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清醒人
谢茹宜道:“虽世子现与她之间,或许早不如前,可保不齐月娘会如何想。”身边有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公子,足以改变月娘的命运,在谢茹宜看来,很难不动歪心思,便是为了利益,也值得一试。
宁芙想了想,道:“月娘究竟是何来头?”
“世子正少年时,面对如此美人,我想恐怕很难不生出好感来。”谢茹宜道,“只是月娘曾背叛过他,按世子的性子,对背叛之人,何时还留在身边过?”
宗肆向来多疑,却能再次信任月娘,足以见得月娘的不同了。
“月娘也确实美。”宁芙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宗肆被人捧得再高,也不过是个男人。
谢茹宜苦笑道:“在我与他还有结亲之意时,就已做好宗肆会纳她的准备,当时若说心中毫无芥蒂,是不可能的,虽我未将月娘放在眼里,可夫君若是偏心,只怕更是让人难受。”
宁芙却惊讶道:“想不到谢姐姐也有委屈自己的时候。”
“男子都会纳妾,只是早晚不同。”谢茹宜道。她曾经肯接受月娘,却也是算准了宗肆绝不会让一个妾室翻了天去。
“男子纳妾,就似是平常,其实生而为人,男女又有何区别,我看不如女君也将喜欢的尽收囊中。”宁芙却道。
谢茹宜不禁面露惊讶,却也不排斥道:“如此会给家族蒙羞。”
“总真想养男子,总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宁芙含笑道。虽困难些,却也能做到,可找一个喜好男风的公子,私下各玩各的。
“看来是我白替宁妹妹担心了。”谢茹宜道,显然宁芙不在乎月娘。
宁芙何止是不在乎月娘。
连宗肆她也是不在乎的。
她先前对月娘唯一有膈应之处,便是她就是上一世宗肆那位娇养在外的北地女子,且极有可能是她,宁芙替上一世的自己膈应,而随着渐渐将上一世的感情放下了,这事便也不重要了。
至于同宗肆的这半年,她亦会全身而退。
“谢姐姐,男子若真是喜欢你,只要你坚持,他便不会有其他人,若是做不到,就是不够爱。”宁芙道。
谢茹宜不由一怔。
“若是女子一直默认男子该纳妾,阻止男人纳妾便是悍妇,那女子便会生生世世受尽争宠的苦楚,只有女子将心中的不满,一次又一次的倾诉出来,人数多了,人人都当了这悍妇,那悍妇便成了主流女君。”
“你的见解,倒是独特。”谢茹宜道,更是大胆,她从未见过女子有这般想法,或许也是有的,可是无人提及。
康阳长公主虽人人唾弃其放荡,私下羡慕她的,却也不少。
宁芙来谢茹宜这的次数多了,总有碰到孟澈之时,因着父兄与他的关系,孟澈对宁芙,倒也还算不错。
“我听闻四姑娘在骑射上,颇有水准。”孟澈道,“下月宫中的马嗣节,四姑娘可要一起来?如今六弟自顾不暇,也就我与三哥在,还有几位妹妹。”
这是皇子公主们的活动,很少邀请外人,而孟澈愿意提及自己,恐怕还是因为兄长这次在孟泽之事上,给他助力不少。
宁芙对这类活动无甚兴趣,却对孟渊这人有几分想法,到时自己若是能“受伤”,那边能在一旁休息,就也能与他搭上话了。
三位皇子里,若是要她押注,如今她会押这位默默无闻的三殿下,不过却也得先试探孟渊的反应。
待回府的路上,又听路人道:“今日这静膳楼,怎这般热闹?”
“今日穆六姑娘包场,邀请宣王妃呢。”
宁芙生出了几分好奇,这穆六先前都瞧不上宗肆,跟心上人跑了,按理说宣王妃该生气才是,怎会这般好脾气与她相聚。
正巧碰上宣王妃与穆六两人下楼。
“王妃娘娘,求求你去世子跟前,再替我说说话吧。”穆六求道,她也是在和心上人一起后,总是想起宗肆,才知自己已经不喜欢那青梅竹马了。
“这事,如今我说了不算,六姑娘不必再纠结这事了,你与三郎这是有缘无分,强求不得。”宣王妃的态度则要冷淡不少。
原是想吃回头草。
不过宗肆这回头草,可没那般好吃。
至于宣王妃,也还是那个宣王妃,傲娇得很。
宁芙这好奇心被满足了,便放下了帘子。
……
今年的雪,却是比往年都下得早些,不过是秋末冬初,就下了场鹅绒大雪。
回学堂的路,也被积雪覆盖。
宁芙到学堂时,比平日里晚了半个时辰。
数艺考核眼瞧着越来越近,学堂里的氛围也越来越紧绷,女君们无一不认真,虽偶尔有隔阂,可在这大事上,若是能互帮互助,便无人吝啬。
宁芙同林静讲题时,忽听荣敏道:“学的如此心焦,不如明日去赏雪放松如何?今年初雪,也不似往年冷,去寒香山正好合适。”
“若是能去,自然不错。”林静道,“凝妹妹,今年我们可否还能去寒香山的山顶处赏雪?”
宗凝为难道:“这初雪已经停了,若是过了明日,便是去了,这雪景也不见得美,而今明两日,我却也见不到傅姐姐与三哥。”
众人遗憾,却也别无他法。
当日傍晚,宁芙却是接到了傅嘉卉的邀请,兄长近日也不知何去向,沉思片刻,她出了府。
“世子邀请你去赏雪。”傅嘉卉见她时笑道。
宁芙心中已经有数了,便未多言。
“你兄长……”傅嘉卉犹豫道。
宁芙看了看她。
“没什么。”傅嘉卉笑了一下,眼中闪过复杂,却是未再多提。
那寒香山间的木屋,与一年前也并无变化,甚至那棵罗浮梦,也如去年此时一般,姹然绽放,在苍茫的雪中,傲然艳然,其姿态独绝。
只是宁芙去年与今年的心境,却已全然不同。
待进到屋中,便有一阵暖意袭来,原是早早备好了火炉,不是清镇之味的檀香,而是栀子香。
宗肆扫了她一眼,外头到底是冷的,她的鼻尖,已被冻得通红,连那耳朵也是红红的,正搓着手心。
宁芙却也是不开口,在案桌前屈膝跪坐,低头看起他在这的书来。
“怎么这般安静”半晌后,他沉声开口道。
宁芙便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书,这在看书呢。
“最近总去庆国公府,你与谢二何时这般好了”宗肆问。
宁芙与谢茹宜两位女君间的关系,本就不差,道:“去找谢姐姐教我数艺。”
“为何不来找我”宗肆却是顿了顿。
“世子若不在清天阁,而我在,万一有何消息泄露了,倒是恐怕都得怪到我头上。”宁芙道。
“我自然能查清,不会冤枉你。”宗肆说着,给她出了几道数艺题。
宁芙不禁腹诽,这是来赏雪的,还是来练习数艺的,不过还是将题给做了。
这可都是些难题。
宁芙费了好些功夫,才勉强做了些。
宗肆则给她检查起对错来,如今这模样,倒像是他成了她的夫子。
“今日,我看见王妃与穆六姑娘了。”宁芙道。
宗肆看了看她,道:“我与她并无可能。”
宁芙则想起了谢茹宜说起的,有关月娘的事,道:“世子与月娘之间,就未必是如此了。”
这却是要试试他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