“没事儿,我在鹿鸣居好着呢!”

    柳枝吸了吸鼻子,“可我听闻九爷为难你,让你徒手剥核桃,是我连累了你我去找九爷说清楚……”

    “别去!”

    “柳枝你听话,别去找他!”

    孟辰朗又何曾没看明白谢瑾怀的意图,不就是为了折腾自己来让柳枝去找他服软吗?

    他已经懦弱过一次了,亲眼看见谢瑾怀欺负柳枝,可他却无能为力。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忍住,不能让柳枝羊入虎口!

    柳枝趴着墙喊道:“可是阿朗哥,我担心你。”

    那可是谢瑾怀,他若存心报复,比谁都心狠!

    墙的另一头,孟辰朗忍着指尖的阵痛,故作轻松的回道:“以前家里穷,挑水砍柴干农活,哪样不苦?就连在平安堂碾药材也是累人的,不过是剥个核桃,能有什么事儿?”

    鹿鸣居二楼。

    谢瑾怀与谢瑾钰靠凭栏而坐。

    看着西墙的那一幕,谢瑾怀欣赏半天后觉得甚是无趣,便招来兴荣,“去,把那聒噪的人赶走,扰了爷喝酒的兴致!”

    谢瑾钰终是有些不忍:“你何苦非要这般针对呢?”

    “追求姑娘,用逼迫的手段叫做霸占,瑾怀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瑾怀心底有些烦躁,他又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才回道:“二哥,我不是想霸占,只是觉得那丫头有眼无珠。”

    “她一个小小的婢女,有什么资格弃我如敝屣,瞧不上我?”

    谢瑾钰看的透彻,他浅浅抿了口茶后才悠悠道:“你不也只当她是个随意消遣的玩意儿吗?又何必在意她对你是何态度呢?”

    “瑾怀切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33章

    他就像狮子,你得顺毛捋不远处,传来巡夜人的呵斥声,“这么晚了,谁在那?”

    两人还没说上两句,便要急匆匆散了。

    临走前,孟辰朗一直不断的叮嘱,“我的事儿你别管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当巡夜人赶到此处时早没了人影,提灯往白墙上一照,却惊呼道:“这哪里来的半截血手印啊,怪渗人的……”

    一墙之隔的柳枝听闻后,却捂住了嘴巴,泪水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流下。

    十指连心,这该是多痛啊?

    又一道惊雷轰响,大雨如期而至。

    柳枝蹲在那墙角,无助的她哭的伤心。

    雨水模糊了视线还冲刷了泪痕,只剩下细如蚊蝇的抽泣声。

    突然,一抹烛火的亮光闯入柳枝的视野,她感觉头顶似是被什么笼罩,雨滴竟然将她绕开。

    她微微抬头,便见一把油纸伞笼罩着她。

    微弱的烛光下,顺着伞柄往下看去,那是一双修长好看的手。

    接着头顶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别哭了!”

    柳枝有些错愕,她转动眼眸才将来人看仔细了。

    谢瑾钰披着一件天青色的斗篷,身后的侍从提着一盏灯笼。

    柳枝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行礼:“世子万福!”

    谢瑾钰见她因雨水打湿而发髻凌乱,下颚处还挂着水珠,便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递上,“擦擦吧!”

    柳枝微微瞧了一眼后立马垂头,她怯生生的,不敢伸手去接。

    那是一方白色锦帕,上面还绣着栩栩如生的梅花,看上去很是精致。

    这样的东西,不是她一个奴才该用的。

    见柳枝不肯接,谢瑾钰便缓缓伸出手,用帕子轻轻柔柔的替她擦拭脸上的雨水和泪痕。

    “世子,怎敢劳您……”柳枝受宠若惊,挂着雨珠的睫毛扑闪扑闪。

    谢瑾钰瞧着她,终于能体会灯下看美人是一种怎样的风情了。

    “你既然不想劳烦我,那就自己拿着擦吧!”谢瑾钰再次伸手递去。

    柳枝抿着唇,低垂着的眼眸隐隐藏泪,几番纠结之下终是伸手去接了。

    那方帕子触手极软,光滑的绸缎映着烛光,似如暗夜里的点点星光。

    世子的温柔,总是让人心中多了几分暖意。

    谢瑾钰见柳枝情绪平复下来,便缓缓开口,“孟郎君既是我院中的人,我自然会维护着他,你且放宽心!”

    “谢世子大恩!”

    有了谢瑾钰的承诺,柳枝的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

    谢瑾钰是君子,自然不会食言,柳枝信得过他。

    “咳咳……”

    谢瑾钰又咳嗽了起来,柳枝这才意识到,世子居然大雨天的出来,只为了安抚她。

    柳枝忙道:“夜深雨大,您赶紧回屋吧,别沾染了水汽!”

    谢瑾钰点头,转身要走之际又顿住脚步,想要提点柳枝两句,“瑾怀他这人执拗惯了,你若想讨得安稳,也得懂得变通。”

    “他就像是狮子,你得顺着毛捋……”

    狮子?柳枝想了想,倒是觉得谢瑾钰这比喻极其恰当。

    谢瑾怀的确是有极强的占有欲和征服欲的,性格真就如那狮子一般,凶狠霸道。

    只要顺着他,便能相安无事。

    谢瑾钰回了鹿鸣居后,柳枝将那方帕子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中。

    她想着,清洗干净了一定要还给世子。

    ……

    翌日。

    雨过天晴,一片爽朗。

    栖迟院。

    柳树阴下,谢瑾怀躺在摇椅上很是惬意。

    瞧着头顶随风而飘动的柳枝,谢瑾怀思绪飘远出了神。

    他顺手扯下一枝杨柳,转头问一旁有些打瞌睡的兴荣,“你不是说,女人都会对自己第一次献身的男人死心塌地吗?”

    “怎么偏偏她就不是?”

    见半天没人回答,谢瑾怀直接用杨柳枝轻抽了下兴荣。

    “兴荣,爷问你话呢?”

    兴荣被点到了名,立马清醒,“爷,有事儿您吩咐。”

    谢瑾怀轻哼一声,“你这恍惚的样子,怕不是昨夜偷人去了?”

    “爷,你别说笑了,奴才还是童子身呢……”

    “那你怎这一副肾虚的样子,连眼皮子都睁不开?”

    兴荣只觉得自己委屈,他都絮絮叨叨听他家九爷念叨了一宿了,说来说去都是那柳枝姑娘的事儿,比那念经还催眠。

    谢瑾怀此时真的是满肚子疑虑,“你说,主动爬床的是她。”

    “对爷爱答不理的也是她!”

    “她若真对爷那般宁死不从,当初又何必非要爬了爷的床?”

    “她若真对爷无情,那赵如眉那么逼她往爷身上泼脏水,她为何非要硬扛着不肯说一个字?”

    “还是她当真会玩弄人心,将欲情故纵玩到了极致,故意吊着爷?”

    兴荣打了个哈欠,然后回道:“爷,您就别纠结了。”

    “那柳枝究竟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您且试一试便知了啊!”

    谢瑾怀轻轻拨弄着佛珠一脸认真,“怎么个试法?”

    兴荣笑的一脸奸诈,“这个好办,您冷待着她,再寻个新欢刺激刺激,且瞧她急不急。”

    “若她是想欲情故纵引诱您,自然是怕自己玩过了头,定然会回头示好的。”

    谢瑾怀细细一想,觉得可行,便又问:“那若测出来她不是欲情故纵呢?”

    兴荣耸肩摊手,“那就说明柳枝姑娘心如磐石,难以撼动,爷您就别白费功夫!”

    “趁早桥归桥,路归路。”

    ……

    翌日,午时。

    后厨忙得热火朝天。

    柳枝将刚出锅的菜都装进了食盒,刚准备去各院送午膳时,却被崔管事拦下。

    她将柳枝手中的食盒夺下,“你以后不需要送那么多院子,每日单独给栖迟院送膳就行。”

    柳枝是有些不情愿的,但又想着昨夜世子交代她的话,对付谢瑾怀,万事要顺着行。

    越是忤逆他,他越是爱较劲儿。

    想到这,柳枝调整好心情,深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看上去乖顺些。

    行至栖迟院时,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的琵琶声响。

    那婉转如黄鹂般的歌喉,确实听着惬意,应该又是胭脂姑娘在里面吧?

    柳枝刚把膳食送至门口,刚准备离去时,便见兴荣出来叫住了她。

    果真来了栖迟院就是躲不过的。

    “兴荣大哥,不知您叫我有何事?”

    兴荣挑了挑眉道:“今儿院里的侍女都派出去当差了,你既然来了,就去替九爷布菜吧!”

    第34章

    谢瑾怀故意试探后厨送膳的丫鬟,可没有布菜这一差事。

    一般这种差事,都是主人家近身侍奉丫鬟来做,根本不会轮到她。

    想到今日崔管事将她拦下,特意让她只送栖迟院的午膳,必然是谢瑾怀让人跟后厨打好了招呼。

    柳枝本想拒绝的,可一想到顺着毛捋狮子,便没再吭声,跟着兴荣往院子里面走。

    比起谢瑾怀常去的宝月楼,栖迟院则是柳枝最熟悉的地方。

    她曾经在这里被圈养了三年,对这里的一花一木都甚是熟悉,颇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惆怅之感。

    此时的院子还在修缮,院前设有一小溪流,游着零散的几条锦鲤。

    右边是一片桃园,左边的竹林里还修了一个凉亭。

    而那凉亭的牌匾还未曾题字,显然谢瑾怀还没想好要叫什么。

    柳枝恍惚间想起上一世,院子竣工时下了一场雪,他们在雪地里肆意玩耍,酣畅淋漓。

    谢瑾怀当时便题写了名字,快雪时晴。

    “在这等着,我去通报。”

    兴荣的声音让柳枝思绪抽回。

    她望着天空,骄阳似火,哪有什么风雪。

    似乎都是一场梦。

    很快,房门被打开,兴荣让柳枝提着食盒进去。

    屋子里琵琶声很大,将柳枝轻碎的脚步声完全遮掩。

    谢瑾怀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柳枝这个活人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胭脂,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胭脂的眸光含情,嗓音婉转,很是勾人。

    柳枝很是专心的在做好自己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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