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鼓声
徐辉祖满脸无奈地苦笑起来，“怕是他得意忘形了吧？当初之所以能够兵谏成功靠的就是皇上心善；现在那些个士绅们岂会再轻易纵容他？”对于朱允炆废除士绅不交税和免粮政策，徐辉祖态度悲观至极。
而就在这个时候，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轻声道：“难不成他还另有算计？明知不可行，却又偏执意去做，究竟是过于自信，还是胸中另藏韬略？”
就当他们陷入思索之际，气氛稍显尴尬——毕竟局势已经相当明显了，就连旁观者也能感受到其中危险的气息。
“嗯……就算真有底牌又能如何，最后终究还是会追悔莫及！”
徐辉祖冷哼一声补充道，“那些士绅利益链牢固至极，岂是你一人能撼动的？而且现在说不定早有人谋划着对付他啦！”
耸了耸肩，徐辉祖语气愈发坚定。
反倒是徐妙云摇了摇头，“不，我总觉得朱允炆不太像是那种容易冲动行事的人。
毕竟为了争太子之位，他忍隐长达十余年的时间，这样一个沉得住气的人，怎么会突然失去理智呢？”
“所以呢？”
徐辉祖微微眯起双眼反问，“你的意思是他还有后续动作？”
徐妙云点点头微笑回应：“既然如此，不如等等看好了。”
“此事传播开来将会极为迅速，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见到分晓。”
“若是皇太孙尚有备选策略，此时也该有所行动了。”
徐辉祖皱起眉头，口中缓缓说道。
他对徐妙云何以如此信赖朱允熥感到困惑，然而鉴于对她的倚重，他选择了置身事外，仅默默等候结局到来。
“嗯。”徐妙云轻轻点头回应。
忽然想起一事，徐辉祖又道：“大姐，四弟告知我，燕王或许近期内会回返一趟。”
听到这话，徐妙云秀眉微蹙，语气淡漠地应了一声，“知晓了，如无它事，那我先行告退。”
言罢，她转身离开书房。
望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徐辉祖不禁长叹一声，暗自涌起无奈之情。
不过对于某些事情，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另一边，在方孝孺宅邸里。
自东宫返回后，方孝孺偕同黄子澄、齐泰并未各自回家，而是径直到方府集合，商讨后续如何实施计划。
提及现状，黄子澄满面春风：“这简直就是上天给予的机遇啊！谁能想到朱允熥竟然如此自负。”
齐泰哼笑一声接腔：“的确狂妄过头，不过对咱们而言这是大好事一桩，这些时日我可被弄得焦头烂额。”
他毫不怀疑此次朱允熥定难逃脱困境，索性畅所欲言吐槽起来。
“说得好，齐大人。”
“十万精锐军队，这几日我也吃不消饭食，无法入眠。”
“但此刻却无需烦恼了，朱允炆竟敢擅自触碰士绅们的特权底线，那么注定这次难逃厄运。”
方孝孺笑着总结到。
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随即放声欢笑。
阴霾驱散，接下来便是明朗前程了。
要是朱允炆借此成功晋升为皇太孙，自然堪称美中至善之局面。
尽管他们清楚这个概率极低，但终究还有些许可能。
“主人，有李阳、赵海、吴明三位求见。”
一位家仆走上来禀告道。
方孝孺摆手示意：“让他们进屋来吧。”
遵命而退后，不久便见三位年轻书生装束之人出现在厅堂内，躬身行礼道：“参见方师！”
方孝孺含笑挥手：“免礼。”
“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站在我左首的是太常寺卿黄子澄黄大人，右首则是兵部左侍郎齐泰齐大人。”
方孝孺指明二位贵宾的身份向三人介绍。
众人相继见过礼，氛围正式。
“今日召三位前来是有要务相托。”方孝孺正色开口。
“一旦完成此任，未来必然有所补偿，绝非虚言。”齐泰在一旁补充着。
听闻承诺，三人眼中不由浮现喜悦光泽。
对于他们这些尚未涉足高层权柄的学子来说，眼前的人物均属高不可攀的巨擘级别。
于是齐齐表态：“恳请方师指点。”
最终，方孝孺平静道出任务内容：
“任务简单，就是协同身边志趣相投的同学一同前往敲击登闻鼓，控诉皇太孙意图取消士绅免税、免粮待遇的做法。”
李阳、赵海和吴明在听了方孝孺的提议之后，都显得十分震惊。
他们仅仅是一群普通学生，却被要求参与到有关皇太孙的大事中来。
三人心里都疑惑，这是否是对自己能力过于高估了。
"现在我把机会给你们，愿不愿意做，请给出答复。”方孝孺语气平和地说道。
随即黄子澄接着道："孩子们，我要提醒你们，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有些人一辈子也就仅有这一回。
一旦错失，就再也不会有了。”
齐泰补充道：“要是你们拒绝，还有不少人愿意接手。
不过错过这个机遇，可能会影响到你们今后的人生走向。”
片刻后，李阳咬紧牙关郑重回应："方师，我同意！”
随后赵海与吴明也相继表态："方师，我也愿意参加。”
他们都来自平凡家庭，能得到方孝孺的关注简直是天大的运气。
大家明白，表面上有选择权，但实际上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一旦拒绝，将来方孝孺必定不会提拔他们，并且可能还会施加压力。
"好，你们三人的表现让我满意。”方孝孺笑着说，“不用担心，我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三位只需起辅助作用，不会有危险。”
听后三人轻轻点头，虽然心中仍有不安，但面对如此重任难免紧张。
方孝孺将详细计划告诉三人后，李阳保证到："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心完成任务。
"
尽管内心忐忑，李阳却知道此时已无退路。
“那便静待佳音，时辰不早了，你们回去提前准备一下吧。”说着，方孝孺分别用力拍拍三人的肩膀以示激励，而后目送几人告退离开。
看着背影远去，黄子澄笑道："一切顺利进行。”
齐泰笑着猜测："不知道我们的安排，会不会让皇太孙刮目相看呢？场面想必会十分精彩吧。
"
一边啜饮着茶水，方孝孺讽刺道："这位皇太孙的想法真是天真，为何非要去触动士绅的利益呢最近日子过得太顺畅了吧…”
东宫里，朱允炆刚陪着朱元璋谈话归来，“娘，事情有转机”
吕氏早已有所预料，面带微笑反问道：“是不是朱允熥取消士绅免交税赋的决定？”
朱允炆神色严肃道："娘，这般良机岂能浪费。
万没想到朱允熥会如此大胆妄为。”
吕氏问了一句：“刚才和皇爷爷交流过程中没说出不该说的事情吧？”
“娘！”朱允炆有些焦急，“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啊？这可是个对付朱允熥的绝好时刻！”
吕氏安抚他说："不要着急。
等你回过神时就已经迟啦。
你在的时候我刚好让方孝孺、黄子澄和齐泰着手布置，现在已经开始行动了。”
朱允炆露出一丝惊讶，紧接着面露几分懊恼：“原来是这样啊”
“行了。”
吕氏走到朱允炆身旁，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柔和地问道：“这次去乾清宫，感觉怎么样？”
朱允熥听闻吕氏之言，脸上浮现出些许羞赧，说道：“母亲说的没错，皇爷爷其实一直都对我很好，是我先前误解了他。”
今日自乾清宫归来。
朱元璋对他依然满怀宠爱之情。
这一事实表明，上回那番看似冷酷的话语，实际上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罢了。
“谨记为娘的话，切勿操之过急。”
“允熥为了争夺储位，能隐忍十数年之久，我们又为何不可？”
吕氏神色泰然，低声道。
而关于朱允熥废除士绅免税免粮之事，
吕氏心中顿时一松——倘若他继续这般行事，则这场争斗中的天平将逐渐向朱允炆一侧倾斜。
只是前提，需保持足够的耐心。
“孩儿明白。”
朱允炆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
在应天府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下，有关朱允熥拟废止士绅免税粮优惠的消息如同星火燎原，瞬息传遍城中。
“你可知道？太孙殿下欲要终止咱们士绅不纳赋税的传统。”
“真有此事？这要是真的，读书入仕还有何意义可言！”
“千真万确，如今满城皆知，锦衣卫那边毫无阻拦动静，还能假得了？”
“这……太孙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干？先祖定下的免税优待，本是对寒门士子辛苦学习的最大奖励呀，怎生如此轻贱褫夺？”
“对，凭什么他说改就能改掉？我绝不答应！”
“没错！咱们一起！”
“列位同道，皇太孙虽然位列储君，但眼下大明朝终究由皇帝掌舵！咱就敲响登闻鼓，请陛下主持公道。”
“赞同！决不能让此等目无法纪之人毁我大明江山社稷。”
“正是此理！绝不可坐视不理让他胡来！”
一群书生群情激奋，纷纷朝着皇宫而去。
尽管其中大多数人尚无功名加身，未能享有这项待遇。
但这种拥有与未拥有之间差异巨大——即便最终无法享用，可有个期待总不至于一无所望！
“哼，朱允熥，看你怎么收拾这摊烂摊子！”
“亲爱的皇太孙殿下，享受这份惊喜吧！”
“别怪我们不给你面子，若怪，只怪你自己不知轻重，妄图剥夺士绅应得特权！”
方孝孺、黄子澄和齐泰三人看着眼前这群被撩拨得热血上涌的学生们，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事情发展超出预期顺利。
“咚咚咚！”
没多久，应天府上空便传来了震撼四方的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