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久别重逢，我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缠着拓跋雄说个不停。

 讲帮主给我的待遇，说我在帮派时的新住处，说大堂姐，说苏明，还说与他相遇的老树下长出了一株小草……

 拓跋雄就那样温柔地看着我，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给我递上一口羊肉或是粗茶。

 夜幕降临，侍女们点起了灯火。

 摇曳的烛光映在拓跋雄湛蓝如湖的眸子里，美得让我移不开眼。

 我呆呆地说：

 “阿风……你真好看。”

 男人冷峻的眉眼在烛光下变得柔和，他微微勾起唇角，揉了揉我的发顶：

 “小念也好看，是最漂亮的姑娘。”

 我抿着嘴，羞涩地笑了，又兴奋地给他展示我的红嫁衣和带来的嫁妆。

 他一边听着，一边握住我乱晃的脚，轻轻为我暖着。

 男人身上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从脚底传到我的全身，仿佛一个移动的暖炉。

 “好舒服呀。”

 我惬意地喟叹，像只慵懒的小猫般依偎进他怀里，蹭来蹭去。

 他任由我折腾，把玩着我的手指，轻声问道：

 “我走之后，小念在帮派过得很辛苦吧？”

 “不辛苦呀。”

 我眉眼弯弯，迫不及待地和拓跋雄分享遇到的好心人。

 “苏先生会偶尔给我送些吃的，洗衣房的瞎眼婆婆还偷偷给我留鸡蛋呢！”

 他没说话，只是将我紧紧揽入怀中。

 “阿风，小念已经长大了，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很好！”

 我回抱住他，学着小时候长辈哄我的样子，轻轻拍着他的背，

 “阿风才辛苦呢，从帮派回到塞外，一定很远很远。”

 拓跋雄把脸埋进我的颈窝，声音有些沙哑：

 “帮派到塞外真的好远，如果能近一些，我就能早点来接你，你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不苦的。”

 我抬起脸，露出灿烂的笑容，“有阿风记挂着，一点都不苦。”

 他抱得更紧了，声音如同叹息：

 “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小念过以前的苦日子。”

 “吃饭能用银筷子吗？”

 “能。”

 “能顿顿吃羊肉沾酱料？”

 “能。”

 “能用绸缎擦手？”

 “……能。”

 我眼睛一下子瞪大。

 和亲好像真的挺好！

 拓跋雄把在怀里熟睡的我，轻轻放在榻上，然后起身走出屋子。

 刚一出门，脸上温柔的笑意便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冷冽与狠厉。

 “探子有消息了吗？”

 “请堂主过目。”

 阿古达跪在地上，恭敬地呈上一本厚厚的册子。

 拓跋雄翻阅着记录阿念过往的册子，阿古达继续禀报道：

 “堂主，帮派使者说他们是偷拿了夫人的嫁妆，不过每人也就顺了些布料，嫁衣倒是没换过，据说是帮主应允的。”

 也就是说，那道貌岸然的帮主。

 给自己出嫁的“女儿”只准备了几件破布料当嫁妆，连嫁衣都只是一件毫无装饰的红裙。

 若说是因为帮派生意不好，资金紧张也就罢了。

 可派去帮派的探子传来消息，帮主为他宠爱的大堂姐准备了上千抬嫁妆。

 还下令在成亲当日，要用昂贵的红绸铺满街道。

 拓跋雄的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煞气，他将册子狠狠扔在地上，压抑不住嗓音里的愤怒：

 “把这本册子送给那帮主，让他好好清理清理地盘里那些以下犯上的东西。”

 “还有，告诉他，如果不把阿念应得的都送来，本堂主就亲自去取！”

 “是！”

 阿古达关上门后，才发觉自己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

 这位自小在草原狼群中长大的堂主，身上依旧带着狼的血性与凶悍。

 当年塞外部落内乱，他被当做玩物送给帮派，受尽折磨，不成人形。

 但他凭借一己之力，逃回塞外，杀兄弑父，登上堂主之位。

 原本一盘散沙的部落，在他的整顿下，变得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周围的势力听到他的名号，无不闻风丧胆，就连实力雄厚的帮派也败在他手下。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名副其实的“狼王”，和野兽无异，只知杀戮，毫无感情。

 阿古达也曾这样认为。

 可阿念来到后，他改变了看法。

 狼并非冷血，只是一旦认主，便会忠诚到底。

 那位单纯善良的小姑娘，轻而易举地驯服了他，让他甘愿倾心守护。

 没过几天，阿风果然信守承诺，给我送来一大箱子的宝贝。

 “这些都是我的？”

 拓跋雄笑着点点头：

 “都是我的小念的。”

 我在箱子里翻找出一件缀满小珍珠的裙子，兴奋地跑到镜子前，往身上比划：

 “大堂姐就有一件这样的裙子，还有一双缀着大珍珠的鞋，可好看了。”

 我正想找那双鞋子，却翻出一封信。

 信封上的字很显眼，写着“塞外堂主夫人亲启”。

 拓跋雄看完信，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我迫不及待地问：

 “是帮主来的信吗？他说了什么？”

 “说是要为你娘追封，迁墓需要小念回去磕头，还有大堂姐大婚，也想请你去观礼。”

 我一听，顿时高兴起来：

 “我能去给娘磕头啦？娘去世的时候我还小，都没能送她最后一程呢。”

 拓跋雄却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阿风，你在想什么呀？”

 见他一脸严肃，我也不禁有些担心。

 拓跋雄捏了捏我的耳垂，这才露出笑容：

 “没什么，只是替小念开心。”

 我又兴奋起来：

 “那我要穿新裙子回帮派！”

 “好，小念想穿什么都行。”

 男人看着我的目光依旧温柔，只是眼眸深处藏着我看不懂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