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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确实就是如此,在场都是读书人,起先听个新鲜,可听着便有读书人上前跟陈世美提意见,或是换个人唱词,或是换首简约柔美些的词,以免冲散了诗会的盛意。

    陈世美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他忙使人将秦香莲蛮力拉走,又随便指了个歌姬上船继续唱,自己则借尿遁的理由,去见秦香莲。

    “咦?这陈驸马这么行色匆匆,去何处啊?往届他可都是做足了准备,一场诗会下来,他可不会离开半步的。”

    黎望就忍不住看人:“晏兄你这般关注陈驸马的吗?”

    “哪是我关注他,而是满京城不少读书人都关注着他呢,这些都是陈驸马在坊间的美谈,黎兄自江南来,许是没听过。”

    “确实未曾听过。”

    晏崇让闻言却忽然站了起来,甚至他伸手将黎望也拉了起来:“走走走,这歌姬还不如上一个唱得好,趁着陈驸马不在的功夫,我与你介绍几个人认识吧。”

    于是接下来,黎望就认识了诸如礼部尚书家的三子,户部员外郎家的大郎等等,可见乐平公主的面子还是很大的,朝中不少官员家的儿子都来捧了场。

    “早闻蜀中黎家诗书传家,今日一见黎兄风采,果非常人,黎兄这次入京,可是准备入国子监读书的?”

    ……抱歉,没这打算。

    黎望当然知道,以老头子现在的官阶,他可以直接蒙荫进入国子监,国子监作为国家最高学院,结业者可以直接跳过举人试参加会试,但他对做官没太大的欲望,当然他的身体条件也不允许做官这么阴间的作息时间。

    常人那么干都得“早生华发”,他一个吹个风都能发热的病弱,可不敢早五晚十,那都不叫工作,直接可以叫玩命了。

    但话不能说死,所以黎望只道:“一切,自有父亲定夺,李兄这般才华,明年可要下场一试?”

    这位姓李的监生便扬了扬眉,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等这边话题聊开,黎望就忙不迭地跑了。

    因方才支使南星去取大氅,黎望便先往人少的地方走,却没想到越走越偏,需要社交客套的读书人是没了,却见到了……陈世美和秦香莲。

    毕竟是为他生育过两个孩子的女人,甚至从前两人也是情意绵绵,陈世美作为一个男人,当然心中是有怜惜之意的,可这份怜惜完全比不上京中的荣华富贵,所以他道:“香莲,不是为夫不想认你,而是认了你,我们全家都要丢了性命啊!”

    秦香莲是秀才之女,只是她识字不多,读的书就更少了,很听不懂这话论调:“为什么?皇家管天管地,难道还管我们夫妻团圆不成吗?”

    陈世美见此,当即贴心解释起来:“当初官家赐婚,我一个贫寒出身的进士哪能抗旨不遵啊,过后那宫里来的太监听说我已在家乡娶妻,便只能以此瞒天过海,否则让皇家失了脸面,我这多年寒窗苦读岂非没了意义!”

    “香莲,你也知道为夫当年吃了多少苦,走了多少路才有今天的成就,你这般大喇喇地上开封府寻人,我哪敢认啊!我若是认下你,今日不仅是你我,还有冬哥春妹,都得丢了性命!”陈世美一番威逼软语,成功让秦香莲脸上有了害怕。

    她是个妇道人家,能走到京城已是不易,可她仔细一想又不对:“所以你觉得我不该出现?那我算什么,我有夫君却不能相认,你让冬哥春妹怎么办?我孝顺公婆,处理家事,还替你养育子女,陈世美,你不能对不起我!”

    “香莲,我没有想对不起你,你知道的,我心里是有你的,可是皇家尊贵无比,为夫又有什么办法呢。”陈世美于是开始卖惨,说公主不好伺候啊,说自己当了驸马后不受朝廷重视,又说冬哥看着十分伶俐,他可以出钱让冬哥读书,又说春妹也该读点书,以后好找夫家云云。

    听得误入此地的黎望忍不住啧了一声,就这画饼能力,陈世美若生在现代,妥妥一周扒皮凤凰男。

    秦香莲却越听越失望,很显然她脑子很清醒,并没有被渣男的话术PUA到,可她也意识到自己如果真的要告下去,对两个孩子都不好。

    陈世美拿捏住了秦香莲的软肋。

    “你当真这么觉得?”秦香莲眼中已闪现泪光,毕竟是深爱过的男人,她竟不知他还有这般的狠心,“你可知道,我这一路走来有多么艰苦,早知如此,我便该听乡里人的话,带着冬哥春妹改嫁!”

    “你敢!”

    秦香莲便道:“我如何不敢!你都不认陈家列祖列宗,你还管冬哥春妹姓什么?!陈世美,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哇喔,如果可以,黎望很想给秦香莲鼓个掌,不过他刚一转头,就看到了晏崇让从不远处走来。

    以免打草惊蛇,黎望选择上前拦住对方。

    “听李兄说你不舒服,现在可好些了?”

    “已是好了许多,缓过来便好了,都是老毛病,不妨事的。”黎望说完,刚要拉着人离开,后头忽然传来秦香莲的尖叫声,晏崇让走到黎望的位置上,便看到了陈世美与那歌女肢体纠缠的模样。

    晏崇让:哇喔.jpg。

    满京城都说陈世美痴爱乐平公主,愿意为公主舍弃读书人的清高,没想到这私底下竟也玩得这么开,这诗会还在开呢,居然这般猴急?

    “放开我!陈世美,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喊人了!”

    陈世美这才匆忙松手,他脸上也愈发急迫,开封府那边催得紧,公主那边已经快瞒不住了,如果这次安抚不下秦香莲,恐怕就再没机会了,于是他道:“香莲,你听我一句,如果我认了,那么一切都完了,而你如果现在回乡,我可以保证,你一辈子都能拥有荣华富贵,咱们的孩子也能顺顺利利长大,我爹娘对你那么好,你也想回报他们的,对不对?冬哥身上有咱们陈家的血脉,你把他抚养出来,便是给陈家……”

    “够了!我会回去的,不要你的臭钱!”秦香莲说完,已是完全哭出声来,可见她对这个锦衣当官的丈夫已经完全失望了。

    晏崇让却是完全听呆了,这这这……几个意思啊?什么孩子?还陈家血脉?

    从诗会结束到打道回府,晏崇让脸上一直晕乎乎的,无怪他这么惊讶,因为如果按照正常逻辑理顺陈驸马的话,那么……对方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他怎么敢啊?他有病吧?”

    黎望心想可不是嘛,可京城富贵迷人眼,人早就做了选择,现在就是承担苦果的时候了:“此事若是真,晏兄觉得皇家会如何反应?”

    晏崇让心想左不过两个处理法子,一嘛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公主也觉得呕得慌,于是秘密处死陈世美,权当没这个人,尸身说不得会让方才那原配带回去,二嘛就是乐平公主爱惨了陈世美,愿意为了他拿起屠刀,杀人灭口。

    这么一想,今日他们可听了一个十分麻烦的秘密。

    “那黎兄呢,会将此事告诉黎大人,让黎大人参那陈驸马一本吗?”

    黎望心想开封府早就开始搜集证据了,他爹掺和进去做什么:“没凭没据的事,我父亲也不会相信小生的,倒是晏兄,你觉得该怎么办?”

    晏崇让也觉得此事棘手,说吧,得罪人,不说吧,这心里头又过不去,想了想,干脆道:“若不,咱们使个法子先告诉乐平公主?”

    ……一个馊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黎汪汪:渣男的PUA不要信,渣老板的画饼也不要信,谢谢。

    第25章

    说服

    晏崇让自己说完,也觉得非常不妥。

    乐平公主什么脾性啊,他可比刚入京的黎知常了解多了,这事儿若真捅过去,吃力不讨好不说,说不定还要被咱们这位公主记恨在心里。

    乐平公主是刘太后的独女,太后在世时,那是宠爱有加,脾性便养得有些任性和霸道,有时候连当今官家都要让她三分。如今太后虽然已经离世,但对唯一的妹妹,官家也是疼爱有加,当初金殿赐婚,便是因乐平公主相中了陈世美,非此人不嫁,官家拗不过她,这才下了旨。

    现在看来,乐平公主这眼光真是有够差劲的,京中那般多的好儿郎不嫁,非要嫁这么个满口谎言的伪君子。

    “晏兄,这样吧,此事未有证据,咱们也无官身,不妨回去仔细想想,待明日上午,咱们在矾楼见面,如何?”

    晏崇让表示可以,今日回去他得好好想想,至于要不要告诉亲爹,他也得仔细想想。

    于是两人各自回家,相较于晏崇让的忧心忡忡,黎望就跟没事人一样,毕竟他就是个看客,陈世美既然能当后世的渣男代表,就说明他肯定恶有恶报。

    黎母一见儿子心情不错地回来,便笑着使人递了热帕子过去:“看来今日这诗会还算不错,可有交到新朋友?”

    黎望便说了几个名字讨母亲喜欢,又说今日同晏家的四公子投了脾性。

    “晏公家的四公子啊,那可是个端方的小子,知常也交到了好朋友啊,改天请人到家里来坐坐,你俩年纪相仿,倒该是朋友。”显然,黎母是认得晏崇让的。

    不过这也不奇怪,大名鼎鼎的晏殊是其父,且晏公如今官至中书省,又兼任刑部尚书,实为百官之首,不知是多少读书学子的偶像人物。

    “不过才见过一面,哪好随意请人回家的,母亲安心,儿子不会胡乱得罪人的。”

    黎母看了大儿子一眼,心想老娘信你个鬼,你这张嘴只要开了口,那是刀刀戳人肺管子,你连亲爹都敢扎,外人哪有什么不敢的,只是考虑到大儿子的自尊心,她到底还是按下心道:“也行,只是京中不比江南。哦对了,叶老先生可说过几时回京,这都一个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许是耽搁了,毕竟叶云获罪,老先生需要一些时间收拾心情。”

    黎母一想也是,便不再问,只同儿子聊家常,然后聊着聊着,黎江平就下值回家了。

    一家人热热络络地开饭,桌上的汤水打从黎望回京后,就一直都是他给的膳方,起先黎晴还不愿意喝,但自打被黎爹按着喝了一碗后,就成功真香了。

    今日虽只是普通的金樱子鲫鱼汤,但鱼汤经过文火的熬煮,鲜美已经刻进了每一寸汤里,黎晴不爱吃带刺的鱼,但汤他却能多喝上三碗,配上这酥烤酱鹅,快乐的干饭人黎青青已经打心底接纳了自家亲大哥。

    哎,大哥身子骨弱就弱呗,会做好吃的比谁都强,大不了他多吃点保护对方。

    哎,真是甜蜜的小烦恼呢。

    “今日知常可去了城外的菊花诗会?”

    黎爹饭后惯例问候两讨债儿子,当然了,大儿子还是相对省心一些,毕竟小儿子正是人嫌狗憎的时候,整天惹是生非不说,还很有自己一番歪理,这几天都没闯祸,他这心里头怪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什么“大难临头”。

    黎望想了想,便道:“还请父亲移步说话。”

    父子俩便去了后头的小书房,其实黎望原本并不想将陈世美的事告诉老头子,可今日不小心让晏崇让听了去,他若不说,估计老头子过后知道,得气得血压飙升。

    这么一想,倒不如现在就说。

    “什么?黎知常,这么重要的事,你竟还能憋到今日才同为父说,你可真是好忍功啊。”黎江平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大儿子这心性,真是有够滴水不漏的。

    “我这不是怕父亲您热血一上头,得罪皇家,又被贬到南方去嘛,儿子这才刚刚入京,总得让儿子体验下衙内的快乐吧。”黎望开始扯歪道理,气得黎爹血压瞬间上来,“你还有理了不成!那陈世美如此作为,为父知情不参,那这官还不如不做!”

    黎望超小声道:“可他当着包公的面都不认。”

    黎爹却很会抓重点:“你什么时候,同开封府走得这般近了?”当然了,黎爹其实更想问的是,你嘴巴这么毒,居然入京这么短竟能交到朋友,但考虑到大儿子的身体素质,他还是换了种更委婉的措辞。

    但黎望又不傻,哪里听不出亲爹这话的含义,便故意气愤道:“我与展护卫脾性相投,不成吗?再说那秦香莲母子入京前,还与儿子有过一面之缘。”

    “什么?黎知常,你究竟还有多少小秘密还没告诉为父啊?”

    黎望相当谦虚地比划了一下:“还就剩一点点了。”亿点点而已啦。

    黎爹一看儿子这表情,心想儿子真是讨债的啊,他怎么就没个乖乖女儿呢,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此事为父已经知晓,放心,为父纵横官场多年,没你想得那般鲁莽,明日为父会去开封府寻包公告知此事。”

    黎望目的达到,便说起了奉承话:“父亲英明。”

    “行了行了,你说好听话都像是在暗讽,你若是有时间,便管管晴儿,他这性格冲动得很,心地倒还不错,只是天子脚下容易被人利用,让他少出去惹祸。”黎江平说完,也不等大儿子点头,又道,“年底国子监就要结业一批人,差不多明年开春就要招生,你可愿入国子监求学?”

    如今官家在搞新政,京城的国子监依旧存在,却把旧都南京的应天学院也取作了国子监,他若不早将儿子送进去,恐怕会被官家送去旧都读书。

    黎江平倒是不担心应天学院的教育水平,就怕大儿子都狗脾气隔得远惹出祸来,还不如放在眼前,还能按住一些。

    黎望一听,便想拒绝,可听完老头子的分析,他忽然有种“鱼入渔网中”的错觉。

    “所以我不管怎么样,都要入学?”

    黎爹便道:“这个自然也强迫不得你,反正以你的脾性,为父也勉强不了你,你若不想,明年开春可以回江南去。”

    ……黎望心想,您要是把脸上的笑意收回去,他说不得能相信几分呢。

    “听你母亲讲,叶老先生不日即将抵京,还说于你的病有五成把握,知常,当年为父为你取这个字,想的是你一生顺遂平安,可好男儿总该有些抱负,为父不求你闻达于官场,但至少知书懂礼。”黎江平说完,难得温声道,“入国子监读书,为的是充盈自己,而非刻意追逐名利,你得如何品级,为父都能接受。”

    黎望一脸怀疑的表情:“若是丁等末流呢?”

    黎爹:……你考一个试试。

    黎望表示试试就试试,当然关于入读国子监这事,他还得矫情一会儿,至少得等到叶老先生入京,具体对他的病情作出诊疗手段,他才好作出决断。

    *

    秦香莲如今是开封府衙护着的人,陈世美还不敢胆大到把人直接扣下,故而诗会结束后,还是将人直接放了,当然也有乐平公主盯他太紧,他怕露出马脚的缘故。

    只是把人放走前,他依旧试图用儿女威逼秦香莲:“香莲,为夫也不想这样,我已经没了根,你不想冬哥有个获罪的父亲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世美便道:“欺君之罪,罪及九族,且后辈三代不得入仕,你不想冬哥一辈子都当个无知匹夫吧?”

    秦香莲一听,只觉得整个人泡进了苦水里,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好不容易熬出头,竟嫁了个这么畜生的东西。

    难怪当初父亲说陈世美不是良人,如今一看,竟都应验了。

    秦香莲一路浑浑噩噩地回到开封府衙,看到两个孩子便忍不住放声大哭,她今日得王丞相的帮助混入诗会,想的便是同陈世美问个明白,谁知道现在问得太明白,反而伤情。

    “娘,娘你怎么了?娘你不要哭!”

    秦香莲哭,两孩子也跟着哭,外头伺候的人一听,便把公孙先生请来了。

    “可是不顺利?”

    秦香莲便摇头又点头,她知道开封府的人都是好人,可她恐怕这次得自私一回了,为了冬哥和春妹,她恐怕得做一回恶人了。

    “你不准备寻夫了?为何?他要挟逼迫你了?”

    秦香莲只摇头,努力压下心头的负罪感后,才道:“那日室内昏暗,没瞧仔细人,陈驸马非是民妇的相公,是民妇认错了人。民妇的相公许是没在了返乡路上,明日民妇就带两孩子返乡,多谢公孙先生这几日的奔劳,民妇无以为报,来生定结草衔环以报。”

    公孙先生洞察人心,哪里不懂秦香莲的突然改口是为何,可……他看向两个孩子,有那样一个亲生父亲,这世道对女人家到底偏颇,若真告成功,舆论积毁销骨,对这两孩子恐怕也是一场沉重的负担,或许这样反而能让这母子三人活得更好一些。

    他当然更想将陈世美绳之以法,但受害人的处境也需要考虑。

    可这么个抛妻弃子、贪慕虚荣的东西,就这般轻易放过,公孙策只觉得心梗,不行,他过不去心里头这道坎。

    此等蛀虫,案子可以不办,陈狗必须死!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孙策策:辣鸡陈狗,受死吧!

    第26章

    截杀

    矾楼也称白矾楼,起初这周围都是贩卖白矾的摊贩,后来酒楼做大,大概是达官显贵觉得这字不够好,叫着叫着就变成了樊楼。

    从大货行巷过去,就能看到樊楼的彩楼欢门,那真不比现代的霓虹招牌差多少。

    这是汴京城最大的酒楼之一,消费都是按两算的,非有钱人进不去,黎望早闻其名,今日总算是能来见识见识了。

    与黎望不同,晏崇让显然是樊楼的常客,黎望一报对方的名字,小二就态度热络地引着他上了三楼的包厢,端的是雅致通幽,无怪得当下读书人的喜爱。

    “黎兄到东京城没多久吧,可来过樊楼?”

    黎望便诚实摇头:“早有耳闻,但因为各种原因,一直都是缘悭一面。”

    晏崇让一听,当即高兴地当起了解说,又摇铃叫来小二,点了不少樊楼的特色佳肴。他这人喜吃甜,推荐起来便很有偏颇,什么樱桃煎啊,什么荷香糖蒸酥酪,都是他的心头好。

    “这里的酥酪虽已是不错,不过要论最好吃,还数城中张家的奶酪,不过他家傲得很,向来限量供应,去得晚了,有钱也买不着。”晏崇让说起甜食,那叫一个眉飞色舞,连被陈世美引起的愁绪都散了不少。

    黎望因为身体原因,一向吃的口淡,太甜太腻的东西都不敢入口,故而只略尝了尝,便谈起了正事。

    “实不相瞒,昨日回家,父亲问起诗会之事,他见我言辞闪躲,便再三问我是否遇上了事,我不得已,便将听闻悉数说了,今日下了朝会,父亲便会去开封府衙与包公详谈。”

    晏崇让听完,脸上也是一松:“如此也好,我昨日也想告诉父亲,只是父亲不在府中,便只好命人跟着那陈驸马,待今日见过你后,再行定策。”

    “晏兄是怕那陈驸马做出什么事来吗?”

    晏崇让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等事,下意识就这么做了:“没有,我只想着若乐平公主知道,我还能使人去衙门递个信,万一公主醋劲上来一剑捅了陈驸马,那就是一桩血案了。”

    ……嚯,这位公主风评很彪悍嘛,不过若是他,绝对会替公主作证,说那陈世美是脚滑撞上公主的剑,是他自己动的手,非是公主出手。

    “还是晏兄考虑周全,小生自愧弗如。”

    说着话呢,菜就上齐了,三脆羹、粉玉棋子、假河豚等等各色,确实与江南不大相同,有些菜连黎望都是头一遭见。

    当然价格也不便宜,这顿饭下来,不算酒钱,都能有个二十两出头,要知道当初颜查散当了身上所有的值钱衣物,也才十多两银子,可见樊楼的消费着实是贵。

    “这道葱泼兔今日做得极好,兔肉鲜嫩肥美,黎兄可有忌口?”

    黎望早些年是有忌口的,现在过寒过热的食材也不多碰,但吃块兔肉却是没有问题的,便也不推辞晏崇让的好意,夹了块略尝尝,确实鲜美非常。

    哎,要是他身体康健,他也想开一家食肆,菜单不卖多,就卖一道黄焖鸡米饭,保准日进斗金,顶多再配点儿果汁饮料,应季换着就成。

    聊完陈世美的事,晏崇让也算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聊的话题也轻快起来,他昨日就知道黎知常去过不少地方,心中就很是羡慕,其实他及冠后也想过游学,只是这会儿南方闹灾荒,父亲便拒绝了他的请求。

    “实不相瞒,我是早产儿,如今身体也不大好,我母亲担心我长不大,故而拜了个江湖师父,只是学得粗浅,不好说出来贻笑大方,至于游览趣闻,倒是写了本游记玩,晏兄若感兴趣,我使人送你府上便是。”

    说来这游记,还是他亲爹问他要的功课,说正经策论不学,总得写点东西装装样子,于是黎望偷懒,只写了游记混过去。

    “那自然是好,不行,今日我便去你府上取,如何?”

    ……那岂不是如了他母亲的意?

    黎望刚要开口,便听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只听得人急促又低声道:“公子,有急事禀。”

    晏崇让便放下茶盏,解释道:“抱歉,是我家的仆人,黎兄且等等我。”

    他说完,便推门出去,但不过一会儿,就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晏崇让刚要说话,又命人仔细将门窗掩好,如此才低声道:“黎兄,大事不好了。”

    “啊?什么大事?”

    晏崇让只觉得人心阴暗不过如此,缓了口气才道:“跟着陈世美的护卫来报,说他得知那妇人今日出城返乡,竟派了杀手前去截杀。”

    黎望一听,也是一愣,这陈世美与秦香莲案,里面还有这一遭吗?那秦香莲怎么躲过去的?靠开封府还是展昭?可是展昭现在去均州了啊。

    这么一想,不会是他的蝴蝶翅膀扇动,导致剧情错乱了吧?

    “晏兄莫急,这京城乃是天子脚下,繁荣非常,杀手哪有白日行动的,岂不是被人看了去。现在天色还早,只要找到那妇人,以你我带的护卫,或许能护她母子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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