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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更何况,有几个人在营救的时候受了伤,方十一郎开始还能走,慢慢地也要搀扶,最后是背着走了。

    谢如墨虽没受伤,但在卫所逼退围兵的时候,真气损耗,还不曾恢复。

    除了师父巫所谓,大家都累得很。

    所以他们必须在上乌横山之前,稍作休息。

    但刚坐下来休息了一炷香时间都不够,巫所谓便猛地站起来,闭目听了一会儿,睁开眸子道:“他们追来了,这么快,是维克多的高手,我们必须立刻上山。”

    谢如墨把药瓶取出来,倒了几颗,递给受伤的人吞服,现在担心的是张烈文,一路逃去,他气息微弱,身上的伤有些发红起脓,有些有所好转,这全靠丹神医的药支撑。

    谢如墨轻轻地拍着他的脸,“烈文,我们要继续出发了,本王背着你,你一定要坚持着,你娘子还在京城等你,你不能让她空等一场。”

    听到娘子,张烈文的眸子微微张开,虚弱地看了谢如墨一眼,“我……拖累……”

    谢如墨趁着他开口的时候,捏碎了药塞进去,“本王背着你,我们走。”

    他背起张烈文,张烈文泪水低落在他的后背,声音若蚊蝇,“万一……要丢下我。”

    他意识昏昏沉沉的,但知晓凶险,如果因他而大家都逃不了,他死也不安心。

    “一个不能少!”谢如墨沉声说,回头看着互相搀扶行走的大家,“就差这最后一座山,翻过这座山,我们就到草原,西蒙城就在我们眼前了,你们想回国吗?想回到自已的国土吗?想看看已经属于我们的南疆吗?”

    他们眼底含着热泪,“做梦都想!”

    谢如墨道:“好,我们走,家就在眼前了。”

    乌横山,高且险峻,它不像他们之前攀过的山,有密林草丛,可以劈开一条道前行。

    山脚到半山也还好,但是越往前,山势便越是陡峭。

    半山之后,陡峭山壁就像是横断的切面,只有几株顽强的小树从峭壁缝里艰难生长。

    这等于是没有路了。

    这峭壁起码有三十丈,要攀爬过这片峭壁,才能继续上行,而过了峭壁的话,上面的路虽然难走,却还是可以砍出一条路的。

    唯独是这面峭壁,难住了他们。

    “我们有铁钩绳索。”章泰说。

    巫所谓道:“无用,没有突出的岩石,切面那么完整,铁钩勾不住,只能是飞纵上去,抓住那些小树借力再上,但你们轻功不行,只有我和阿墨可以。”

    张大壮看了看,“我也可以。”

    只要纵身上去抓得住那些小树,就可以借力再上,有些困难,但他坚信自已可以。

    于先生轻功好,他道:“我也可以。”

    第553章

    背背上天

    不能再等,追兵在后面。

    所以巫所谓和谢如墨交换了一个眼神,用最笨拙也是唯一的办法,背背飞天。

    但是,除了张大壮和于先生,其他十一人都要背,也就是起码来回五六次。

    在极度疲惫又真气损耗的情况下……真要命。

    “师父,辛苦您了。”谢如墨满眼歉意。

    巫所谓叹气,“为师就你一个弟子,还那般委屈地娶了整个梅山最让人头痛的姑娘,为师不心疼你,谁心疼你?”

    谢如墨想说他很幸福,但是在师父悲怜的眸光中,他把话吞回去,背上去再说吧,师父一身的反骨,若不同意他的观点,他会尥蹶子的。

    不能再废话了,谢如墨首先背起齐芳,巫所谓背起十一郎,剩下的人照顾着张烈文,等待他们下来。

    谢如墨对齐芳说:“抱紧,除了呼吸不可有任何动作。”

    齐芳嗯了一声,用适当的力量抱着王爷的脖子,随即感觉身子飞起凌空,朝峭壁飞了过去。

    谢如墨顺利抓住了小树,但不可全身力量依仗那小树,毕竟还有来回数次,他用膝盖顶住峭壁,双脚寻不到落脚点,只能往边上挪一挪,恰好有那么一点点的突位。

    他借力一起,继续上,但这一次需要往左边靠才能抓住小树,他的手伸出去,底下的人看得胆战心惊,心都要从嗓子眼上跳出来了。

    因为,从底下看上去角度不精准,感觉他和小树之间有一点的距离,他可能抓不住。

    但他抓住了。

    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慢慢地安放原位。

    巫所谓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所谓的另外一条路,不过是不同的小树,那些小树不知道植根有多深,不可能经受那么多次摧残。

    巫所谓飞的路线要更危险些,因为更陡峭,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王二抚摸着胸口,额头的汗水擦了又冒,“天啊,好危险,好危险啊。”

    其他人都是屏住呼吸,一个字都不敢从喉咙里滑出来,王二说了,大家便更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好在虽是凶险,却也安全抵达了。

    安置好齐芳和方十一郎,巫所谓和谢如墨从峭壁滑下,下滑倒是不费多大的劲,下到一定的程度,他们抓住小树慢慢地转过身来,再轻身一飞,便回到了。

    于先生和张大壮先不上去,等他们把人全部都背上去之后,他们才会上。

    就一趟,谢如墨和巫所谓便累得有些喘气,坐下来调息片刻,便继续了。

    巫所谓跑了五趟,那么谢如墨就是要跑六趟的,最后是张烈文,因为张烈文需要捆在谢如墨的后背,他自已没有力气可以抱得住谢如墨。

    所以,这最后一趟本来不必再回来的巫所谓,也跟着飞了回来。

    “你背着他上去,为师在你的身后,防着有什么不测。”巫所谓汗水透了背,头发全湿透,黏糊糊地贴在头顶。

    “好!”谢如墨这一次要弯腰飞了,难度较大,张大壮和于先生也会跟着一同上去,所以,等于是三人护送。

    上面的人趴着探头出去看,老张扒不住王爷,要捆着上来,会限制王爷的轻功,所以是最危险的。

    大家屏住呼吸,看着王爷飞出去抓住了小树,稳住了,看着他轻轻的呼气吸气,再一飞纵,抓住了另外一根,也稳了。

    继续上,第三株,第四根,也稳了。

    但谢如墨这样弯腰躬身,实在艰难,扑向第五株的时候,手一抓,手指抵到了,但手掌一抓却是空的,他心头咯噔一声,展开双手贴住墙壁,但这样一来他整个人是直立贴着的,而后背的张烈文脑袋往后一拗,平衡失去。

    第554章

    齐麟他们来得及时

    所有人捂住了嘴巴,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天啊,这样要掉下去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巫所谓和张大壮一同扑过去,一人拉住谢如墨的一只手,而他们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小树,可毕竟两人距离相较远,只能拉住谢如墨,不能带着他往上。

    而且,两株小树承受了四个人的重量,这也很危险。

    就在这个时候,方十一郎迅速放下铁钩绳索,长度刚刚好抵达谢如墨的右手边。

    张大壮跟他眼神对视,在彼此点头的那一刻,张大壮松手,谢如墨迅速用右手拉住绳索,之后巫所谓再松手,他左手也抓住了绳索。

    两手缠住绳索,这意味着只能拖他们两人上去了。

    绳索的长度不足以缠住上方的树,而且方十一郎下放的时候,把铁钩的一头放了下去,这也是没法子的,因为如果不放铁钩这一头,绳索会飘,无法稳稳地放到王爷的手边。

    既不能缠树,就只能靠人手力量拉,但没受伤的几个人本来也是筋疲力尽了,咬着牙把牙血都咬出来了,才能仅仅把他们拖上不足一丈。

    于先生顺利上去了,但是张大壮和巫所谓不敢轻易离开,还是要护着他们两人,一旦绳索脱手,他们可以及时出手。

    但僵局就在这里了,上面的人拖不动,下面的人没有落脚点,而且张烈文一直昏迷,头往后倒,这样会加重他的伤势。

    方十一郎着急地看附近是否有藤蔓,可以驳接一段,如此便可绕着树干借力。

    可这里虽有藤蔓,却是细小的,一手便可扯断,根本没有作用。

    眼看情况危急,他不顾自已后背有伤,紧紧扒拉住章泰的腰间,免得他们被拽下去。

    可终究不是办法啊,人得上来才行,不然迟早大家都耗尽力气,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掉下去。

    而就在他们的上方的密林处,走出了一群人,因有树木杂草的阻挡,他们隐约能看到底下的黑衣人,只不知道是何人,因为人数对不上,而且瞧着也不像有王爷的身影。

    依稀能看到,他们似乎在拖着一条绳索。

    “下去看看。”方天许觉得自已好歹也有十几个人,真的是沙国人短兵相接也不会太吃亏。

    “走!”齐麟也觉得他们情况似乎比较危急,还是下去看一看的好。

    方天许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一边扒住章泰的腰间,一边艰难地扭头回去看,只见陡峭的山上走下来一群人,为首的那个人映入他的眼中,他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脑袋上,失声喊了一句,“兄长,兄长,快来帮忙。”

    方天许浑身一震,声音……

    他急忙奔跑下去,只见一个个狼狈不已的汉子正在拉着一条绳索,而喊他兄长的那人声音如此的熟悉,相貌又如此的陌生。

    “兄长,我是十一,我是方应许!”十一郎哽咽地喊了一句。

    “啊!”方天许踉跄扑下,泪水也夺眶而出的,“在,兄长在。”

    “是十一郎?天啊,真的是你。”齐麟也惊呼。

    “王爷在下面!”方十一郎咬着牙,手上半点不放松,“快快帮忙。”

    齐芳趴在地上抓住绳索,他没有回头,因为他在第一关,他全身憋红,一点都不敢松懈,甚至他听到了兄长齐麟的声音,都不敢放松也不敢喊一句。

    “快来!”齐麟大呼一声,十几人一同上前,一个一个地取代他们的位置,拉住了绳索。

    换下来的人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累得连抬手都艰难了。

    有了齐麟和方天许,谢如墨和张烈文很快就被拉了上来,只是一路贴着峭壁,刮伤是在所难免的。

    谢如墨趴在地上,让他们小心翼翼地解开张烈文。

    齐芳一头扎进齐麟的怀中,嗷嗷大哭,“兄长,我以为此生不能见您了。”

    齐麟愣了一会儿,他刚才看到这个黑脸汉子,但是,他没有想过他是齐芳,没有想过,没想过啊!

    第555章

    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齐麟猛地推开他,仔细地把他看个清清楚楚,和原先大不一样,但他认出来了。

    他又哭又笑,“老了,又丑了,怎地这样丑了?”

    “别顾着团圆,快看看其他兄弟。”谢如墨气都喘不上来了,双手一直在颤抖,张烈文从他背上下来之后,放在地上叫唤了几声都没醒。

    齐麟和方天许看着十一个人,泪水涌出,太好了,这么多人活着,真是太好了。

    但眼下张烈文的情况要紧,在场又无人懂得医术,只能是给丹药继续捏碎了塞进去。

    巫所谓也没有办法,他虽擅长推血过宫,但张烈文显然不是内伤的问题,他是伤口各处都起脓导致高热了,这情况是很危险的。

    “给我上,”底下传来了咆哮声,是维克多,他率人赶到了,但是面对这峭壁,他们能上来几个也说不准,“这是我沙国地界,擅入沙国者,死!”

    “走!”谢如墨艰难起身,看了一眼底下愤怒到跳舞的维克多,缓缓下令,“迅速离开。”

    让他们上来吧,上不了几个人,那些小树都快被他们连根拔出了。

    “北冥王!”维克托冲他大吼,“你们商国人狡猾,不好好谈判,竟使阴招?”

    谢如墨用沙国话回他,“你们沙国人入侵南疆的时候,可没有跟我们谈判过啊。”

    他扬手,“维克多,永远不见!”

    他站直了腰,一步一步往前,自然走不了几步底下的人就再瞧不见他们了。

    谢如墨塌下双肩,累垮了,双手仿佛不是自已的,都不会跟随双腿摆动了。

    齐麟背着张烈文,方天许说什么都要背着方十一郎,方十一郎后背的伤口大概又撑破了,他们没赶到之前,方十一郎是真拼了命的。

    上山,下山,分队穿过草原,草原上风大,吹散了闷热,也让他们精神了些。

    过了草原,又要继续上山,然后他们听到了将土们的欢呼声,许多人一拥而上,把他们围得在中间。

    戚肆探子队的人,哭着又笑着,眼前这一幕像是梦一样,很不真实,甚至耳边的欢呼声,都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分明就在耳边啊。

    回到西蒙城,入城的那一刻,泪如雨洒,十一个人除了昏昏沉沉的张烈文,都匍匐在西蒙城的土地上,无声痛哭。

    他们梦里的故土啊,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南疆也回来了,这对他们而言是多大的意义?

    哪怕身死,哪怕无葬身之地,值得了,一切都值得了。

    王彪听闻谢如墨营救成功,而且救回来了十一个人,他立刻过来慰问。

    谢如墨瘫在椅子上,见他的第一句话,“派最好的军医来。”

    王彪显得特别的激动,“马上便到。”

    在场十一个汉子,他一个人都不认识,但是他上前去一个一个地拍肩膀,“好样的,好样的。”

    他们曾经是宋家军,跟的是宋怀安大元帅,不认识王彪,而且他们已经累得说不出一句话,甚至坐下来之后再站起,双腿都一直在颤抖。

    “不必行礼,坐着。”王彪笑着道:“本帅为你们感到骄傲。”

    说完这句话,他吩咐齐麟照顾好他们,便回去写折子,这折子必须要飞回朝廷去,告诉皇上,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顺利接应到了北冥王,把人质全部救出。

    没人关心他的折子写了什么,大家的心只悬在张烈文的身上。

    军医说他的情况很严重,不知道是否能熬得过这一关,而就算熬得过,他有一条腿大概是不可能再行走了,那骨头都碎了。

    谢如墨对军医道:“不惜一切代价救他,救不了他,那就减轻他的痛苦延长他的性命,本王带他回京找丹神医。”

    第556章

    只能稳他七八天

    方十一郎看着王彪的背影,不知道他是真没认出来,还是连名字都没听,又或者,刻意装作不认识了。

    罢了,于先生说得对,放下对谁都好,眼下最要紧的是老张。

    军医诊断过后,脸色凝重,问了谢如墨要他给张烈文的药看了一看,然后道:“多亏了这药,不然熬不到如今。”

    军中有伤药,且是极好的,但军医治疗过后,还是摇摇头,请了谢如墨出去说话。

    “元……王爷,卑职竭尽全力,顶多稳住他七八天,但真不好说,他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发红起脓,若不是您给他用了良药,只怕早就不行了。”

    “这药本帅……本王还有,如果一路给他吃着,是否能拖一个月?”

    军医摇摇头,“不行,这药是护住心脉的,能护着到如今就不错了,拖一个月肯定不行。”

    谢如墨眉头皱起,“你一路随行回京,我去跟王元帅说。”

    军医也抹了泪水,道:“行,唉,真难为他,也佩服他,这意志是真顽强,应是惦记着家里人,死活不愿意卸这口气,换做一般人怕是受刑时就熬不过了。”

    谢如墨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这几年泡在南疆战场,尤其是一开始战况激烈,他也鬼门关里来回的人,但那时候想着事业未竟,且宋夫人答应把宋惜惜许配给他,他怎么也要活着回去娶他钟爱许久的女子啊。

    那样的信念支撑着他熬过了一关又一关。

    他请军医尽力之后,去找章泰他们问了一下,“这几年,老张提得最多的人是谁?他最惦记的人是谁?”

    章泰道:“肯定惦记父母的,还有时常说起他的娘子,说起他娘子的时候就笑,还说啊他跟他娘子曾经列下过一张单子,这辈子要把单子上的事情做完,他总说男子汉一诺千金,如今为了南疆事业或许会变成那个不守诺的人,对得起国家,却对不住娘子。”

    章泰说着,蹲下来双手捂脸,军医看过情况之后,大家心里都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本以为回到西蒙,有军医治疗老张就能好起来,但情况这样的严重啊。

    谢如墨看着这群汉子,眼底也红了一红,他回去写了简短的信给宋惜惜,飞鸽传书回去,让她不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先放下,带着张烈文的夫人和丹神医一路朝南疆出发,在西宁汇合,要快!

    信鸽是他从京城带来的,就是方便传信,巫所谓也带了信鸽,但显然这一次能帮上忙的只有丹神医和老张的夫人。

    丹神医负责医治,他的夫人在侧也会激发他活下去的意志,意志力有时候可以打败一切,如果不行,也让他们夫妻见最后一面。

    目前毫无他法,唯有如此。

    信鸽日行千里,相信惜惜很快就会动身出发,所以他们也要做好准备。

    他建议方十一郎留在这里养伤,等到伤好一些才启程回京,但方十一郎说要陪着老张一同去。

    “我们十一个人,这么多年都是共同进退,这一次我也不会丢下他。”方十一郎眼底发红,语气坚定。

    齐芳也哽咽说:“我们一起陪着他,求王爷恩准。”

    齐芳有伤,但伤势轻,并不要紧,是齐麟舍不得他带伤路途奔波,想着让他缓些日子再回去,毕竟,老张应该是要在西宁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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