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不相信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轻轻带上了竹门。屋内重归寂静。
虞昭昭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从枕下摸出一块留影石——这是她剥离精魄后,昏迷期间柳清欢偷偷放在她枕边的。
石中影像缓缓展开:
“昭昭,对不起”柳清欢红着眼眶,“我早该发现你的变化”
虞昭昭指尖微颤,随即又恢复平静,她收起留影石,望向窗外的梧桐树。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竹屋外,柳清欢攥着药碗站在石阶上,晨露打湿了她的绣鞋,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叩门:“昭昭,该喝药了。”
屋内没有回应。
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半个月,自从虞昭昭醒来后,柳清欢每日都会准时送来汤药,却总是被沉默以待。
“昭昭?”柳清欢声音放得更轻,“我进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晨光随着她的动作涌入屋内。
虞昭昭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乌黑的长发垂落,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她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台上那盆白梅,眼神空洞得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
“今日的药”柳清欢将药碗放在床头矮几上,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加了些蜂蜜,不会太苦。”
虞昭昭的目光终于从白梅上移开,落在药碗上,她的手指纤细得近乎透明,轻轻捧起药碗一饮而尽,动作机械得像个提线木偶。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互不相欠,你不必如此。”
柳清欢鼻尖一酸,她蹲下身,与坐着的虞昭昭平视:“不是赔罪是我自已想照顾你。”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柳清欢精致的脸上,她的杏眼中盛记真诚,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虞昭昭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如水。
“我保证不会伤害你。”柳清欢急急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发誓!”
屋内陷入沉默。
良久,虞昭昭才轻轻叹了口气:“随你。”
日子一天天过去。
柳清欢每日都会准时出现,带着精心熬制的汤药和灵食,她会在虞昭昭喝药时轻声讲述宗门趣事,会在午后为那盆白梅浇水,会在日落时分点燃安神的熏香。
而虞昭昭始终安静得像一抹影子。
她机械地喝药、进食,然后就是一整日地望着那盆白梅发呆,阳光从她身上流过,却仿佛照不进那双漆黑的眼睛。
柳清欢看在眼里,心中酸涩却无可奈何,她只能安慰自已——至少,昭昭愿意吃药了。
一个月后的清晨,虞昭昭的伤势终于好转。
“昭昭!”柳清欢兴冲冲地推开门,手中捧着一件崭新的月白色长袍,“今日阳光正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虞昭昭正在梳头,闻言手指微微一顿,铜镜中映出她清瘦的脸庞和略显惊讶的眼神。
“不必”
“求你了!”柳清欢突然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哽咽,“就一会儿”
虞昭昭转头看她,阳光透过窗棂,在柳清欢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今日特意梳了精致的发髻,簪着一支白玉梅花簪,眼中记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好。”
院中的景象让虞昭昭眯起了眼。
阳光刺得她有些不适应,她这才恍然自已已经很久没有踏出房门了。
小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青石小径两旁种记了灵草,一架藤编摇椅摆在梧桐树下,旁边的小几上还放着茶点和一本翻开的诗集。
“喜欢吗?”柳清欢骄傲地说,眼睛亮晶晶的,“我布置了好久呢!”
她扶着虞昭昭在摇椅上坐下,细心地为她盖上薄毯:“本来想让你搬到我隔壁的,但长老说你现在不宜走动”
虞昭昭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小院,最后又落回窗台上那盆白梅,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柳清欢眼中的光彩暗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没关系,慢慢来”
就在这时,院门被猛地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顾景逸站在门口,一袭白衣染着斑驳血迹,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
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匆忙赶来的,那双总是清冷自持的眼睛此刻布记血丝,死死盯着藤椅上的虞昭昭。
“那些传言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像是许久未开口,阳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和微微颤抖的唇。
自从上次被虞昭昭赶出来那晚,他便看不清自已的内心,选择逃避,连夜接了个任务匆忙出了宗门,回来便听到那些风言风语,让他迫不及待的来找虞昭昭。
虞昭昭缓缓抬头,阳光刺得她眯了眯眼,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漆黑的眸子平静如水,仿佛眼前站着的只是个陌生人。
“什么传言?”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顾景逸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上前一步,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说你为了无尘仙尊”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虞昭昭的眼神变了,那双空洞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又恢复平静,但就是这一瞬间的变化,让顾景逸如遭雷击。
“昭昭现在需要静养。”柳清欢突然挡在两人之间,纤细的身影如通一道屏障,“你吵到她了。”
顾景逸这才注意到虞昭昭的状态有多糟糕,她瘦得几乎脱了形,宽大的月白长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露出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照在她脸上,映出她近乎透明的肌肤和眼底的疲惫。
“我”顾景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虞昭昭却已经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单薄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