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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除国子监祭酒外,另会派遣两名官员主持考试。具体是哪两位官员,眼下均不得而知。”

    “不过已经明确了会将所有的考卷糊名,且进行二次誊抄,再行批阅,奴婢听那些学子说,这等程度,已跟科考判卷的要求差不多了。”

    施元夕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

    她抬眼看向乐书,问:“其他的事呢?”

    乐书心头一跳,哪怕这会夜色已深,她却还是先警惕地看了眼窗外,将窗户关上后,才低声回施元夕:

    “朝堂上的事,乐书不懂,不过从这些学子话里,倒是常能听到几个名字,便是魏阁老、刘尚书还有……”

    乐书微顿,看了眼施元夕:“谢郁维谢大人。”

    谢郁维是朝中重臣,提及他倒也正常。

    只听这么几个名字,几乎是没办法做出任何判断的。

    施元夕也接触不到邸报,对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

    好在乐书作为大梁百姓,明面上的事还是知晓的。

    “……先帝驾崩后,朝中再无适龄皇子可以继位,如今的皇上,年级尚小,只是个五岁的奶娃娃。”

    “少帝年幼,无法亲政,便由太后垂帘听政,决断朝纲。”这些事普通百姓都能知道,只是施元夕失智三年,才会半点不知。

    那就对了。

    施元夕离开这三年,大梁皇帝都换了两个。

    乐书口中的先帝,正是三年前的恒王。

    按照时间推算,在施元夕离开京城后的三个月后,皇帝驾崩,恒王登基为帝。

    新帝励精图治,登基两年内一直都格外勤勉。

    可就是太过勤勉,导致心律不齐,八个月前,他在批改奏折时,骤然暴毙身亡。

    三年前他还是恒王时,朝中党争激烈,成年皇子几乎没留下几个。

    新帝登基后,又清算了两人,令得他暴毙身亡时,他的兄弟中只余下了一个尚不足五岁的奶娃娃。

    新帝膝下并无子嗣,无奈之下,朝臣便只能拥护幼子为帝。

    “如今垂帘听政的太后,可是当年的魏皇后?”施元夕问。

    乐书点点头:“是,太后是先帝的生母。”

    施元夕挑眉:“那少帝的亲生母亲呢?”

    乐书一愣,倒没想到施元夕提及了一个不甚熟悉的人,她努力回想了下,才道:“您说的是周太妃吗?”

    “少帝登基前,她在宫中品阶好像不是很高,再多的,奴婢便不知道了。”

    施元夕听了后,心中大概有了个脉络。

    国子监和前世的大学不一样,是朝廷机构,与朝堂也是息息相关。

    她现在一无所有,想要争权,需得要一步步来。

    进入国子监,便是她的第一步。

    施元夕穿到现代时,她那具身体已经有十五岁了,是个孤儿,在福利院中长大。

    她骤然穿越,脑海中却什么记忆都没保留,好在福利院这种环境里,很少有人关注她。

    她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慢慢了解那个时代,先读了大学,后面转了学科再考入了中科院。

    在考入了中科院前,她在大学时主修的学科,就是国学。

    除此外,这十五年内,她如同一块海绵一样,不断地吸收新知识,读书学习。

    在专业上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可这不代表她就一定比普通的学子强。

    她从前就读的女学,所教导的都是一些怡情的东西,有琴棋书画,却无四书五经。

    接触这些东西,也是在现代。

    但现代教育是区别于大梁科考的,专攻此一项的人,未必比她差。

    她花费了十五年学习,旁人也花了十几年读书,认真说来,他们在同一起跑线上。

    不过,好消息是她的运气不错。

    从乐书给出的消息中,不难看出大梁朝堂目前比较混乱,先帝暴毙后,各方争斗严重。

    这次的国子监入学考试,也不知是在何种争斗下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糊名阅卷,正好方便了她。

    她离京三年,在朝中没有任何的根基,如果采用寻常的考试方式,以她的身份,未必能取得像样的成绩。

    如今却是不同。

    机会就在眼前。

    施元夕看了眼手中密密麻麻的书籍,眼下局面造就了她的好机会,她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抓住这次机会,打响她在国子监的第一炮。

    第6章

    中了!

    历来国子监招收新学子,都是件备受瞩目的大事。

    今年这般特殊,是以到入学考试开始前,京中已经格外热闹。

    因参考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还没开考,便已经有几个学子受到了各方关注。

    萧氏有吩咐过底下的人,注意施元夕的动向,可到了入学考试前,都没见到施元夕踏出院子一步。

    在她院里洒扫的小丫鬟来报,说是她每日都在温书。

    “这三小姐,难不成是真打算考入国子监中?”汪管事惊奇道。

    萧氏平静道:“国子监考的,是经史、策论和算学等,且参与考试的,还有不少举人。”

    她不否认施元夕聪慧,可这些东西,若要自己钻研,尚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月。

    那些举子一直学的就是此科,施元夕要通过考试,其难度不亚于她再找一门极好的婚事。

    “她既是还算安分,便不必多管了。”

    到入学考试这日,天空放晴,碧蓝天际下,国子监门口挤满了参考的学子,还有自四面八方赶来看热闹的人。

    “听闻这次考试,许多东西都参照了科考,加上糊名阅卷,叫很多从前不得志的举人都远赴而来参加考试。”

    “是啊,从未见过国子监门口这么多人,参考的人都要比国子监学子要多了吧?”

    “这是自然。”

    正门口立了一个大锣。

    时间一到,大锣当即被敲响:“学子入院——”

    声音响彻天际,人群中沸腾不已。

    国子监的大门大开,所有参考的学子,皆排队接受检查,方才能入院。

    入院前检查很是漫长,所以给了学子们三个时辰入场。

    只是在第二时辰时,便已经有大批学子入了场,留在了门外的人不多。

    女学子那一列人是最少的,偶尔出现一位,便会引得全场关注。

    一直等到了闭院前两刻钟,才消停了些许。

    此时几乎大部分学子已经入了院,门外只余下了零星的几个学子。

    来送人的,看热闹的,也都散了大半。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还持续关注着这边。

    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施元夕被乐书拉着,慢慢下了马车。

    她们其实到得很早,可到地方后,施元夕还在不紧不慢地看着书。

    她这几日书不离手,张妈妈和乐书都不敢打扰她。

    等到国子监门外催促的锣声响起,施元夕才收了书。

    她到大门口时,整个国子监门外只剩下了三个学子。

    可当她出现后,场中还是有不少目光,骤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施元夕拿着浮票,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她心中知道,若是她在刚才人最多的时候现身,一定会惹来极大的关注。

    但她还是选择暂避风头。

    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在成绩落定前,一切均是未知数。

    她名声在外,此刻出现,只会让许多人关注她这份还没出成绩的试卷。

    如此,反倒坏事。

    所以施元夕挑了这么个时间,靠后,却不是最后。

    最后赶来的学子受到的关注,不比最前边的少。

    而这会,恰是人群最松散的时候。

    和她所想的一样,在场的人虽多看了她几眼,但并没有几个认识她的人。

    等到入院后,她的座位被分在了角落处,除了巡查的监考官外,也就身边一两个人注意到她。

    施元夕就在这种状态下,默默坐在角落里,考完了所有内容。

    六天后,入院时的那口大锣再次被敲响。

    所有学子被督促着停了笔,面前摆着的东西被悉数清走。

    施元夕在暮色四合中,缓步走出了国子监大门。

    她出来的时间较晚,仍旧去了来时那条小巷子,从那边安静地离开了。

    等次日一早,才听到了乐书打听来的消息。

    “……来往的学子都说,本次考试的内容难度太高,怕是有许多人都要落榜。在您回来前,奴婢还看到有些举子已经心灰意冷,打算收拾包袱回乡了。”

    施元夕正在喝茶,闻言微顿。

    乐书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好坏来,也不敢多问,只道:“七日后放榜,除此外,还有一事需得要您来拿主意。”

    她将一封帖子递给了施元夕,道:“是大夫人差人送来的,说是王尚书府上的放榜宴,邀请了许多此番参考的学子和国子监监生。”

    施元夕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接过帖子看了眼。

    礼部的王尚书,是她大伯父的直属上司,帖子上写的是施雨烟的名字,显然对方并不知晓她参考的事。

    “姑娘要去吗?”张妈妈走到施元夕身侧,给她揉捏脖颈。

    “去。”施元夕扫了帖子两眼,神色平静。

    七日后午时,施元夕和施雨烟一起出了门。

    施雨烟看着她当真上了马车,神色间还颇为意外:“你还真要去?”

    施元夕径直在她身旁坐下:“不然呢?”

    施雨烟来了兴趣:“放榜宴为何而设,你应当清楚的吧?这若是考不上,你不怕丢人吗?”

    施雨烟今年十七岁,是施家最小的女孩,生得明眸皓齿的好模样。

    “怎么,你怕?”施元夕反问她。

    “王尚书的幼子今岁也要入国子监,他和我一样,是荫监生。”施雨烟冷眼看她:“这等场合下,你最好还是注意些。”

    临出门前,萧氏也叮嘱过她,让她千万看好施元夕。

    施雨烟也不明白,王尚书府给了两张帖子,母亲为什么不让兄长和她一起去,非得要叫上施元夕。

    她不知道的是,她兄长前几日惹出了些事,如今在府中休养,见不得人。

    萧氏本想回了王尚书府上的人,让施雨烟一个人去,可她刚从越州得知了一件事,仔细思虑后,这才将帖子给了施元夕。

    马车一路缓行,抵达王尚书府时,施元夕从窗边看见,府外停了许多的马车。

    她和施雨烟下了马车,被尚书府的下人领着往院子中走。

    尚书府是先帝赐下的宅院,院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格外精致。

    施元夕是第一次来,她跟在施雨烟的身后,穿过了翡翠长廊,抵达了尚书府建造在了水上的花厅。

    周围湖水波光粼粼,闪烁着微光。

    施元夕一只脚还没跨进院门,就听到了里面的人在说:

    “镇北侯世子怎么也来了?”

    前边的施雨烟连忙停住脚步,一张脸上花容失色,急切地看向了她。

    镇北侯世子。

    施元夕挑眉,可真巧。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她曾与之定过亲的第二位前未婚夫。

    她入京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倒是把一号、二号、三号都见整齐了。

    施元夕不像是施雨烟那么失态,反而满脸的心平气和。

    那来都来了,在又如何?

    她只扫了施雨烟一眼,抬脚进了花厅的门。

    施雨烟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想拉住她,却又觉得不合适,只能整理好神色,跟在了她身后。

    哪知,她们二人一进屋,整个花厅的气氛都变了。

    今日是王尚书府公子设宴,坐在了主座上的,却是裴济西。

    也对,以裴济西的身份,他手中还掌着镇北军,到了这般宴席上,坐主座倒也稀松平常。

    只是裴济西也没想到,会在今日看到施元夕。

    施元夕进门时,他正低头与身侧的人说话,看到旁边的人惊愕的目光,转过了头来。

    猝不及防的,施元夕那张面容就撞入了眼帘。

    裴济西眼眸幽沉,隔着一花厅的人,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啪!”有人手里的茶盏应声而碎。

    “世子,是江小姐。”身侧的人提醒道。

    裴济西终于收回了目光,落在了失态的江静婉身上。

    “你去。”裴济西面上看不出来情绪,只冷声吩咐:“给她重新斟茶。”

    裴济西身侧的人,并不是什么小厮之流,而是他在军中的副将。

    世子的副将亲自给江静婉倒茶,叫这花厅里的许多人都反应了过来。

    也是,裴济西跟施元夕定亲都哪一年的事了,如今和裴济西有婚约的人,可是江静婉。

    也只有她,能成为侯府未来的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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