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于是她便跟着谢瑾怀练习起射箭。谢瑾怀教的认真，也颇为严格，柳枝稍稍出错他便要上手打她的掌心。
“你怎么这么笨，这都学不会。”
柳枝委屈的很，她刚学哪能那么快上手，她刚想反驳时，谢瑾怀已经站在她身后，环抱似的握住她的手。
“要这样用巧劲儿，手要稳，瞄准目标后再放箭。”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谢瑾怀的力量，被定为目标的那颗果子也成功的射中。
“诶，中了……”柳枝有些激动，侧过脸时，与谢瑾怀的鼻尖对上。
此时云雾拨开，一道光落在两人的脸上。
恍惚间，柳枝像是听见了对方的心跳。
这暧昧的姿势和氛围，自然是会碍了旁人的眼。
梁思思晨起闲逛，却没想到在山头对面瞧见了那一幕。
气的她差点把帕子绞碎，她目光阴狠面容扭曲，“怎么又是这臭丫头！她几次三番让我难堪，这口气我当真咽不下去，我定要她的命！”
她转头对丫鬟翡翠吩咐道：“去跟哥哥知会一下，想个办法马上弄死她！”
……
狩猎在第三日午时就将结束，下午皇帝便会起驾回宫。
所以今日的午宴就是皇帝校验各位皇子狩猎成果之时。
谢瑾怀其实前两天狩猎之数就已经遥遥领先，为了不跟诸位皇子抢风头，他今日刻意空闲了一上午，没有去狩猎。
此次狩猎，是三皇子拔得头筹，连带着武德侯这位师父也受到了皇帝的嘉奖。
这场午宴的中心原本与谢瑾怀无关，可偏偏就是有人要把话题往谢瑾怀身上扯。
就在皇帝夸赞三皇子箭术进步，武德侯箭术高超很会教徒弟时，梁太师的嫡长子梁奕突然向圣上提道：“陛下，其实这里要论箭术最精湛者，那还得属谢家九公子。”
皇帝微挑眉头，“哦？何出此言？”
于是梁奕将谢瑾怀今日未曾打猎之事说了出去，瞬间引得众人唏嘘。
前三甲虽都是皇子所得，可却与第四名的谢瑾怀相差无几，况且这还是在谢瑾怀第三日完全弃权的情况下。
这不分明是告诉众人，他谢瑾怀是故意让出这魁首给诸位皇子的吗？他这谦让放水的太过明显，反而会让皇家丢了颜面。
谢瑾怀向来不喜欢成为风口浪尖，他疑惑的看了一眼梁奕，不懂对方有何目的。
丢了颜面的皇帝看向谢瑾怀，有些不悦的问道：“谢家九郎，你为何故意藏拙啊？”
第53章
活人靶子皇帝目中的威压一扫而过，垂着头侍奉在谢瑾怀身旁的柳枝，此时只感觉双腿发软。
今日谢瑾怀没去狩猎，那都是因为在教她练习箭术，若是因为此事牵连了谢瑾怀……
“皇上，微臣从未藏拙，今日未曾狩猎，那只是因为微臣今日要例行斋戒，是为兄长祈福，所以不宜杀生。”
谢瑾怀临危不乱，回答的有理有据。
众人朝他看去，果真瞧见他手腕上缠着一串菩提佛珠。
武德侯也站出来为谢瑾怀证明，“皇上，您也知道瑾钰体弱，昨夜又突然发急症回了府中，所以瑾怀这才担心兄长，想为兄长祈福，请皇上恕罪！”
皇帝听闻本不想深究，可奈何梁家大公子不依不饶。
“竟是我误会了！今日晨起时，恍然间瞧见谢九公子在对面山头与一女子搂抱在一起，我还以为谢九公子是被美色耽误了呢！”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梁家大公子这是在为自己的妹妹抱不平。
毕竟谢瑾怀刚刚和梁家定了亲，如今却在这种场合下与别的女子搂抱在一起，梁家人自然是要敲打他一番的。
皇帝来了兴致问道：“哦？谢家九郎，可有此事？”
“不曾有此事。”
见谢瑾怀直接否认，那梁奕便直接指向柳枝发难，“我瞧的清清楚楚，你怀中搂着的，不就是你身旁这丫头吗？”
“况且此事不单单只有我一人瞧见，还有许多人也与我一样瞧见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柳枝身上，语气凌厉，“你来说，是否有此事！”
柳枝跪在皇帝面前，她初见圣颜本就惶恐，如今还成了全场焦点，身体是止不住的发颤。
恐慌之感让她眼前一片眩晕，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此时全场的人都等着她开口，可她要如何回答呢？
若是承认她与谢瑾怀确实有搂抱之举，那么谢瑾怀便是欺君之罪。
若是她咬死不肯承认，可对方人多势众，都说亲眼目睹，她一个小小丫鬟又如何辩得过对方？
此时一旁的金贵妃却开口了，“京中传闻谢九公子向来是不近女色，许是中间有什么误会，你且如实说来便是。”
皇帝将金贵妃搂紧笑道：“贵妃此言有理，朕确实未曾听闻谢家九郎是个轻浮好色之徒。”
金贵妃这番话，算是帮谢瑾怀解了围。
柳枝也稳住心神，如实回道：“是钰世子说要教奴婢箭术，可他昨夜病重提前回府，便嘱托了九爷教授奴婢。”
“因隔着山头，所以诸位大人与公子们才会一时没有看清，误以为奴婢与九爷有亲密之举。”
金贵妃顺势笑道：“陛下您瞧，这可不就是个误会嘛！”
眼见此事儿已经说清楚了，可那梁奕却还是不甘心。
他先是假模假样的跟谢瑾怀道歉，“竟是我误会了谢九公子，实在是失礼！”
随即他又向皇帝提议：“可惜的是谢九公子明有一身本事却不能夺魁，不如谢九公子就在这秋狩即将结束之际，为诸位表演一番箭术，也让我们见识下这箭术实力第一的风采！”
皇帝听闻也点头同意，“虽是个误会，不过这谢九郎的箭术，朕倒真的想见识一番。”
“谢九郎，这一次你定要拿出你的全部实力！”
“微臣遵旨。”谢瑾怀应道。
可梁奕偏偏还要作妖，他又道：“皇上，普通骑射表演对谢九公子来说太过简单无趣，不如让谢九公子表演个绝技让大家开开眼界如何？”
皇帝有些好奇，“什么绝技？”
梁奕转头看向柳枝，眼底藏着一抹狠辣，“听闻谢九公子会蒙眼盲射活靶，不如今日就特此为皇上表演一番吧！”
众人唏嘘一片，这射箭本就靠着一双眼睛，可要让人蒙着眼睛还要射活靶子，这谁能做到？
可皇帝却不管其中的难度，他兴致浓烈，直接大手一挥，“有意思，朕准了！”
如今皇帝下令，谢瑾怀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这蒙眼射活靶，前半段还好理解，就是射箭之人要蒙着双眼，可这活靶，却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飞禽走兽之类，而是用活人来充当活靶子。
充当靶子的活人，不仅要头顶物品站在远处，而且还要充当射击者的眼睛，通过口述的方式来跟射击者沟通箭头的方向是否准确，以此来调整射击的角度。
若想有惊无险的完成此次射击，不仅要那做活靶的人眼力好，还必须与射击者配合默契才有可能成功。
可问题是，在场众人，谁能去做这活人靶子呢？
于是梁奕提议道：“这丫鬟与谢九公子朝夕相处，想必很是默契，不如就由她来做这活靶子如何？”
皇帝看了一眼柳枝，随即说道：“既然你家主子教了你射击，想必你也是通晓些门路的，如今你家主子能不能射中，就看你今日的本事是否学的精通。”
果真是帝王心机深不可测，看似同意了柳枝做活人靶子，也是在同样试探柳枝与谢瑾怀练箭的说辞是否欺君。
柳枝吓得几乎身子瘫软，可也知道自己定是逃不过此劫。
在场的谁人身份不比她尊贵，又怎可能轻易的去做活人靶子？唯由她不过是个卑贱的丫鬟，为博帝王欢心，就算意外射杀，那死了也便是死了。
柳枝瞧见那梁思思坐在席间阴冷的笑意，顿时便明白了，为何这梁大公子咄咄逼人，怕今日这一出本就是奔着她去的。
梁思思是想让谢瑾怀当众亲手射杀她！
谢瑾怀伸手将柳枝从地上拉起来，将她虚软的身子扶稳后，才在她耳畔轻声道：“想活命，你就要百分百相信我，不要躲！”
柳枝勉强的稳住不让自己瘫坐在地，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她勉强走到了规定的靶点，立马就有宫人上前，在她的头顶放置了一个苹果。
谢瑾怀站在了起始点，深深的看了一眼柳枝，然后接过了一旁宫人递过来的黑布条，利落的将眼睛蒙住。
随即便见谢瑾怀慢慢举起弓箭，将那箭头瞄准了柳枝。
第54章
信任与默契金贵妃似乎不忍，开口道：“陛下，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这般吓唬她作甚呢？”
皇帝搂着金贵妃的腰，亲昵的笑道：“怎么，你是不相信谢家九郎的箭术？”
金贵妃摇头，伏在皇帝胸前，“谢九公子的箭术，还是臣妾的父亲当年在军营里亲自教授，臣妾定是相信他能成的。”
“只是那丫头看着胆子颇小，待会儿若是吓破胆逃了，可不就毁了谢九公子这箭术第一的名声？”
柳枝此时心跳如雷，说不害怕心慌那是假的。
可她却在此时不想表现出胆小怯懦，哪怕在场的所有人只当她是个戏弄的玩意儿，她也绝不想跪地求饶让这些人笑话。
她稳住心神，似是在对谢瑾怀喊话，又似是在为自己鼓劲，“九爷，奴婢不怕！”
随后，她认真的看向谢瑾怀箭头的方向，又想起谢瑾怀之前教她的知识，于是开口道：“九爷，您的箭头向上三寸，再偏左一寸……”
谢瑾怀闻言，拿着弓的手微微轻颤，但很快就根据柳枝的话来调整方向，自此两人似乎很默契的配合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柳枝深吸一口气朝着对面的谢瑾怀喊道：“九爷，奴婢已经看好了！”
金贵妃淡扫一眼，“本宫怎么觉得该再偏左下一点呢？”
柳枝有些紧张，以她的视角来说，这角度决不能再偏左下角一点。
可谢瑾怀会信金若惜的话，还是她的话？
毕竟谢瑾怀的箭术都是金若惜的父亲教的，他们感情深厚，也比她更值得信任……
可下一秒，谢瑾怀不仅纹丝不动，还冲着柳枝喊道：“闭眼！”
柳枝果断闭眼，谢瑾怀毫不犹豫的直接放箭。
瞬间那箭矢飞向她时的风扫过额间。
她只感觉头顶压着的重物瞬间消失，再睁眼时，地上已经多了一个被箭射穿的苹果。
幸好，谢瑾怀最终相信了她。
柳枝虚脱般的坐在地上，耳边都是周围人的喝彩之声。
皇帝也龙颜大悦，“果真是虎父无犬子，依朕所见，你这箭术可比你父亲还要精湛！赏，朕要重赏你！”
明明是嘉奖，可武德侯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谢瑾怀的箭术，可从不是他教的。
梁家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几次三番的想要为难谢瑾怀，可偏偏都没能成功，如今反倒成全了他的美名，这如何不叫人心堵？
本以为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可金贵妃却突然向皇帝提议：“皇上！臣妾听闻这蒙眼射活靶的绝技，多是默契十足心意相通便能大成，谢九公子跟一个丫鬟都能配合的如此之好，若是跟那梁小姐配合，想必效果更佳！”
“毕竟这京城里，人人都道，那梁小姐与谢九公子是郎才女貌，更是心意相通的好姻缘。”
“您瞧，臣妾这里有一枝刚采摘的山花，这花插在女子的发髻之上也甚是好看，不如让谢九公子再表演一次蒙眼射花如何？”
梁思思懵了，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无冤无仇的金贵妃，为何在此时点了她的名？
她吓的小脸一白，刚站起身想拒绝，却听对面的谢瑾怀一口答应：“臣愿意为皇上与贵妃娘娘再表演一次。”
皇帝瞧了一眼梁太师，也知道那梁小姐是梁家的心头肉，可偏偏贵妃开了口，谢瑾怀也顺势答应了下来，他也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只能无奈答应此事。
梁思思哭丧着脸，她看向父兄，却见他们也是一脸着急又无可奈何。
梁太师更是暗骂了一声梁奕，“你好端端的去招惹那谢瑾怀干什么？他向来是个睚眦必报不好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
“现在好了，你妹妹的性命，如今就握在他手里了！”
那梁奕急了，“他敢！我们与他谢家可是联姻的，他若是伤了我妹妹如何跟我们交代！”
梁太师睨了他一眼，“他若是说自己失手射偏，又或者说是你妹妹报方位有偏差，谁能怪到他头上去？”
梁思思听着父兄的争吵，吓得瞬间眼底涌出了泪花。
她走到谢瑾怀对面时，也是哆哆嗦嗦的，任由宫人们把那花插在她的发髻上。
“瑾怀表哥，你可得准一点啊……”
谢瑾怀淡淡道：“那就得看你报的位置准不准了！”
梁思思显然没有刚刚柳枝那般镇定，她几乎下一秒就要崩溃的大哭，实在是那锋利的箭头对准她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
“往左一点，不不不，在右边一点点，往上……”
谢瑾怀显然没有耐心，语气不善，“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
金贵妃也特意叮嘱道：“梁小姐可要想清楚了，你才是射击者的眼睛，你若是一直哭花了眼没看清楚，这箭矢无情，可就生死由命了！”
梁思思忙擦泪，努力的想要去看清，墨叽了半天也不敢确定，谢瑾怀不耐烦的催她，“到底看好了没？我要放箭了！”
下一秒，梁思思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
她哭着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当活人靶子……”
随后她瘫坐在地上直哭，早没了往日那贵女的气度，失态的模样如同一个疯子。
谢瑾怀扯下蒙眼的黑布，冷冽一笑。
他颇有几分遗憾道：“看来梁小姐还是不信任在下。”
接着谢瑾怀便转身，背对着梁思思射了一箭。
那箭不偏不倚，直接射中了梁思思头上簪着的那朵花。
而梁思思却因突如其来的一箭，直接两眼一闭吓晕了过去。
众人眼底闪过一丝轻蔑，这梁思思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贵女，怎这心态还不如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鬟沉稳？
当然众人也不得不佩服谢瑾怀，他的那双眼睛就如鹰隼一般，只需一眼，一击必中。
午宴散去，秋狩也即将结束，余下的时间便是众人收整行囊物品，准备回宫。
可天公不作美，偏偏此时下了大雨，并且久不停歇，众人都顾着躲雨，整装回宫之事不得不暂停。
于是皇帝便决定再待一日，等雨过天晴后再整装回宫。
因要侍奉谢瑾怀，柳枝只能跟他同处一个营帐内。
外面雨声滴滴答答，屋内的气氛却沉闷无比。
难得帐内就两人独处，柳枝站在谢瑾怀身边很是局促不安。
谢瑾怀正提笔练字，他淡扫了一眼柳枝，“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直言便是。”
柳枝心中犹豫万分，她本想为三皇子之事而向谢瑾怀道谢，可又想起两人之间总有那不清不楚的关系，感谢之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扭捏半天，柳枝选了一个问题问他：“九爷，您今日蒙眼射箭时，当真是因为相信奴婢才放的箭吗？”
第55章
何必口是心非谢瑾怀手中的笔轻轻一顿，转头看向她，“为何这般问？”
柳枝回道：“您就教了奴婢一日，当真能相信奴婢的眼力吗？明明贵妃比奴婢更懂箭术……”
谢瑾怀眉头紧蹙，瞪向柳枝的眼神中的冷意多了几分。
柳枝被那骇人的眼神吓了跳，赶紧住嘴。
那金若惜就宛如他的逆鳞，是一句也提不得。
屋内的气氛更加低沉。
他低头去写字，半晌后才冷冷开口：“蒙眼射活靶，本就是你我之间的事，又何故听信旁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