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不再
温含卉拍拍自己身旁另一把木凳子,示意他坐过来,“我看你从胡武净家里回来神情不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可以跟我说说?”陆安乖觉地在她身旁坐下,仪态端正,便是一把木凳子都坐出了在提督学院参加科举的仪态。
他把胡武净半梦半醒间的嘱托告诉了温含卉,说自己想竭力&;帮他这个忙,“老头子受伤后心思&;敏感,躺在床上有些郁郁,不利于恢复,如果能带他去看看种&;好的田地,他许是会舒畅一些,等春日种子破土而出,绿油油的萌发&;时,他心里也有个努力活下来的期盼。你觉得&;如何?”
听罢,温含卉温柔地摸了摸他脑袋,“邻里有难,伸手相助是应该的。何况他还是你来胡家村结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之前在宴会上,你还特意请了他来我们家,在你心里,他很重要对不对?那我也会出一份力的&;哒。”
陆安轻轻抚顺被温含卉揉乱的杂毛,认真保证,“好呀。谢谢你,温含卉。我尽量会在清晨上学堂前处理完农务,按时听课,不会让它影响到学业的&;。”
因为已经夜深,两人没再多聊,各自歇下。
翌日,陆安起了一个大早,给胡武净烧了早饭提过去,顺便旁敲侧击问他农田耕种&;的&;事情。
老人难得找到人追忆往昔,精神头十足。
胡武净说自己家里在村头湖旁有一亩地,以前是种油菜的,到了夏日油菜花盛开的&;时节,每个村民在归家时都能看见他家黄灿灿的农田,风一吹啊,呼啦啦就飘起了黄花雨,跟仙境似的,叫人赏心悦目,连劳作的&;疲惫都忘却了。
只是有些缺德之人会去偷他家种的&;油菜花,导致他们的农田经常“缺斤少两”,他就专门养了两条狗去看护农田,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就放狗去咬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到了丰收的季节,他就会和家人一起把菜籽从油菜里剥落,榨成澄亮香醇的&;菜籽油拿进城里卖,每年都靠此为生,那会儿他们家靠这个发了不少财,还是胡家村首富呢。
讲到这里,胡武净或许是想到了一些不高兴的往事,不愿意再讲了,板着脸让陆安给他翻了个身,眼对着床榻里侧的墙面,说自己要继续睡觉,让陆安没事就可以走了。
陆安简直拿这个善变的&;病老头没办法,给他盖好被子后离开了他家。
陆安根据胡武净透露的信息,沿着村头那片湖转了几圈,才找到一处已经漫布着杂草灌木的荆棘地,此地应当就是胡武净相较乡道两旁规整平时的田地,只是这里松土耕种&;的&;痕迹悉数都被岁月掩盖了。想来是随着家人逝去,身体年迈,胡武净已经多年没有务农过了,才任由农田化作&;荒芜。
确定位置后,陆安独自去了一趟城里的&;集市,用自己为数不多做童工积攒下的&;钱换了一袋油菜花籽回家。
由于温含卉和陆安都不会务农,两人先是蹲在前院,看了黑黝黝的&;油菜花籽一会儿,而后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于是两人决定出门偷师。
这一日恰是家家户户开始翻田的吉日,温含卉和陆安光是沿着乡道走,就能看见戴着蓑冒的&;村民在田地里劳作,因为劳作辛苦,便是凉风习习的&;天气,他们也无一不是汗流浃背。
到了午时家里孩童会送来饭食和水,他们就会坐在农田的过道上休憩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温含卉抓住机会,坐在一个农妇身旁,同她攀谈起来。
说自己是去年搬来胡家村的&;新居民,过往没有耕种&;经验,今年想自己种&;一亩油菜花,礼貌询问她耕种&;的&;步骤。
农妇为人热情,操着乡下口音,说二月份是最忙碌的&;时候,因为她们一面要翻土攘,浇大水去盐,一面要在后院找块地把种&;子播下去,待到三月开叶发苗的&;时候,移栽到农田里,之后就是施肥,防虫和打尖,等它慢慢长成就好。
务农工作复杂,全然没有两人想象中简单。温含卉认真听完,从袖袋里摸出几枚铜板,想用以作&;感谢之意。
农妇却摆摆手,提着锄头下到田里,赤脚跑得&;飞快,“都是同村人,没必要那么见外,你们把自己的&;田耕好就行。”
温含卉看着农妇在田间开始忙碌的&;身影,她挠挠脑袋,眼神缓缓落在农妇留在过道的&;木篮子里,她把手中几枚铜板放了进去,笑眯眯起身,像是一只机灵的猫,步履轻快,经过陆安身旁时语气小声又急切,“我们快走,免得&;她一会儿发现了,又把那几枚铜板塞回给我们。”
陆安反应极快,健步跟在温含卉身后,一溜烟就跑回了家里。
因为没有经验,陆安在后院翻翻找找,背了一个大竹篓,提上所有可能用上的&;农具,和温含卉一块儿到那一亩荒废的&;地里开疆拓土。
饶是温含卉有心理准备,可是看到湖旁那一亩荒废的&;荆棘地时,还是觉得&;很棘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她同陆安商量,“我们分工合作&;,我用镰刀割去一些长条的杂草秸秆,你用柴刀将灌木劈裂拔除,一起把一亩地理干净。你觉得&;如何?”
陆安心里不愿意温含卉干这种&;粗活,她的手是用来挑针刺绣的&;,不是用来握镰刀的&;。
于是他寻了个由头,说这些杂草、秸秆、枝木、枯叶都可以做柴薪用,田地活由他来干,跑腿活由温含卉干,他会把砍掉的&;柴薪装进竹篓里,交给她放回家。
温含卉并未察觉其中猫腻,爽快地应下,听候陆安差遣,当一个勤劳的搬运工,哼哧哼哧往返家中与湖旁的&;农田。
春假剩下的&;两日,两人都在清理农田中度过了。
而后春假结束,温含卉要干活,陆安要上学堂,两人还要照顾没办法落地的胡武净。
温含卉原本以为时间不够用,种&;油菜花籽的&;进度会缓慢许多。
只是她升职为生意管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忙碌,以前她做女工要在纺织坊里踩一天织布机,而升职以后,她只负责点算每日的送货清单,而后将货物从风华纺织坊里运到胡玲的&;手作&;坊里,每日只需往返跑几趟,核算无误后就可以归家了。
或许是黄超和胡玲有意防备和考验,温含卉并没有接触到他们合作&;的&;商人,一直在干杂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但温含卉也沉得&;住气,毕竟没有哪个商人轻易把自己手底的&;人脉交给下属打理。她毕竟不是黄超和胡玲的&;本家人,平日里他们夫妻待她好,是出于热心肠,而非出于信任,真正想要获取他们的信任,就需要她埋头苦干,不多言不多问,用时间换真心。
所幸是正因为如此,温含卉有盈余的&;时间可以在后院划出一片地方,栽种了第一批油菜花籽,每日都悉心照料,直到翠绿的嫩芽破土而出,迎着春风飘荡。
然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被拴在后院枯木上的&;小安啃光了。
温含卉气得&;鬓角突突跳,目光指向本案唯一的&;嫌疑马:小安。
小安拒不承认,还朝陆安所处的&;方向踢了踢马前蹄,试图栽赃嫁祸给陆安,只是它低声哞哞叫时,马嘴边残留的&;绿苗苗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从那天起,小安就被赶去了前院居住,自此无缘后院。
温含卉很快播了第二批种子,灌溉,浇水,围篱笆墙,怕再出意外,她回到家就搬张木凳子坐在篱笆墙外,时刻保护着脆弱的小油菜嫩苗。
另一边,陆安两头兼顾,在保证学堂课业的&;前提下,用闲暇时间提着锄头出门,给湖旁的&;农田翻土,除去一些细碎的硬石头和残余的&;根茎。
土壤日晒过后,他借以农田毗邻湖水的优势,给农田刨了一条水渠,让土壤浸润在湖水里,变成湿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他自己琢磨出了隔板来控制水流,确保不会有土壤过湿或过干。
静待土壤润湿充足后,两人在一个休息日,小心翼翼地将后院一株株小油菜们连带着土壤挖出,保护住它们的根茎,并将它们一株一株移栽进更广阔的&;农田里。
陆安背着一筐根茎带土球的&;小油菜,动作熟练,沿着农田里压实的&;过道,铲洞,塞放,埋土,他所过之处,小油菜们逐渐串联成线,洋溢着明舒的&;嫩绿。
温含卉见状,也没闲着,俯身脱掉鞋袜,赤足踩进湿壤里,看着前头陆安的&;动作,有样学样,用手在软趴的土壤上抛出一个恰好可以兜住小油菜根茎土球的&;小洞,将土球嵌合着塞进去。
一个坑,两个坑,温含卉栽种的&;不亦乐乎。
期间陆安瞧见了,不想温含卉下地干活,她还不愿意,板着脸问陆安是不是瞧不起她。
陆安哪里敢瞧不起她呀,无奈随她去了。
看着嫩绿的&;油菜叶子渐渐铺满了这一亩地,视线所及之处尽是生机盎然,温含卉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直到温含卉沾满泥巴的&;脚踩进一个软软的坑里,脚底心感觉被挠了一下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她察觉异样,垂眸一看,一条肥糯曲长的蚯蚓哼哧哼哧地从土壤里冒出头,粘着温含卉的&;脚背爬行。
温含卉最&;惧怕这种&;活物,手中用土球包住根茎的小油菜啪得落在地里,她仓皇地惊叫出声,朝陆安跑去,“崽崽,救命!”
陆安赶忙放下手里的&;活,紧张道,“怎么了?”
温含卉满脸惊恐,眼泪汪汪地指着自己脚背,“呜呜,有条蚯蚓爬到我脚上了,你快点帮我把它拿掉!”
陆安俯身蹲在她面前,垂头看她沾了几团泥土痕迹却白皙难掩的&;脚背,薄薄的&;皮肤下,隐约能瞧见几丝青沥,脚趾还不安地缩成小团团,他的&;耳朵一下就不受控制的红了,心跳如鼓,慌忙移开眼。
再一看她脚边几寸之外,有一条被踩断的蚯蚓,已经奄奄一息,躺在远处无力&;蠕动。
陆安挠头,指她身后,“你别害怕,蚯蚓已经被你踩死了。”
谁知温含卉得&;知此消息后,并未露出轻松的神色,反而委屈地哭了出来,说自己肯定沾了蚯蚓的&;血,要找地方洗脚。
但是温含卉置身农田湿土包裹之中,又不敢自己走出去,生怕碰见蚯蚓蛰伏在地里的&;同伴们,只好让陆安把她抱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陆安闻言,面色宛如清晨煮粥时咕嘟冒泡的瓦罐炉子,三月微风几许,落在他身上却成了炙热的熔岩,让他后背浸汗。
他目不敢斜视,手攥成拳不敢乱碰,努力装出一副正直不阿的模样,双臂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肩,猛地发力把她扛起来,往农田外走。
经过她摆在农田旁的&;萝袜和绣花鞋时,陆安俯身拾起来。
温含卉低呼一声,怕摔下去,下意识用手揪住他的&;衣裳前襟。
短短回家路,陆安心跳如鼓,怕被她察觉,一路步履生风,急急推开家门,把她放坐在前院的一张木凳子上,自己跑去后院接了一盆水端给她洗脚。
温含卉捂眼不敢看,小心翼翼地确认道,“那条蚯蚓没有咬我吧?”
陆安扫了眼她的&;脚,眼神又迅速移挪开来,他将脑袋瞥过另一边不看她,不自然地摸摸鼻尖,“蚯蚓以腐食为生,不会咬人的&;。”
温含卉这才放心往下看,自己的&;脚就只是沾了些泥巴而已。
平复心情后,温含卉后知后觉有些羞怯,自己居然因为一条蚯蚓了出糗,她刚想跟陆安表示歉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他却着急忙慌地丢下话就跑,“事急从权,我不会死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抱你回来也是应该的,我先回去忙活了!”
陆安跟阵风似的,刹那消失在温含卉眼前。
可那一幕却住进了陆安心里,甚至趁他夜里入睡时飘进了他的&;梦里。
一夜旖旎,风光动人,敲过三更时,陆安霎时睁开眼,跟做错事了一样,手足无措地支起半身,几乎不忍直视自己的&;下半裳。
他懵懵懂懂知道这是什么,可是也觉得&;丢死人了。
陆安几乎羞愤至死,翻身找出一套干净的&;里衣换上,做贼一般蹑手蹑脚摸黑去后院洗衣裳。
结果撞上了夜半口渴到炊房找水的&;温含卉,她墨发&;披肩,睡眼惺忪,从上到下瞧了眼陆安,“崽崽,你夜起干嘛呢?”
陆安做贼心虚,迅速将衣裳藏在身后,心跳都要被吓停了,“没……没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