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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张单(上)(下)

    这笔提成足足有五两&;银子。

    拿到提成那日,温含卉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富庶的人,脚底犹如踩在云团上,浑身飘飘然。

    出城沿路,天色昏暗,温含卉又开始担惊受怕,看谁都像是坏人,怕袖袋漏风,怕小&;偷扒窃,怕被人抢劫,躲在陆安身后&;全程由他护送回家。

    体恤过赚钱的辛苦,温含卉化身为铁公鸡,要严格规划这五两&;银子的用途。

    她召开了一次家庭大会。参与者有她,陆安和&;前&;院已经从小&;安长成大安的白马一匹。主要是由她全权决定如何使用这笔钱财,陆安和&;白马旁听。

    她将其中&;三两&;银子划到储备买房的账目下,余下二两&;计划买一只头簪或是香膏犒劳自己;给陆安添置新的笔墨纸砚;给陆安做新的书生衣裳;因为陆安得了翼卓赏识,在他府上研究水车,快到年关了也需要讲究人情世故,所以还要给陆安购置新春贺礼的钱。

    送贺礼一事不能厚此&;薄彼,既然给翼卓送了,那自然也要给欧阳先生,黄超胡玲夫妇,李阿香,还有胡武净等人都要备一份贺礼。

    如此&;一算,别说&;是二两&;银子,五两&;银子都唯恐不够她用,温含卉瞬时愁大了脑袋。

    陆安想了一会儿,建议道,“你赚了钱应当&;犒劳自己,这笔开销是要花的。我的毛笔墨块和&;石砚都还能用,不需要新添,只需要添些宣纸即可&;。一件书生穿的白缎锦衣要二两&;银子,属实太贵啦。我是男子汉,衣裳只是短了些,又不是不能穿了,你也不用给我做新衣裳了。至于贺礼,心意比价格重要,对于翼大人那样的四品官员,他什么珍贵稀罕的物什没见过?

    我们可&;以给翼大人送一坛前&;阵子收割油菜新鲜榨出的菜籽油。胡老&;头子就我做主不送他贺礼了,邀他来我们家里一起过春假就够了。倒是你自己如今在城里做生意,需要交际,我省下的这笔钱,你拿去给黄超哥、胡玲姐、阿香姐还有你需要结交到的客人们准备贺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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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含卉想了一会儿,陆安所说&;她都同意,除却给他做衣裳这事,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她怕陆安着凉生病。

    陆安力证自己已经不是刚来家里时那个孱弱的小&;豆丁,一口咬定自己身体硬朗,衣裳短些也无大碍。

    温含卉则举证说&;他去年逞强时也这么说&;,结果&;一场秋雨就淋得他高烧卧病,还险些耽误了院试。

    陆安:“”

    他才不是淋了一场秋雨才生病的,而是被当&;时她要去跟王虎相亲这件事气病的好吗?

    陆安眸色复杂,他无法道出实情,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

    两&;人最终商量,三两&;银子由温含卉按数存好,余下二两&;银子则要她把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好以后&;,用剩下的钱来给陆安买衣裳。

    温含卉有意节省,奈何置办完物什后&;,只有七铜串的余钱,实在是凑不出一件新衣裳给陆安,只得出门&;时把陆安用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只是过去一年,陆安实在长高不少,便是连披风也短了,温含卉气结,再度警告他不准再长高了。

    正当&;她发愁时,胡玲给她派了一个新的商单任务,她说&;,“城里的各大书院都会在入冬时订下书生所需的衣袍鞋履订单,等来年春假再统一发给书生。商单量大,也意味着挣得钱多,所以城里的有能力的手作坊都会争相招揽书院的订单。而另一边,书院可&;以下的商单量大,可&;以给书生以一个较为实惠的价格购买衣袍鞋履,双方&;互惠互利。像是去年煦阳院的鞋履就是在我这里统一订购的。

    去年统共有三家书院在我们这里订了衣裳,一家书院在我们这里订了鞋履,我希望你能帮我拿下老&;客今年的商单,争取拓展到新的书院商单。你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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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胡玲提了要求,温含卉自然要争取做到。

    胡玲给温含卉透了底:去年的商单都是以锦衣一件七铜串,市布鞋一双五十&;文的价格成交的,今年竞争尤为激烈,所以今年的锦衣底价再压五十&;文,市布鞋底价再压五文钱。其实也就是薄利多销,靠商单量大赚点钱,经营一下人脉,哪家书生要是觉得咱们手作坊的衣裳鞋履好穿,下次自己过来采买置办,或是推荐给亲朋,就赚了个口碑。手作坊要想长久的运营下去,就是要靠这种&;人传人的口碑。

    温含卉闻言,眼眸亮了亮,刚好她手里有七铜串的余钱,若是能将煦阳院的单子谈下来,她就可&;以用最实惠的价格给陆安购置到一件新的书生衣袍了!

    之后&;,胡玲带温含卉去后&;院挑样布和&;针线,“书生衣袍用的布料统一是白锦,针线是白棉线,成衣是没有花纹的纯色,包括鞋履,市面上卖给书生穿的十&;家有九家都是市布鞋,只是每家作坊的做工会有细微的差别,我们比拼的就是工艺和&;价格。”

    听完胡玲的讲解,温含卉很快便从手作坊出发,她决定先去拜访老&;客,将商单续期,而后&;再拓展新客。

    她的想法很好,只是实际拜访过后&;,去年在胡玲的手作坊定过商单的三家书院都表示自己已经和&;其它手作坊订了来年的商单。

    书院的衣裳鞋履用料基本一样,合欢手作坊的工艺放眼京城都属于扎实无可&;挑剔的,温含卉晋升生意管事这几月以来,知道手作坊重复购买的老&;客有多少,所以她推断是与她竞争的手作坊开出了相当&;低的价格,才把她们的客人抢了过去。

    于是温含卉与侍者说&;,“今年我们老&;板放话了,也可&;以给你们把价格再打低一些,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们合作,毕竟我们去年合作过,你们对合欢手作坊提供的衣裳鞋履都有所了解,我们供货的质量上乘,交货准时,比起和&;别家合作,你们跟合欢手作坊合作更&;有保障不是吗?”

    接待温含卉的侍者不耐烦的把她赶出书院,“你们开的价格太高了,竟会赚黑心钱,我们是不会继续再跟你们合作的!”

    温含卉还想说&;话,书院门&;庭的红门&;被嘭得自内合上,她碰了一鼻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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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含卉心情有些郁郁,不过很快,她又振作起来,翻身上马向煦阳院驶去,没有人做生意是一帆风顺的,她可&;不能被几次拒绝打败,煦阳院去年在合欢手作坊定了市布鞋的单子,今年或许还有机会继续合作。

    抵达煦阳院时,温含卉恰好撞见有人跨过门&;槛自正门&;出来,步履匆匆,蹬上马车离去,仿佛是着急赶往下一个地方&;。

    而欧阳靖羽就在正门&;旁,他瞧见温含卉,朝她颔首,“今日怎么得空过来煦阳院了?”

    温含卉翻身下马,牵着白马走&;到欧阳靖羽跟前&;,阐明来意。

    欧阳靖羽问温含卉,“合欢手作坊今年成衣和&;布鞋的卖价是多少?”

    温含卉没有隐瞒,说&;了胡玲给的底价。

    欧阳靖羽以手指刚刚那辆马车离去的方&;向,说&;,“刚刚那人也是过来谈今年的成衣生意的,要价却连合欢手作坊一半都不到,只要三铜串一件,虽然我与你有私交,陆安也是我的得意门&;生,但是我没办法做这个人情给你,因为我要对在煦阳院读书的其他书生负责,给他们挑到更&;便宜实惠的成衣。但是那人不做鞋履生意,我们书院去年在合欢手作坊订过市布鞋,学子们普遍比较满意,觉得穿着舒适,我今年仍然可&;以在你这里下市布鞋的单子。”

    温含卉闻言,并未有成功续期商单的喜悦,反倒是皱起眉头道,“欧阳先生,我认为您最好不要着急接受那人开价的商单,三铜串的要价并不合理。书生衣袍的布料用的是白锦,线是白棉线,原料的成本是固定的,成熟的手作坊能够把原料冗余压到最低,即每件成衣都不浪费一尺布一截线,即便是如此&;,单件的成本也在五铜串以上,再加上人工成本,租铺成本,合欢手作坊的要价实诚,其实只赚微薄利润,胡玲姐做书院的生意,主要是想传播口碑,扩大客源。

    若是按质按量做出来的书生衣裳,三铜串肯定是远不及成本费用的,这摆明了是亏本生意,我怀疑另有猫腻,还盼您慎重决定。”

    欧阳靖羽沉思少许,从袖袋里拿出一块油纸包住的布料,递到温含卉手中&;,说&;这是那人介绍成衣时给他留的样布,请她帮忙辨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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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含卉拿在手里观察了一下,回应道,“欧阳先生,这的确是一块白锦,只是你看它四角粗糙,这不是一个经常剪布的人会剪出来的刀口,手作坊一半像客人展示的样布都是精挑细选处理过的,剪下四刀成条,边角干脆利落,为了能够用以区分,还会以针线缝上一个小&;小&;的记号,以免客人将它的样布与其他家混淆。我基本可&;以确定那人压根儿就不是正经做成衣生意的人,而是一个外行,因此&;只是囫囵吞枣模仿了个大致,没有仿制细节。”

    既是外行,那凭空低价的单子便是一个骗局。

    温含卉心里腾起一股不详之感,当&;即问欧阳靖羽,“正规的商单都是先登记尺寸,再付一半定金,生意管事拿着记录下来的尺寸回手作坊发派订单,女工开始制作成衣,如约交货后&;再付余下一半钱款,既是防止客人突然退单对手作坊造成的损失,也是防止手作坊拖延出货保障客人的利益。那人方&;才有没有叫你先付钱款?”

    欧阳靖羽面色一白,他是读了大半辈子圣贤书的人,为人正直清白,与人为善,心里根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哪里想过这光天化日之下,嚣张骗子竟是打着卖成衣的名头行骗来了,“那人说&;要先付全款,明日再派人过来丈量尺寸,我寻思他给了我一个诚意十&;足的低价,我也应当&;展现自己的诚意,便点了足数的银钱给了他。”

    反应过来被骗,欧阳靖羽心中&;不是滋味,“如今那骗子应当&;是带着钱款跑了吧,茫茫人海,也不知道报官”

    温含卉听完,转身就骑上白马追了出去,一鞭用力落在马肚上,白马四蹄奔了出去,“先生,那人驶的马车,跑不快。他可&;能已经骗了好几家书院了,我这就捉他去见官,追回您的钱款!”

    秋风瑟瑟里,温含卉熟练地驾马追赶,身体在马背上起伏,宛若一只离弦之箭,几乎与白马融为一体。

    她是在城门&;前&;以一己之力将马匹横停在大街上,堵住了那辆马车的去路,并迅速叫来守城卫,将骗子押去大理寺。

    因为人证物证确凿,审案过后&;,骗子无可&;抵赖,几乎是很快伏法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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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子统共在行骗了五家书院,共计骗得钱款六百余两&;银子,他合计着自己也骗够了,准备离开京城南下逃跑,却在堪堪要出城时被温含卉拦下了。

    京城民风淳朴,书院向来是圣洁之地,此&;案一出,世人皆为之震撼,迅速将此&;事传遍了街头巷尾,百姓都说&;有个手作坊里出了个女侠,英姿飒爽,骑马捉贼,那场面也传的神乎其神,什么空手道夺刃,什么内功搏杀,诸多说&;法纷纷扬扬,最终传进了煦阳院里。

    陆安听着这传言,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心中&;咯噔一下,唯恐那个女侠是她,又害怕她有个三长两&;短,紧张地当&;天辩论都没有参加,掮起书篮风一般跑去合欢手作坊。

    直到看到温含卉好端端地坐在铺子里,忙里偷闲喝茶,他一颗心才回落下来。

    见他来了,温含卉笑眯眯地同胡玲道别,说&;自己要回家啦。

    结果&;温含卉在回家路上居然不打自招,还威风凛凛地同陆安讲自己今□□停骗子的事情,最后&;还得意向陆安索要夸赞!

    陆安生温含卉闷气,他觉得她这样做太危险了,万一受伤了得不偿失,她是在手作坊做生意管事,又不是在大理寺做负责民生的士官。俗话说&;在其位思其职,她应该把逮捕犯人的事情交给大理寺才是。

    所以他一言不语,没有回应温含卉,反而还走&;得与温含卉隔远了几尺距离,偶尔有赶着回家的行客会以为两&;人是生人,从这道空空的距离间匆匆穿过。

    温含卉愣神几瞬,而后&;靠过去,轻轻用肩膀撞了一下陆安,“你怎么不理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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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安低头,神情不自然地摸鼻尖,“你走&;开呀,男女授受不亲。”

    温含卉从鼻尖哼出一声,“我就不走&;,你能拿我怎么样?”

    陆安有点恼她,“你干什么呀?”

    温含卉理直气壮,“我在哄你呀,看不出来吗?”

    陆安憋闷,“你总是让我担心。”

    温含卉噗嗤笑他,“我觉得你就是个操心命。”

    陆安自暴自弃,“对,我就是个操心命。”

    温含卉问他,“是因为我逼停那骗子逃跑的马车这件事,让你不高兴了吗?”

    陆安应了一声,“是,我怕他伤害到你,怕你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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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含卉听罢,笑眯眯垫脚摸陆安脑袋道,“崽崽,没事的呀~我是有把握才逼停他的。首先我骑的马比他的壮硕灵活,他若用马车攻击我,我能够避开,若是失控下跳车攻击我,我在上他在下,我也完全不怕。其次是当&;时守城卫就在不远处,他们发现异样就已经围了上来。守护京城,是大理寺的使命,但是我们老&;百姓也能尽一份力的嘛,你不要担心了,我不是好端端地坐在你面前&;吗?”

    见陆安双眸黑漆森森,盯她说&;话不语,温含卉干脆板起脸耍赖,“陆安,你变了!以前&;我无论是做了什么小&;事你都会用心夸我哄我,现在倒好,我可&;是做成了一件人人传颂的大事,你不仅不夸我不哄我了,还要我反过来哄你,你说&;你是不是以下犯上想要篡位夺权了?”

    被倒打一耙的陆安显然有点惊慌失措,“我没有呀,你污蔑我,我从来都是把你当&;一家之主看待。”

    温含卉眯眼逼问,“那你刚刚怎么跟一家之主说&;话的呢?有应有的尊重没有?”

    陆安委屈地眉稍都屈起,“对不起。”

    “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对我说&;话了?”

    “不敢了。”

    之后&;几日,原先拒绝温含卉的三家书院都派了人表示歉意,说&;他们想要继续在合欢手作坊下订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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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不少则是慕名而来的新客。

    温含卉在铺子里登记订单,抄写的手都酸了。

    欧阳靖羽也亲自拜访,对温寒会表示了谢意,而后&;将煦阳院书生来年开春所需购置的衣裳鞋履都交由合欢手作坊承做。

    温含卉如愿给陆安定到新衣裳,省下了一笔开销,高兴地咧开嘴傻乐呵。

    她根据排单的顺序,与欧阳靖羽约定好月末去煦阳院给书生们量尺寸。

    月末,温含卉带着几个女工准时抵达学堂。

    有些书生见她来了,去用眼神示意陆安,说&;是陆安家里的女侠出来做生意了。

    更&;有甚者大着胆子道,“姐姐和&;上回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温含卉笑问他,“怎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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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回道,“上回见您来也很貌美,可&;是这回您来时我感觉您是又貌美又耀眼,我的目光简直无法从您身上挪开!”

    温含卉显然很受赞。

    学堂里气氛融洽,唯独陆安黑着张脸,“你们一个个都规矩的排好队量尺寸,谁都不许说&;话,尤其是韦贺,你不准再和&;温含卉讲话!”

    学堂里,书生哄堂大笑,都在笑陆安都快十&;四了,还像个小&;孩护食一般,不过是和&;温含卉说&;句话他都嫉妒。

    陆安腰杆笔直,坐在案几后&;,晌午有光透进明瓦窗里,照得他身上暖融融,他双手屈起,端正的摆在两&;膝处,在一片笑声中&;,他红着耳根不说&;话,不想与这帮嘲笑他的书生计较,眼眸却克制不住落在正低头掩笑的温含卉身上。

    陆安挠了下脑袋,有些羞恼。

    小&;气怎么了,他就是小&;气。

    他又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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