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电梯门在顶层无声滑开，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更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陆隅那句带着玩味的邀请还悬在耳边，林澈没有任何犹豫，脚步略显急促地直接左转，朝着会议室的方向迈去。

 他需要尽快处理掉那份协议，结束这场荒谬的会面。

 “这边。”陆隅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引导。

 林澈脚步一顿，发现陆隅并未走向会议室，而是停在了一扇厚重的、镶嵌着暗色金属线条的黑檀木门前。

 那是总裁办公室的门。

 “协议和资料都在我办公室。”陆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在门禁上轻轻一按，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向内开启。

 林澈只能跟了进去。

 陆隅的办公室大得惊人，几乎占据了顶层一半的空间。

 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将整座城市的面貌几乎尽收眼底，仿佛踩在云端俯瞰众生。

 室内色调是极致的冷感——深灰、墨黑、冷银，地面是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映照着天花板上内嵌的是线性灯光。

 一张尺寸惊人的黑檀木办公桌占据中心，线条冷硬简洁，上面除了一台超薄电脑显示器、一个金属笔筒和几份文件外，再无他物，整洁得近乎刻板。

 靠墙是一整面顶天立地的书柜，里面整齐排列着厚重的精装书籍和文件盒，角落里摆放着一组线条同样冷硬的深灰色真皮沙发，围绕着一个低矮的黑色金属茶几。

 整个空间空旷、冰冷、秩序井然，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绝对掌控力和不容侵犯的距离感，没有任何多余的、带有个人温度的装饰品。

 空气里弥漫着极淡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冷香，和陆隅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坐。”陆隅脱下大衣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自己则走向办公桌后。

 林澈没有坐沙发，他走到办公桌前，目光扫过桌面，准备直接切入正题。

 “我想和你再核实一遍结婚协议。” 林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事不关己。

 陆隅的目光从林澈平静的脸庞扫过，挑了挑眉头，将协议从办公桌下面拿出来放在桌面上往林澈面前推过去放在他的面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开。

 林澈的目光在“林澈自愿放弃对陆隅任何婚前及婚内财产的继承权、分割权及任何形式的财产主张”以及加粗的“协议有效期：三年。期满后，本协议自动解除，婚姻关系自动终止。”这两行字上停留了片刻。

 看到最后右下角本属于陆隅签字的地方竟然是空白的，林澈惊讶的抬头看向陆隅，对方却是静静地看着林澈，那目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林澈看不懂的复杂。

 “你为什么没有签字？”

 “你确定这对你公平？”

 陆隅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里，目光扫过林澈那清隽却透着决绝的签名，反问道。

 林澈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回答。

 结婚协议的每一处都透露着林澈的“廉价”和交易的本质。但陆隅不知道的是，林澈其实他是觉得自己在这场名存实亡的婚姻里面获益了的。

 不管是母亲的高额的医药费，还是......靠近陆隅的机会。

 林澈看着黑纸白纸只是想着人应该知足的。

 他选择在适时开口将协议的讨论进行到底，“陆总，协议我签好了。关于财产，我重申一次，三年期满，我不会带走属于你的任何东西。‘生活保障金’也不需要，我有能力养活自己。” 他的语气平淡却坚决，划清界限的态度无比明确。

 他顿了顿，抬眼看着陆隅，那双墨色的眼眸清澈而坦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这三年里，我会遵守协议，扮演好我的角色，与你相敬如宾，互不打扰。如果……”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残酷的清醒，“如果在这期间，陆总遇到了真正想要携手一生的人，或者觉得这场交易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请随时告诉我。我会立刻离开，绝不会纠缠。如果需要，我也会向对方解释清楚，我们之间只是契约关系，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他把自己定位得无比清晰——一个随时可以被替换、随时可以退场的道具。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清冷。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中央空调发出极低沉的嗡鸣。

 落地窗外，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百米高空之下。

 陆隅深邃的目光一直落在林澈的脸上，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句清晰的划清界限的话语，都收入眼底。

 那目光沉静得可怕，像暴风雨来临前深不可测的海面。

 “你只要确定，我便签下。” 陆隅再给予林澈第二次和他平等站在一起的机会，只要他反悔，这份协议将被丢进粉碎机里面，被重新编写。

 林澈听到陆隅的问题，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微微偏过头，避开陆隅的视线，可落地窗的玻璃却清晰地映出他的样子——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像是被什么灼伤了一般。

 “没有......没有异议。”

 陆隅的视线落在他泛红的眼尾，眸色深了几分，修长的手指从林澈面前拿过协议，拿起桌上的钢笔在协议的右下角签下了遒劲有力的“陆隅”二字。

 动作流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协议正式生效。

 陆隅合上文件夹，将它随手放在桌角。

 陆隅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林澈。”

 林澈抬眸看他，等待下文。

 陆隅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锐利地锁住林澈的眼睛，问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林澈意料、也似乎与这场冰冷交易毫无关系的问题：

 “你呢？”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后半句，

 “在签这份协议之前……你有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