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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校尉看了看他,走到络腮胡跟前,两个人四目相对,距离那么近,络腮胡看了一会儿后只好低下头,那校尉的眼神里有一种冰冷让他害怕,他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他不想掺和进什么大是大非里,那些钱不够买他的命。

    “那你。”

    校尉问:“真的知道这是谁的铺子吗?”

    “知道啊。”

    络腮胡是刚到长安不久的江湖客,找到他的人告诉他这是天机票号的产业,天机票号已经在被陆续查封之中,所以他才敢来。

    “天机票号的铺子。”

    络腮胡回答。

    校尉指了指那铺子门口挂着的匾额:“你,识字吗?”

    络腮胡道:“识字。”

    校尉叹道:“那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这铺子是谁的。”

    他摆了摆手:“人都带回去。”

    然后他看向络腮胡:“这是茶公主的铺子,我不管你是自己来的还是谁让你来的,大将军还是大将军呢,公主殿下也还是公主殿下呢,闹事?”

    就在这时候,从对面又有一队巡城兵马司的人过来,很快就把大街两侧都封了,为首的是个从四品将军,大步走过来看了看,校尉看到将军过来连忙行礼,这从四品将军名为鞠更要,他看了那校尉一眼:“谁让你过来的?”

    校尉一怔:“卑职接到消息说茶公主殿下的铺子有人闹事,所以过来的。”

    “你走吧。”

    鞠更要摆了摆手:“这事我来管。”

    校尉看了看他:“将军想怎么管?”

    鞠更要冷笑:“这是你该问的?”

    校尉没退:“将军虽然说接手过去,但卑职想知道将军如何处置。”

    “我听闻有人仗着家里有权势就当街打人。”

    鞠更要看着校尉一字一句的说道:“而且还有不少人证,所以我要把人都带回去问清楚,如果真的是有人仗势欺人的话,那么这事就得上奏朝廷了。”

    校尉名为杜扬名,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将军,明明是这伙人当街欺负人家小姑娘。”

    “你是说我瞎了?”

    鞠更要一摆手,身后的士兵们随即往前压。

    “以下犯上。”

    鞠更要指着杜扬名的脸吩咐了一声:“把这个人和他带来的人全都拿下,卸掉兵器,带回巡城兵马司问罪问责。”

    “是!”

    他带来的士兵们虽然看起来都很犹豫,可军令就是军令,他们开始往前压,而杜扬名手下只有二十几个人,没多久就被上百人围住,围过来的士兵其中一个人有些为难的说道:“校尉大人,还是把刀交给我们吧,大家都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杜扬名就哼了一声:“少说这样的话,我不会和你们这样的人为伍。”

    “给我拿下!”

    鞠更要一怒:“冲撞上官,军法之下谁也救不了你。”

    一百多名巡城兵马司的人立刻往前上,杜扬名的人被压缩到一个小圈子里,可谁也不敢真的动刀子,都是巡城兵马司的人,一旦动了刀子那这个罪责就大了。

    酒楼里,徐少衍问:“这个人是谁?”

    “鞠更要,巡城兵马司从四品将军,原来和前太子那边走的有些近,只不过还没有来得及抱住前太子的大腿前太子就倒了。”

    程方和说道:“巡城兵马司的人很复杂,不过复杂有复杂的好处。”

    大街上,杜扬名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将军是要仗着军职更高人更多就不顾国法军律了?”

    “我当然顾及国法军律,我也正是在按照国法军律办事,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军职比你高。”

    鞠更要冷笑:“你能怎么样?”

    “原来军职高可以这样啊。”

    就在这时候有人在鞠更要背后说话,鞠更要猛的一回头,然后脸色就变了。

    大街上,一队精甲禁军开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看着也就是三十岁上下,可身上的甲胄却明晃晃的显示着正三品将军的军职。

    “我比你军职高。”

    后来的年轻将军走到鞠更要面前:“我的人也比你多,你觉得应该怎样?”

    鞠更要先是行了个军礼,然后俯身道:“既然......既然是澹台将军到了,那当然交给澹台将军办。”

    “我不办他们,我只办你。”

    澹台草野抬起手在鞠更要肩膀上拍了拍:“你觉得我办不办得了你?”

    禁军开始向前挤压,那些巡城兵马司的士兵被逼到了大街两侧背靠着门店或是围墙。

    “缴了他们的兵械,扒了他们的甲胄。”

    澹台草野转身往回走:“让巡城兵马司指挥使找我来要人。”

    走出去几步后他回头看了看那铺子,抬起手指向铺子的匾额:“这块匾额之下,谁胆子大谁可以再闹事试试,觉得自己能撑得住的尽管来试,我叫澹台草野,我说的。”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我自己来办

    鞠更要脸色铁青,看着转身要走的澹台草野:“澹台将军,纵然你军职比我高,纵然你是禁军将军,可若想把我们缴械带回去也得先问过我们指挥使大人。”

    本已经转身要走的澹台草野听到这句话又回来,走到鞠更要面前,近在咫尺的看着鞠更要那双眼睛。

    “你是在拉大旗?”

    “卑职没有,卑职只是如实说。”

    “你的意思是,我是禁军的将军,再大也管不到你们巡城兵马司?”

    “卑职没有,卑职只是按国法办事,按国法说话。”

    “唔。”

    澹台草野似乎来了兴趣:“你说,我想办你还得先问过你们巡城兵马司指挥使马文广是吗?你拉这个大旗不行,巡城兵马司指挥使和我同级同品,你指望用马文广吓住我?”

    澹台草野笑了笑:“我给你出个主意,有个人一定能吓住我。”

    他抬起手放在鞠更要肩膀上:“我是禁军将军,能吓住我的不是你们巡城兵马司的人,你们巡城兵马司里谁都不行,不信你可以试试,如果你想吓住我不如去找禁军大将军,他叫澹台袁术,如果你不熟的话我帮你介绍一下?”

    鞠更要的嘴角抽了抽,一股邪火升起来:“你不就是仗着自己出身好?”

    “对啊。”

    澹台草野笑着说道:“我天生富贵,你有什么办法?”

    鞠更要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话可说。

    “卸了他的兵甲。”

    澹台草野吩咐了一声转身走了。

    大队的禁军涌上来,没多久一百多名巡城兵马司的士兵连甲胄带兵器都被收走,澹台草野一边走一边对身边亲兵说道:“让那个叫杜扬名的校尉以后跟我,派个人随便去找马文广说一声就行,如果马文广不放人的话鞠更要也别想要回去。”

    他手下亲兵叹道:“将军这是要保护他?”

    澹台草野道:“他一个校尉不惜得罪鞠更要,等什么时候鞠更要回去了还能有他的好日子过?以后让他跟着我吧,不过得降一级,禁军里已经没有校尉空缺,做个团率问他愿意不愿意。”

    人群里方白镜看到这一幕后会心一笑,这长安城里还没有到人情薄凉的地步呢,茶颜公主的铺子如果都到了任人欺凌的地步,只能说明长安城里的人全都是狼心狗肺。

    酒楼里,徐少衍看着那一幕非但没有生气也没有郁闷反而笑了起来:“瞧见没有,陛下的态度应该很明显了,这事本不该禁军的人出手才对,可偏偏来的是禁军,也就是说敢站住来为沈冷出头的人也就澹台草野这个层面的人,再低一层的人都不敢露面,有澹台大将军给澹台草野撑腰他自然什么都不怕,别说一个鞠更要,诸位不管是谁站再澹台草野面前也要低一头,可是这正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高明阳想了想:“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

    “尽力安排人接近二皇子,从各家里选出来的青年才俊不计代价也要送进东宫,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我得到消息说陛下准备三个月后启程前往太山,如不出意外,皇后和太子都会在太山封禅的时候定下来,所以我们只有三个月时间了。”

    徐少衍站起来:“诸位,大家得努力了,三个月的时间让二皇子认识且认可我们的人,这事不太好办,但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没有办不到的事,还有......如果沈冷要失势,那么东疆刀兵那边也会有些变化,我猜着陛下大概会把孟长安调往北疆,从北边调人接管刀兵,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我们得有人能进刀兵。”

    “徐公,你来安排。”

    那几个人站起来抱拳:“我等倾尽全力也会配合徐公。”

    肆茅斋。

    卫蓝弓着身子站在皇帝面前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说的很详细,没有一丝疏漏,甚至连方白镜在人群里的事也都知道。

    “长安府没有人去?”

    “回陛下,长安府没有人动。”

    “廷尉府呢?”

    “方白镜当时便衣在人群里,看架势应该是想过去阻拦,但后来澹台草野到了所以方白镜没有出手,除了他之外,廷尉府那边没有人来。”

    “嗯。”

    皇帝看向卫蓝:“鞠更要现在在哪儿。”

    “在澹台草野军中扣着。”

    皇帝起身,走到窗口停下来:“朕是要压沈冷,而且还会继续压,但这不等于朕对茶颜也如此,茶颜是和沈冷是两个人两码事,她是珍妃的义女也是朕的义女,珍妃的闺女朕的闺女还没到任人欺负的地步呢。”

    他转头看向卫蓝:“去把赖成叫进来。”

    卫蓝连忙垂首:“臣遵旨。”

    不多时赖成一路小跑着到了肆茅斋,进门的时候还气喘吁吁的样子,皇帝扫了他一眼:“知道了?”

    “臣知道了。”

    皇帝没问什么事,赖成当然也知道什么事。

    “怎么看?”

    皇帝又问。

    赖成怀里抱着一份卷宗,双手递过去:“这是御史台一年来参奏长安府的折子,臣已经看过,其中有十二份可以定罪。”

    这就是皇帝喜欢赖成的原因。

    茶爷铺子外面的事一闹起来,收到消息的赖成就让人去御史台把这一年来参奏长安府的奏折底子全都送过来,仔细核对之后就等着陛下召见了。

    “那就去办吧。”

    皇帝看了赖成一眼:“你明白朕的意思。”

    “臣明白,茶公主是茶公主,沈冷是沈冷。”

    皇帝点了点头:“去吧。”

    等赖成走了之后皇帝看向卫蓝:“廷尉府里方白镜不在,原来的几个千办大部分都跟着韩唤枝去了草原,他需要用人,是朕批的,为了让方白镜好调度,所以新晋的几个千办都是在他呈递上来的名单选的人,也就是他的人,老人们不在了,廷尉府就变成这样了?”

    皇帝的语气很平淡,可是卫蓝听出来杀意。

    “千办于周彤,宋王青,周巡在廷尉府里当值,应该是收到消息了,但没动,老千办剩下只有聂野和方白鹿,聂野还在西疆没回来,方白鹿有案子要办也没在长安,耿珊他们两位千办去东疆。”

    卫蓝回答的很详细。

    “等等方白镜。”

    皇帝坐下来,闭上眼睛:“他撑不起来就不用他撑了。”

    与此同时,禁军大营。

    巡城兵马司的指挥使马文广一脸冰寒的大步走进来,问了问澹台大将军在不在,得到回答说澹台大将军不在营里奉诏进宫去了,他又问小澹台将军在不在,得到回答说澹台草野将军倒是在,不过正在练兵。

    马文广让人去禀告就说他来了,然后就在大营门口等着,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也没见出来人,于是怒火更盛,澹台草野摆明了欺负人,他身为指挥使这个气当然不能忍。

    又等了一刻左右依然不见人来,马文广也不打算再等了,吩咐一声他的人谁也不许乱动,一个人就大步往营里走,禁军的人也不好阻拦。

    等路过校场的时候马文广脚步不得不停下来,眼前看到的一幕让他肚子里的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他手下那一百多个士兵被人看押着在树下蹲着呢,看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而他的将军鞠更要站在一边正在喊着什么,离着比较远也听不清楚,马文广大步加快脚步走过去,正在骂骂咧咧的鞠更要回头看到指挥使来了,立刻多了几分底气,喊的声音更大了些。

    也不知道澹台草野从什么地方溜溜达达的过来,反正马文广到了他也到了,马文广看了澹台草野一眼,抱了抱拳:“澹台将军。”

    澹台草野回礼:“指挥使大人。”

    “我的人可以带回去吗?”

    马文广压着脾气问了一句。

    “可以。”

    澹台草野道:“现在就可以带走。”

    杜扬名的事马文广来之前就已经答应,所以澹台草野也没打算多为难。

    “那好。”

    马文广看向自己手下人:“都给我站起来,你们把巡城兵马司的脸全都丢尽了,列队,跑步出营!”

    一百多人很快列队完成,鞠更要跑到马文广面前:“指挥使,就这么回去了?”

    马文广摇头:“当然不能就这么回去。”

    鞠更要挺起胸膛:“请指挥使下令。”

    马文广看向澹台草野:“以后还请澹台将军记住,巡城兵马司的人如果犯了错,轮不到你来管,我还活着呢。”

    他大步过去,从兵器架上抽了一根木棍出来,禁军的士兵们立刻戒备,澹台草野却摆了摆手示意不要乱动,马文广拎着木棍回来,鞠更要嘴角带着笑,心说看你们怎么收场,结果马文广一棍子擂在他后背上,这一棍势大力沉,直接将鞠更要砸的倒了下去,鞠更要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马文广上去一脚再次将他踹翻,手里的棍子接二连三的落下,把鞠更要打的很快就昏了过去。

    马文广把棍子扔在一边:“我活着呢,也没活到是非不分,澹台将军,以后麻烦你别羞辱我的兵,他们也是大宁的兵,他们也是奉命行事,鞠更要的错,也得是我来惩办。”

    澹台草野点了点头:“好。”

    马文广一转身:“把这个混账东西抬出去!”

    半个时辰后,廷尉府。

    方白镜回到廷尉府直接进了大堂,把都廷尉的衣服叠好放在桌子上,他就一身便衣在都廷尉的椅子上坐下来,没多久,三个千办就急急忙忙跑进来,一看这架势都吓了一跳。

    “问你们三个一件事。”

    “大人请问。”

    “茶公主殿下的铺子出事,你们收到消息没有?”

    “收......收到了,可是大人没回来,所以我们没敢轻举妄动。”

    “唔。”

    方白镜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都廷尉官服:“我觉得我不配做都廷尉,我觉得你们也不配做廷尉府的千办,提你们上来是我请的旨,我自己会去找陛下请罪,我把都廷尉的锦衣脱了,你们也把官服脱了吧,离开廷尉府。”

    那三个千办全都吓傻了,一起跪下来:“大人,这事......”

    “别解释,没必要。”

    方白镜一摆手:“廷尉府里,容不下钻营的人,容不得狼心狗肺。”

    ......

    ......

    第一千零七章

    我是干这个的

    方白镜看着跪在那的三个人,眼神里都是失望和悲伤,这三个人是他提起来的,得陛下首肯而升为千办,连他都没有想到这么快会亲手把这三个人逐出廷尉府,比悲伤更可怕的就是失望,对自己人的失望。

    “哪怕......”

    方白镜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哪怕你们只是派几个人过去制止一下,我也不会这么难过。”

    三个千办互相看了看,又同时看向方白镜,其实每个人都有些不服气,只是不敢再说什么,他们看得出来方白镜此时此刻有多生气有多失望,可是就这样被逐出廷尉府他们当然不愿意接受,只是沉默的看着方白镜,每个人都想着该怎么开口。

    “知道你们不服气,觉得这样离开廷尉府很耻辱也很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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