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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但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就连陈清也翻书的声音都听不到。

    阮舒池觉得奇怪,于是小心翼翼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思想准备,然后鼓足了勇气转过了身,这才发现对面的卧室里,陈清也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书,拉过被子睡着了,房间里只剩下床头点了一盏小小的暖黄色灯。

    她侧卧着睡的,脸刚好朝着房门的方向,右手压在枕头下,柔软温顺的长发散落在被子上,英气冷峻的面容即便是睡着了也从未放松,眉头轻轻蹙起。

    暖黄色的夜灯照到陈清也沉静的脸庞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软。

    阮舒池盯着那画面,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偏偏他却出现了一股紧张感。

    他慌忙转过了身,面对着沙发,紧紧抓住抱枕,心乱如麻地闭上眼睛。

    另一边,李常难掩激动之色,敲响了阮舒池原来的房间。

    很快,就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开门的人是段光霁。

    李常以为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计划做好了,但在看到段光霁心虚复杂的脸色后,他上扬的嘴角一下子落下来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怎么了?”

    段光霁低下头,牙齿咬住下嘴唇,手指用力攥紧:“他……他没回来……”

    李常愣了一下,当即就怒上心来,狠狠给了段光霁一巴掌。

    “人一晚上都没回来,你怎么办的事!”

    恐惧和气愤在段光霁脑海里交织,脸上被扇过巴掌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肩膀不受控制地发起抖,眼泪瞬间就冒了出来。

    李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推开门进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不仅没人,就连行李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下,又是重重甩了段光霁一巴掌,然后负手离去。

    第二天,阮舒池醒来后,模模糊糊看见屋子里站了几个人。

    刚起床,大脑还是一片混沌,但很快他就回过神,猛地坐了起来。

    正在审阅工作文件的陈清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保镖,吩咐他们去收拾行李。

    最后才对沙发上头发都睡成鸡冠头的阮舒池命令道:“去洗漱,一会儿跟我一起回去。”

    也就是说,这是他以前写的日记。

    看上面记录的时间,应该是他十岁的时候写的。

    可那个时间段,他的日记本好像都丢的差不多了,压根就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怎么现在却冒出来了?

    阮舒池觉得很诡异。

    可是转念一想,这个房间除了佣人过来打扫,平常都不会有人进来,这个专属于他的日记本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呢?

    只翻了一会儿,阮舒池就放回去了。

    那时候他记日记还很简单,内容都是一大堆的琐事,今天发生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饭,晚上和谁出去玩,现在看来都特别幼稚。

    看来应该是当时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注意,连带着一起带了过来。

    许是工作没那么紧张了,这两天晚上陈清也都回来的很早,两人遇上的次数变得更多。

    但是交流却很少,基本没什么话题可聊,在家里见面了也不过是淡淡对视一眼,招呼都很少打。

    因为郑康时发来的那些消息,阮舒池心情很不错,兴致上来了便会哼一哼自己写的歌。

    陈清也偶然听见了,便好奇地问他唱的什么。

    她搪塞掉叶庭阳的晚餐邀约,揉了揉僵硬的脖子两条腿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在外奔波一天一夜,她现在最想做的是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可以吃一碗热腾腾的汤面,阳春面就行,酱油汤配细面,再烫两根青菜,但不要葱,她不吃葱。

    没饭吃也行啊,陈清也对她被身体乳腌入味的大床也很有好感,睡一觉,睡到明天或者后天都好。

    陈清也怕冷衣服又不厚实,一路小跑刚走到自家楼栋底下,就瞧见门前路灯下站着个人。

    灯下那人低着头,长身玉立温文尔雅。

    就是手里提了个相当违和的保温饭盒。

    “阮舒池。”陈清也脚步一顿,低低唤了声。

    那人抬头,逆光下有些看不清面容:“你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

    阮舒池抬手,晃荡了下手里的保温饭盒:“给你送长寿面。”

    第24章

    垂丝茉莉

    “看来消费降级是当下常态,连我们阮老师的工资都缩水了,礼物没有蛋糕也没有,就剩一碗长寿面了?”

    陈清也径直走过阮舒池,话说得一点不客气,可语调却是揶揄,两人都知道这只是玩笑话。

    阮舒池抬腿跟上,跟在陈清也身边。无人可见的晦暗里,他指尖反复摩挲着保温桶的手柄:“我猜你应该吃过蛋糕了。”

    这话一出,陈清也倏地站定,回头看他,本就隐隐作痛的脑袋这会儿简直要炸了。

    还真是稀奇了。

    次次都猜,还都能猜这么准。他阮舒池干脆也别教书了,去路边支个摊子算命去吧,保证来钱快。

    所幸,两人聊得还算融洽。

    郑康时做了那么多年的经纪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不低,在陈清也面前一举一动都拿捏有度,收放自如。

    聊到阮舒池的时候,郑康时感慨说道:“陈总您放心,小阮一直都很稳重的,他虽然不爱跟人说话,偶尔脑子缺根筋儿,但不是都说内向的人才能闷声干大事嘛哈哈。哎。那小子刚刚说出去透气去了,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

    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听见酒店外面传来一阵震天响的DJ音乐声。

    几道目光同时朝外面看去。

    只见一辆残破不堪但干劲十足的三轮车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载着一车的绿皮西瓜往他们面前冲。

    看上去快要散架的旧三轮音响的声音质量倒是不错,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火遍大阮南北的广场舞霸主——凤凰传奇组合激情开唱。

    “痴情不是罪过”

    “忘情不是洒脱”

    “为你想的撕心裂肺有什么结果!”

    “你说到底为什么——!”

    “都是我的错——!”

    半个小时后,三轮车终于满了,几人分别擦了擦汗,身上都裹了一层泥巴土,阮舒池渴得一个劲儿啃瓜,琢磨着怎么把这些分给大家。

    “直接把车开过去酒店就行了。”大爷乐呵呵地说,率先上前给三轮打着了火,然后招呼着阮舒池跟盛鸿朗上车。

    大爷心情好,还特意打开了三轮车的音响,破破烂烂的三轮车忽然放起了奔放狂迈的音乐,震天响的DJ节奏拍差点将整辆车都掀翻。

    瓜田里的两人在听到音乐的那一刻都定住了。

    某个无比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从杂质音响里面传来——

    “有什么样的情”

    “用什么样的爱!”

    “用什么样的爱”

    “还什么样的债!”

    ……

    阮舒池:“……”

    盛鸿朗:“……大爷,您这放的歌,真……带劲儿哈。”

    齐大爷显得无比骄傲,昂首挺胸道:“那是,凤凰传奇的歌,我只听DJ版的。”

    阮舒池:“……”

    盛鸿朗:“……”

    两人尴尬地笑了笑,心想齐大爷还怪时髦的,连DJ都懂。

    大爷拍了拍三轮驾驶座旁边的空座位,扯着嗓门招呼两人道:“上来呀,杵着那儿干嘛呢?”

    阮舒池搓了搓手,脚步却是往后面退了退,对盛鸿朗谦让道:“盛前辈,你先上去吧,这么点路,我走走就到了。”

    盛鸿朗哪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节算,让他坐着这辆唱着牛逼轰轰DJ舞乐的三轮车出现在酒店门口众人面前,简直堪比古代的凌迟大刑。

    他这辈子没笑得这么谦逊温和,伸手来腾出位置,示意阮舒池上车:“别呀,我刚都歇了好一会儿,你看你累了那么久,上去坐着吧,我走路就能过去了。”

    两人互相退让,谁都不肯先迈脚上车。

    齐大爷耳朵不好使,音乐声音开的又大,见两人磨磨唧唧就是不上来,直接大声催促道:“哎呀,咋还不上车呢孩儿,早点收拾完我也好回去睡觉啊。”

    听到这话,两人不再争执了,你推着我我扯着你最后都上了车,一左一右地挤在大爷两旁。

    阮舒池和盛鸿朗身上脸上糊的都是泥灰土,固定发型的发胶早就被汗水化湿掉了,湿漉漉的头发粘成一缕缕的垂下来,昂贵的西装裤也成了擦手抹汗的抹布,脏的不成样子,看上去活像两个田里忙碌回来的庄稼汉。

    偏偏齐大爷这音响还坏了,只能单曲循环播放,开去酒店的那一段路,三轮车激情四溢毫不停歇地放着DJ版的《全是爱》,方圆几百米都听得一清二楚。

    阮舒池两人全程严肃脸,拼命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

    酒店这边,从做阮舒池的经纪人开始就被韩朔委以重任的郑康时在宴会结束后,特意找到陈清也,想为阮舒池今晚的二愣子行为解释,顺便再推销一下这个单纯的小子,希望能在陈总这里有几分好印象,回头也能方便他拓宽演艺路。

    三轮车前面坐着两个极为眼熟的人,穿着白色老头背心,都是灰头土脸汗流浃背的打扮。

    原本两人都还是一副正襟危坐的严峻面容,后面实在是压制不住封印了,于是跟着音乐激情嗨唱,尽情舞动身躯,把三轮车当成移动巡回演唱会。

    阮舒池还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当话筒,唱的可起劲儿了。

    “如果你还爱我”

    “就什么话都别说”

    “就跟我一路狂奔就不要想太多!”

    说干了嘴皮子的郑康时:“……”

    刚还为郑康时描述的阮舒池而点头附和的陈清也:“……”

    郑康时看到这景况,当场就石化了,僵在原地跟一尊雕像一样。

    先前那些为了给阮舒池塑造形象特意说他内向的的话仿佛化作一个个巴掌啪啪打在他脸上,给他脸皮都抽红了。

    好半天,郑康时才一寸一寸地扭过头,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嘴角,努力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不崩掉。

    “陈总啊,真不好意思,那个……小阮好像已经回去了,对,他刚跟我发消息说已经回房间睡觉了……呃,我改天再带他过去拜访您哈。”

    见陈清也一错不错地盯着那边的三轮车,郑康时迅速深吸一口气,大脑从来没转的这么快过。

    陈清也淡淡抬了抬眼皮,见郑康时整张脸汗如雨下,为了给阮舒池挽回形象而疯狂输出的模样,又瞥了眼他口中有智力缺陷却在三轮车上彻底放飞自我的两个“傻儿子”,一时陷入了沉默。

    陈清也眼底残存的温度迅速褪去,那一瞬烛火都宛若褪去了颜色。她又去看阮舒池,而那人被火光映着的眼眸同样黯淡。

    后来陈清也才发现,只是蜡烛燃烧到底,最后的火光掉进奶油熄灭,使得车内整个空间都暗了。

    怪不得,怪不得两人距离分明近在咫尺,可眼神里却像隔着山川湖海,有千万里。

    “是,真心难得,辜负真心的人最该死。”

    “…我是。”

    “你,阮舒池,尤其是。”

    第25章

    午夜七星

    不出意外,陈清也应该是感冒了。

    她从阮舒池的车里逃跑时,身上的温度滚烫,还以为是极怒攻心的正常反应,直到拖着沉重的双腿爬楼,陈清也才意识到大概是发烧了。

    也正常,毕竟在过去的24小时内,她穿着单薄,又完成了深夜墓园祭扫,凌晨街头谈心。

    在停车场分吃蛋糕的时候,就已经被寒风冻得直哆嗦,要不是为了在叶庭阳面前装得落拓,早回车里窝着了。

    能坚持回家属实不容易,谁知道再遇上阮舒池,一时情绪上头,直接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次表白被拒。

    上述哪一件事拿出来都够过一天的,这样“精彩纷呈”又霉运当头,实在应该借机大病一场去去晦气。

    重逢后的几次交锋,只有这次陈清也算是占了上风。

    由于原生家庭的缘故,其实不管是在生活还是在工作中,陈清也都是一个争强好胜的性子。

    只是在和阮舒池的那段感情里,两人身份背景差距太大,才导致了她在面对阮舒池的时候潜意识习惯性将自己当成下位者,而这种潜意识就注定使她在两人的感情和交锋中占不到上风。

    但今天不同。

    陈清也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阮舒池那双漆黑淡漠的眼眸,她也不急,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像是在较真儿又像是随口一说,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让人拿不准她真正的用意。

    气氛陡然沉寂,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拉锯。

    阮舒池的视线盯了她几秒,随即不自觉地沿着她精致的眉眼缓慢向下,这还是重逢以后,他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地认真看她。

    五年不见她变了很多,脸蛋白皙干净,原本的高马尾变成一头漂亮利落的短发,原本素净的脸上多了一层精致的妆容,上扬的眼线和红唇都很适合她。

    相比五年前,更成熟也更有魅力,身上的某种吸引力比从前更甚。

    收回视线,阮舒池倏地地轻笑了声:“只关心你这个前女友,满意了?”

    语气听不出真假。

    “?”

    陈清也话语一噎,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以至于她已经打好的腹稿没有任何施展的余地。

    吃瘪的滋味并不好受,她轻轻抿了抿唇半天都没想好该怎么接。

    见状,阮舒池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孤独,真正意义上的愉悦,眉宇之间的阴霾明显散了不少。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她的腕骨:“跟我走。”

    手腕处冰凉的触感让陈清也回过神,她拧眉:“去哪?”

    “医院。”

    “?”

    陈清也:“我不去。”

    就算是去也不用阮舒池带她去。

    男人轻轻扬了扬眉,视线压低,那双暗如沉夜的眸子注视着她,依旧是那副独断专行的模样,慢条斯理出声:“你自己走还是我抱你走,你自己挑。”

    “……”

    五分钟后,陈清也再次来到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前。

    她刚给方觉浅发完微信,告诉她自己公司有点急事就先走了,放下手机就伸手去拉后座的车门。

    “砰”地一声,车门被身后的人用力推上。

    “没完了?”

    阮舒池低头瞥她一眼,态度算不上好:“我是你司机?”

    “坐前面来。”

    撂下话转头迈开长腿大步走向驾驶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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