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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但在他们顶上的甲二级,却还是有三个人的。

    这三人递交策论时,都没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反倒是周淮扬得了。

    至于甲一,徐京何结业后,便暂时无人考入。

    到此,策论审核便结束了。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国子监都处在了一种紧绷的备考状态中。

    大考前三日,国子监终是给了沐休假,施元夕没在国子监多做停留,直接回到了施府。

    施元夕刚进门,张妈妈就迎了上来,神色复杂地道:“大夫人派人送来了些东西。”

    她微顿,抬步进了房间中,发现屋里摆满了东西。

    有精致的衣裙,雪白无任何一点杂色的狐皮披风,甚至还有一整套的东珠头面。

    上面缀着的东珠,粒粒饱满莹润,是极难得的珍品。

    除此外,还有一箱子的书,施元夕随手翻了一下,发现都是难得的孤本。

    “姑娘,这些东西……”张妈妈欲言又止,施元夕是二房的孩子,二房向来拮据,施元夕在及笄前,都没几件像样的首饰。

    施府对她最为大方的一次,就是她和谢郁维订婚时,萧氏从公中划了五千两银子,说是给施元夕添妆,后来婚事没成,那五千两银子自然也就没落到施元夕手中。

    ……萧氏何时对施元夕这般大方了?

    别的不说,光就那套东珠头面,恐怕都要近千两银子吧。

    “放着吧。”施元夕倒是不意外。

    她都用裴济西的名号办成了好几件事了,萧氏若无一点反应,才叫奇怪。

    那些东西就这么摆在了房间内,施元夕甚至没让人将其收起来。

    她就在这花团锦簇里用了晚饭,守着一屋的东西,在榻上看起了书。

    至晚间时分,施元夕手里的书已看了大半时,才听底下的人道:“大夫人来了。”

    萧氏一进门,看到这般场面,神色微顿了下。

    她让底下伺候的人都退到了屋外,坐在了施元夕的身侧,轻笑道:“这都是些难得的珍品。”

    见施元夕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她笑意更甚:“世子亦是耗费了些功夫才得来的,元夕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世子说了,你若有不喜欢的,尽管说出来。”萧氏意有所指地握住了她的手:“总归,一切当以你为先才是。”

    萧氏因着此前的事,此番直接将施府和裴济西的打算,摆在了明面上。

    “世子待你也是极用心了。”萧氏眼眸微闪:“之前一直叫我们瞒着你,说是你心底还有气,需得要慢慢来。”

    “这般情分难得,你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施元夕在她说话后,便再次将视线放到了手里的书上,她一边翻动着书页,一边道:“珍惜什么?给裴济西做妾的机会吗?”

    萧氏脸上的表情冷了几分:“以如今你的处境来说,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镇北侯近些时日已有些糊涂了,世子与江静婉的婚事,大约会继续往后拖延。你若能先一步入府,再诞下子嗣,日后江静婉便是进了门,也再无法越过你去。”

    施元夕的注意力,放在了萧氏的前半句上。

    镇北侯病重,一旦离世,朝局必然会发生变化。

    “国子监那等地方,也不是你能久留之地。如今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待你点头同意,镇北侯府会以极高的规格,迎你入门。”

    施元夕抬眸望向她:“什么规格?高门贵妾的规格?”

    “国子监大考在即,我没时间考虑这些事。”

    萧氏冷下了面容,她果然揣着些别的心思,此前却不断用裴济西来做幌子。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可由不得你。”

    施元夕听了这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因着最近施雨烟帮了她不少的忙,所以施元夕没有直接开口去问萧氏。

    这桩婚事这么好,她怎么不让她的亲生女儿去?

    她不知晓的是,萧氏心头也怄着呢。

    裴济西要徐徐图之,还要施元夕心甘情愿。

    前边一个还能理解,镇北侯府如今也是多事之秋。

    后一个……便实在是为难萧氏了。

    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她施元夕心比天高?

    正想着,却听见施元夕不疾不徐地道:“是吗?那非得要做妾的话,大伯母也该让元夕自己来挑才是。”

    她满脸认真地看着萧氏道:“我选姜浩。”

    萧氏那张脸瞬间就黑了。

    施元夕太知道萧氏的命脉在什么地方了,尤其是这段时间,姜浩和施婼的关系才刚刚缓和了一些。施元夕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就是在往萧氏的心尖尖上踩。

    她神色格外难看:“……你既是要时间,便给你时间,可你得要记住,你终究是施府的人!”

    东西她已经替裴济西送到,话也已经带到,实在不想跟施元夕再说多余的话,再受些不必要的气了,径直起身离开。

    “对了。”施元夕却在此时叫住她,她指着地上的东西,问萧氏:“这些东西,我能给当了吗?”

    萧氏险些被她气疯。

    这么些贵重的物品,已经快等同于外边一般官宦人家的聘礼了,她竟是要把东西直接拿去当了!

    “来人,将所有的东西搬走,锁进库房中!”镇北侯府送来的东西,都有礼单,萧氏不可能给她扣下,但她必须得要拦住施元夕,不让她拿这些东西当掉。

    大房的人风风火火地来,又气急败坏地走了。

    那些东西怎么抬来的,就被怎么抬走了,都一夜都没能待。

    萧氏气急之下,却也没将施元夕的话转达给裴济西。

    就怕裴济西一怒之下要取消婚事。

    施元夕算定了她只能吃哑巴亏,何况她也根本不在乎裴济西的想法。

    她已经为自己铺好了前路,裴济西不可能在大考前强娶她过门,等大考结束后,一切便由不得他了。

    她心情未受到丝毫的影响,卷了被子,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三日的时间过得飞快。

    国子监的第一次大考,如期而至。

    清晨一早,施元夕便亲自清点了所要携带的东西,让乐书仔细保管着,换上了学子服,往国子监方向去。

    至国子监门口,便见得门外已经划出了一片空地,所有的考生分成了好几列,皆在门口接受了仔细检查后,方才可进入里边。

    和施元夕刚开始的入学考试相差不大。

    只是大考管理更加严格些,还有官兵驻守。

    “如有发现作弊者,将当场驱逐出国子监。”

    门口拥堵,施元夕在较远的位置就下了马车,顺着人潮往前走。

    中途还碰到了王恒之、李谓等人。

    施元夕轻颔首,与他们走到了一起。

    “朝中指派了监考官?”王恒之惊讶道:“一次大考而已,又不是科举,怎么这般大的阵势?”

    李谓低声道:“……说是因舞弊之风盛行才会如此,比起这个,你知道今日指派过来的两个监考官是谁吗?”

    “谁啊?”

    李谓看了眼,身侧都是他们一个讲堂的人,便也没有遮掩,直接道:“镇北侯世子,还有……魏青行。”

    这话一出,所有人俱是一怔。

    裴济西是武将,几乎不参与文官政斗,派他做监考官,还能说得过去。

    另一位……可是魏青染的亲哥,魏阁老的长子!

    听到了魏青行的名字后,在场许多人皆是变了脸色。

    魏青行来做这个监考官,很明显是来者不善。

    “提醒一下,诸位入场前,最好还是先检查下随身携带的物件,莫要出现任何纰漏。”李谓郑重道。

    他对魏青行此人的行事方式,还是有些了解的。

    所有人,包括施元夕在内,在进入检查的队列前,都再次检查了遍随身物件。

    至检查队列前,施元夕跟王恒之说了几句话,便和他们分开了。

    她需得要走女学子的那一列,由女夫子来进行检查。

    等进入队列后,施元夕才注意到,门口站着好些个人,其中之一,就是裴济西。

    裴济西穿着官袍,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只看面容的话,和魏青染有几分相似。

    此人,应当就是魏青染的兄长魏青行了。

    魏青行身着玄色绣金纹的衣袍,眉眼冷冽,正和徐京何说话。

    女学子的队列较快一些,没过多久,就轮到了施元夕。

    当她出现在了队列前方时,上首的三人,几乎是同时看向了她。

    徐京何神色平静,裴济西眼眸深沉,至于那魏青行……

    施元夕微顿,抬手走向了检查的女夫子。

    女夫子将她随身携带的东西递交给了旁边的学录进行检查,自己则是将她带入了搭建起来的隔间中仔细检查。

    施元夕进入隔间前,抬眸看了眼那个学录。

    隔间较高,几乎将她的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却不影响她的视线。

    入院检查繁复,他们携带的东西,就算是一张纸就要查清楚。

    对方已经在翻动她带来的东西,所有的一切瞧着都正常。

    偏就在此时,旁边的队列中,突然出现了变故。

    甲三级的一名学子身上,查出了小抄。

    当下,几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边吸引了去。

    施元夕却没动,她的目光仍旧落在那个查验她物品的学录身上。

    她在隔间内,虽能看着对方的动作,视线却一度受阻。

    尤其是在产生纠纷后,有人支着脑袋往那边看,一度遮住了她的视野。

    等到她侧头避开了遮挡后,就看到那学正竟是从她携带的毛笔中,抽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条。

    那学录高声道:“禀司业,学子施元夕夹带小抄入内!”

    此声一出,边上的热闹顿消,无数的目光俱是落在了施元夕的身上。

    离着施元夕不远的王恒之,当即皱下了眉头,夹带小抄,施元夕?

    这怎么可能?

    施元夕从隔间内走出来,神色微沉。

    从魏青行无端出现在了门口,她便有了不妙的预感。

    自魏青染退学后,魏家便一直都没有占到什么好处。

    前些时日还被清退了一批依附魏家的学子,魏家如何能够甘心?

    国子监改新规,又重惩舞弊,都是徐京何在牵头。

    今日这一出,显然也是冲着徐京何来的。

    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棋子,亦或者说,魏青行要对付徐京何,带上她,只是顺便而已。

    谁让她是逼走魏青染的那根导火索。

    “果然,此前我便说过,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够随便考入了甲等院中。”汪监丞冷笑:“许多有功名在身的学子,还都不如她能耐了?”

    周围的几个学正和官员对视了眼,皆是神色复杂。

    “既是证据确凿,便依照舞弊论处,直接逐出国子监内。”徐京何还没开口,魏青行便已经率先做出了处理。

    满场哗然。

    “施元夕此前的名次,莫非真的是舞弊得来的?”

    “若是这样的话,只怕入学考试还有猫腻,还有便是她入学后的两次策论考试,又是谁在帮她?”

    “……我觉得未必如此,此前查代考舞弊案这般严格,她若有问题,怎么不一并揪出来?”

    “那纸条可是从她的随身物品里搜出来的,这还能是旁人栽赃她不成?”

    众说纷纭中,羁押学子的官兵已经走到了施元夕的身侧。

    施元夕神色沉着,缓声道:“学生并没有舞弊,此乃蓄意构陷,还请徐司业明察。”

    魏青行讥笑:“每个被逮住的学生,都是如你这般辩解的,东西从你身上搜出来,你说不是就不是?”

    “一连查出来了两个夹带小抄的,未免也有些过于巧合。”裴济西扫了他一眼:“魏大人便是要定罪,也该查清真相才是。”

    “事实就摆在了面前,你还要如何查清?”

    那边,从施元夕身上搜出来的小抄,已经送到了徐京何的跟前。

    徐京何接过了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条,轻声道:“去将施元夕的策论找过来。”

    这是要对比笔迹。

    此前查抄舞弊也是这个流程,所有的东西都要确认几遍。

    学正听了,立即应承了下来,快速进了国子监内。

    魏青行只冷眼看着他们折腾,半点没有担忧。

    施元夕离得近,能清楚的看到他们面上的神色。

    见到魏青行这般表现后,她心中便明了了。

    此前她仿造魏青染的笔迹,让魏青染被清退出国子监,这次他们便也用仿造的笔迹,要治她弄假舞弊之罪。

    用她的办法来对付她,还准备得如此周全。

    徐京何还没发话,身侧的官兵并没有立即将她扣下。

    她便上前一步道:“敢问徐司业,小抄上写的是何内容?”

    “你自己写的小抄,如今反倒来问徐司业内容?”有个学正皱眉道。

    徐京何道:“《业大河诗篇》。”

    这是前朝诗篇,通篇有上千字,文章晦涩难懂,拗口不已,且生僻字极多,很难背诵。

    在所有的默写篇章里,都算得上是难的。

    底下的国子监学子,听到了小抄的内容后,皆觉得合理。

    沐休假前,甲五级也曾讲过这篇文章,当时讲堂上还哀嚎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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