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张文森被绑走的消息当晚就传到温宅。</p>温老爷派出去的小厮不到片刻就回来报信，这个张文森说自己配不上温二小姐，烦请温老爷另择良婿。</p>
张文森是刚出温宅大门就被一伙黑衣人蒙面抓走，一时间，众说纷云。</p>
其中最离谱的是说温二小姐早就有了相好的，这才不择手段，要给这个穷秀才一点教训，叫他知难而退。</p>
当时温家一家三口正一起用晚膳，听到这个消息，温老爷气得筷子一撂，直说胡闹。</p>
温妩兮垂着眼眸，心里一片清明，当她听说张文森被人绑走时，就已经猜到是谁下的手。</p>
姜氏心里也正发着愁，她口上虽安慰女儿，但她比谁都清楚，女儿家的名声有多重要。</p>
只怕这招婿的事，要先放一放了。</p>
不过哪知屋漏偏逢连夜雨。</p>
温妩兮招赘的事情黄了之后，没过一周，温老爷忽然被知府大人叫走，已有两日未归。</p>
姜氏派出去的小厮皆是空手而空，连带去的钱财和珍宝也没有收，全部如数退回。</p>
“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p>
姜氏会帮夫君打理生意上的一些事，她把这几年的账本拿出来，同温妩兮一起，翻了又翻。</p>
“娘，账上的数目全部都对得上，并没什么不妥。”</p>
温妩兮看姜氏紧锁着眉心，她面上不显，其实心里也是万般着急。</p>
一切看起来似乎还很平静，但她心里总会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p>
爹爹不会出了什么事吧？</p>
温妩兮不敢对发愁的母亲说这些话，即使两人心知肚明，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p>
“小姐，实在不行，你去找陆公子可行？”</p>
又过了一天，晚上歇息前，雪杉看温妩兮气色越发不好看，好心地说了一嘴。</p>
被雪杉一说，温妩兮脑中才浮现出一个如谪仙般的人来。</p>
这段时间因爹爹的事，她竟然把陆浔玠抛之脑后。</p>
说来也怪，自陆浔玠那天找人绑了张文森后，竟然再没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p>
“小姐，陆公子是陆氏嫡长子，身份无比尊贵。”</p>
“如果他出面，兴许能知道老爷是什么情况。”</p>
雪杉见温妩兮虽踌躇着，但也没明着拒绝，便又劝道。</p>
“行，明日一早出门我就去昭隐寺寻他。”</p>
温妩兮思索了半天，最后，她答应雪杉去试一试。</p>
且说陆浔玠那日从马上摔下来，因磕破了后脑勺，他当场昏迷不醒。</p>
张贵全当场吓得破了胆，他哪里敢瞒报，马上连夜快马加鞭将此事报给家主。</p>
等到陆浔玠醒来，已经过了十日，并且人已不在东州，而是在都城。</p>
“柏邑，那该死的奴才已经被家法处置，你可觉得还好？”</p>
陆浔玠眯起双眼，后脑勺隐隐作痛，似乎在提醒他，他曾经历过一段不可告人的惨痛。</p>
但是眼睛一闭，他在东州发生的事，却什么也记不起。</p>
尤其是......尤其是什么？</p>
陆浔玠头痛欲裂，他发现自己竟已失忆。</p>
而那段记忆，却好似业火在烧灼他的心肺，只要回想，就让他痛苦难挨。</p>
温妩兮知道陆浔玠在昭隐寺的住处，只可惜，这一次她去时，人去楼空。</p>
陆浔玠不告而别，已经离开东州。</p>
坐在归家的马车里，不过才刚行到距离温宅两条街的地方，就见姜氏的贴身婆子李妈妈急匆匆跑过来。</p>
李妈妈满头大汗，裙摆上还沾满泥，她却顾不上这些，只一把拉开门帘，叫温妩兮赶紧下车。</p>
“李妈妈，可是出了什么事？”</p>
温妩兮看着李妈妈一脸的紧张不安，下了车后，抓起李妈妈的手就问起来。</p>
“二姑娘，温家被抄了！今日幸得你去了庙上没回家，跟我走！现在回不去家了！”</p>
什么！</p>
温妩兮震惊又骇然，就一上午的功夫，怎地家就被抄了？！</p>
半年后，温家因贩卖私盐一案，多地官员皆受牵连。</p>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被圣上下派东州，亲自审理此案。</p>
东州来了朝廷大官，一时间，人声鼎沸，都在翘首楚盼这个来自陆氏的大理寺卿的到来。</p>
传闻中这个一丝不苟，秉公执法的高官，正是陆家的嫡长子陆浔玠。</p>
这一次，因被朝廷下派，除了陆浔玠带的亲信外，他在东州的府邸也在人市招新的丫鬟婆子。</p>
不过专在人市相看的王奶妈犯了好几天愁。</p>
原来陆浔玠一直不肯娶妻，又不肯纳妾，老祖宗心急如焚，便退而求其之，让王奶妈这次在东州选一个通房给他。</p>
本来老祖宗是安排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伺候陆浔玠，奈何陆浔玠愣是没有松口答应。</p>
于是老祖宗就想着在外面选一个，不声不响地送到他的府上。</p>
可惜这相看了好几天，别说通房，王奶妈没有在东州人市上挑到一个合适的丫鬟进府。</p>
就在王奶妈犯愁之际，派出去的人牙子一脸喜色带了个女子进来。</p>
王奶妈端详着眼前的女子。</p>
身形瘦弱，皮肤蜡黄，就是一双眼睛漆黑明亮，看得出是个心思敏捷的。</p>
“姑娘名什么，哪里人士。”</p>
“回妈妈的话，我叫李妩兮，徐州人士。”</p>
“这里是她的文牒。”</p>
人牙子殷切地把这名女子的文牒送到王奶妈的手里。</p>
王奶妈看了看文牒，又看了看这个出言吐语大方、端正的女子，心里终于有了着落。</p>
五官底子是个好的，就是皮肤忒黄了些，当通房差点意思。</p>
不过长公子府上需要几个勤快的丫鬟做事伺候，倒是可以留用。</p>
“李妩兮，你这个'妩'不好，往后就改叫五儿，听明白了吗？”</p>
“听明白了，谢妈妈留用。”</p>
说完那女子准备跪拜，不过被王奶妈止住。</p>
“五儿，留着跪主子吧，陆氏规矩森严，老身看你是个聪慧的，可懂老身的意思？”</p>
“明白，全听妈妈安排。”</p>
女子低眉顺眼地答道，其实，这个李妩兮就是温妩兮。</p>
她故意在脸上摸了药水让自己变得难看。</p>
因为她知道这些世家贵族最烦那些狐媚子女子，认为她们心思不纯，断不可用。</p>
而通过刚刚王奶妈的提点，她也明白王奶妈既然看中她带她入府，那她们就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万不能错事，下王奶妈的脸面。</p>
夜深露重，窗外传来阵阵蛙鸣虫叫。</p>
当温妩兮随王奶妈进了陆府，躺在木板床上，她抚着胸口，仍感觉这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梦。</p>
她竟然成为陆浔玠府上的丫鬟。</p>
昔日恋人决裂，短短半年时间，她从平地跌入泥泞，他却依然是天上月，山巅雪。</p>
不过为了救狱中的爹娘，她别无办法。</p>
陆浔玠现在是专管此案的大理寺卿，只有他才能帮她翻案。</p>
而她无名无分，想要接近他这般位高权重的人物，只能将自己卖进府，成为他的丫鬟，再徐徐图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