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明达公主脸色稍霁,颔首道:“可。”管事跪在地上,瞪了许久,见公主没有吩咐,便磕了个头悄悄地退了下去。
明达垂眸想了想,半晌,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忍不住和心腹宫女道:“身边得用的人太少了。”
宫女笑道:“那是殿下您要求高了,他不好用,慢慢调理便是。陛下和娘娘可是给了您不少人手,你都要说得用的人少,其他公主听见要生气了的。”
明达就摇了摇头道:“他们不顶用,换一批年轻知事的上来培养吧。”
她道:“看周家人便知道了,他们若不能揣摩我的心思,那就应该知道守规矩,一切照着规矩来,那就不会出错,便是错了,那也是小错儿。”
“偏他揣摩不透我的心思,却又硬是要揣摩,还要站在本宫的位置上思虑,”明达冷笑一声,“妄加揣测本已是大忌,还是如此不聪明的揣测,这样的人怎能用?”
宫女便不说话了。
明达都没想到父皇和母后精心给她挑选的人竟然这么多毛病。
也不知道父皇手底下的那些人会不会也有问题。
明达正在思考这样严肃的问题,而在另一边休息的长豫等人直接分了两边盘腿坐下,知道丹阳公主要来,长豫便乐哈哈的和满宝道:“丹阳姑母和姑父感情可好了,等她来了,我们叫上他们一起去雍州城里吃好吃的。”
元宵节快乐
还有一章,明天再补上,今晚累了,效率好慢,一章要写两三个小时
第2562章
截胡
白二郎正在挑樱桃吃,闻言愣了一下后道:“丹阳公主?我好像认识……”
大家一起扭头看向他,周满道:“你和明达成亲的时候丹阳公主也送礼了的。”
白善道:“这两年薛驸马都在京城,你应该在宫里见过才是。”
家宴什么的,在京城的公主一般都会和宗室一起参加的。
白二郎挠了挠脑袋道:“我是说,我好像在那间杂书屋里看到过丹阳公主,说的是公主和驸马的事。”
当然,他也不太记得丹阳公主这个人就是了,皇家的亲戚太多了,不说皇帝的儿子女儿,还有先帝的儿子,可太多了。
长豫眼睛大亮,兴奋起来,“我知道,这事儿我知道,是不是写的丹阳姑姑成亲之初不愿与姑父同席之事?”
白二郎连连点头,眼睛也亮晶晶的,“没错,正是此事,只不知为何不在陛下的起居录中,反而被塞在了杂书间,也就几张纸。”
明达过来时他们正说得兴起,她忍不住笑了笑问:“在说什么事?”
白二郎:“我们在说丹阳公主。”
先帝有很多女儿,总计十九个,当然,现在还在世的没这么多了。
但这么多公主白二郎之所以知道这位姑母,便是因为她出现在了杂书间内。
但杂书间记的东西哪有长豫在宫里听到的小道消息精彩,她就压低了声音悄悄的分享起自己的小道消息来。
因为不算坏事,所以大家都悄悄竖起了耳朵听。
“丹阳姑姑长得漂亮,文采也好,自诩甚高,姑父其实也不错,就是比其他姑父可能差点儿,这话儿可不是我说的,是一个姑姑说的,”长豫道:“姑父虽出身武将之家,自己也有功劳,但和其他姑父比起来还是逊了一筹。”
看各自的成就便知道了。
当然,这不是最要紧的,长豫觉得最紧要的是,“薛姑父长得太老实了。”
要是长得漂亮些,她觉得丹阳姑姑就不会在意这个了。
魏玉忍不住扭头看她。
长豫看到别道:“你别看我,你长得比姑父好,还有文采……”
爹又是魏知,不然她也不会很乐意的。
魏玉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反正还算有点儿甜,他压下心中的喜意,沉静的道:“别胡说。”
当着大家的面呢,羞也不羞?
长豫不理他了,继续和他们小声道:“薛姑父长得太老实,当时又有人和父皇说薛姑父太过村气,姑姑听说以后气得不行,更加不愿与薛姑父同席了。”
公主出嫁几个月不与驸马同床,也不愿与对方同席,于是各种闲言碎语就传出来了,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宫中,自然就传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听说妹妹竟因为这样的事和妹夫闹别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一阵之后就干脆把所有的姐夫和妹夫都给请到了宫中,当然,还有他的姐姐妹妹们。
皇帝就带着一众驸马握槊,不管他本事如何,反正皇帝是赢了一众的姐夫和妹夫,然后和薛驸马比时就故意输给了对方,当着一众人的面,皇帝大赞薛驸马。
皇帝席上喝酒带他,投壶带他,说话也带着他,让薛驸马成为了一众驸马中的焦点人物。
丹阳公主心结瞬解,和驸马回去的时候就和和美美的了,二十来年了,夫妻俩关系一直很好。
即便这些年薛驸马没什么出征的机会,官位早已不能和其他几位驸马相比,夫妻俩也越过越好,反正每日开开心心的,倒是越过越融洽,所以这算是一段佳话,宫中对这种小话也就不是很阻拦。
满宝琢磨了一下后问:“丹阳公主喜欢吃吗?”
“喜欢吧,”长豫道:“这世上还有人会不喜欢吃吗?”
饮食为人一世中最重要的事啊。
众人竟不能出言反对,因为在座的没人能够说不喜欢吃,就是节制的魏玉都不得不说,“民以食为天。”
长豫就得意的扬了扬脑袋,她和明达道:“照这趋势,你这一条街的铺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全租出去了,到时候必定热闹。”
明达却没这么乐观,摇了摇头道:“都是叔叔和姑姑们看我艰难才出手帮忙的,他们能带来的人可能不会很多,我更喜欢租给商旅。”
因为他们才是认真做生意的,才会绞尽脑汁的吸引人进来。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他们不会很心急的开张的,还不知要多久才装修引客呢,偏他们占的位置又好。”
有些人是想给明达帮忙,觉得她新城的铺子不好租,所以才出手租上一两间意思意思,但也有人是想占便宜。
自周满在大朝会上为了长豫公主和陈御史对战后,大家都知道新城的人口不是很多,长豫公主为了替明达公主拉拢人口还亲自开了一个珍宝阁。
不少人觉得有两位公主背书,将来这新城的生意不会小,于是也派了人来租房子,但他租了房子后却不是自己用,而是转手又要租出去。
明达查账的时候只觉得疑惑,觉得这几人租的铺子也太多了。
而白二跟着她去巡视过后就发现这些铺子还没动工装修,反而还有人将来此的商旅往里带,一副要看铺子的模样,他便有些生气,和明达道:“他们这是要二租呢。”
明达不解,“然后呢?”
“然后我们家的管事可能有问题。”他道:“来找铺子的商旅为何不直接找我们的管事租铺子,却要和这些人租二手的?难道他们的租金比我们的还便宜?”
那是不可能的,要是更便宜,他们岂不是要往里添钱,图什么?
想起上次回来明达说过那管事想要欺负周满的事,白二郎不太高兴的道:“我们现在就把他换掉吧。”
白二郎的枕头风还是很厉害的,明达就认真思索起来,片刻后点头道:“好,只是换谁呢?”
她之前不换就是因为手上没有用的人,她不像周满,身后有这么多兄弟,她基本上就朝着一个地方用劲儿就可以,身后自有一众兄弟子侄帮忙打点,这么一算起来,满宝手上的人手都比她多。
白二郎就想了想后道:“把他革了,从皇庄里挑人吧,不行我们就一点一点的吩咐下去,反正现在我们也只管这一个皇庄而已。现在最要紧的是想怎么从那些人手上把要租铺子的商旅抢过来。”
没错,白二郎想要直接抢人,可又不能做得太明显,不然传出去对明达名声不好的。
明达也在沉思,夫妻俩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好办法来。
第二天他们进宫时正巧碰见要进宫当差的白善和满宝,白善闻言便道:“出个告示就行了。”
满宝眼睛大亮道:“让人写上两张大大的告示,街头贴一张,街尾贴一张,有意要租铺子的商旅自然会自动找上门来,都不用你亲自下手抢。”
还打算悄悄派人去截胡的白二郎眼睛一亮。
第2563章
抗旱一
这种与人斗的事儿白二郎最喜欢了,主要不会太费脑子,且自己还隐站上风,可以让人暗搓搓的吃亏,只是一想心中就激动不已,晚上吃饭都能多吃下半碗。
明达一开始颇为烦恼,体会不到这种乐趣,但见白二郎连着两天宁愿拒绝白善他们的邀约也要去新城那里盯着管事给人租铺子,只要看到管事脸上的笑容僵硬,他就很高兴,连着她也不由高兴起来,隐隐摸到了那种边。
于是夫妻俩一起往新城跑,每天就坐在铺子里,居高临下的看管事接待因为贴了告示而找来的商旅。
有两个主子在,管事不敢做手脚,因为明达和白二郎一早定了租金的浮动范围,让他想要提高租金把人吓走都不行。
于是那些管事费了好大劲儿找来的商旅,转身就和公主直接定了合约,交租金拿铺子。
那些管事收到消息时几欲吐血,这铺子都来回看了几天了,眼见着就要成交,谁知半路杀出个明达公主?
他们不敢去找明达公主,只能怒气冲冲的去找公主的管事。
大家虽未曾明言,但你收了大家这么多的礼,一开始双方就暗示过,你把铺子低价租给我们,我们再转租给他人,结果我们费心费力从外头拉了商旅来,你转头却给我们截胡了?
再没有这样的道理,还讲不讲江湖道义了?
江湖道义和主仆之间的利害关系比起来就很不值得一提了,公主和驸马就在隔壁铺子坐着呢,他既不敢应承他们将已经签合约的商旅还给他们,也不敢让他们把动静闹得太大……
若是公主和驸马知道此间发生的事,他这条小命也不用要了。
于是他只能忍痛将之前收的东西退回去,还自己补贴了点儿,他肉痛道:“这事儿如今是我们公主和驸马亲自看着呢,街头和街尾的两张告示你们也看到了,在我们的铺子完全租出去前,你们想以高价将铺子租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您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先前也没料到公主如此看重这一条街的商铺呀,”管事道:“这就是新城的一条街,新城才多少人啊,我们公主手下产业无数,不说京城还有铺子,便是封地,一年的收益便不少了,我哪儿知道公主会亲自管理新城这边的产业?”
“总之这事儿大家就自认倒霉吧。”
“这怎么能行……”
“这怎么就不行了?你们租的这铺子我可是给你们拿的最低的租金,位置还好,就算租不出去,你们自己拿来做生意也不亏嘛,”他暗暗威胁道:“公主就在边上的铺子里坐着,各退一步,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然闹开来,我是讨不到好,你们,还有你们身后的主子便能讨得好去?”
他们瞬间不说话了。
可心里还是不甘心,这新城现在根本就没几个人,花费那么大装修,过后肯定要亏本的。
几人咬咬牙,决定回去和主人家说一声,这事儿还得再拖一拖。
他们给东家打理产业,若是亏损太多,年终时也是会有处罚的。
商铺一口气租出去不少,明达很高兴,白二郎也很高兴,皇帝却不怎么高兴。
今年京城雍州一带干旱,中原其他地区或多或少也有些旱情,因此今年的田假不仅提前放了,还多放了三天。
需要回家种田的官员,连着休沐日一起,一共放了十五天,足半个月的假期。
他以为闺女会跟着驸马回宫住一段时间,陪一下他这个老父亲的,结果放假以后女儿连京城都不住了,直接住到皇庄里去。
哦,白二也放田假了,因为他说他要去种皇庄的地,他的上司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给他批了条子。
魏知也放了田假,不过他没有休十五天,而是休十天,便是十天也不纯粹,每日从地里回到府中后,他依旧会处理公务。
魏知在雍州有一块地,那是他自家买的。
今年干旱,他亲自跟着长工们去挑水浇灌田,然后看着他们犁地,跟着他们一起卷了裤腿下地插秧。
很不巧,那块地和老周头给满宝做嫁妆的一块地离得很近。
因为干旱,今年新找的两家佃户反悔了,他们自家也有地的,没料到春旱会这么严重,他们显然种不了这么多地了,因此只能将周满的地退回去。
老周头一看,便忍不住一边念叨,一边带着儿子媳妇们来种地了。
满宝和白善干脆也休了田假,戴着大大地草帽就撸了裤腿下地去了。
这里没有水渠过来,只能开了上面的田埂,一家一家的放水下来,但河道的水量少了,大家就只能挑水了。
满宝挑水是不可能挑水的,他们拉了一辆牛车,直接将水放在车上运过来,结果车到田边的时候,水也撒得差不多了。
就算桶上盖了盖子也不太管用。
俩人蹲在车上看着水桶发呆,“有水车就好了。”
有专门运送水的水车,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找去?而且水车造价也不菲,他们也不能为了种地就直接付出高于收获的成本。
老周头将田里的大土块敲了一遍回来,看到两个孩子盯着几个木桶眉头紧皱,就看了一眼牛车,不由哎哟一声道:“你们这是洒了一路的水啊,这多浪费啊。”
念叨他们,“你不会摘几张大叶子放在桶里再盖盖子……”
满宝和白善眼睛一亮,都想起村里人去挑水时喜欢往木桶里放一张荷叶,这样水摇摇晃晃的时候就不会洒很多水。
满宝立即跳下车,和老周头道:“爹,您就放心吧,水不会浪费的,落在地上也是给草吃了,回头草长好了让我们家的牛把它吃了。”
老周头:……这是多闲得慌,稻子和麦子且没有水喝呢,倒先给草吃了。
俩人又牵着牛车去拉水了。
和别的农活比起来,拉水不算太辛苦。
到了河边,白善和满宝将车上的木桶都拿下来打上水,满宝去摘了一些大叶子放在桶里,这才盖上盖子。
第2564章
抗旱二
俩人尽量走平坦的道路回来,五分之四的水都还在,俩人高兴,连忙拎着水桶将水都倒进田里……
俩人一整天都在运水,周大郎用耙子将田耙过两遍,让田里的水和泥混合在一起,均匀了许多。
白善提了一桶水下来,见满宝双脚站在田里,正就着才倒下去的水洗脚,便招呼她道:“快过来,这里的水更干净。”
满宝立即上前,双脚站在田里的一丛草上,白善微倾木桶,水流细细地流下,满宝就着水流洗干净脚和被弄脏的裤腿。
洗干净才放下,然后就坐在田埂上晾干脚丫子。
魏大人插完一块田,浑身是泥的晃悠过来,也走到周家的田里,示意白善继续倒水。
白善便给他新取了一桶水来净手和净脚。
“大人家里还有几块地?”
魏知叹息道:“雍州一带也就这两块了。”
但他的家乡今年也受旱了。
满宝见他满脸愁绪,便宽慰他道:“大人,我娘说,农人本就是要看天吃饭的,旱一些,涝一点儿都是常事,对我们来说,也就难一时的,就怕他许久既不涝,也不旱,风调雨顺好几年家里却还存不下余粮。”
魏知愣了愣,问道:“为何风调雨顺几年都存不下余粮?”
“既无天灾,自然就是人祸了。”见魏知一凛,满宝连忙解释,“我这人祸可不特指官场,家里的败家子、或者有人生病也算的。我娘是说,风调雨顺好几年都存不住粮,那还不如年年有点儿旱,有点儿涝的过。”
“这是为何?”魏知不解,“就算存不下粮食,也该是风调雨顺的好。”
满宝摇头,“我娘说,天老爷都看着呢,这天下这么大,你这儿风调雨顺,那别的地方必定在受灾祸,福气也该轮着来才对。”
“连着几年风调雨顺,享受的福气太大了,将来必有大的灾祸,”她道:“比如益州水患那一年,前头几年我们村就是风调雨顺的,结果那一年突然就暴雨了,加上人祸,大堤就垮了。”
魏知仔细的思考起来,发现还真是,前些年京畿一带才旱过,那次算比较严重,但因为京城一带粮多,各地粮食运送过来,因此没有酿成大祸,最多国库穷一点儿,他们这些当官的累一些。
而干旱后,京畿一带风调雨顺了两年,也就去年冬天雪灾,今年开春干旱,不过钦天监那边说情况不是十分严重,过一段时间应该会下雨。
魏知感叹道:“你母亲很有见地呀。”
难怪能养出周满这样的人来。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
白善又拎下一桶水来,叫满宝,“快过来帮我。”
满宝便光脚踩在草地上,几下跳过去给他倒水洗手洗脚。
魏知看着他们,看着看着便问道:“两日了,怎么不见周大人和白大人黑?”
满宝自得道:“我们很注意防晒的,您看,我们戴着草帽,白天太阳大的时候还会用纱布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魏大人:“不闷?”
“闷是闷一点儿,但不会黑呀,”满宝道:“不然半月后回朝,我们黑成黑炭,可怎么去见陛下和诸位同僚呢?”
魏大人不解,“有什么不能见的?”
满宝道:“他人玉树临风,我等自然也要姿容优雅,怎能狼狈?”
魏大人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后道:“好,那半个月,不,是十二天后大朝会见。”