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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许居善握紧了毛笔:“臣知道。”

    皇帝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气。

    “着孟长安知会渤海留守闫开松,渤海全境之内,严查与黑武有勾结者,一经查实无需审问杀无赦,黑武人把渤海人杀怕了,朕也可以!”

    许居善落笔最后一字,笔力直透。

    当夜。

    沈冷拎着两壶酒到了大胡子的住处,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大胡子坐在院子里看着夜空发呆,自从与连死后,大胡子看着天空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听到门响大胡子才注意到沈冷进来,下意识的朝着沈冷笑了笑,抬起手把眼泪擦掉。

    沈冷递给大胡子一壶酒:“晚饭没吃?”

    大胡子点了点头:“不饿。”

    沈冷看着面前的这个从骨子里已经是个宁人的西域人,把带来的东西递给大胡子:“这个你留着。”

    “这是什么?”

    “这是大内侍卫铁牌,是一种值得大宁皇帝陛下信任的标志,可以站在陛下身边,我已经派人送信回去,请长安府和鸿胪寺的人尽快帮你把身份办好,我的人到长安后会想办法把于连家旁边的宅子买下来,朝廷应该也会给你分一座宅子,你看看自己愿意住在哪儿就住在哪儿。”

    大胡子把铁牌接过来,攥着铁牌,按在自己的心口。

    “我想住于连家旁边,逢年过节的得有人给他把院子扫扫,沈将军,能不能帮我个忙,那院子不要让别人买了去,也不要让人收走,那是于连的,只能是于连的。”

    沈冷点头:“放心吧,那是于连的。”

    大胡子使劲点头,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大内侍卫铁牌,然后攥紧。

    “沈将军。”

    “嗯?”

    “这酒是不是一杯封喉?”

    “是。”

    大胡子缓缓吐出一口气,把酒壶的盖子打开,把酒对着天空:“于连最喜欢的酒。”

    他笑了笑,笑容苦涩。

    “那会儿他刚到瀚海城,喝不惯一杯封喉,太烈,我还笑话过他,说他还不如我一个番邦,他不服气,我们俩就一杯对一杯的喝,喝到后来都喝多了,于连趴在桌子上说胡话,我酒醒了之后居然还记得,你说奇怪吗?他说大胡子啊,真的看你不顺眼,你那胡子可真丑。”

    他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现在不丑了,显......显年轻。”

    大胡子把酒壶里的酒洒在的地上一多半:“那时候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们宁人这些当兵的总是喜欢称呼彼此为兄弟,在我看来,只有家里的兄弟才是兄弟,在瀚海城我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称呼彼此,等我理解的时候已经晚了。”

    大胡子看了沈冷一眼:“那时候于连总跟我开玩笑,说好兄弟,什么都要见面分一半,他可真不要脸,看见我吃什么都抢,看到我喝酒也抢,还说连点东西都舍不得分给他,算什么兄弟......”

    他举起酒壶,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好兄弟,一人一半。”

    第八百三十四章

    我输了

    沈冷和大胡子在院子里坐了半夜,两个人聊了很多,可是又没有刻意去聊什么,有些时候根本就不是在对话,而是在自言自语,各自说着各自的人生感悟,带来的酒喝完,沈冷让亲兵帮忙又拎来几壶酒,等到后半夜酒这几壶酒也喝完,大胡子有些多了,靠在墙上迷迷糊糊的睡着,沈冷把他扶起来送回屋子里。

    出门的时候,沈冷看着天上的星星,想到了陛下说的那句话。

    天上若真的有神明,也是一群无情的神明,不配与人相提并论。

    神话故事里会有很多神仙鬼怪,鬼怪都被形容的很不美好,而神仙都被形容的很美好,然而往另外一个方向去想想,鬼怪多有情,神仙多无情。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鬼怪,有情无情,皆是人生。

    沈冷从大胡子的小院里走出来,整个大营里灯火通明,巡查经过的士兵向沈冷行礼,沈冷回礼,这看似平常之极的举动,又是人与人之间信任的极致。

    黑獒一直蹲在门口等着沈冷,等沈冷出来只有黑獒就跟着沈冷一路往回走,沈冷看了它一眼,笑着说道:“不睡觉跟着我,难道不困?”

    黑獒也看了沈冷一眼,大概意思是你这个白痴。

    沈冷在黑獒脑袋上揉了揉,黑獒似乎很享受,用大脑袋在沈冷身上蹭。

    一人一狗,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沈冷洗漱之后反而更精神,想着应该是睡不着了吧,如他这般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人也避免不了被情绪影响......世上有许多所谓看破红尘之人,找个清净处隐居,其实这种人多半不是看破而是逃避,逃避开各种他们不能承受之苦,躲到不与人交往的地方,或许求的便是一夜安眠,再奢求,便是夜夜安眠。

    人最复杂,如果人的每一种感情都是一条线,那绝非人们自己以为的只有几条,比如亲情,友情,爱情......感情复杂到连人认为的同一种情绪都会因为针对的人不一样而改变,比如你对一个人生气,会因为这个人的不同而连生气都不同,因为同样一件事生气,站在你面前的是妻子,是父母,是孩子,是朋友,是兄弟,是兄弟的朋友,兄弟的妻子,朋友的父母.......所以生气这一种情绪就能分割出来几百几千条线。

    真的很复杂,人的脑子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处理这些情绪,能处理好的当是超脱,不能处理好的当是历练,逃避的才是所谓看破红尘。

    人生在世,谁不是头一回?

    既然睡不着,沈冷就拎着刀子出来在院子里练刀,黑獒趴在院子里这次像是睡着了,只是耳朵立着。

    沈冷练了足足一个时辰,又开始用院子里的石锁练力量,把自己搞的精疲力尽的时候,脑子里便不会有那么多繁杂思绪了吧。

    天微微亮,沈冷洗澡换了衣服,找到王根栋让他带着队伍日常操练,战争还没有开始,这是战前难得的平静。

    他带着陈冉和一队亲兵离开大营,出息烽口往北而去,皇帝得到消息的时候沈冷已经到了雪原,人骑马飞驰的时候,才能体会风在脚下经过,风中有雪,雪中有尘。

    皇帝知道沈冷要去做什么,他是去见沁色的,孟长安离开息烽口,还能和沁色有交流的只能是沈冷,皇帝担心沈冷的安危所以没有吩咐他去,可沈冷自己不能不去,皇帝可以在乎他,可为臣者,不能太在乎自己。

    队伍在冰原上呼啸而过,厚厚的冰层下边,也许与世隔绝的鱼儿才是无忧无虑,有人说鱼的记忆很短暂,不然的话你在江边垂钓,逃走的鱼儿也不会片刻之后又回来,还有人说鱼儿又回来只是因为贪,贪那一口食物,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贪,鱼尚且会因贪送命,人呢?

    自从孟长安率领大军离开息烽口,再加上瀚海城那边大宁军队云集,不放心的桑布吕只能急匆匆赶回南院,北院这边他交代了按兵不动,所以沁色要面临的压力就变得小了很多,黑武人得到了东疆大将军裴亭山被罢免的消息之后自然开心的不得了,虽然怀疑,可是再看到孟长安突然率军离开之后,这种怀疑也变得微弱起来。

    十万大军,动起来消耗有多大?

    如果这是一个局,那这个局的代价真的有些大了,因为不仅仅是十万大军的动一动,还有可能导致黑武北院大营对息烽口动兵,一旦息烽口被攻破,黑武人就能占据绝对主动,到时候压力就在大宁这边了。

    有种态度叫保持怀疑的相信,大概黑武人此时此刻就是这样,他们保持怀疑的相信大宁东疆大将军裴亭山被罢免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消息。

    冰湖行宫。

    沈冷一行人在行宫城门外停下来,行宫里的守军被沁色换了一茬,可是这还是难以保证当桑布吕再次到来这些人依然对她保持忠诚。

    不多时,有人将行宫城门打开放沈冷进城,但是却只准沈冷一个人进来,其他人都不准进入,如果不答应的话那沈冷就可以带人回去了,来的人说这是殿下的态度,不可商量。

    沈冷看了陈冉一眼,陈冉摇头,沈冷却笑道:“你别把她当成黑武国的长公主来看,当成孟长安的媳妇儿就行了。”

    陈冉道:“可这个媳妇儿不靠谱。”

    沈冷拍了拍陈冉的肩膀:“我有把握,安心等着。”

    他把黑獒也留在门外,一个人走进行宫,冰湖行宫很大,走到沁色的寝殿要走上一段时间,沈冷发现这一路上遇到的黑武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是单纯的敌视,甚至已经看不出来多少敌视,所以沈冷心里有些喜悦。

    在特定的环境下,人连仇恨都会变得淡薄起来,谁也不能否认黑武人恨宁人,这是解不开的仇,可是当桑布吕和沁色之间出现了矛盾,这些追随沁色的人感觉自己岌岌可危,他们反而会将希望寄托在宁人身上,人就是这么奇怪。

    寝殿,沈冷迈步进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寝殿很大,有一张很大很大的床,床旁边是一个巨大的书架,在这么大的地方睡觉,壁炉烧的再旺盛似乎也没办法把整个寝殿都暖和过来,床对面有至少七八丈长那么大的空地,这就让寝殿在装饰奢华中又透着一股冷清。

    壁炉旁边放着一把躺椅,躺椅上有厚厚的垫子,人坐在上边应该很舒服,沁色就躺在躺椅上看书,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壶热茶。

    沈冷进来之后往沁色四周看了看,然后微微皱眉。

    沁色的视线离开手里的书册,没起身,看了沈冷一眼,只一眼就看到了沈冷皱着的眉头。

    “你在看什么?”

    沁色问。

    沈冷却没回答,而是反问:“你有了身孕?”

    沁色的脸色猛的一变,她没有想到沈冷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更没有想到沈冷能问到这个,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孟长安,孟长安已经率军离开息烽口,如今在这个地方除了孟长安她还能告诉谁?所以她很诧异,看着沈冷的时候,如同看着一个魔鬼。

    “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奇。”

    沈冷把黑线刀摘下来放在一边,他不想带着杀气这么重的东西靠近沁色,与沁色无关,因为沁色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是孟长安的。

    “你的寝殿里原来都是酒,各种酒,你还是习惯了坐在火炉边,可你以往不会垫上那么厚的垫子,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一定是酒杯而不是热茶。”

    沈冷道:“能让殿下这样的人改变习惯的,只能是你在乎的人,孟长安不在息烽口,那么答案也就变得清晰起来。”

    沈冷在沁色对面坐下来:“还没告诉他?”

    “没打算告诉他。”

    沁色的回答很认真,她之前是没来得及告诉孟长安,可是后来仔细想过之后,她不打算告诉孟长安了。

    “暂时不告诉他也好。”

    沈冷看了沁色一眼:“多久了?”

    沁色摇头:“没多久。”

    沈冷沉默片刻后问道:“现在你最担心的是谁?”

    沁色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还能是谁?”

    “你不用担心桑布吕,这次大宁北征,必杀桑布吕。”

    沈冷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你没有孩子,你可能还会拼尽全力的去死保桑布吕吧?哪怕你和孟长安的关系也不能改变你是黑武皇族,你是桑布吕姐姐的事实,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孩子,你可以放弃孟长安,你可以放弃孩子吗?”

    沁色同样看着沈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唯一不能放弃的是我自己。”

    沈冷的视线落在沁色看的那本书上,沁色下意识的把书翻过来。

    “这是大宁的书,各地教坊私塾给孩子的启蒙书,《善说》。”

    沈冷的视线从那本书上收回来,没再说话。

    两个人陷入沉默,很长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是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沁色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皇族的人差不多都死了,是不是你们宁人做的?”

    “是。”

    沈冷回答的很直接。

    沁色又问:“你们凭什么以为我可以赢的了心奉月?”

    “凭的不是相信你。”

    沈冷语气平淡的说道:“凭的是你应该相信大宁。”

    沁色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轻轻抚过:“从我知道的那一刻起,我就输给你们宁人了。”

    第八百三十五章

    陛下的计策

    沈冷面前的阔可敌沁色让他觉得有些陌生,而这种陌生又让他觉得每个人身上都具备,不管是成为父亲还是成为母亲的人都具备。

    沁色说:“从我知道我有了身孕的那一刻起,我就输给你们宁人了。”

    沈冷沉默。

    他看着那本书,就那么发呆了很久。

    “孩子不是交易的筹码。”

    沈冷抬起头看向沁色:“不管涉及一个国家还是一个人,孩子永远都不应该成为交易的筹码,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可能理解的有些问题,我并不是因为你有了孟长安的孩子而威胁你,孟长安是我的兄弟,他的孩子是我的子侄,我为了你不会拼命,为了这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我会......”

    “哪怕面对大宁皇帝陛下?”

    沁色追问了一句。

    沈冷这次没有沉默也没有犹豫,他点了点头:“哪怕面对大宁皇帝陛下。”

    沁色笑起来:“我以前总是不理解男人之间的感情,在我看来张嘴闭嘴说什么兄弟的人多半不可信,可是见了你和孟长安之后我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兄弟,甚至与血缘无关......沈冷,有些话我不会对孟长安说,但必须对你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将来定然会有一天,因为孟长安与我的关系大宁必不能容他?”

    沈冷摇头:“除非我死。”

    沁色:“若你死呢?”

    “我死,孟长安也必死,他死,我亦然。”

    沈冷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

    沁色摇头:“兄弟之间的感情可以强烈到不顾一切?”

    沈冷:“应该会。”

    沁色有些嫉妒,她叹了口气后说道:“如果他可以不死呢?我现在很认真的在和你谈这件事,若我可以成为黑武的汗皇,自然不是为了宁国也不是为了孟长安,而是我必须为了我的孩子而去争取,如果我输了,我的孩子也会死,你应该明白我对这个孩子的感情绝对会超过你对这个孩子的感情,甚至也绝对会超过孟长安对这个孩子的感情,有些时候,他很无情。”

    沈冷没有插话。

    沁色继续说道:“没有人可以为了我而保护这个孩子,孟长安也一样,我看的很透彻,所以你也没必要为他来辩解什么,你自己也应该明白他的性格......这个世界上可以让他不顾一切的人,只有你了,所以我必须自己为这个孩子谋明天,谋未来。”

    她看了沈冷一眼:“可请你也帮我想一想,我一个人要面对什么样的艰难,我会很累,如果大宁皇帝陛下因为我和他的关系而要杀他,你能保住他吗?你不能,谁也不能,黑武汗皇的皇权和大宁皇帝的皇权相比就是个笑话,所以他唯一的活路就只能是来黑武找我,我希望有一天如果他面临这样的局面,你能帮他。”

    她缓了一口气后认真的说道:“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他是我兄弟,但我没有资格替他答应你。”

    沈冷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沁色:“我现在能帮你的,是让你暂时在行宫安安全全的住着,劳烦你派人通知一声让我的人进来,我在未来几天之内不会离开这,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在我来之前,我派人去了格底城,以你的名义邀请格底城的守将过来见你,这是站在你的位置上考虑问题,如果我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问题,我希望你能在宁军大营而不是这。”

    沁色皱眉:“你这是在和我商量?”

    沈冷摇头:“不是。”

    沁色道:“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还以你的名义给苏拉城的将军送去一封信,邀请他来行宫,但他不会来了。”

    沈冷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边说道:“孟长安和你重新把苏拉城控制住,其实我并不觉得万无一失,为了保证苏拉城不会再被桑布吕的人夺走,你和孟长安在苏拉城里留下了四千大宁战兵,苏拉城里有一万两千黑武边军,四千对一万两千,我不放心我的人,所以苏拉城里不能有黑武边军,苏拉城里必须只能有大宁战兵,这一万两千黑武边军我送给你了。”

    沁色的脸色一变:“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冷回头看了她一眼:“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战兵会进入苏拉城,苏拉城的城门现在是宁军看守,所以进城不是问题,苏拉城的将军必然会死,不管他出城不出城都会死,他死之后,那一万两千黑武边军要么与我大宁军队决一死战,要么撤出到行宫这边来。”

    沁色道:“你胸有成竹?”

    沈冷:“不得不如此。”

    沁色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既然你已经做了所有的安排,你来找我做什么?”

    “保证你不死。”

    沈冷往外走:“我自己去找个房间住下,苏拉城那边好安排,你派个人去劝劝那一万两千黑武边军,我觉得他们应该还愿意听你的话,格底城那边如果一次请不来,劳烦殿下写封亲笔信。”

    沁色看着沈冷的背影,忽然笑了起来。

    沁色之前问沈冷,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可以帮我成为黑武汗皇,沈冷回答说凭的不是你而是大宁,沁色想着大宁应该不会希望她那么轻易坐稳汗皇之位,黑武长期内战才是大宁所愿,可是沈冷不一样,沈冷在乎的不仅仅是大宁,还有孟长安,有了孟长安的孩子,沈冷的态度就变了。

    她不相信大宁,她可以相信沈冷。

    她不知道自己判断的到底有多少把握,可她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四天后。

    瀚海城那边的消息没来,东疆孟长安的消息没来,在息烽口的皇帝就不会下令动兵,这几日是皇帝难得的享清闲的日子,每日起床之后打拳练力,然后就是读书,甚至还有时间午睡,这些日子精神都变得好了些。

    沈冷已经四天没有回来,皇帝每天都会问代放舟几遍,代放舟都跟着悬了一颗心放不下来,吃过早饭后,皇帝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让代放舟去寻一些红薯来,代放舟派人去找,不多时就找来一大筐,北疆这地方别的东西不好找,红薯有的是。

    皇帝把长袍脱了,搬了院子里的砖和石头,又找来铁镐费力的挖了些冻土,用石头和砖垒了一个火窑,大概有差不多一人高,足足干了一个半时辰才干好,累了一身汗。

    刚把火窑搭完,沈冷从外面进来,皇帝听到声音朝着沈冷看了一眼,然后笑起来:“看朕搭的这个怎么样?”

    沈冷垂首回答:“除了丑之外无可挑剔。”

    皇帝楞了一下,然后弯腰抓了一把冻雪揉成了雪球朝着沈冷扔过来,雪球在沈冷脑门上崩开,冷冷的雪沫子钻进沈冷脖子里,把沈冷冷的一哆嗦。

    “陛下这是要干嘛?”

    “烤红薯。”

    皇帝看了沈冷一眼:“你以为朕要干嘛?”

    沈冷不好意思的说道:“臣以为陛下是要给黑獒搭个窝......”

    皇帝深呼吸,沈冷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

    皇帝瞪了他一眼:“去把红薯洗了!”

    沈冷连忙抱着那一筐红薯去洗,皇帝则和了泥把火窑的缝隙补了补,然后亲自动手劈柴,代放舟站在一边一直想动手帮忙,可是不知道干什么啊,而皇帝和沈冷则好像极有默契,沈冷把红薯都洗了之后端回来,拿了其中两个,左手的那个塞进嘴里啃了一口,嘎嘣脆,右手的那个递给皇帝,皇帝直起腰,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就把红薯接过来,也啃了一口,真是嘎嘣脆。

    代放舟在旁边看的不理解,那生红薯怎么吃?可是居然看的有些馋......

    皇帝让开,沈冷嘴里叼着一块红薯开始把柴火塞进火窑里点上,很快火窑就冒起热气,皇帝一边啃红薯一边看着沈冷烧火,忽然就看到沈冷脑后有一根白头发,皇帝表情怔了一下,弯腰在沈冷后边把那根白头发翻出来揪掉,看着这一幕,代放舟都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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